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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蒲松龄系列3部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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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连连笑着摆手,要他不必在意。我打量眼前少年,只见他身长八尺,约莫弱冠年纪,两眼炯炯有神,浑身挺拔有力,斑斓虎皮缠在腰间,花白束布系于头顶,好一副少年打虎将的派头!想到这对父子,我禁不住暗暗称奇。

  礼毕,少年见我四人皆翘首以盼,便连忙讲道:“当晚我记得清楚。爹先前与邻人因牛起了纠纷,隔壁那厮一口咬定我爹窃了他家耕牛,竟告上衙门。爹被李县令扣在衙门几日不得释放,我只好自己带着几位弟兄打猎。那天黄昏时分,打南山回家,我正将打来的猎物掷在院内与兄弟几个查数,却忽然听见有人在院外喊话,道:‘张公子,我乃下凡之仙女。见令尊受了歹人陷害,心有不忍,特来相告。那恶邻走失的牛正被拴在南山,速速前去领回,以解令尊之厄!’我和几个弟兄听到这话,一时只顾在院中面面相觑,不知真假。踌躇片刻,我才与几位弟兄出门查看,嗅到门前一阵淡淡清香,我心中更生困惑,却想不妨姑且一试。便与几位弟兄几人备上火把,往南山去。”

  话至此,蒲先生问道:“如此荒唐言语,怎竟信以为真?”

  但虎儿却连连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事后也深感此事灵异,便逮着机会有幸问得冯举人之狐仙伴侣。她与我道:‘此是另有狐仙见你家清廉自爱,故相助耳。’我听了,便求她若寻着与同族相见的机会,请务必当面与我问个分明,道声万谢。后狐仙又见着我,与我戏言:‘几日前偶遇姐妹说起,正是四妹见俊俏公子的父亲落难,故出手相助。倘若公子有意,愿以身相许。’我听了,慌忙连称不敢跑开。她却在我身后隐隐笑哩!说来实在羞愧!”

  蒲先生大笑三声,道:“竟没有动心?”

  虎儿羞得满面通红,连连摇头,忙推辞道:“不敢,不敢。”

  蒲先生便不与他再寻乐子,而是恭敬道:“不必在意,至于冯举人之事?”

  虎儿正了颜色,道:“行至南山跟前,我一众见了些牛蹄印,直往南山里去,便愈发相信狐女之言。见天色将晚,我等便点了火把,径直往山中走去。没走出半里地,我隐隐见得在前方疾行的人影,听到孩提的哭声。便连忙与弟兄几人小跑上前查看:想在夜幕时,竟有人敢独自上山,更无半点照亮,这堪称自寻死路。等我一众上前,见得是冯举人身背福儿,正一心赶路。我问话,他也只是敷衍几句,自称有急事往亲家去,并不肯细说其中缘故。我心中甚是惊奇,虽急着赶路,寻牛救爹,又生怕冯举人背着儿子,在荒山野岭遭遇不测。他本是闭门苦读的秀才,哪知这野路的危险?

  “我见说不动他,只得喊老三将手中火把给了他,有些光亮,也能驱散些野兽。他接过火把,连连道谢,便继而赶路。我没了办法,只得随他去,却又实在怕他在此间有个三长两短。若真出了祸事,我等一众,岂不成了见死不救?即使逃了官司,却怎受得了一生的良心折磨?更何况,爹的性子也不能允许我为了救他而置他人于危险不顾。于是我呼喊着几位弟兄,一边留神脚下的牛蹄印,一边注意身后匆匆赶路的冯举人。一旦有失,当即刻掉头,出手相救!

  “走了不知多少工夫,我隐隐听到身后人声繁杂。扭头望去,见许多火把照耀。随即,便有些官府的衙役捕快,高叫着追上前来。我眼见他们扑倒了走在身后不远的冯举人,押住他叫嚷着杀人凶手。我一众好奇回头询问,却被混在衙役中的宋家下仆呵斥开,命我们自顾赶路,不得插手公事。四周的兄弟与我悄声道,莫非是冯举人杀了恶霸宋家报仇,故此逃命?我答冯举人始终在身后行进,被我们不断留意着,怎可能有机会出手害人?但那些衙役下仆催得紧,命我们不要逗留,我们也只得继续循着牛蹄印前行。”

  言至此处,蒲先生连忙插话道:“可曾见得冯举人被仆人扔下的独子?”

  虎儿听得一愣,摇头道:“并未。”

  蒲先生愤怒地一龇牙:“这群可恶的下仆!竟是等虎儿一行离开方才丢弃福儿!这可当真是要害命!”

  虎儿见蒲先生与他致意,便继续道:“又行了几里,我一众兄弟几人渐渐人困马乏,正相互埋怨被妇人耍了个痛快时,忽听林中传来微弱的牛叫。借月光看去,只见路旁一棵树边,拴了个结实的小牛犊。我又惊又喜,连忙跳下马,牵了小牛犊往家赶。却不承想,走回家时天色已渐渐白了。几位兄弟呵欠连天,纷纷告辞回家睡去,我躺在家中小憩,待着衙门府开门,连忙飞奔去,击鼓鸣冤。”

  接下的故事,便是王家见了寻回的牛,竟不相认,坚称走失的是壮实的耕牛。却不料被匆匆归来的槐兄牵了自家的老牛,二牛相认,轻易拆穿了谎言,自讨一顿板子。

  既问了证言,我们便与张天奇、虎儿父子简单交谈几句,打算告辞。但张天奇父子二人苦苦相劝,求我们四人留下用餐。于是我四人相互商量一番,料想既已将近中午,也更不愿再与诚心相留的张天奇父子二人推辞,便欣然应允。

  席间,张天奇不住地称赞槐兄之才,屡次直言正是因槐兄镇守,此地的无赖地痞才不敢造次生事,久而久之纷纷无趣离开。

  见槐兄应付得紧,我心中暗暗盘算起这第三件证明。定是有人早牵走了牛犊藏好,又有人哄了张虎儿前去南山寻牛救父。在寻牛的工夫,向来耿直的虎儿见形单影只,连夜前行的冯举人必然出手相护,一路护卫的同时,却又为冯举人留下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既然耕牛早在几日前便走失,闹出官司,便是说刺客早在行凶之前,就已为冯举人做好了脱罪的铺垫,真可谓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如此想来,我心中更对刺客的才能多了几分艳羡。


第九章 案中案

  饱餐一顿,我们四人便纷纷起身,与张天奇、张虎儿父子二人拱手告辞。

  回衙门府的半路,我见槐兄面色发红,眼神迷离,步履蹒跚,定是醉了。想来刚才张天奇父子二人酒量不凡,更对着槐兄一人连称恩公,轮流相敬。槐兄哪好推辞,只得陪酒,所以才会如此。王御使见状,不忍心苛责,只是和我二人左右搀扶着槐兄,往衙门府缓步而去。

  待回到衙门府内,王御使问槐兄可须休息,槐兄却醉意朦胧摆摆手,坚持要一同查案。于是我们四人再次踏入书房,纷纷落了座。见我、王御使二人要开口,蒲先生早道:“果然不虚此行,诸位心中对三件不在场的证明,已有些想法吧?”

  见我们纷纷点头,蒲先生笑道:“好,看来对此已是无须多言。那么诸位不如先少安毋躁,待我先讲个深夜奇谈。”说着,蒲先生正襟危坐,讲道:“某年某月某日,晚,月黑风高,一缕暗影如离弦之箭,刹那间从眼前闪过。再看时,只见宋平云狗贼宅邸顶,立着一位满腔热血,路见不平的侠客。他蹲在房顶,无声观察宅邸内的一举一动。忽然,他见院内的武艺人打了呵欠,随即纵身一跃,灵巧地跳进院内,不声不响进入厢房。廊上,他偶遇一位婢女,便毫不犹豫,出手斩杀了正要大叫的她。随后,他轻轻推开两侧房间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行至枕边,四刀,四条人命,四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伸张了正义的侠客,随即偷偷再次推开厢房门。他见中庭伫立着武艺人,便蹑手蹑脚地从身后悄声靠近,逮着机会一刀斩杀。见武艺人未得一击毙命,反倒发出震天惨叫,刺客不慌不忙,再次挥舞手中利刃,割下武艺人的头颅。随即,轻轻穿过中庭,在一片下仆的叫骂声中飘然越墙,消失不见。”

  听了蒲先生的故事,王御使连声叫好,而我则想起蒲先生与槐兄口中所说的飞贼团“霹雳火”。猛然想到莫非在宋平云狗贼家当差的雷教头,本是“霹雳火”的一员干将,却叛逃组织,潜逃至为非作歹的宋狗贼家中做了护卫,助纣为虐。查证此事的“霹雳火”首领勃然大怒,当即派了一顶一的刺客杀了叛徒,除去恶霸。至于槐兄,早醉倒在一旁的椅上一动不动。

  蒲先生却长叹起来,叹道:“莫非各位没注意到此事中的矛盾么?”

  听了蒲先生的话,我忙回想起他所述之事,乍看之下,并无异常之处,于是问蒲先生:“矛盾何在?”一旁的王御使也随声附和。

  蒲先生见我二人不开窍,只是苦笑起来,随即道:“既如此,试问二位,身手如此矫健的侠客,为何却在得手后才行至中庭,斩杀了雷教头,却令他发出惨叫?”

  我一笑,连忙将我心中所预想,“霹雳火”前来清理门户的假设讲给了蒲先生,更说道:“这雷教头,定是侠客原本计划铲除的叛贼,因此特地斩杀。却并没有再斩杀宋平云狗贼后尽速离开。”言罢,我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蒲先生却嘴噘得老高,频频摇头。

  我见状大为不解,忙问道:“蒲先生为何如此不屑?”

  蒲先生扭头道:“飞,不要轻易下此定论。你且设身处地,想想自己若是行刺的飞贼,会如何行动吧!如此,你便可得知,先前未经细心考虑的论断,是何等荒谬。”

  听蒲先生之语,我顿时窘迫不已,连忙思索起来:若我是一名飞檐走壁,熟知刺杀的侠客,接到指令刺杀宋平云狗贼一家,以及叛逃至宋宅的雷教头。我立在墙头,见庭中熟悉的高大身影正举着大刀守夜等等!

  “刺客应当先对雷教头下手,方是上策!对身强力壮,守夜巡视的雷教头置之不理,强行潜入宋平云狗贼家中行刺实在是失策。若稍有失手,引来雷教头喊醒众人围堵,只怕覆水难收!”我失声叫道。

  蒲先生轻轻点头,道:“正是。何况有如此身手的刺客,怎会失手至此?若从身后直接割喉,便可无声袭杀,却怎能引来雷教头大叫,吵醒一家恶仆?”

  我听蒲先生这句话,也连连点头称是。想这侠客,若是只打宋平云狗贼一家的主意,却也必然要除掉雷教头这一大威胁。即便如此,也当先下手为强,先刺杀雷教头。设想拥有此等身手与才智的刺客,竟对雷教头视而不见,只顾潜入厢房刺杀宋平云,未免过于冒险。况且不止于此,侠客更在大功告成之际,没有选择悄声溜走,而是与雷教头在敌人巢穴以命相搏。这是何等愚蠢?但除去这两种情形,此事还有其他的情形吗?

  至此,我只得对蒲先生无奈耸耸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蒲先生笑道:“飞,若坚信是外来的侠客刺杀了宋平云一家,的确无从解释这荒唐的行事方针。但事实却另有玄机,飞,你可知凶手何必砍了雷教头的头颅提走?”

  我连连摇头,想到令人身首分离,定当是为报血海深仇之人所为。只是有什么人,与雷教头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对雷教头仅有耳闻,我却哪里晓得他与什么人结了怨仇?

  蒲先生见我冥思苦想的样子,笑道:“这无头尸首,飞,你可曾想过,并非是雷教头的尸身?”

  听蒲先生这句话,我当即大惊失色,怎没能想起却如此重要之处!但我却对蒲先生摇头说道:“虽然无头,但雷教头被斩杀之际发出别具一格的惨叫,却不会被记恨他的家仆们认错吧?”

  蒲先生一笑,道:“飞,你可认为,如果此案中雷教头从没发出过一声叫便毙命,一切便在情理之中可得解释了?”

  我点头答道:“正是。若雷教头遭侠客一击毙命,死在中庭。随后侠客又进屋斩杀宋平云狗贼一家,再悄声而出,不留痕迹。如此一来,才是合情合理。”

  蒲先生笑道:“飞,既然如此,何不判定雷教头的惨叫,必有蹊跷?”

  “那又如何?”

  “飞,”蒲先生苦笑起来,“其中缘故很是简单。你只须稍加思考,便可得到结论。”

  随即,蒲先生再不说话,只是笑眼看着我。我知道这是蒲先生让我自己谋划,于是心中盘算起来:依着蒲先生的意思,那倒在尘埃的无头尸,并非是雷教头的。但雷教头的惨叫却回荡在宋狗贼宅邸间。便是说,是雷教头和某人争斗时,所发出的……

  我顿时猛抖一个机灵,感到不寒而栗:“蒲先生,莫非……雷教头是行凶之人?是他杀死了宋平云狗贼一家?!”

  喊着,我连忙检查起其中的可能:雷教头先杀害某与自己身形相近之人,随即在案发当晚假装守夜,偷偷踏入厢房,斩杀宋平云狗贼一家。得手后,他将尸首搬至中庭,挥刀割下头颅,随即自己发出一声惨叫,再砍了尸体首级,翻出墙逃走……

  “原来如此,这才是侠客手中提着‘雷教头头颅’的缘由!啊!啊!”至此,我早被侠客精心设计的诡计惊诧不已,连连呼喊出声。

  在惊诧间,蒲先生与我拍拍肩膀,道:“飞,事到如今,被同样的手法再摆一道的滋味如何?这狡猾的刺客,却实在有些手段!”

  经蒲先生一说,我才回想起惊死李县令的刺客。想来蒲先生认定,此人擅长通过关联极强的片段,诱使目击者下意识产生错误联想,得出与事实南辕北辙的结论……便是说,在此案中,宋狗贼家的恶仆听雷教头的惨叫,见倒在地上与他相似的尸身,便不假思索认定受害者是雷教头。才会中了他早设下的陷阱。

  蒲先生笑道:“虽两起案件不同,但凶手所采用的核心诡计却如此一致,这两起案件定是一人所为。”

  蒲先生话音刚落,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王御使如梦方醒,连声称赞蒲先生神机妙算。

  但蒲先生却丝毫不见志得意满的神色,拱手道:“二位,恐怕此事的复杂,还要超乎意料。”蒲先生清清嗓子,又道:“二位可曾想过,刺客为何栽赃冯举人?”

  听蒲先生语出惊人,我和王御使两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我连声答道:“这话不对!蒲先生,既然刺客随后不惜布下迷局威吓李如松县令,以救冯举人,却怎会栽赃?”

  王御使也附和道:“严飞兄有理,何况刚刚正如我三人所见,正是那刺客精心设计了三起不在场的证明,助冯举人洗清了罪名,他却怎会栽赃?”

  蒲先生轻笑道:“既然如此,二位且与我解释清楚,刺客行凶时,为何身着与冯举人无二的衣装,故意被宋平云狗贼的家仆见着?”

  我和王御使两人一听,顿时惊得呆若木鸡。蒲先生这话很有道理!如果刺客另着衣装,却怎会引来官府和宋家下仆怀疑冯举人?即使冯举人早早逃离,也最多是个莫须有的罪名,考虑到他身背孩童,又文弱无力,更不会被以此定罪。但经刺客这么一来,冯举人顿时有了被目击的证据,嫌疑被极大加重了!如此说来……

  “另外,二位又曾考虑过,刺客在临行前特地拜访冯举人的缘故?”蒲先生继而平静道:“正因他这一席话,冯举人才惊得生怕祸事当头,连忙抱起福儿亡命天涯。否则,若冯举人碰巧在当晚与乐当家二人相聚,却不反倒有了完美的证词?若刺客不与冯举人告知,却恰逢冯举人当时与乐当家在一处,衙役们往冯举人家时,正见他和乐当家在热情攀谈,想必会认定宋家的下仆所说是天方夜谭,不予理会。刺客故意打草惊蛇,于是才有了因担心刺客失手引来祸端的冯举人,连夜携福儿两人潜逃。若不是凭借人为的不在场铁证,只怕冯举人在劫难逃!试想,若宋平云狗贼一家遭屠之后,刺客身着冯举人的衣装逃窜,李县令去冯举人家又寻人不得,却在深山中捉到落跑的冯举人,并没有一人证明冯举人整晚身在何处……如此一来,冯举人岂不是必遭定罪?”

  听蒲先生这一番话,我直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即刻转念一想,道:“蒲先生所言虽然在理,但他又亲手设计,为冯举人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但蒲先生却冷冷答道:“策划三起事件,证明冯举人清白的人,并不是刺客。”

  蒲先生见我和王御使连连愕然,道:“刺客在行刺当晚,是真打算嫁祸于冯举人。但在几日之后,他却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却是为了什么?”

  见我与王御使两人依然愣着,蒲先生苦笑道:“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推想,是因刺客与真正设计证明冯举人清白之人相见,经过协商,刺客才顺从了庇护冯举人之人的意图,转而救下了冯举人。”

  王御使惊道:“依蒲先生的说法,这庇护冯举人的人,是谁?”

  “红玉。”蒲先生毫不犹豫答道。

  见我和王御使两人又是瞪大了眼睛不说话,蒲先生便自行继续道:“二位莫非忘了张虎儿向红玉询问天降仙女的玄机,红玉却随口编了说辞哄他?红玉绝不是单纯为了戏弄虎儿,而是巧妙掩盖先前布下的疑局。哄虎儿不要执着于当时她亲口哄虎儿上山的话不放。”

  随之,蒲先生又皱眉道:“如此看来,红玉是早与刺客相识。早知道刺客与冯举人有嫌隙,打算嫁祸于他。所以偷走了王家牛犊藏在南山,以便时刻出手相救。于是案发当晚,红玉敲乐家家门,戏耍张掌柜,巧哄张虎儿,完成了完美的证词,破解刺客的栽赃手段。此后,红玉还说服刺客,要他出手救了冯举人。”随即,他又出神说道:“想来福儿也是刺客或者红玉趁官兵离去,出手相救,才幸而活命吧!”

  蒲先生讲完,一时间屋内的四人全部陷入久久的沉默。我心中百味杂陈,想苦苦保护如意郎君的红玉,竟在背后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却无法与冯举人诉说分毫。甚至将福儿抱回,也只能借狐仙的托词,实在可叹!

  再次开口的,还是蒲先生:“二位,我在想,那泼皮杨兴曾说,冯举人的亡妻卫氏,曾尝试袭杀宋平云狗贼的事情。”

  不等我开口,王御使早脸色一沉,道:“那泼皮只知道污蔑良家妇女,实在罪不可恕!要真是宋淫贼害了贞洁烈女卫氏,我非拖他尸首出来,鞭打至齑粉为止。”

  蒲先生顿时愕然,忙问王御使道:“若我说破此处,王御使莫非真打算如此?”

  王御使顿时尴尬起来,挠头道:“只是我一时气话,蒲先生不必当真。”

  蒲先生却阴沉了脸,沉痛道:“各位可记得我曾说过,正常而言,卫氏应当整日被宋淫贼烦扰,没有投缳自尽的机会?”见我和王御使无言点头,蒲先生低声道:“事实恐怕是,那宋淫贼扼杀卫氏,又伪装成上吊自杀。至于宋淫贼扼杀卫氏的缘故,恐怕真如杨兴所说,是卫氏伺机刺杀宋淫贼,却被宋淫贼架住,于是在相持之下……”

  “气煞我也!!!!”王御使突然如暴雷一般怒吼起来。在椅上醉卧的槐兄,也被这震天吼惊得一跳,惊恐地盯着王御使。

  “宋淫贼,你下了地狱也别想安宁!!来人!!与我找到宋淫贼墓穴!!看我鞭尸一千下好好解恨!!”王御使歇斯底里地连连吼道。

  蒲先生也被惊得不轻。他连忙一边推着我往屋外走,一边扭头与王御使道:“王御使,在下与严飞要查实些广平风土,在此先行告辞。愿鞭尸愉快!”言罢,我哪等蒲先生催促,自顾自往衙门府门口夺路而逃。却看府内的衙役们,尽数被御史大人歇斯底里的暴喝吓得战战兢兢,急忙往书房赶去查看究竟。

  如此一来,我竟与蒲先生两人踏上了名副其实的广平之旅。


第十章 最后一块拼图

  出了衙门,蒲先生与我两人一人跨上一匹马,悠然在广平县内四处打转。看着大小高低各不相同的房屋,听着街上孩童相互嬉戏打闹的笑语,又走过各家绿油油的田地,真是好一番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赏玩片刻,蒲先生忽然与我说道:“飞,此事,我心中已有把握。”

  我见蒲先生语出惊人,连忙抱拳道:“愿闻其详!”

  蒲先生笑着拉过马头,往南边的村头去。途中,蒲先生见四下没有旁人,便凑上来与我说道:“飞,你还记得我曾怀疑,红玉诱使冯举人迎娶卫氏,其中另有蹊跷?以及卫氏落入宋狗贼之手后,竟不惜以命相搏。虽反遭宋狗贼所害,但卫氏谋划刺杀之事,恐怕属实。”

  我听了大惊:依着蒲先生的语气,卫氏似乎成了被精心安插在宋狗贼身旁,伺机刺杀宋狗贼的间谍?然而,蒲先生并不等我作答,便指指眼前的酒家:“飞,待我与张掌柜问些事情。”

  说完,我与蒲先生二人便拍马上前,随即拴了马,步入酒馆。见了张掌柜,蒲先生与他抱拳道:“张掌柜,特地前来询问,四年前遭灭门的宋家,可有在广平本地雇用家仆?”

  张掌柜连连点头,道:“曾有,曾有!这宋姓的恶霸,约莫八九年前忽然搬来广平,当即出了大价钱揽去几家本地人进府做工。这宋土豪,平日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更纵容恶仆为非作歹。李如松县令也奈何不了他。直到四年前有义士将恶棍全家几人悉数剿灭,广平才重获安宁。”

  蒲先生忙问:“既然如此,张掌柜可知道广平的哪户人家曾在宋家当过差?”

  张掌柜抬手指了指在一旁角落,独自吃菜喝酒的中年男子,与蒲先生送了个眼色。

  蒲先生会了张掌柜之意,轻声道谢,抽身往角落的酒桌走去。

  跟蒲先生身后,我寻思既然有了泼皮杨兴的前车之鉴,这番更要与那角落里孤僻之人打交道,也必定要留心不测。我不由握紧了拳头。

  坐在角落那桌的男子听到动静,抬头便看见我和蒲先生两人朝他走去。见蒲先生与他一抱拳,便放下了手中筷子拱手回礼,随即抬手示意我与蒲先生两人落座。

  “二位先生,找我有何事相谈?请讲。”男子客气地问道。我看着他质朴的模样,言谈举止间更没有一点地痞泼皮的影子,不禁有些惊讶:他当真曾为宋狗贼家做过仆人么?

  蒲先生早开口道:“在下蒲松龄。如今受了广平衙门的差遣,特此来与先生询问,当年在宋家当差的经历。”

  男子听了,苦笑着连连摇头,又叹口气,方才答道:“承蒙先生厚爱,在下李玦。先生如想从我口中听到宋府的情形,请尽管开口问。”

  见他面露无奈神色,我忙问:“在下严飞,请问方才李玦先生连声叹气是为何故?”

  男子郁闷答道:“看来二位先生并非广平本地人,所以不知这缘故。正如蒲松龄先生所言,我的确曾在宋家手下当差。这宋当家,平日里蛮横乡里,向来恶评缠身,为人非议。至于与他九年前一同搬来的心腹,也行为不端,被乡人厌恶。我当初见他家以重金招标,所以才应了征,与妻子两人进他家当差。四年前宋当家遇害身亡,许多家仆偷抢了剩下的财产,便一哄而散。我虽重获自由身,但乡里却因我曾为恶棍家仆,很是排斥,不与我往来。因此,二位先生特地来拜访,更肯听我道出心中苦涩,着实让小人受宠若惊。”

  听到这些,我顿时对李玦先生生出几分同情。这乡里将对宋平云狗贼的不满,迁怒于为人老实的李玦先生,害他遭了如此不白之冤吧!

  蒲先生问:“李玦先生,既然在宋府当差多年,可曾晓得宋当家的本名?”

  李玦先生恍然大悟道:“我早料到宋当家一定有些来历,今天却果然有二位大人追查他的身份!实话说,当年无论在家在外,宋当家都以‘当家’自称,无人提及他的名讳。只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奶奶姜氏管当家叫‘平云’,不知这‘宋平云’,是不是二位大人前来寻找之人?”

  听此言,我和蒲先生不约而同与对方使了眼色。

  李玦先生道:“看来是正中二位大人下怀?”

  蒲先生答道:“正是。宋平云本是朝廷追捕至今的通缉要犯。没料到竟早已丧命于此。”

  李玦先生叹道:“这宋平云恶贯满盈,他遭遇灭门,实在是罪有应得。只是怕苦了二位大人无法交差。这宋当家死后,家仆间为争夺遗下的财物竟大打出手,晾着他的尸首停在棺内迟迟不下葬。后来几具尸首传出恶臭,有些胆大包天的痞子下仆,竟然一怒之下将宋当家一家四口的棺椁纷纷抬进南山,将尸首统统撇进山中喂狗。故此,只恐二位大人前来寻找之宋平云,已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宋狗贼一家下场竟如此惨绝,我心中不免惊诧,又忽然想到大嚷要鞭尸的王御使,只怕他要计划落空了!

  蒲先生听了,恭敬地拱拱手,请李玦先生将宋平云一家的灭门案从头到尾再讲一遍。

  果不其然,李玦先生当夜的见闻,与杨兴并无二致。只是他虽见了身穿冯举人衣装,翻墙而走的刺客,却并不相信那是冯举人本人。他说道:“若冯举人有这般武艺,又怎会遭到本家那些地痞无赖抢妻害父?还不早早出手反抗?”

  蒲先生顺水推舟问道:“说起冯举人的亡妻,先生可曾在宋府内见过?”

  李玦先生顿时羞愧不堪,答道:“我知道她是被恶仆抢来的民女,但无力相救,也不敢反对,实在是窝囊!入府第二天,没想到她竟假装与当家亲昵,却突然掏出了剪子,直戳当家心窝,却被当家抓住手腕动弹不得,更被打落了剪子活活掐死。唉!事后当家竟命人将尸首伪装成投缳自尽的模样,却真骗过了李县令,可怜啊!我曾想偷偷报官,但想来遭夺妻的冯举人,都没能要宋平云吃官司。我一个下人能做得了什么?一旦被当家得知,我岂不得被他差那些恶仆活活打死?”

  “说起恶仆,我听人说宋家曾请武艺高强的枪棒教头做保镖?此人岂不更会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蒲先生顺势问。

  李玦先生连忙答道:“雷教头的确是当家雇来的保镖不假。在当家遇刺当晚,不幸也死在了刺客手上。但蒲松龄先生方才所说的后半句却实在谬之千里,在与他相处不到三个月的光景,我真心敬他是条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不与二位大人隐瞒,本家家仆的成色,与外人印象中无一例外的作恶多端不同,我们彼此间拉帮结伙,不同派别间有天差地别的行事风格。我与另外几位,是宋当家在广平征召的仆从,自称广平帮。因我们懂得当地的情景,便主要做些跑腿工作。虽然宋家势大欺人,但我们却一向与人为善,不敢造次。另一批,是宋家在北京招揽的地痞无赖。虽不全是北京人,仍自称北京派。这伙人名义上负责家中杂务,却终日游手好闲,只知溜须拍马。他们对广平人傲慢无礼,以皇城上民自居,更仗着宋家势大,嚣张得很。再有一伙,是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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