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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镜忘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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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霜,三姐的鼻子气歪了。”朱雀从门缝看得清楚,花三姐的牙齿咬紧,腮帮子凸起一块。

    “下次再同她解释。”夕霜估计这事儿解释不清了,只会越洗越黑。

    事分轻重缓急,当前她只想问清楚韩遂是怎么入了虎穴,又全身而退的!

    “邱家,邱长吉,有没有发现问题?”夕霜一双眼把韩遂从头到脚刷了一遍,这人还是一副邋遢随意的模样,嘴角带点笑意,眉毛胡须揉成一团。大概是看了几天,居然还顺眼了。

    “能有什么问题呢?”韩遂接过朱雀递来的茶,喝一口反问道。

    夕霜真答不上来,邱长吉不是一般人,赝品能瞒得过一时,瞒不了这么久。她是亲眼所见韩遂把镜魄里的妖物捏得粉碎,哪里还能再给邱家一份子。

    难不成,难不成……

    “邱长吉的眼睛被镜子照瞎了?”夕霜大胆假设,对面韩遂一口热茶喷出来。
………………………………

第十五章 自顾不暇

?    要不是眼睛瞎了,一面半成品的小镜能瞒得过去?夕霜是不相信的,可眼前的韩遂好手好脚回来了,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进出之时,邱家都在办丧事,气氛很阴森。”韩遂一句话,朱雀缩脖子,小圆抱住了手臂,“那人带我去见了邱长吉。”

    韩遂从满是白色幔帐的大门走进去,里面来往的人虽多,一片鸦雀无声,好似这些人除了尚有气息,和活死人无异。连他擦肩而过,没有人会抬头多看他一眼。

    一直到他在邱四少的灵堂见到邱长吉,对方的态度很平静,低着头不痛不哀的。韩遂走到他面前,方才看清楚邱长吉在把玩一面小镜,仿佛镜中世界比亲生儿子的棺椁更让他牵记,看到精彩处,更是露出一丝笑容。

    只有韩遂清楚,邱长吉能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什么。

    听到脚步声,邱长吉抬起头来看着韩遂,心情很好的样子:“本来把你们找来要解开这面小镜的封印,我一时手快,自己给解开了。”

    “邱家家主已经把封印解开了?”韩遂试探着又问了一句。邱长吉把镜子送到他眼前晃了晃,眉梢眼角俱是得意之色,还生怕韩遂看到太多,一晃之后把镜子收入怀中。

    没等片刻,邱长吉忍不住再次把小镜取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韩遂随意站在灵堂之中,身边不时有人进出,烧纸上香。他心无畏惧,依然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再缓步而出走到前院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就回来了。”韩遂见夕霜的表情,“怎么,还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只是我没想到这样容易。”夕霜细细琢磨了下过程,“邱长吉到底能在镜中看到什么?”

    “他本不该看到的东西。”韩遂招手让朱雀随意拿面镜子过来,放到夕霜面前,“你看里面是什么?无非是自己的影子,我不过把这个影子扩展一下,让邱长吉能在镜中看到自己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他看到了,相信了,那么镜中世界便会无限的吸引他。”

    如同有人做了美梦,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邱长吉作为一家家主,心志这样脆弱,邱家很快会出大事。

    韩遂看出夕霜的心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他,从他吞噬掉亲生儿子的镜魄虚开始,他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夕霜嗯一声,虽然对邱长吉印象很差,但是她真心要救回邱家四少,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心里难免堵塞。

    “我刚在门口听某人说要为我立长生牌位。”韩遂的话音落,夕霜的双颊绯红,原来他真的都听见了,“我说过,救你是举手之劳,邱家的事,自有因果,我是无功不受禄的。”

    夕霜一双眼晶亮:“你先前说想去离驭圃看看,那几时再去?”

    “暂时不去,邱家家宅就在离驭圃的入口不远,多看一眼让人反胃。”韩遂的耳尖动了动,“那个花三姐算是你们的朋友吗,这连哭带嚎的,你们当真不管不顾?”

    朱雀在夕霜的示意下,连忙去开铺门,生怕花三姐进来时,顺便挠她两指甲。

    小圆慢慢凑到韩遂身边,小心问道:“邱家会回来找姐姐和朱雀的麻烦吗?”

    “自顾不暇,没有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个能力了。”韩遂合上茶盏,突然发问道,“天秀镇地方虽小,人情却足,我能再借宿一段时日吗?我看你这个铺子不错,就住在此处。”

    夕霜巴不得他留下来,小圆的疑问也是她心中所想。邱家真出了大事,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们几人。邱长吉神智尚清醒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说过,莫说是一个清霜镜铺,便是整个天秀镇,也能夷为平地。

    这话虽说有些夸张,至少有三分真能耐。

    花三姐的脸哭得花猫一般,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扑在夕霜肩膀上呜呜哭,边哭边拽着拳头捶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平日如何对你们,你们今天把门板差点拍在我脸上,我的花容月貌要是毁了,你们怎么赔!”

    夕霜不敢动,只要别把眼泪鼻涕糊在她衣服上,其他都好说。

    花三姐进来时,明明听到韩遂一把低沉男声说得中听,她哭了半晌,怎么一点回声没有!等她抬起头来,韩遂早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朱雀笑嘻嘻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三姐,多大的事儿,他们两个虽然是紧张关门,手中也是有分寸的。”夕霜把花三姐的肩膀给扶住,“你还有其他要紧事没?”

    花三姐猜到韩遂去了店铺后间,拉过夕霜悄声问道:“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汉子说了要留下来的,你且去问问他多大年纪,哪里人氏,可曾婚配?”

    “韩遂,年纪一把,举目无亲,孓然一身。”韩遂朗声回道,“有劳这位大姐关心,我不过是在这里蹭吃蹭住的流浪汉,哪天说走就走。”

    花三姐听他喊自己大姐,脸色青白,敢情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是个睁眼瞎。看不出她是天秀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一句话拒人以千里之外,实在过分。

    夕霜没开口,两边不好得罪。等花三姐气哼哼的走了,方才解释道:“三姐就是这么个脾气,心性是很好的。”

    “以后同你有这么热络?”韩遂的目光停留在夕霜的肩膀处,水渍明显。

    夕霜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花三姐趴在她身上又是哭又是骂的还是头一遭。

    “不要掉以轻心,你不比往常,身上带着好东西,谁见了都会想来分一杯羹的。因此对谁都要有个戒备心,包括我在内。”韩遂本来想说,刚才那个婆婆才是一针见血,对你们一大两小不放心,见夕霜神情讪讪,才收了口。

    “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不用戒备。”夕霜不知韩遂对花三姐有什么偏见,不是一般男子都很吃娇软撒欢这一套,怎么在他面前就行不通了?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帮人不记名不领情的,没准我也是贪图你的什么。”韩遂本意是借着花三姐的事,教一教夕霜自保。如何他说的是正经事,正对面的夕霜,脑袋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分明是不好意思了。

    他哪里说岔了?

    “我说的贪图,不是贪图你的人,绝对没有那个心思。”韩遂决定先解释清楚,他在镜泊湖边救人,是一时好奇,一时闲得慌。再后来,天秀镇隐约有点熟悉,兴许是他浪迹的年数太多,让他想起少年时光,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

    夕霜的脸色终于调整正常,用力咳嗽几下:“我有要紧的事还没说。”不等韩遂接话,一口气把刚才的异状,半分没有隐瞒的全说完了,“眼睛恢复正常以后,我看不出旁人的镜魄所在了。看不出你的也,也看不出花三姐的。”

    韩遂点点头,没看出未必是坏事,

    夕霜偷眼看他,经他提醒,下次是该看看韩遂身体里的本命镜该是什么模样?

    “你的这种情况,应该和它有关。”韩遂手指向她的发簪,这家伙躲得挺好,趁乱之中还顺便进补了。前一晚丢了性命的几人,残魄四散,不信它没多吃几口。看样子它是很喜欢留在此处,舍不得离开。它也像孩子一样,吃得多长得快,没准快要破壳而出了。

    “它不会出来害人吧?”夕霜问这句话,发现发簪好像晃了晃,这是心存不满了?还能听得懂人话!不是成精是什么!

    “你的眼眸异常,是它的缘故,以后它成形与你共享异能,这是其中之一。你善则它善,你恶则它恶,被你捡回来,我看是好事。”韩遂再次提醒道,“它未曾破壳而出前,有人可以用其他手段,把它驯服,归为己有。这也是我提醒你要防备他人的原因所在。”

    “它本来也是我捡来的,再说了,它被别人驯服,我也不能看着它一辈子。”夕霜突然觉得脖子酸,脑袋重。被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妖怪占据要害位置,万一哪天失控爆发,丢了性命可怎么了得!

    “不用一辈子,等它破壳而出,以后只会认定你。”韩遂见夕霜脸上几种神情交杂在一起,心里不知猜测了多少种可能。他的手指在桌角敲两下,“不如我给你说说,它到底是什么?”

    夕霜果然来了兴趣,不就等着高人开口。她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正儿八经听人说道。

    韩遂散漫惯了,被一大二小三双眼盯着,有些坐不住,长话短说几句交代清楚。夕霜为了采集炼制镜魄所用的材料,会在镜泊湖边游走,以前有个传闻,说镜泊湖与镜川相连,一虚一实,一大一小,镜泊湖周围偶尔也会出现只能在镜川出现之物。

    比如这颗蛋,是镜川川底的镜魄碎片经历数百年的冲刷沉淀磨炼后,形成的沙砾凝结成形,里面包含着数不尽的镜魄记忆。至于看到的是什么,只是看它流落在何处,而见到它的人,灵光一现时产生的念头。

    “你是说,阿霜以为它是一颗蛋,它就是一颗蛋了?”朱雀张大嘴巴道,“要是想它是头猪……”

    朱雀的话没说完,被小圆一把捂住嘴巴,拖到角落去了。
………………………………

第十六章 萱草

?    夕霜深吸口气,习惯性抬手安抚脑袋上的小玩意,刚才听到朱雀的话,它又晃动了两下。

    韩遂歪头看她的动作:“你能感应到它?”

    “晃得我头晕,你们看不出来吗?”夕霜的手指很好看,纤长白腻,柔柔地在明珠处抚触,等它安静下来。

    “看不出,纹丝不动。”韩遂一点不吃惊,“它想让你察觉到,你才能察觉到。”

    “这么说起来,我和它还算有缘。既然它以后会随我的心性,那么我努力做个好人便是了。”夕霜以为会听到个惊天骇浪的大动静。谁知道,一滴水下来,落在地上不见影了。

    “你心里小瞧它了。”韩遂看破了她的心思,“觉得它不过如此。”

    不是吗?躲在她的小炉子里,不挑嘴的吃些剩菜,养养就会长大。夕霜想不起来自己被韩遂推进炉底之后,有没有想过蛋的样子。不过一颗蛋看起来能让人安心点是绝对不假的。

    “它到底有什么本事,你慢慢会了解。”韩遂见夕霜走神,咳嗽一声问道,“我刚才建议的,你可答应?”

    夕霜努力想才明白他说的是要借宿在店中的事儿,连忙点头道:“答应答应,莫说住多久,多久都行,十年八载的都行。”

    韩遂眉毛动了动,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小圆拖完朱雀,让她住了嘴,这会儿又想把夕霜拖走了。他的魇症是治好了,怎么还觉得这么累呢?

    韩遂独来独往,流浪惯了。夕霜却不这样想,看到脸色好起来的小圆,她心存感激,要把韩遂当成贵客招待。于是,又是打扫出一间单独的小屋,又是添置家当的,忙里忙外。

    “请问,这里还是清霜镜铺吗?”店铺外,有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声音。

    夕霜一拍脑门,半间铺子被毁,窗户围墙都修补好了,那块招牌没来得及修补起来:“朱雀去招呼客人,请人进来坐。”

    客人是进来了,夕霜抬起身愣在那里。说巧不巧的,眼前这个小姑娘显然认出她,咧嘴笑道:“姐姐,你还开着铺子,真是太好了。”

    韩遂站的角度看过去,夕霜的后背脊僵直了,以为来了多厉害的人物,多看两眼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只见夕霜转头对他挤眉弄眼了两下,好像在说糟糕。

    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正好这个时候过来,加上夕霜古怪的反应。韩遂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为了给邱长吉一个交代,顺手在铺子中拿了一面小镜,据说订制本命镜的客人迟迟未来,这种过了月限的情况,通畅是原主自行放弃了。

    那面小镜是小姑娘的,客人上门了!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姑娘笑容腼腆,“我上次来还是两年前,请姐姐为我炼制本命镜。后来家中出了点岔子,一直没有过来。如今能腾出空,身体里的镜魄又长了些,想着要来拿回原物了。”

    韩遂也尴尬了,他手气怎么就这样好?清霜镜铺这么多丢弃不用的,偏偏他拿了一个,原主找上门来了。

    夕霜不好问,被邱长吉拿走的还能拿回来吗?人家在儿子灵堂里都不舍得放手的宝贝,估计谁要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本命镜是修炼者从体内感应到镜魄起始,找合适的镜师,把镜魄的小部分交予。等镜体成形,由镜师协助与体内剩余的镜魄相融,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往后镜魄越强大,本命镜也会成长起来。然而最初镜体的形状不会再变。

    比如夕霜眼瞳变色时,见到小圆体内的本命镜轮廓会是四头祥兽型,便会伴随小圆终身。

    有人炼制本命镜半途而废,不曾融合过,对身体并无影响,不过是无法再继续修炼,只能做个普通人。也有人本命镜很是弱小,除了比凡人能够多活些年数,再无其他用处。

    花三姐的本命镜,从夕霜认识她,半分没有长过,始终是半个手掌大小,草业花纹,清辉婼婼,与她这个人倒是也相配。

    要是本命镜残破,可以修补,像邱家四少那样本命镜碎成渣的,要修补起来大费周章,还不能让剩余那些少得可怜的残魄离本体太远,否则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夕霜对着小姑娘眨眨眼:“我记得你叫萱草,是两年前来铺子里的。”

    “对,两年零一个月又七天了。”萱草一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胆子也大了,“我以为再不能来取,没想到还有机会。姐姐当初只收了一点定钱,我今天把灵石都拿来了。”

    夕霜没办法接话,真相告诉对方,怎么对得起那张殷切盼望的小脸。要是什么都不说,又拿不出来东西,她无奈的又看向韩遂。

    谁料得,韩遂一摊手,转身不再看她。

    夕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萱草谨慎地取出两块灵石,双手捧着放在桌上。尤记得,萱草家境不好,定金给的是灵砂,成色还差。如今能够拿出这些,可见是大不相同了。

    “这些应该够了。”萱草半仰着脸问道,“姐姐,我的本命镜呢,我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它了。”

    “萱草,镜铺是有规矩的,当初我给你念过,因为有人初次制镜后,再无音讯,而本命镜又不能随意放置,需要用镜炉之火温养。镜炉之火的开销不小,等到定金用完,客人还不来取,店家会根据情况保留。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你这已经是两年多了。”夕霜硬着头皮同她讲道理,用镜炉温养两年的本命镜,两块灵石的开销都够呛,别说当初是一小撮灵砂了。

    萱草起初听不明白,突然眼泪就下来了:“姐姐,我的本命镜是不是没有了?”

    “没有镜炉之火温养,镜体没有办法凝固成型,失去灵气,渐渐就消散了。”夕霜艰难地把该说的全说完了,面前的萱草哭成了泪人一样,“你不是天秀镇的人,我想找人也没地方找。我这个铺子小,承担不了许多开销,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就在夕霜以为萱草会继续哭下去;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安慰她时,萱草的脑袋越来越低,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忽然夕霜听到对面的人低声在说:“你撒谎,你撒谎,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谎话。”

    夕霜一愣,不知道萱草从哪里听出了破绽,原本有些心虚,还不好狡辩。

    萱草径直对准她冲了过来,夕霜毫无准备,肩膀一紧,却是韩遂从身后将人拉开。她这时才发现萱草手里,还有利器。是一把很小的刀子,反光,锐利,杀人见血。即便韩遂的动作那么快,夕霜腰腹处的衣衫还是被划开长道大口子。

    而韩遂单手隔住了萱草手中的刀,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镇住了萱草的下一步举动:“你要是想在这里杀人,可以再试试看。”

    夕霜惊魂未定,丢了别人的本命镜,固然是件坏事,也罪不至死。眼前的萱草,小小个子,怯生生的的表情,完全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

    “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韩遂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一把上前,扭住了萱草的胳膊,那把凶器,被直接投掷到了墙角,

    萱草刚收住的眼泪,这会儿又开始往下流,拼命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刚才我做了什么?”

    韩遂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刚才下手倒是挺利落,要不要在我身上试一试!”

    萱草咬着嘴唇,哪敢与他目光相对,飞速地把求饶的目光转向了夕霜:“姐姐,我只是听到自己的本命镜没有了,想到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修炼。所以情急之下才会出手,我没有要伤人。”

    韩遂继续在旁冷笑道:“你是一时兴起?你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本命镜已经不在了,所以随身带着小刀子,想捅谁就捅谁吗?”

    夕霜被韩遂的话,说得冷静下来,天下本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走到一起必生妖孽。

    萱草藏匿得很好,要是带着杀机进来,铺门的阵法没有那么容易通过,她身体里真的没有本命镜,不能修炼?

    韩遂一松手,萱草跌跌撞撞,摔了出去,那小模样说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可惜在场的几人看过她凶狠的样子,谁对他也没有可怜之心

    萱草渐渐收了自己的眼泪,知道这是不管用的,不如剩下一点力气。

    夕霜多嘴问了一句,他会不会是被别人控制了?

    韩遂反问道:“你确定,她就是两年多前,来订制本命镜的那个人吗?”

    被韩遂这么一问,夕霜有些发怔。两年前,一个瘦小的女孩与面前的萱草,渐渐重叠起来。至少在相貌上,的确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相貌又能作得了数吗?有些人可以本命镜随意变换外貌。

    韩遂的手随意一扬,就听到砰砰两声,是店铺的铺门无风关上了。朱雀很是机灵,过去把门栓又给拴上。别说是一个萱草,谁也别想不许放出去。

    韩遂不动,对面的萱草眼神阴郁而不敢动,她应该看出这个铺子里,能说得上话最厉害的人是谁?消息来源有误,怕是今天要有所折损了。

    夕霜摸了摸鼻子,退到了韩遂的身后,这人一来,她这个店主,成了个虚名。再看朱雀和小圆的态度,她默默叹口气,以后怕是要越来越不管用了。
………………………………

第十七章 谢家

?    韩遂拖过一张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下了,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萱草,气势压人:“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萱草不说话,垂手而立。这样总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出声,突然从萱草嘴里,发出成人男子的声音:“我是来问问镜子,没有恶意。”

    韩遂没有一丝诧异,直接接过话去:“你问的是哪一面镜子?”

    萱草继续回答:“你们给邱家的那面镜子。”

    韩遂驾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真有意思,我们给邱家的是什么,你怎么知道?”

    “不仅是我知道,整个离驭圃都知道了。”萱草直言不讳道。

    韩遂双手抄在胸前,姿势更加放松:“整个离驭圃知道了什么?”

    对方暂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夕霜听到,咯咯咯咯几下,她几乎要支起耳朵,才能分辨出声音来自眼前的萱草。那动静,像是打在屋檐上的雨点儿,噼里啪啦越来越大,而眼前人的身形忽然暴涨起来,从瘦弱的样子,变成了成年男子形状,只是一张脸,十分陌生,从来没有见过。

    韩遂的手,在椅子手柄上轻轻敲了两下:“从离驭圃来的,我只去过那地方一次,就不太喜欢,果然直觉是正确的。”

    那个假冒萱草的人,听了他的话,咧嘴笑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韩遂一歪头:“你有破绽吗?”

    “离驭圃,谢家,谢安远。”那人居然对着韩遂自曝家门起来。

    韩遂对着那人晃了晃手指:“你不用,告诉我姓甚名谁,我对离驭圃的人与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伤害店中无辜的镜师?”

    谢安远吐露身份后,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自顾拉了一张椅子,正对着韩遂的对面,一副我能和你说的上话,是给你面子的嘴脸:“你既然去过了一次,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韩遂一摊手,直接堵上他的话:“不,我不知道。”

    谢安远的样有些恼怒:“离驭圃几大家族,相互牵制。虽然有高低之分,但谁也不想打破眼前的平衡。一个外来的你,锁怎么做到的一夜之间人心大乱的!”

    韩遂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流,愈发觉得天秀镇这个地方可亲可爱的,连刚才花枝招展的花三姐,都变得香飘起来。

    谢安远认真等着韩遂的回答,等了片刻没有半点动静。再去看身旁的夕霜,索性扔下两人自顾,去收拾店铺里的。他气得腮帮子鼓起一块,恨声道:“你们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天秀镇,就能够护得住你们吗?”

    韩遂眉毛动了动,似乎很吃惊:“天秀镇能护得住谁?这不过是个住人的小地方,至于离驭圃住的是些什么,我可就不说好说了。”

    谢安远啪的一声,把椅子的手柄打断。厉声呵斥道:“你居然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韩遂不拿他放在眼里:“连邱家家主,对我也是客气,礼让三分。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至少你不是谢家的家主。”

    谢安远直接站了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开,偏偏又想不出能够反驳韩遂的话。他的确不是谢家的家主,这是被派来探一探究竟的先遣。他以为拿捏住了清霜镜铺的软肋。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对方,这里有个不属于天秀镇的人。

    这个男人来自哪里?又是谁?

    夕霜眼角余光在偷偷瞄着,生怕谢安远又会趁人之危。毕竟这人刚才,用一个小姑娘的身份,很不要脸地打算刺伤她。天知道,恼羞成怒下会对韩遂做出什么,不得不加强提防。没有想到,谢安远的态度居然改变了。他走过去,把踢飞的椅子扶起来,没事人一样又坐回去,客客气气道:“这位兄台,如果愿意把你在邱家发生的,还有你拿去邱家的那面镜子的来源相告,谢家对此感激不尽。以后对这间铺子,必当照拂有加。”

    夕霜的耳尖动了动,方才发现谢家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我先问一句,你是如何变幻出方才小姑娘的样貌?”韩遂见这个谢安远说话间识趣,跟着放宽了态度。

    “我们谢家在邱家另有耳目,寻机会接近邱长吉身边打探。他用本命镜晃过邱长吉手里的那面镜子,所以能够看到本命镜的主人长相。虽然惊鸿一瞥,那也足够了。”谢安远明白,不放些真消息出来,对方不会松口。

    夕霜越听越有滋味,她成为镜师多年,明白每个人的本命镜所擅长不同。然而天秀镇的修炼者,灵力太弱又为了生计奔波,无心此道,实在倒腾不出什么新法术。

    这离驭圃的人来了,让她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天地,广阔而令人心生好奇。

    “用本命镜照一下,可以看到原先主人的样貌,然后你又擅长变换容貌,可是如此?”韩遂点了点头,确定谢安远没有说谎,这才像是要合作的态度,“邱家得了一面镜子,离驭圃的几大家族跟着紧张起来,要是我说没有这个必要呢?”

    “不可能,你莫要当我是傻子一般!”谢安远抬高了声音,“你可知邱家,现今嚣张到什么地步?他连甘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韩遂清楚看到,夕霜在听见甘家两字时,手底下的动作放慢甚至僵硬了一下。说起李离驭圃,无论邱家还是谢家。夕霜丝毫不为所动,这么一个甘家,让她有些失态了?

    谢安远念着韩遂是外来者,耐着性子与其细说。离驭圃几个家族之间,这数十年来,以甘家为首是瞻。剩下的,就是,谢家、邱家、余家和万家四个家族,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门小户,暂且不说。邱家,邱长吉,拿到了一面镜子,连亲生儿子的丧事都顾不得了,听说直接放话甘家,要与甘家家主比个高下。而那面镜子,正是从清霜镜铺出来的。

    “镜子是我们的,可邱长吉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们无关。”夕霜突然出声打断了谢安远的话,“我们在天秀镇,你们在离驭圃,素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要是没其他的事儿,请回吧。”

    “你这是待客之道,是合作之意!我放下身段,与你们细说详情,你们听完了就要赶人,真当我是好捏的柿子,随手就打发了。”他两步逼近夕霜,这人本来就生的人高马大,不在韩遂之下,一旦逼近,夕霜极其不适地要往后退一步。

    “怎么怕了?刚才不是要赶我走吗!“谢安远得理不饶人,原先也没把他们几人放在眼中,能让他有所忌讳的,也只有韩遂。

    他脑中灵光一现,这个外来的男人留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清霜镜铺的店主?再看两人,年龄相当,似乎猜测得不偏不倚。要是把镜师拿住了,那么韩遂还能做什么?

    谢安远当机立断,双手掐住夕霜的肩膀,正要把她扭到自己身边。

    韩遂哪里会让他轻易得得逞,两人之间明显还有距离。谢安远眼前一花,见着镜辉闪动,不知韩遂出了什么招,手中空空一片,刚才还拿捏住的夕霜,消失不见。待他抬头细看,人已经回到了韩遂的身后。

    韩遂沉下脸大怒道:“你若是好好说话,还能留你多说几句,现今你走吧,不送!”

    谢安远肯定不会走,摆出架势,要与韩遂正面交手,一副你今天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的态度。

    “你们三个全在后面,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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