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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炮灰,已跪地求饶-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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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回答了他。
十二王爷府,九昭蓉已重新换了衣裙出来。她被安置在府上的一间客殿中,殿外有一片非常大的院子,此时正值秋季,桂花开得正旺,满院芬芳,香气逼人。
她握着手中的剑站在院里,视线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金黄花瓣,它们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池中,有些落在围墙的屋瓦上……
这个场景仿佛与记忆中的一个画面重叠,那并非落花时节,也没有桂香,那只是敞开的两扇巨大红门,有阳光从红门外照射进来,那阳光带着一粒粒悬浮的尘埃,从眼前拂过,正如此时漫天的金黄。
在那画面中,有两个身影在红门外的石阶下,一个身材修长,立于地面挥舞着手中的剑;一个系着小小的发髻,坐在白玉扶栏上。
这一瞬间,九昭蓉忽然一步跨到了前方空旷的鹅卵石地上,她仿佛与那身材修长的女子融为一体,抬起了手中的剑,以完全同步的招式,舞起了手中的剑。
她想要串联这些记忆,想要找回那些被她忘记的过往。
「师姐,你喜欢剑吗?」
「不喜欢。」
「那师姐为什么要练剑?」
「因为师父告诉我,我若以道修修炼,至多只能达到元婴期,若到以后无法突破,便要以剑修为路。」
「那昭蓉以后也和师姐一样,做个剑修。」
「昭蓉不用怕,你是世间最好的灵根,天阶的大门,不会阻挡你进阶的。」
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唤醒,但是很快随着院外发出的一个声音忽然熄灭,重新沉睡了下去。
“你怎么站在院外?”
赵溥心进来的时候,九昭蓉正好收了最后一式,她将剑负在身后,目光平淡的转向他,并未回答。
赵溥心现在已经基本上熟悉九昭蓉这样的性格了,倒也没有生气:“今日在宴席上……多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指不定已经被那几个邪祟害死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实在可怕。”
“席上有人说,他们从滦河渡过来。”九昭蓉开了口。赵溥心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滦河守卫我们滕丘滦卫州千百年,从未有谁能渡过它。”
九昭蓉沉默了半晌:“我今日看见那些舞女的眼睛,便仿佛从前与她们有过交战,知晓她们的弱点,才在殿上将她们一击毙命。若她们是从滦河对岸来的,那我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从滦河的另一边来。”
第133章 龙玉
九昭蓉那句话; 让赵溥心久久不能安眠; 他躺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 看着窗外的月光如柔软的轻纱一般洒落……她会是从滦河渡过来的吗?滦河那边除了妖物,还会有人的存在?
实在辗转难眠,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之前在院中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九昭蓉猜测自己是否会从滦河对岸来; 他当机立断的阻止——滦河那边只有妖物,那里的土地都是黑色的,地面还有许多爬出来的魔怪!在滕丘滦卫州,只有死人才会去对岸,那里就是地狱!你是活着的人,怎么可能会从那个地方来!
是的; 滕丘滦卫州中所有人都惧怕滦河对岸的世界; 仿佛那里就是人死后的地府,无数妖魔鬼怪都存在于那边的土地。
九昭蓉听了之后,一直沉默,没有再说话。
赵溥心不想放她离开;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他对她道:“明日我会入宫见父皇,如果你愿意; 也可以一同入宫。宫中有藏书阁,其中一列藏书记录的是滕丘滦卫州的各个地域风貌; 还有每个国度的风俗人情; 你可以在那里找找线索。”
他眼巴巴的望着九昭蓉; 直到她缓缓点头,才觉得舒了一口气。因为怕她忽然又反悔,赵溥心连她的院子都不敢留,立刻找了借口离开,返回了自己寝殿。
他就这样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多久,月光渐渐下移,冷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却并不觉得冷……
第二天早上,赵溥心生了风寒,原本得病是不能面见皇上的,但因为昨晚宴席上的事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赵溥心不得不爬起来进宫一趟去解释。
入宫的马车早早来接了,九昭蓉与他在马车中面对面坐着,他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一个堂堂王爷的尊荣顿时丢得一干二净了。赵溥心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尖,赶紧用话题把九昭蓉的视线移开:“入了宫后,我会安排一个宫女带你去藏书阁,这里有我的令牌,你用我的令牌就能自由进出藏书阁。”
“嗯。”九昭蓉接过了令牌,这是一块通体黑色的木牌,但这木的成分比较特别,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这是滦卫树的木,我们国的名字就是以它命名的。”滦卫树在滦卫国比较常见,但像这样通体黑色的,却只有皇宫里才有,所以他们的令牌都是以皇宫里滦卫树的枯枝制作而成,数量稀少,且无法复制。黑色的滦卫树能够散发出奇特的香味,这些香味能够驱散虫疫,静心宁神。
九昭蓉翻看着掌中的令牌,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皇宫。
车马是不准直接进皇宫的,他们便在门外下了车,赵溥心安排了一个宫女为九昭蓉带路,并叮嘱她一定要等他谈完事情之后再一同出宫。
滦卫国皇宫的藏书阁并不大,九昭蓉取出令牌示意了守门的宫人后,便可以进入了,里面大约有几十个书架的书,总共有三层,算起来也不过数千本。九昭蓉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她印象中藏书阁应该能够容得下数十万册书,这才能算得上是藏书阁。
她找到了记录滕丘滦卫州风土人情的书籍,前前后后翻看了十几本,上面的画着的图,却并不能引起她记忆中的某个点,也没有找到与记忆有关的东西。
合上书,她微微呵了一口气,抬手将书一本一本放回原处,忽然有一本颜色比较灰黑的羊皮书落入了她的视野。
这本书放在非常角落的位置,上面积了许多灰尘,怕是打扫藏书阁的宫人都很少注意到。书的封面写着滕丘滦卫州五个字,没有任何前缀后缀,也不知道书里面会是什么内容。
翻开第一页,跳入眼帘的便是一块空旷无垠的湖面,书中记载,滕丘滦卫州在数千年只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名为滦。一日,天空忽然电闪雷鸣,有九条巨龙在空中缠斗,场面十分壮观。
其中一条龙被击落,坠入滦湖化身出了一块龙玉,龙玉引得湖底产生剧变,湖底上升,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州地,便为滕丘滦卫州。滕丘滦卫州周围环绕的湖水,则成了滦河。
滦河拥有神奇的力量,但凡进入滕丘滦卫州的人,除非龙玉消失,否则永远无法离开。同样的,龙玉也庇护着滕丘滦卫州这片土地,换句话说,滕丘滦卫州是依托于这龙玉存在的。
这龙玉除了能够庇护滕丘滦卫州外,相传还拥有净化天地浊气的力量,即便是天生入魔者,也能被龙玉洗净身心,重登天道。只是龙玉流传在出生于滕丘滦卫州的人身体中,它会挑选一人与他共存,若此人年老死亡,龙玉又会选择其他人继续共存。世间谁也不知道龙玉在哪儿,或许你擦肩而过的一个人身体里,就隐藏着龙玉。
在书中最后一句话提到,倘若龙玉被人取走,这座滕丘滦卫州就会重新沉入湖底,消失在人们眼前。
“龙玉……”九昭蓉喃喃默念着,她正要继续往下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似有什么人骑着马驶入了皇宫。
她放下书走出藏书阁,看到一个背着旗帜的士兵驱马在宫道上飞驰,这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时才会允许如此破例。
周围的宫人似乎知道了什么,开始窃窃私语:“怕是边域起了战事,否则不会有人敢用这条宫道骑马的。”“边域这几年只有噬元国与我们滦卫国不太和睦,难道是噬元国打过来了?”
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确实是边域起了战事,噬元国发兵攻占了滦卫国的守城百定城,百定城生活的大多是守城将领的亲眷,这使得其中一批军队为救自己妻儿母亲的性命而叛敌投降。
然而这仍不是最可怕的,那名士兵踏入了金銮殿,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了急报:“陛下,噬元国所派的十五万大军中,有一批人十分诡异,我们砍杀后他们的身体会化作一滩水,然后重新凝结成人型,继续起来战斗,如同妖物!”
龙座上的滦卫国帝君全身一震,他的目光瞬间看向了下面站着的十二王爷赵溥心:“他口中所说的妖物,便是你昨日宴席上出现的?”
赵溥心也大为吃惊:“我宴席上出现的舞女被杀后确实炸开成了一滩水,但她们并未重新凝成人型。”
“回禀陛下,我们在应战时也偶有遇到一些砍杀之后并未重新凝为人型的,许是击中了它们的要害。”那士兵继续回禀,但神色忧心忡忡,“噬元国的军队中,还有一个白发老者在指挥作战,那老者似乎目不能视,却能轻易判断出我军作战阵型。有人听到噬元国那边的人喊那老者为——仙君。”
仙君?就是之前传闻噬元国那位天降的仙君?
“噬元国的军队现在打到了何处?”赵溥心问了一句。那士兵道:“已越过边域,朝着都城方向来了。”
通常邻边的两国在边境附近发动战争,大多都是为了领地,倘若噬元国是想扩张领土,应该是趁机吞并附近的几座大城,而不是朝着都城这个方向来啊?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滦卫国不堪一击,进到了他们心脏之处还无力反抗吗?!
龙座上的帝君几乎是大怒,一下子站起了身:“来人,招护国将军晁丰进宫接旨,率领二十万大军,即刻抵御噬元国军队!”
赵溥心总觉得那噬元国的军队来得奇怪,他们不攻占城池扩张领土,反而直接朝着都城而来。
而且那传说中降临噬元国的仙君不是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吗?为什么现如今不找了,反而要来攻打他们滦卫国?
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在滦卫国里?
只可惜圣上已当机立断,他身为儿臣,不能在此时左右天子之言。但他并不想坐以待毙,从金銮殿出来之后,他便想去刑部一趟,看看昨日那舞女行刺案调查的如何了。
刑部司设立在都城北边,赵溥心先与九昭蓉汇合,两人一同离开了皇宫后,直奔刑部司去。
九昭蓉还在思考刚才所翻的那本书上的内容,而赵溥心忧心忡忡,没想到才短短一天时间,昨日宴席上所发生的事竟已蔓延到了滦卫国!
马车一直摇摇晃晃行进,突然车身一阵剧烈晃动,九昭蓉稳住了身形,而对面的赵溥心却被重重撞了一下头。
他恼怒的掀开了帘子:“怎么回事,你怎么驾车的?!”
“小王爷……”车夫几乎是哆哆嗦嗦的转过头,只见马车前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十个舞女,这些都是商贩从噬元国买回来的,此时她们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她们空洞的眼孔里旋转流动的水,“妖……妖物……小王爷,前面都是妖物……”
这下不仅仅是马车中的赵溥心,连九昭蓉都彻底怔住了,这些东西一遍又一遍出现在他们面前,目标非常明显——就是赵溥心!
第134章 魔修男孩
“调头; 走!”赵溥心在这一瞬间当机立断。
车夫立刻狠狠一把马头; 马在狭小的道路上调转了方向; 朝着都城城门逃了过去。那些舞女却以非人类的速度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沿途的泥地上留下了长长一条水渍印记。
车夫吓得哆哆嗦嗦; 根本不敢往后看,马车一路横冲直闯,街道两边的摊位全部都给撞飞了。城门有守城的士兵把守着,他们一看到冲过来的马车是十二王爷的; 连拦也不敢拦; 连忙让开了路。
马车冲过去没多久; 就有一群舞女模样的人也从他们眼前闪过; 速度快得就如同奔跑的马儿一样; 把那些士兵全部都怔住了:“刚才那是什么?是人吗?”“我看不太清楚; 她们跑得太快了,好像是女人!”
冲出城门其实是非常不好的选择; 九昭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她掀开了帘子看到外面已经是一片农田,两边偶尔闪过一两座屋舍; 还有在稻田里收割稻谷的农人。
在城内至少还有守城军和护卫; 但出了城却只有他们两人和一个马夫了。
“小; 小王爷!”就在此时; 驾车的车夫突然一声大喊; 马车一瞬间被狠狠拉停下来; 他哆哆嗦嗦往后退了几步; 整个人都退进了车厢里,“小王爷……外面,外面有好多妖物……”
赵溥心一下子上前掀开了车帘!
只见挡在前面道路上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数百人……甚至是数千人……这些人大多是从噬元国来的,有些是商贩,有些是奴隶,有些是运货的苦力,还有一些舞女歌姬,被人从噬元国卖到了滦卫,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十分怪异,里面看不到眼珠子,只有不断流淌涌动的水。
车夫哪里还顾得了尊卑,他进了车厢后就直接躲在了最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再出去。赵溥心拉着九昭蓉跳下马车准备往后跑,却被那些追上来的舞女给拦截住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追着我做什么!”赵溥心简直是气急败坏。
九昭蓉已经抽出了剑,横在自己身前。若只是王府里那四个舞女,她还尚且有能力对付,但若是这数千名妖物,她怕是螳臂当车了。
这些人已经缓缓上前,将九昭蓉和赵溥心包围在其中,马车上的车夫见这些妖物是针对他们两人的,立刻从车上爬了下来,飞也似的逃走了。
赵溥心咬牙切齿:“这个忘恩负义的狗!”
车夫原本是驯马厂里的驯马师,因为一次意外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腰,后来便无法再骑马了。赵溥心见他可怜,才收到王府做了一名驱马车夫,却没想到到头来他先吓得跑了,完全没有救他的意思。
反倒是这个只见了几面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挡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救他……赵溥心不想拖累九昭蓉,但此时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自己唯一的弓箭也落在车上,并没有拿下来。
“我去取弓箭!”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九昭蓉伸手要将他拦下来,却发现他已经冲入了包围的人群里!
那些人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方向全部朝着赵溥心冲过去。
九昭蓉狠狠一扫将靠近她眼前的那几个伸出手去抓赵溥心的人砍倒在地,水流一瞬间噼里啪啦爆破,飞溅起来的水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抬袖一遮,再次放下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赵溥心,只有成百上千的妖人不断的朝着她挤压过来,似乎要阻止她往前走。
“赵溥心!”九昭蓉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回应!
手中的长剑不断在人群中挥舞,那些妖人不断在她眼前爆开,巨大的爆破之力重伤了她的手脚和后背,但还有源源不断的妖人挤上来,仿佛是故意想要让她刺穿身体,故意以更近的距离在她身上爆破,让她受更重的伤。
九昭蓉竭尽全力的厮杀往前,突然手臂上狠狠一痛,她低下头,看到其中一个妖人身上流动的水中含着细沙和铁屑,这些细沙铁屑划过她身体的时候,比刀片还要锋利,还要刺痛。
她拼命抬起头,看到这成百上千的妖人后面,站着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孩子,斗篷的帽子遮住了那孩子的面容,却掩盖不住他嘴角微微抿起的不悦:“咦,这是一个修仙者?苟英长老可没告诉我,那小王爷身边还有修仙者护卫的呢。”
他脚尖一点,跳到了身后一棵结满了果子的桃树上,仔细看着九昭蓉这边,似乎有些若有所思:“好像被封印了灵力?正好,那省得麻烦,直接杀了了事。”
那孩子从红色的斗篷下缓缓伸出一只手,只见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道水柱,那些水柱一落地就与地面的泥土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身形高大的泥人,迈开巨大的步伐朝着九昭蓉走来。
九昭蓉已经受了伤,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力量想要涌动出来,但又如同被一块冰封冻在了河面上,任凭底下暗潮涌动,也无法突破这一面冰层。
她只能以手上这一把剑敌对抗争,剑刃上已被砍出了无数缺口,手掌也被粗大的剑柄磨出了许多血茧。
桃树上的孩子似乎玩得十分开心,他摘了一个桃子坐到了树干上看着九昭蓉厮打,那几个身形高大的泥人一到她面前,就将她整个人掀了起来,狠狠抛到了空中,又重重摔落在地,看模样似乎其中一只胳膊都给摔断了,连抬也抬不起来。
“真好,还是修仙者耐打一些,不像那些凡人,轻轻一扫就死了。”他晃动着双脚,一口一口吃着桃子,心中盘算着今天的任务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其实魔尊大人何必将苟英长老和我一起派到这种地方来,有我一人就足够了,等把抓到的小王爷带回去,魔尊大人就能取出龙玉啦!”
他似乎有些得意着,突然看到自己一个泥人竟被九昭蓉砍断了一只脚,泥人重心一失,整个摔倒在了地上,烂成一滩泥。
“该死的,这女人那么难对付!”狠狠丢下桃子从树上站了起来,他再次抬起手掌,“天地盘恒,万物皆灵……”
九昭蓉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所有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披着红色斗篷的孩子。
周围的风随着他的召唤开始涌动了过来,遮挡住容貌的斗篷帽子在这一刻忽然被掀开,她一瞬间便看到了那孩子的脸,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他的召唤仍在继续,细细密密的水流在他手指间盘旋成了一根一根的水柱,那些水柱如此熟悉,那句召唤几乎就在她嘴唇中喃喃吟出——
「开旗急召,不得稽停……」
“开旗急召,不得稽停,起!”
那一瞬间,天空中幻化而出的数十根水柱铺天盖地朝着九昭蓉袭来,她脑海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水柱如何形成,里面的盘旋的力量有多巨大,一旦落到身上会变成何种模样,她就像经历过,感受过……非常清晰的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飞快闪现。
——有多少人为了走上天阶大道,竭尽全力的修炼。
——那些无论怎么伸手都触不到修炼之门的普通人;那些属性远低于你,要花费成倍百倍的时间和心境才能及上你一丝一毫的天资;那些拼命往前奔走,忍受无数剧痛,只为改变自己被上天既定的命运……
——长老,今日我跪在此地,便是想向天争一争,想向天搏一搏,哪怕结局会是粉身碎骨,至少我已竭尽所能!
——无论前路如何,我九昭蓉,必将踏上去!
“昭蓉!!!”
当第一根水柱铺天盖地降于九昭蓉头顶,她额间的花钿在这一瞬间忽然暗下了颜色,九柄铃骨剑自她体内隐现了身形,以剑气将那根水柱阻挡在了她的头顶!
但紧接着后面几十根水柱追击上来!!!!!
就在这一刻忽然有个身影从天而降,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那几十根水柱无一例外的狠狠击打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什么人?”桃树下的男孩一瞬间警惕了起来,那从天而降的是一名穿着九玄山道衫的男子,素衣白衫,身上传来的威压厚重而强大,压得他倒退了数步。
那男子身后有一只浑身燃烧着火光的凤凰飞舞而来,凤凰双翼在空中重重一扇,底下所有他幻化的皮囊水人瞬间一个一个爆破,连泥人都立刻干裂破碎,霹雳啪啪落到了地面,散成灰烬。
那几十根水柱分明全部击打在了他的身上,但除了略微破损的衣衫,竟看不到丝毫伤痕?!
“玄凰。”来人轻轻唤了一声,燃火的凤凰立刻降于地面幻化成了一个女子模样,几乎跨上来将伤痕累累的九昭蓉搀扶起来:“主人,她伤得太重,已经昏过去了。”
萧玄珩幽暗的眼眸轻轻瞥向了那个男孩,他连手都未抬,咒也未念,身后便一下子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男孩冲了过去!
第135章 心魔誓
糟了!男孩迅速张开了无数个水盾; 一层一层阻挡在自己面前。但那条火龙根本不惧怕这些水盾; 直接张开了燃烧着火焰的血盆大口一下子将男孩吞没!
男孩的肉身刹那间被烧毁; 他整个身体缩小成了一团泥巴,拼命从火龙的嘴里逃出来,一落到地面就形成了陶泥人偶,窜进旁边的稻田中消失了身影。
萧玄珩已转回身; 他几步上前将九昭蓉抱起,九昭蓉额间的花钿隐隐显现,之前隐现出来的九柄铃骨剑已经重回了她的体内。玄凰刚才输了一股真气给九昭蓉,但发现她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封冻住了一样,无法运转。
“主人,她的灵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着; 很难解开。”这种封印与其他方式不同; 普通封印是阻止修仙者使用灵力,但是灵力运转仍能在体内进行。
而这种封印,却犹如将她体内所有灵力冻结,无法运转; 也无法使用,犹如变成了一个凡人。久而久之,甚至会忘记自己曾是一个修仙者; 自己曾能御剑飞行,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之巅。
萧玄珩尝试着以灵力解开她额间的封印; 但也只能掀开一个小角; 并不能将她的封印解除。
“主人; 我们要先离开这个地方了。”玄凰已看到周围一些种田的农人开始朝着这边围观了过来。
萧玄珩微微颔首,抬袖召出了一柄飞剑,直接御剑而上,飞向了天空。
下面一群农人几乎目瞪口呆,有人已经跪到了地上,冲天空渐行渐远的萧玄珩拼命磕头:“是神仙,是神仙来了!”“神仙来救我们了!神仙会保佑我们滦卫国的!”“嗯,我看见刚才那神仙,杀了所有妖人。”“是神仙身边的凤凰大仙杀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们窃窃私语着,却不知稻田里躲藏的陶泥人偶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天空:该死的正道修士,竟然也跨过了滦河来到了滕丘滦卫州,虽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此事必须尽快禀报苟英长老!
人偶化形出一只水雀,翻身坐了上去,也同样飞上了天空,消失在众人眼中。
彦郡的天气这几日有些喜怒无常,白天还是阳光普照,到了傍晚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天气也一下子骤冷起来。玄凰抬手点亮了屋中的烛火,吩咐客栈的小二下楼去熬了一晚汤羹。
那小二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一男两女同住一间房的,难道是大老婆小老婆?啧啧……
玄凰从前几乎没有服侍过什么人,如今九昭蓉昏迷不醒,虽然她身有灵力但不能运转,疗伤的丹药服下去也没办法快速修复愈合,只能以凡人的汤药慢慢调养。
萧玄珩尚在一旁调息打坐,十天前他刚刚渡劫踏入大乘期,身上渡劫留下的伤势尚未恢复就不顾一切的赶来寻找九昭蓉,却没想到她不仅失了记忆,还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玄凰有些感慨,要知道那可是从天高高在上,无论多少苦难都无法困住她的九昭蓉啊!
“玄凰。”调息了一段时间之后,萧玄珩缓缓睁开了眼睛,“鱼奴和当康已经通知他们了吗?”
“嗯,我们一找到九昭蓉,我就发了信息出去。”玄凰回答。
当日萧玄珩根据与九昭蓉约定的方法前往祭钟鬼殿,却在途中得知天魔鬼狱里出了大事,魔尊在活什河桥上大开杀戒,说是要抓一个身有魔莲的人,而那人额间的印记与数万年前的魔神十分相似。
祭钟鬼殿里找不到九昭蓉,他猜测她已入了天魔鬼狱。
此时祭钟鬼殿内也大乱了起来,原来有人听说魔尊封肇已死,许多魔修都遭到连累被杀,他们自然不敢再留在祭钟鬼殿等死,纷纷逃了出去。
萧玄珩跟随一位魔修主事赶往天魔鬼狱,却不料活什河桥塌陷,所有里面的魔修都无法出来,而外面的魔修也无法进入。整个天魔鬼狱都变成了一片混沌,远远看去,那黑夜天空仿佛已与地面相融,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尖叫和呐喊。
他想渡越活什河,双脚刚踏入河水就被随之赶来七這长老给拦了下来,他身后还站着数百位金丹真人和元婴期仙君。
原来魔尊封肇在天魔鬼狱大战一事已传到了各个门派之中,魔莲拥有者也在天魔鬼狱里,魔尊又被传出已在大战中身亡,如此时机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他们众仙派聚集在此,就是要趁机将天魔鬼狱彻底封印起来,永绝后患!
“九昭蓉尚在天魔鬼狱!”萧玄珩背对着活什河,他拦在众人面前,“让我进去将她带出来,请诸位仙君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会将她救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身后的滔天水浪传来一阵阵尖叫和嘶吼声,震耳欲聋。
七這长老有些震惊,他并不知道九昭蓉居然在里面!如果他们封印了天魔鬼狱,那就代表她再也无法从里面出来!
他尚在犹豫,身后其他门派的修士却已催促了起来:“九昭蓉虽是九尊掌门之女,但她已脱离了九玄山,便不再为你们九玄山所护。封印魔修聚集地是为天下苍生着想,难道你们要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天下人性命吗?”
“就是啊,别说那九昭蓉已不是九玄山弟子,纵然是,也应当为大局着想。”
“我们门派的弟子,一个个都愿意牺牲自我,拯救天下苍生。”
“此时不封印天魔鬼狱,今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赶紧动手吧!”
那些一个个名门正派,此刻只想着封印天魔鬼狱,而里面活着的其他人,全部不顾他们的性命!
萧玄珩垂在袖下的手一下子握住了拳。他忽然意识到,众门派以九玄山为尊,九玄山即是他们的表率,七這长老是万万不可能选择去救九昭蓉。即便九昭蓉是七這长老看着长大,他会不忍,不舍,不愿……可不忍不舍不愿又如何,现在让他选择的是救天下苍生,还是只救九昭蓉一人!
这一刻,从前九昭蓉问他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脑海……
——萧玄珩,若有一日天下让你抉择,负一人,抑或负苍生,你会如何选择?
那时候他回答:我会与天抗争,不负此人,亦不负苍生。然而此时此刻,他在众人面前却根本无能为力,他无法与天抗争,无法不负九昭蓉亦不负苍生。
他曾攀上天下人都望尘莫及的境界,站上雪峰之巅,俯视着整个修仙界;他那一颗心早已历练了整整数万年的时间,变得淡漠,变得沉静;世间万物曾在他的眼里都被视为上苍的产物,芸芸众生,生生死死,肉身归于土壤,魂魄轮回转世,从未脱离于这个世界……纵然九昭蓉在天魔鬼狱里身亡,也会有一日转世重生在这修仙界,她的肉身消亡,也会有新的躯体诞生。
他明知道如此,却仍站在活什河的前面,无法挪开步伐。
九昭蓉……
他不愿她死,不愿舍弃她,不愿看到她受伤,不愿她绝望痛苦,不愿她灰飞烟灭……若老天真要他选择,苍生与九昭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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