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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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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切纲常尚未形成、一切法纪尚未建立的年代。
  百余年的人神混战过后,神王冕社登上王位,成为首任天帝,为天地间带来了两百一十年的和平。塔设在自己三百岁的生日宴会上,被前来贺寿的魔王托耳、妖王罗刻以一把取自天尽头的玄铁利剑杀死。天帝之弟月神旻弥继位,成为第二任天帝,与魔界、妖界的混战再度拉开序幕。
  又过百年,魔界、妖界主动表达和平意愿,旻弥也厌恶了年复一年的征杀,与两界之王签订和平协议。冕社之子擎释因杀父之仇未报,公然站出来反对,被旻弥罚到极寒之地凿冰服役。随后的五十年内,旻弥沉迷于短暂和平下的安逸享乐,好色贪花,沉湎后宫,政务被帝前大臣跋硕一手独揽。跋硕暴戾恣睢,贪婪无度,向人神两界横征暴敛,惹得各方诸神大怒,在向天帝旻弥抗议无果的情势下,诸神纷纷出走,远离职守,致使人界秩序大乱,瘟疫、战争、饥饿、灾难横行。
  火神烨索、冥神墨斯、战神戎戈找到在极寒之地服役的擎释,求他重组天界秩序,拯救人界。擎释答应,并将爱侣春之神优昙罗与姐姐四季轮回之神娥依诺拉到自己的阵营,组成义军讨伐天帝旻弥。
  战争进行到第五十年时,摩诃山大战,旻弥被擎释击败,逃到老友海神修淮洛的地界寻求庇护。修淮洛掌管咸水水域,一直以来都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这场战争。擎释明白,一旦海神参战,几个被海洋分隔的大陆永远无法联结一气,战争形势将产生逆转。他站在海边,思索取得胜利的办法。
  海神的爱女修安在浪花中玩耍时,望见了擎释英武俊美的容貌,央求父亲为了自己的爱情改变立场。修淮洛无法拒绝女儿的哀求,约见擎释,说:“只有老朽最爱的女儿成为新任天后,老朽才愿率领整个咸水水域的诸神效忠于新任天帝。”
  擎释陷入艰难抉择。他和优昙罗相爱已久,娶修安,意味着背叛与爱侣的誓约,放弃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找到火神烨索、战神戎戈,说出海神的难题。
  烨索认为,优昙罗外表美丽而纤细,内心却炽燃着爱恨分明的火焰,如果擎释选择修安,势必招来她的盛怒,假若她一怒之下投奔旻弥,义军的面前又将出现一位劲敌。
  戎戈建议,为顺利迎娶修安,只能暂时封禁优昙罗,待战争结束,擎释成为三界主宰,再还优昙罗自由和天后之位。
  擎释陷入了挣扎,历经十个日夜的思考,当旻弥正在积极召集旧部的消息传来时,他痛下决断,采纳了好友的建议。他将优昙罗引到两人订情的潘雅湖畔,耳鬓厮磨之际,将她封印,送到了潘雅湖湖底。然后,他告知优昙罗的好友墨斯、姐姐娥依诺,优昙罗被魔王暗害,失去了神格,须借用潘雅湖的阴柔之力重走修神之路。
  随后的一百年,得到了海神拥护的擎释收服各方天神,击败旻弥,罚其到极寒之地服役。诸神回归岗位,各司其职,逐渐修复了人界秩序。再用一百年,征讨魔、妖两界,杀死托耳、罗刻,任命了新的魔王、妖王,三界正式统一。
  当和平来临,天界诸神才发觉天地之间的春天越来越短,不止人界的绿色正在被沙漠侵蚀,连天界花园的树木花草也开始出现枯萎,风沙弥漫时,连太阳、月亮的光辉也可遮蔽。诸神请求天帝惩戒沙漠之神塞冬。
  擎释召见塞冬,命他约束部属收敛行径,寒冬回:“伟大的天帝,您应该最明白扩大地盘的感觉,这感觉实在美妙,难以抗拒。”擎释大怒,命刑神官重惩塞冬,却被其逃脱并躲入沙漠的最深处。
  娥依诺以四季之神的神力抵御沙化,将天界保护在四季轮回的结界之内,因此被封神相,成为仅次于天帝的神祗。
  这时,擎释已经明白,沙漠之神能够侵蚀得那般畅行无阻,是因为天地间失去了春神万物生发的庇护。天后修安早已经在与魔界的战争中为了保护凡间的幼童死去,擎释来到潘雅湖湖底,走进封印春神的水宫,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具躯壳。
  为了逃脱封印,争取自由,优昙罗不惜耗尽神力,把自己的灵魂送出牢笼……
  ~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盘膝调息中的百鹞不得不睁眸,看着踏进房后便这般张牙舞爪放声高诵的某女,蹙眉问:“你在做什么?”
  秋观云对如此一目了然的问题不屑作答,仍旧引颈放声:“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
  他瞬移身形,挡在她身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可以了。”他按住她不肯安分的手臂,目光抵进她瞳心深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佯装畏惧,嚅嚅弱声:“我在反省方才给你编的那首歌谣太过通俗,诵《淇澳》来赞美你,不喜欢吗?”
  他狐疑凝觑。
  她撇嘴:“不过,的确与事实有点出入就是了,人家君子‘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你哪有那等宽广的胸怀?”
  他沉颜不语。
  “看吧。”她咄咄指控,“你生气了,这诗果然还是献给我家老爹最适合。”
  他将她揽向怀内。
  “诶?”她美眸大瞠,“你这是向本大爷投怀送抱的意思吗?”
  “我说过的吧?”他轻叹如呓,“不管你了解到了什么,皆无法改变你如今被人所爱的事实。”
  她一僵,下颚垫在他的肩头,瞳底点点滴滴浮出泪光,抿唇道:“我不是了解,是想起。”
  “想起来什么?”他声线轻浅,如诱如哄。
  “想起自己曾经被当做失去了价值的垃圾掷到一个黑不见底的地方,若非之后这件垃圾还有点用处,将被永远遗忘,就如从不曾存在,永生埋葬在冰冷的湖底。”
  “但是,优昙罗并没有选择就此被人遗忘,她抗争并得获自由,不是吗?”
  “她为了逃出那个地方,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那一百年里,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探看过她,不管是曾经永矢弗谖的情人,还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友人,她只有一个人。”
  “她还是成功了。”
  “她成功后,不敢去寻求任何朋友的帮助,幽灵般跟娥依诺身后,借姐姐与自己相似的气息隐藏自己,直到确认对方不是天帝的同谋。”
  “后来呢?”
  “后来,她的姐姐将她送到朋友那里隐匿了百年,为了在不惊动天帝的前提下还她真正的自由,她的姐姐将她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送进异域,一半送入自己腹内。”
  “那一半是织罗吧?”
  “是,织罗有着优昙罗所有的记忆。”
  “如今你们两个都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你不是优昙罗,她也不是。”
  “……对呐。”她抑起头,盯着这张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容颜,“我不是优昙罗,织罗也不是,我不需要为她的过去伤心难过,只需要站在第三方的位置上为她不平和愤怒,对吧?”
  他莞尔:“无关对与不对,这是你这个独立个体的自由。”
  “对呀,路人甲也可以路见不平一声吼,遑说我堂堂巫界美少年。”转瞬间,她神采飞扬的“大爷”本色回归,“老狐狸,鉴于本大爷难得和你说得这么投机,香香一个聊作庆祝怎样?”
  他眉心收紧,却不见任何推避。
  “咦,这是欲拒还迎不是半推半就?”她咭咭怪笑,提前向前逼近,“本大爷征求过你的意见了哦,不算用强……请问你是哪位?”
  大开的门前,一位看客貌似来了不是一时半会,正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百鹞微惊。
  看客好整以暇:“你既然想起了所有事,应该认得出我是谁吧?”
  她未语先笑:“四季之神娥依诺,也是仅次于神王的神相大人。”
  对方低声发噱,轻裘缓带地走来,先向狐王一礼:“听说阁下从神王的手中救出了自己的情人,娥依诺向阁下的力量致敬。”
  “是百某该向神相大人致敬。”不愧这个世界仅次于神王的存在,方才自己竟完全不曾察觉。
  织罗轻叩房门:“我端来了茶,几位可需要吗?”
  “不公平!”秋观云明眸大张,“为什么你把贤惠、体贴、温柔、细腻这些美德全部占了?当初是谁分配的美德份额,不公平!”
  “是我。”娥依诺噙笑,“想讨伐,还是讨论,都请坐下,我刚刚从沙漠之地回来,最需要织罗的花草茶润泽一下干涸的喉咙。”
  秋观云从善如流,反正织罗的花草茶入口甘甜,她喜欢得紧。
  倚着沙发的靠背,娥依诺打量着她,叹道:“那个世界居然给了你一张如此完美的容颜。”
  她边啜茶进喉,边摇头:“是我娘给的……当然,我爹也出了一点力。”

三八、今朝朗朗无惘然
  娥依诺一呆,笑道:“我刚才遇见织罗,她告诉我你有一个很欢乐的性格,我还在奇怪是怎样的‘欢乐’。当真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吧,父母很相爱吗?”
  她想了想自家那对老夫老妻家常便饭样的肉麻行径,貌似无法否认,遂不甚情愿地点头。
  “太好了。”娥依诺目光投向女儿,“那时,为了不在打开时空通道送出灵魂时惊动神王,我与冥神墨斯将优昙罗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留下,一半送走。我们无法为你选择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决定巫界是因为那里更能接纳一个或许生来便不同寻常的生命。织罗代表着春之神在繁华过后的清静超然,你代表着春天正盛时的生机盎然。许多人只赞叹优昙罗璀璨夺目的美丽,只有我这个姐姐知道她也有想要摆脱的孤独忧伤。”
  “所以,你如此分配,是为了避免外界将织罗与优昙罗做任何的联想?”她问。
  “是呢,包括她的容貌。”娥依诺抚了持女儿的鬓角,“我将她生成一个平凡的孩子,希冀她可以拥有优昙罗从不曾拥有的平静生活。我身为姐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身为母亲,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织罗迎着母亲的凝视,唇角浮起淡淡笑靥。
  “母亲的女儿不是只有织罗,昙帛也是母亲的女儿,您保不保护昙帛?”一位黄衣少女飞奔进门,杏眸圆睁地站在母亲与妹妹面前,“有色狼欺负您的女儿,母亲管不管?”
  紧随其后者怒吼:“你才是色狼,你全家都是色狼!”
  秋观云单手掩面:万能的神,我错了,悔不改教坏小孩子。
  “这位是……”娥依诺望着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笑问。自己的世界清寂得太久,好久没有今日的热闹了呢。
  秋观云上前一把捂住这只呆货的嘴,赔笑道:“是我家呆瓜,脑子缺根弦,冒犯请见谅。”
  “唔唔……”查获奋力挣开了束缚,“我不是叫查呆呆?”
  她眯眸:“我说过的吧,你给你的名字你都须欢喜接受。”
  “包括呆瓜?”
  “包括呆瓜。”
  “好呗。”查获少年喜欢与人为善,但原则问题寸土不让,“我不是色狼!”
  昙帛眼中喷出火焰:“你还不是色狼?不是色狼你闯进我的房间,不是色狼你知道我内衣的颜色?”
  ……内衣的颜色?秋观云虽然猜不透这只呆货是怎么把话题引申到那边去的,但很明白这与自己的“教唆”定然颇有干系,道:“昙帛姑娘,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你也该明白这厮绝对是纯真无暇的好少年,而且不具备对你不轨的脑容量吧?”
  昙帛嗤之以鼻:“他在你的面前只会装傻,除了你,你看他对谁会这么俯首帖耳?”
  娥依诺面色倏沉:“昙帛,你的礼貌哪里去了?”
  “可是……”
  “如果不能安静听我们说话,就不要打扰。”
  “……是。”昙帛白了查获一眼,闪身到最边角处抱膝闷坐。
  娥依诺摇了摇头,向秋观云歉意一笑:“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请。”从昨晚直到方才,她所获的信息量一直在持续更新,不介意接受更汹涌浪流的冲击。
  “自从这个世界没有了春之神,土地开始沙化,风沙逐年递增,当神域战争不断时,自然没有神分出心思关注。但当战争结束,开始着手建立秩序与制度时,方发现沙化已经从人界向神域漫延。没有优昙罗催生万物的能力,无论哪位天神治沙,皆是浮于表面。就连我这个四季之神,也只能为神域设置结界,对人界的沙化以时序之法延缓,没有办法针对根本。失去了春天的世界,就是这般枯燥无味,寂寞成沙。”娥依诺苦笑,眼神内揉入悠远的思念,对那段曾经与自己的妹妹并肩作战、同床密话岁月的眷恋。
  秋观云突发讥笑:“于是,你们的王在这个时候想起沉在湖底的优昙罗,才发现那里早已只剩一副躯壳。如果没有沙化,优昙罗消失的事情将永远是个秘密。即使直到现在,除了四季之神和冥神,大家依然认为优昙罗是受了魔王的暗算,却不知道他们的春神是被他们的神王亲手封进湖底。”
  “什么?”昙帛惊呼。
  她瞟一眼这位明显声量过大的小姐,道:“我也不是不明白一项事业一旦展开,在牺牲了太多人之后,无论是出于对那些亡魂的交代,还是不想覆没于敌人的眈眈虎视,已经无法停止前进,而前进则意味着将有更大的牺牲。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可以避免的方法,作为统帅,于公于私当然不想错失。我的父亲曾经为了自己雄图霸业暂时不能迎娶我的母亲,但他从始至终不曾让别的女人爬上他的龙床,更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伤及心爱的女人一分一毫。你们的王想迎娶新的天后,大可像一个男人一样面对优昙罗,说出自己的想法,纵然是承受她的失望和叱骂,伤心与痛恨,也是他欠她的。但是,那位神王居然会害怕激怒优昙罗,使自己通往霸业的路途中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在她晓得自己的情郎已然变成一个负心人前,将她掷入冰冷的湖底。什么神王,也不过一个卑鄙胆怯的懦夫,残忍无情的混蛋!”
  昙帛一跳而起,神情煞是激忿:“你……你怎么敢这样骂我们的王?”
  “我什么时候骂过?”她淡嗤,“不过是在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相较于秋观云,更加义愤填膺者另有其人,“我的母亲与父亲成婚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甚至威逼她走下王位,可她不但如愿和父亲成婚,也坐稳了修罗王,一直到父亲寿终正寝,她都陪在父亲身边。成就霸业有许多种方式,没有一种方式比靠牺牲心爱的人更无耻更卑鄙!巫界恶霸说得对极了,你们的神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昙帛气得面色涨红:“你这只色狼懂什么?你再敢辱骂我们神圣的王,我杀了你!”
  查获摇头:“不说我已经参考老狐狸的办法恢复了功力,就算本大爷没有功力,凭你也杀不了我。”
  昙帛张口结舌了半晌,向母亲求援:“您就由着他们如此无礼,诋毁神王吗?”
  娥依诺轻掀蛾眉:“没有关系,神庙是神域里惟一可以屏蔽神王视听的地方,神王听不到,不会因此伤心难过。”
  “母亲!”
  娥依诺笑容清浅:“我们是他的臣民,因为礼仪,因为法纪,当然不可以妄议神王,但为了永远消失的优昙罗,我不介意听到如此的声音。”
  昙帛愕然:“母亲也相信是神王暗算优昙罗并欺骗您与冥神吗?也许这中间有卑鄙者挑拨……”
  “没有那个也许。”
  昙帛无法相信母亲的判断力如此偏颇,急道:“天帝给了您万众尊崇的神相之位……”
  娥依诺眉目一厉:“你以为这个神相我做得有多愉快?对我来说,坐在那个最高位置上的只是一个凶手,一个说谎者。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优昙罗的恋人,我只须在勒伽山顶冷眼旁观,何必参与那场几百年的战争?优昙罗用她最后一点神识查清了自己沉睡湖底的来龙去脉,不然我至今也不会晓得自己是帮着一个残害自己妹妹的凶手登上天帝之位,我忍耐他,只是因为我不想神界重新陷入兵燹战乱。我准许你旁听,是为让你知道你的天后梦永远只是个梦,不要指望我会以神相之位帮你达成。”
  “您……您这样对我……您是母亲啊……就知道您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昙帛甩泪而去。
  望着这个愚顽女儿的背影,娥依诺摇首叹息。
  “恕百某冒犯,令爱如此痴情,想来神庙已经不适合做我们的安身之处了。”从方才起,始终如隐身人般静坐一旁的百鹞淡淡道。
  “担心也无济于事。”另位隐身者织罗丝毫未受方才那番波动的影响,平心静气道,“无论昙帛怎么做,当天帝搜不到你们在这个世界的信息时,势必想到神庙。”
  娥依诺点头认同:“或许这时已然发觉,因为对神庙还有两分顾忌,故而沉吟。”
  “哇啊——”秋观云一声怪叫,“我们在这边左猜右测也无济于事,既然早晚都会被找到,何不主动出击?”
  查获当即精神大振,高举手臂兴冲冲道:“是去打那个神王还是天帝吗?算我一个!”
  秋观云挥手将他手臂打压下去,气道:“没有知识也该有常识,那是天帝,天帝!听不懂‘天帝’这两个字的分量,就想想你的母亲、我的老娘,加上老狐狸和飞狐仙子,也打不过我们所来世界的那个,不止是因为对方有什么无远弗届的法力,更重要得是他号令三界千军万马的权力,明白?”
  查获立时怏怏不乐:“你不是说主动出击?”
  她得意一笑:“本大爷另有所指好吗?既然对方把我摄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治理沙漠,本大爷何妨治一治?不是为哪家的天帝,是为了那些深受沙漠之苦的人类。治好了沙,这边也就失去了留人的理由不是?”
  娥依诺又惊又喜:“难道你承袭了优昙罗的万物萌生之法?”
  她喜笑颜开:“当然没有。不过,我们不是有织罗?织罗有优昙罗的完整记忆,我有研习术法的天分和根骨,她来说,我来练,说不定……”
  “不需要这么麻烦。”一道声嗓由灯光的阴影处幽幽冷冷飘入诸人耳谷,“只要将你和织罗合二为一,优昙罗自会归来。”

三九、旧梦不甘消沉去
  “墨斯。”娥依诺道。
  墨斯……那位冥神?秋观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顿时陷入巨大的纠结中。
  虽说名号不同,但“冥神”与自家世界的“阎王”当属同阶吧?看人家,眉眼鼻唇恁是标致,身材体型恁是销魂,有如此一道风景在,大家不得不死的时候相对也会愉快一些不是?再回想母亲大人提及地府之行时那位阎王大人的长相……唉,不想也罢。
  “当初将优昙罗的灵魂分到两处,是因为作为与天地同生的主神之一,整个灵魂穿过时空之门时极易引发时空波动,惊动各界,为她再度招来禁锢之祸。但如今情形既然已经改变,是时候把一切带回原点。”
  好吧,从这张嘴里吐出的字符,貌似不甚令人愉快。
  百鹞瞳光稍沉:“阁下所说的合二为一指得是……”
  “很难理解吗?”墨斯耸肩,“将她们的灵魂归于一处,还入优昙罗的躯壳内。待优昙罗归来,大家当下所有的担心焦虑化为乌有,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我说得够清楚吗?”
  百鹞眯眸:“把她们的灵魂归于一处后,秋观云在何处?织罗在何处?”
  墨斯一笑:“没有优昙罗,便没有她们的诞生,两个一半的优昙罗归于一处,当然是回到了她们应该存在的地方。”
  “才不是!”查获断然大喝,“纵使她们来自优昙罗,可如今巫界恶霸是巫界恶霸,织罗是织罗,已经是完全不同、完全独立的两个人,哪有说你想合并就合并的道理?你为了一个,杀死两个,这笔账你会不会算?”
  墨斯言笑自若:“在指责我之前,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将她们灵魂合并,并非杀死两个独立的灵魂,而是帮她们回到原位。她们这十八年的生命因优昙罗而存在,十八年的记忆不会因为合归而消失,依然可以拥有秋观云与织罗的家人与朋友。至于恋人……”他视线落在百鹞身上,“是合是分,端看优昙罗自己的决定。”
  “饶是你说得好听,你对合并后的后果其实不能预料吧?你不过是想使你的朋友完整归来,至于其他,你并不关心,也不在乎。”查获满头满脸的怀疑不加掩藏,还有两三分鄙夷,“你是冥界之王对不对?当王的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讨厌鬼!”
  最后一句话的打击面虽不广泛,却不妨碍它的含沙射影之嫌。百鹞淡哂:“这位查获公子说得有理,冥神阁下显然自作主张了。”
  得到狐王的声援,查获吃惊匪浅,一双眼珠瞪得几欲离眶而去。秋观云更是不无纳罕:此二位能够同心同德,可是这个世界即将崩溃的兆头?
  墨斯眉峰蹙拢,略带赤色的瞳仁望向好友:“娥依诺,你怎么看?”
  后者表情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秋观云嗤了一声:“阁下为什么不直接征询真正当事人的意见?”
  墨斯转过脸来,问:“真正当事人?”
  “阁下用这样的语气,是想否决‘当事人’三个字的存在不成?”她似笑非笑,薄唇掀动,吐出细语轻声,“小心别惹火了本大爷,后果没准有一点可怕呢。”
  墨斯丕怔。
  她两丸晶瞳内芒刺毕现,道:“本大爷不管你和优昙罗的友谊如何坚定真挚,不管优昙罗在这个世界曾如何被崇敬被爱戴被仰慕被众星捧月,本大爷就是本大爷,因为双亲的相爱得以孕育,因为母亲十个月的供养得以降生,因为他们精心的抚养得以成长。我是秋观云,无论是一半的优昙罗,还是整个的春之神,俱与本大爷无关。我说得够清楚吗?”
  墨斯眉心纠紧,道:“你说得清楚与否,皆不能改变事实。”
  “什么样的事实?”
  “你来自优昙罗的事实。你……”墨斯语气趋稳,逐字逐句,“没有办法和她无关。”
  “哦?”秋观云伸手揽过织罗,痞气十足的一笑,“你认为你眼中的我们这两个一半的优昙罗哪个更像优昙罗?”
  墨斯视线在两张脸上逡巡,一时语塞,尤其不明白那般纤细优雅的优昙罗,怎分裂出这么一个野性狂放的人格?
  娥依诺若有所思,眸线扫向百鹞:“关于观云的问题,阁下有什么见解?”
  他淡哂:“织罗拥有优昙罗全部的记忆,仍然不是优昙罗。观云生来便对术力有着得天独厚的悟性,也不是你们的优昙罗。如今她和织罗各自拥有两个完整的灵魂,即使当真依从冥神的办法合并归一,能否达成姑且不说,即使成功,带回来的也未必是你们那位完美无缺的春神。”
  秋观云听得不喜:“老狐狸你话外的意思是在说本大爷有瑕疵不成?本大爷生来就是完美无缺的好吗?请叫我秋完美。”
  “秋完美!”立刻有人捧场。如此死忠,舍查获少年其谁?
  她龙心大悦,探手拍了对方后脑一记:“回头给你买糖吃。”
  墨斯摇头低喟:“确实,无论是你,还是织罗,身上皆不见优昙罗的影子。然而,正因如此,才要尽快使你们归于一身。届时,你们既可保有如今的意识,也可拥有优昙罗的完美。”
  “我对如今的自己很满意。”此话出自一直扮演沉默角色的织罗,“冥神想找回自己的朋友固然重要,但织罗的朋友也不想失去织罗。无论合并后的优昙罗如何超越众生,喜欢织罗的一定只是喜欢织罗如今的模样。”
  墨斯偏身面对她时,神色显然放松许多,笑道:“据我所知,你性喜独处,不擅与人交际,在什么时候交了朋友?”
  织罗秀眉微颦:“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我自己。我喜欢现在的自己,纵算想使自己变得更好,也只是令这样的织罗变得更好,而非面目全非,彻底否决。”
  “还有我。”秋观月举手,“我也是织罗的朋友,我喜欢织罗的超然与聪慧。”
  “我喜欢织罗的平静与淡泊。”娥依诺道。
  墨斯蹙眉:“怎么连你也……”
  娥依诺唇内溢出低叹,道:“在最初时候,为了有一日必须牺牲织罗找回优昙罗时少几眷恋不舍,我有意疏远,逼迫自己不得爱上这个由亲妹一半灵魂变成的女儿。可是,随着时光流转,我逐渐明白也接受了事实。其实,你也明白的吧?早在优昙罗以全部神识脱离神王封印逃离潘雅湖之际,已经不存在了。如果那时我们没有将她送走,此刻她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在彼岸境内遨游,她回不到自己的躯体,变不回万众期待的春神。”
  尽管四季之神语重心长,墨斯不见丝毫动摇,断然道:“不试上一试试又怎么知道行是不行?倘若织罗不是你的女儿,只怕你比我还要来得坚定,如今为了女儿,可以置妹妹于不顾了吗?”
  秋观云气冲霄汉:“你这厮……”
  百遥将她按住。
  “老狐狸?”
  “道理说不通,便无须再说。”抵在她肩上的掌稍稍用力,而后抬步走到冥神之前,“阁下请便。”
  墨斯傲掀眉峰:“请便是什么意思?”
  “请你出门左拐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吃大便。”查获掺来一脚。
  “……”秋观云略作反省,断定这句话不是不是来源于自己的传授。
  百鹞唇角勉力保持平衡,道:“阁下想做的事,百某不允,阁下自可选择你应对的任何方式。”
  墨斯冷笑:“包括以武力解决?”
  “何妨一试?”
  哇唷。秋观云心中怪叫:不管哪一个世界,雄性动物们互呛互衅下战帖的场面总是透着一股热血沸腾的强烈冲击力呢。
  当然,这两位绝非虚张声势。
  “神殿来见!”冥神俶乎不见。
  “愿意奉陪!”狐王随步疾追。
  娥依诺迅即闪身,阻挡在也想同往的秋观云之前。
  “请问……”秋观云不以为四季之神想与自己打上一架,“有何贵干?”
  “雄性动物最欢以武力解决一切,有时拳头是增进友谊的最好方式,你由着他们去吧。”
  她黛眉紧锁:“可是……”
  “难道你对自己的情郎这么没有信心?”
  她嘿嘿干笑:“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那你为什么想跟去?”
  “我想看打架嘛。”
  织罗掩口低笑。
  正如娥依诺所料,百鹞与墨斯一打如故。
  为不使神殿受毁,双方在初始即形成默契,完全借诸于拳脚,不动用丝毫法力。仅是如此,彼此即对对手滋出两分敬意,继而在拳来掌去中领略到了对方实力,又生两分钦佩,到末了,愈打愈是惺惺相惜,变成一场切磋。
  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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