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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镜忘川-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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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己有,这才是最有力的结果。不管水魄以什么姿势来防卫,尉迟酒全部一招即破,水魄能做的不过和金瑶差不多,拖延时间,真可笑,拖延的时间太有限,在他眼里算不得任何价值。
这些灵物本身就是没有价值的!
水魄的确没有一味送死,它知道能够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拖一分就多一分希望,它不会认可尉迟酒说的韩遂已经死了,尉迟酒死十回八回的,韩遂也不会死!每一次在最绝望的时候,韩遂都会来救他们的,会来的!饲主,韩遂会来救你的!
水魄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它依旧没有要暴怒的样子,尉迟酒有些失去耐心,他一边琢磨着,镜川怎么还没有扑杀到还确山之外,难道说韩遂当真有这个能耐,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失控的镜川。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就是个太大的麻烦了,也就是说韩遂会出现,会带着肃鸢出现,然后从他手里救下夕霜,将三人再次汇聚在了一起,那时候他还是要死。他不要,他绝对不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出现。
水魄在这一刻无限接近了死亡,它虽然不知道金瑶是怎么死的,但是临死前的那一声,它听到了。金瑶死得那么痛苦,那么不甘心,而它也坚持不住了。饲主,它真的真的已经尽力了。
就在水魄感觉到身体要被四分五裂的瞬间,那种逼迫而来的戾气被什么给阻挡了。水魄勉强睁开眼,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前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人影,似乎有谁在说话,它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它心急如焚。
尉迟酒几乎是瞪裂了双目,看清楚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的韩遂和肃鸢,两个人背负着身后的镜川而来,镜川几乎是紧贴着两人的背脊,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两人前后脚踏入了还确山的地界,并且很有默契地分开左右挡下了他对水魄的致命一击。
这一次轮到尉迟酒再次绝望了,只差一步,他只差一步就能把灵物杀掉,随即也能杀了夕霜。那么即便是韩遂当真逃过一劫赶上来,哪怕是当场杀了他,他也不会再陷入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这才是尉迟酒原本最好的打算。
只差了一步,真的就差了最后一步,天要绝我!
为什么明明已经失控的镜川没有追上他们两个人,尉迟酒不死心地往后看,恨不得见着镜川之中生出无数双手把眼前这两个人拖走,拖到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去!
随即,尉迟酒的眼睛用力眨了几下,像是不相信所见到的。韩遂没有给他继续四处张望的机会,将其重重击打在地。尉迟酒眼前一黑,人与景色完全翻转悬挂,韩遂高高在上,睥睨地俯视着他:“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修灵界若是都你这样的渣滓,还修什么灵,有什么资格!”
刚才尉迟酒在倒地前的一刻见到的是镜川就在不远处,但是更多更多的修灵者用本命镜筑起一道暂时无法逾越的高墙,把川水完全抵挡住了。这种齐心协力之举,实际上是在彻底燃烧所有人的灵力与生命,可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在乎!与灭顶之灾相比拟,能够为修灵界留下一线火种,才是最为重要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样浅白的道理,几乎是同时在每个修灵者心中浮现而出。其实连韩遂也没有想到会出现那么多的修灵者,有些是从川底艰难地爬上来,有些是奄奄一息,只有灵力尚存,更不要提甘望梅带领着所有剩余的甘家弟子。
甘望梅对着他比出那个六十七的手势时,韩遂是看懂了,不管眼前有没有真正的六十七人。在甘望梅这个甘家家主心里,所有的甘家弟子全在此处,没有一个是缺少的,包括了她自己,甘望竹,还有生死未明的甘夕霜。
肃鸢同样不敢相信,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甘望竹。那绝对不是藏匿于苏盏茶身体中,只剩下镜魄痕迹的甘望竹,那是他记忆中的人儿,没有差别,而面容几乎一致的甘望梅就在她的身边,梅镜和竹镜同时凝合在一起,变成所有本命镜中最为宏大的一块。
“她,小竹,她不是已经不在了吗!”肃鸢依然没有见到甘望竹多看他一眼,这个时候,除了全力以赴,谁还有空来看其他。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我能再见到她这一眼,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
实则,韩遂也见到了,当时他的震惊并不在肃鸢之下。苏盏茶依旧在不远的地方,甘望竹彻底脱离开她,只看神情也能分得很清楚。韩遂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甘望竹与苏盏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统一意见,苏盏茶烧灼掉自己一半的镜魄,助甘望竹得到暂时的驱壳,这个驱壳能用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者一半的付出,只能换回几个时辰,看起来根本没有平衡可言。然而两人都没有斤斤计较这些,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肃鸢没等到韩遂的回答,他勉强收拢了心绪,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就要到了,他答应了夕霜的,也就等于答应了甘望竹,死不可怕,死前能够见到心上人,他心满意足。
韩遂不愿意再见到尉迟酒的挣扎,祭起仙人过海镜,镜势化成无数利刃,在尉迟酒的惨叫声中,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从外表看来,尉迟酒身上没有任何的明显伤口,只有他自己知道,韩遂的攻击全部是针对他的镜魄,没有给他丝毫的喘气机会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活下去
“你看着他,不要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我去看看夕霜。”韩遂知道肃鸢对尉迟酒是深仇大恨,低头一笑道,“留着他一口气,不能让他先死了。”
尉迟酒趴着看到韩遂嘴边的笑容,这人不是一向满不在乎,目空无人的吗,从几时起这样上心了,为了个小丫头,就不顾数百年前的交情了。只可惜,那个小丫头活不得多久的,他死的时候,那丫头也要死!想到这里,他面对靠近自己的肃鸢,勉强喘气道:“我知道你恨我,请随意吧,你也就这一次机会,而且没多少时间了。”
韩遂不理会肃鸢与尉迟酒之间的恩怨,这两人都有问题,他不会因为肃鸢是夕霜的亲生父亲就偏袒。不过是肃鸢在临危受命,知道会死的情况下,没有异议的样子,让人觉得没那么讨厌罢了。
他来到水魄身边,水魄一直守在夕霜身边,寸步不离,它知道是韩遂过来,眼睛才敢慢慢地闭起来。韩遂的手搭在它的脑袋上,低声说道:“刚才是不是很辛苦,很乏累,但是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的,你要知道她醒过来,看到你和金瑶都不在了,会很难过的。”
在回到还确山的途中,韩遂见到了被腰斩的金瑶的尸体。那个始终跟随在夕霜身边,话不多的灵物,恢复成了平日正常的体态,可能还要更小些,首尾分离,看起来死状极惨。肃鸢同样也看了一眼,没有多大的感觉。韩遂是明白的,一定是夕霜出了事,金瑶为了拖延住尉迟酒的脚步,才会死在这里。
可他连帮金瑶收尸的时间也没有,身后的镜川扑了过来,他只能一直向前向前,金瑶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卷到镜川之中,无影无踪了。所以,只剩下一口气的水魄不能死。水魄是从最早的时候就一直跟随在夕霜身边的,也可以说是他们两人相识相知的见证。若非当时他在夕霜身边发现了水魄的存在,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故事。
水魄本来已经合上的眼帘,骤然打开,它的瞳仁中倒映出韩遂的身影,很痛苦地问道:“金瑶已经死了,我听见它死了。”
“你更应该活下去的。”韩遂不是镜师,没有办法为一只灵物疗伤。要是可以,水魄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让她醒过来,还能看到你。”
水魄听着这话,努力地睁开眼睛,费劲地用前肢慢慢撑起身体。重伤之后,身体异常笨重,它试了几次,又重重摔倒。韩遂反而不再去关注它,只要不是致命的伤痕,灵物的生死与饲主才息息相关,只要水魄有活下去的意识,就能撑下去的。反而是夕霜的状况让他十分地担心,从他和肃鸢赶回来,和尉迟酒交手,对话,发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夕霜只是柔软地躺着,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
韩遂的手扶住她的脸颊,发现她的体温正常,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是眉目舒展,嘴角甚至带了一点点的笑意:“她从几时开始变成这样的!”
“当时,你回去救肃鸢,让我们先走,饲主就不对劲了。”水魄断断续续地把夕霜怎么脱力,它又怎么驮着夕霜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尉迟酒起了歹意,要趁机杀死夕霜,只能由它护送夕霜回到还确山,而金瑶留下来拖延时间,“我到了还确山地界的刹那,听见金瑶临死之前发出的悲鸣,它死得是不是很痛苦?”
“不,它为饲主而战,为饲主而死,被镜川带走之后,还会成为灵物回来的,正如你一样。”韩遂无比温柔地看着夕霜,又转而看向水魄,“你至今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吗?”
水魄一脸的震惊,韩遂在说什么,它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的:“镜川之主的灵物不应该是朱雀吗,朱雀才是那只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而不是我。”
“谁又告诉过你,镜川之主身边只能有一只灵物,朱雀不错,你也可以。”韩遂又揉揉水魄的脑袋,发现它抑制不住地在发抖,“你们都很好,都能够回到她身边来照顾她。”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成形于镜川之中的残魄凝结而成的,我不是镜川之主的灵物。”水魄不知为什么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难道是被韩遂都言中了吗,“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你说的这些,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看,你都是记得了,你是镜川之底的残魄凝结而成,因为现身于川水,才会叫做水魄。这名字就是她给你起的,如今叫这个名字,过去也是叫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改变过。”韩遂放开手,见着水魄的状态明显好了些,灵物有了生命力后,意志比一般的修灵者更强,它会恢复过来的。
“水魄不是饲主在收我为灵物之后才取的吗?”水魄把一块块碎片粘合在一起,总觉得还少了什么最为关键的部分,“到底是我不记得了,还是她不记得了。”
“记得一部分,忘记一部分,投生就是如此,只看记得的是哪一部分了,你不要看朱雀好像什么都没有忘记,其实她连怎么飞都不会了。朱雀记得的就是一定要找到投生后的镜川之主,守着她,护着她,不离不弃。”韩遂弯身把夕霜从地上抱了起来,就这样抱在怀里,沿着还确山的山路往上走。
水魄发现自己能够自如地站起来,虽然走起来还有些艰难,却很明显是在恢复的状态中了,这样说来,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饲主没有任何的事,她只是因为莫名的原因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而且睡得那么安然祥和,让人几乎不忍心去打扰她。
“你跟着吧,让我送你们去可以恢复得更快的地方。”韩遂沿着山路走,先前被红龙造出还确山尽数烧成灰烬的假象尽数抹去后,还确山恢复成他们前一次离开的样子。虽然只剩下了半壁山体,依旧是绿绿葱葱的盎然生机。
水魄低着头,听话跟着走,走着走着,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口就问道:“要是都和你说的一样,那么你又是谁,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多!比我,比朱雀,比谁都更多。”
“我就是我啊。”韩遂没有回头,语气很柔和,“我是韩遂,一个在修灵界山水中游走的人。”
“你先前说的是要为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找寻被杀害的真正原因。你踏遍山山水水是为了苏盏茶。”水魄用力摇晃着脑袋,不对,不对,这句话眼下说来,怎么越听越是古怪了,哪里还有苏盏茶什么事,后来发生的种种迹象表明,韩遂由始至终就是为了夕霜,就是在找寻夕霜的。
“找到苏盏茶被杀害的真正原因,才能找出当年是谁窃取了镜川之心,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可我没想到除了尉迟酒,这中间还有肃鸢的插手。”韩遂没有否认水魄的话,“要不是大难当前,我会以为接下来很难为。夕霜会不会要宽恕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过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在生死之间,他们已经都做出了选择。”
“他们都会死。”水魄是听到夕霜所有对话的,反而是韩遂遗漏到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会死得很……”
“很什么?”韩遂居然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水魄,“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或者说夕霜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水魄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饲主没有正面把问题告诉韩遂,恐怕是不想让他知道,只等着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又韩遂慢慢去寻找出答案来。韩遂看着水魄慢慢低下了脑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除了他们三个人会同时在特定的结界中死掉,还有其他的,还有其他的附加条件。”
“我不能说。”水魄挣扎了一下,还是不敢开这个口。
韩遂不怒反笑道:“你这话等于是逼我回头去审问尉迟酒了,既然一开始就是他把控制住镜川的方法告诉夕霜,那么你们对我有所隐瞒的那一部分,尉迟酒肯定知道的。不过是多走几步路,也可能是用掉看起来很少的时间,却让那一边苦苦支撑住的修灵者们前赴后继地死去。”
水魄那里经得住听这些,眼见着韩遂当真抱着夕霜要掉头,连忙冲上前去,拦住了韩遂:“你不要再调头回去,我告诉你,我把听到的那些都告诉你。”
不过是寥寥几句话,水魄说完却好像在心口又多压了几块大石头,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它的翅膀没有恢复,只能慢慢靠前肢行走,否则它真想一飞冲天,把心口的郁气给冲散开来。
韩遂是沉默的,他疏忽地以为夕霜要和尉迟酒还有肃鸢一起去死,两个人将会面临这一世的分离,已经是最残酷的。没想到此时此刻从水魄嘴里说出来的,才是更加残忍的另一半真相。镜魄被撕成无数的碎片,撒落在整个镜川之中,无休无止地被冲刷被沉淀,没有凝合的机会,也就没有投生的机会。他的夕霜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也就是在她死后,哪怕是踏遍修灵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无法再找寻到她的新生。
永远,这一个词,从来没有这次听起来那么撕心裂肺。韩遂念及当时夕霜做出决定时,没有主动拦住她,是他偶尔的天真,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水魄小心翼翼地看着韩遂神情的不停转变,开口问道:“我告诉了你这些,你不会生饲主的气吧,我想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韩遂勉强笑道:“你也是真傻,我怎么会和她生气?我疼她怜她爱她都来不及,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恨自己不能为她去做这些,替她去做这些,我不能。”
………………………………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样也好
水魄虽然不知道韩遂要把夕霜送去哪里,可它对韩遂是完全的信任感。突然,韩遂怀中的夕霜轻哼一声,将醒未醒,水魄一激动起来,连翅膀都有力气扇动,带起一点清风拂面。
夕霜的眼帘微开,很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韩遂,你来了。”
“是,幸而赶得上。”韩遂的声音恢复到最常见的沉着镇定,听不出一丝异样。
“我做了个梦呢,很美很美的。”夕霜微微侧过身,把大半张脸埋在了韩遂的怀中,“梦里面居然还有你,我们两人在镜川岸边说着话,从日出说到日落,谁也不愿意先行起身离开。于是,星星出来了。”
“我知道。”韩遂言简意赅,只有水魄清楚他刚才经历过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打算告诉夕霜,他已经获知的真相?
“我们又一起看星星,我就这样靠在你肩上。”夕霜无比美好地笑起来,“再后来,我就睡着了,在梦里睡着了,在这里又醒过来了。一睁眼,见到你的感觉真好。”
“那就再闭一次眼睛,睁开时,我还在。”韩遂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连夕霜也有些好奇,要从他怀中起来看看,他们是否走到了半山腰,被韩遂轻轻按住肩膀推回去,“再闭一次眼睛,睁开看着我。”
夕霜有些不明白,还是听话地照着做了,先合上眼帘,偷偷在心里数到十,重新睁开眼,韩遂还在,低头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我睁开眼了,还能看到你。”
“是,还能看到我。”韩遂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夕霜放在原地,“你留在这里等我。”
“你要去哪里?”夕霜揉着眼问他,一点没有即将赴死的担心。还确山中,一切照常,仿佛什么厄运都无法影响到此处,“还回来吗?”
“回来的,等我回来。”韩遂的手背在她脸颊边摩挲,想了想,低下头亲了她一下,转身离开。留下夕霜涨红了脸,还有闭紧嘴巴的水魄,它感觉这会儿它说什么都是错,只要没人主动提起,就让他们各自相瞒,各自不让对方更伤心吧。
韩遂下山的速度飞快,他见到肃鸢和奄奄一息的尉迟酒,尉迟酒除了还能喘气,和一滩烂泥没有什么区别,诡异的是他嘴角还留着一丝笑容。肃鸢听到韩遂走近,解释道:“我把他欠我的讨要回来一些,错过了,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韩遂的手遥遥一指,镜势化为锐风顺势而出,在山体另一边削出个明显的缺口:“你去那里,去那里站着不要动。”
肃鸢倒是很听从他的安排,只是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来问道:“夕霜还好吗?”
“她很好,心意始终未变。”韩遂见肃鸢的嘴巴动了动,明显是要询问甘望竹好不好?先前在还确山的地界之外,肃鸢见到几乎焕然新生的甘望竹。可他无可奉告,他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要镜川没有完全覆盖过来,说明还有幸存者,哪怕只留下最后一人,也会死死支撑住的,这是所有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我明白了,我也会遵从约定的。”肃鸢就这样离开,去了韩遂指定的地方。
“你在笑什么?”韩遂没有去看尉迟酒,他不认识地上的这个人,经过了数百年,他们根本就不相识。
“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曾经那么怕死,可经过刚才的折磨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应该死的,我必须死。”尉迟酒的手脚被从不同方向折断,舌头被削去半截,说话含糊不清,“可我愿意死的时候,发现我死不成了,直到刚才。”
“刚才?”韩遂的眉毛一动,尉迟酒还留了什么退路?
“刚才肃鸢发现你过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对我下了狠手,把镜势化成针状刺向我的全身,让我痛得生不如死。我全扛下来了,然后我藏起了其中一根针,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把这根针逼进了心脏。所以,我要死了,你们盘算好的结界还是同死,都再与我无关了。”
尉迟酒很慢很慢地说完最后几个字,张口喷出一大口血,双眼翻白,行将濒死。韩遂高呼一声:“你不能死!”上前要把他说的那根所谓的针从心脏里取出来,可是针已经入了心脏,对于修灵者而言也是致命伤。尉迟酒一直在用言语拖延时间,就是要故意死在韩遂的面前,让他后悔莫及。
韩遂一只手握住了尉迟酒的肩膀,试图打开他的胸腔,发现他全身是血,根本没有一块好地方,连要摸到心脏准确的位置都很难。尉迟酒在他的掌握中,出气明显多于进气,生死只在瞬间。
“你不能死,不能死!”韩遂用力摇晃着尉迟酒,要把他嘴边的那个笑容摇晃走,“你一死,她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人,再也没有希望了,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
尉迟酒正在吐出最后一口气,以一种挑衅又得逞的眼神看韩遂最后一眼时,两人同时被暴涨的白色光芒刺到要闭上眼。韩遂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依旧是紧紧抓住尉迟酒的肩膀,他不会松手的,不会放弃的,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等到白光没有那么刺目,韩遂赶紧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看尉迟酒是否还活着。让他诧异的是,尉迟酒也正睁开眼,惊恐莫名地看着他,随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破口大骂。韩遂再定定神去看,尉迟酒身上的伤全治愈了,刚才还血肉模糊的一团,这会儿看起来精神奕奕,莫说是立刻会死去,恐怕是两人要交手,他还会赢得很艰难。
但是,尉迟酒的慌乱过于明显,他是一心求死啊,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恢复伤势,是谁,是谁阻挡了他的计划,让他功亏一篑的!该死的,到底是谁!
韩遂仿佛心有感应,向着山上的某一处望去,刚才刺眼的白光正是从那个位置照射下来,这会儿光点收缩回去,能够清晰地看到一道影子,看起来无比熟悉。韩遂依着那个身形,分辨出来与死去的金瑶有七八分的相似,光点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终究那个影子归拢到了无边无际的阴影之中,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他们到达还确山的时候,金瑶还很担心地询问过他,留在还确山的兄长不知可还在,那只灵物被还确山收为护山灵物,忘记了原来的所有。在金瑶与它分别时,根本认不出金瑶来。是什么让它在此时显出真容,替尉迟酒疗伤的?韩遂不清楚,他低下头来,发现自己在一场场战斗中留下的伤口同样不见了,体内的灵气充盈,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了。
原来不止是尉迟酒一人,在还确山地界中的所有人全部恢复了原样。韩遂忍不住想,外头的那些修灵者可有受益?就在这个念头刚萌生出来,耳边听到隆隆巨响,他不禁神情大变。
刚才还焦虑慌张的尉迟酒骤然仰天大笑道:“镜川来了,全死了,那些修灵者全死了!”不止是他要死,那些修灵者一样全都要死,不冤,他一点不冤。
韩遂立刻封锁了他说话的能力,听到镜川咆哮接近的声音,他就知道那些人全军覆没了,难过的情绪尚未来得及浮上来,他立刻按压住了,这会儿不是要难过的时候。他把尉迟酒从地上再一次拖起来,尉迟酒既然恢复了全力,怎么能够让他轻而易举地拖走,真要反击的时候,韩遂依旧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
恢复到鼎盛状态的两个人交手,尉迟酒讨不到丝毫的便宜,被韩遂三招制住,重新扭断了手脚:“肃鸢做得不错,我先前还觉得你虽然坏,但无须那样折磨。可你应该被加倍地折磨,也还不清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
韩遂冷酷地说完这句,拖住尉迟酒的一条腿,将他往第三个方向拖行。这一路山路崎岖,尉迟酒全身擦伤,血迹流过每一块山石。韩遂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只感觉到理所当然。这个人死百次千次不足惜,但是一想到夕霜将要与他承受相同的折磨,韩遂心痛如绞。
把尉迟酒扔到该去的位置,韩遂垂眼再看了他一下:“你很快就会按照计划死了,你会说他们两人一样要陪着你死,那么我告诉你不同处在哪里。他们是认知到自己所付出的会得到什么回报,有所值有所望,而你才是镜川川底的烂泥,永远永远。”
尉迟酒要反驳他,发现自己根本开不得口,韩遂也没打算让他临时前再开口了。韩遂步履沉重地再次回到夕霜的身边,夕霜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声响,一见他回来,欲言又止的,终究还是问了:“家主,我娘,还有很多很多幸存的修灵者是不是都死了?”
“是。”韩遂只回答了一个字。
“金瑶是不是也死了?”夕霜没有问金瑶,饲主与灵物之间有心灵感应,她能够体会到水魄快要崩溃的心,她不能再雪上加霜,让水魄把这个噩耗告诉她了。
“是。”韩遂依然只能回答这样一个字。
“所以,我也要死了。”夕霜的神情从焦急到平静,终于眉眼平缓又柔和地看向佯装坚定无比的韩遂。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可他什么都不说,这个男人啊,明明没有看起来那么坚硬如铁,却偏偏不肯承认。夕霜的心有一方位置坍塌了,为了韩遂柔软得化成了涓涓细水一般。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两人都不说破,只不想让彼此难过。
“我已经把他们送到该在的位置,都准备好了。”韩遂退后两步,又看了水魄一眼。水魄完全没有要离开夕霜身边半步的意思。他开口要说,留下来可能会跟着一起死掉,转而一想,这应该就是水魄的心愿了。
第三百九十章 大结局(全书终)
日月花枝镜从夕霜身后缓缓升起,繁复的花纹出现在了镜面之上,这是炼化成镜之后,第一次出现的图案。夕霜背对着镜体,只有韩遂能够清晰无比地见到这些,让他熟悉无比的,曾经牢牢镌刻在心中的。
夕霜没有回过头来,即便她猜测到韩遂看见了什么,但是过程一旦开启,她必须要坚持走下去,不能有片刻地停留。哪怕是知道外头所有守卫着此处的修灵者都死了,她还是要做完这些。从韩遂的表情看来,只要完成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有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不能见到这些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不知散开成无数碎片后,还有没有些许的意识,能不能偶尔见到从镜川边走过的身影,那其中可能就有韩遂的影子。
尤记得,在落入镜川后,落入混乱时间洪流中,夕霜曾经见到的那个少年韩遂,正是一次偶然中,被川水拓印下来的影子。如果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也不算是最糟糕的结局了。
日月花枝镜越升越高,镜华完全打开,把还确山的地界照得宛如白昼,又非常柔和的光芒。就在这样的柔光中,镜面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从镜面的最中央位置,出现一个裂缝,很快裂缝爬满了整个镜面,只听到哗啦啦一阵,日月花枝镜碎成了齑粉一样,落成一堆。
就在一堆之中,飞射出三支箭状的芒刺,其中一根刺向了夕霜的心口,而另外两支同样方向明确,直走东西。
韩遂的一双眼紧紧锁定在了夕霜的身上,他不舍得眨眼,生怕一个刹那,她就消失不见,两人再无相聚之时。
夕霜低头看着胸口的芒刺,只有她知道芒刺是一点点扎进心脏,那种痛楚,需要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韩遂身上,才能将其忘记。她早就明白,结界阵法,镜川之主与镜川之心的融合,绝对不会是一次毙命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一定要经历过漫长繁复而痛苦的过程,正如镜川数百年来的不完整,那种痛苦,才会让其失控。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能说话,有些问题,她终于可以问出口了:“韩遂,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对不对,在我还是镜川之主的时候?”
韩遂强忍住要冲上前把夕霜胸口芒刺取出的冲动,费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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