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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血饲养(燃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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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良久,克雷蒙德虽然沈痛,却也无可奈何。他抱起多多的身体,又找回滚落的头颅,将两者一起焚烧了。

黑夜中,一团小小的火光照出了三张表情各异的脸。纳纳望著身首异处的多多,又看了看那个平常没什麽存在感的夏代,心里好像被塞了一把烂泥一样,难受得要命。

她不懂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更不明白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现在应该相信什麽,怀疑什麽,她统统不知道,完全被搞糊涂了。

也许,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克雷蒙德谈一谈,把满腹疑惑告诉他,然後听听他的想法吧。但是,在她提出了那麽过分的条件以後,克雷蒙德还会愿意面对她,听她说话吗?

她舔了舔嘴唇,试著开口:“公、公爵大人。”

“什麽?”

“有件事,我想……”

说这话时,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感到夏代的视线中透出一股凛冽之气,仿佛在警告她,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她的下场也会和多多一样。

天哪,真不敢相信!她万般後怕地想,她居然和如此诡异的吸血鬼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了那麽多天!难道这些夜晚,夏代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她的吗?那些噩梦也并不是偶然的?

不行,为了自身安全著想,她绝对不能再和她同处一室了。

“公爵大人,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纳纳终於鼓起勇气,当著夏代的面对克雷蒙德说,“我可以到你们房间里去吗?”

克雷蒙德依旧低著头凝视火光,没有看她一眼的意思。

“今天太晚了,你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可是……”

克雷蒙德打断她,转而看向夏代,用询问的语气说:“你今晚还有体力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房间里来吧,我想和你还有堤法商量一点事。”

然後,他就当纳纳不存在似的,和夏代你一言我一语地往旅店里走。

“克雷蒙德大人,你想和我们商量什麽事呢?”

“关於贫民街的吸血鬼袭击事件,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目前还无法理出头绪。”

“是什麽样的线索呢?”

“总之,我会把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告诉你的,现在先回房间,我想让堤法也一起听。”

“好、好的,克雷蒙德大人。”

就这样,纳纳明显地感觉到,克雷蒙德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围墙,把人类和吸血鬼分隔在了两边。很显然,她之前的担心并不是多虑,克雷蒙德真的已经对她心灰意冷,不愿再听她说话了……

不过,虽然跟预期不符,她避免和夏代独处一室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托克雷蒙德的福,至少今天晚上,她不必因为提防夏代而担惊受怕得睡不好觉了。

───

第二天中午,纳纳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扶著沈重的脑袋坐起来,透过窗子向下张望。

街道上挤满了人,粗略看过去竟比昨日集市上的人潮量还要大。

从人们杂乱的对话声中,纳纳听到了一些关键的消息。

自从贫民街遭到袭击以後,自卫队又先後在城市的污水管道、屠宰场、马厩、甚至是教堂的地下忏悔室里发现了许多尸体。这些尸体大多已腐烂发臭,似乎死了好几天了,虽然死亡地点不同,却有几个共通点,那就是:脖子上无一例外地都有两个深深的牙印,并且,每具尸体旁都有一张金银两色的猫脸面具。

这些发现给整座小城带来了恐慌,“吸血鬼大举来袭”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开始不敢回家,成群结队地站在街上。一些稍有钱的商人见势不妙,在城市封锁之前便卷起铺盖逃之夭夭了,而没钱的穷人们只能揣著大蒜和十字架,排队领取教会分发的免费圣水,以这种传统方式来自保。

纳纳从窗台上伸回脖子,不安地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克雷蒙德便敲开房门,带著堤法和夏代走了进来。

从他们的脸上,纳纳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堤法走到纳纳身边,向窗外望了望,叹了口气说:“真不幸,居然碰上了嗜血症发作的杰欧瓦,这个城市大概完蛋了吧。”

纳纳既吃惊又失望地看著他。

不是吧,难道他们到现在还相信是杰欧瓦干的?拜托,他哪里有那麽多张面具可以丢啊!

她转向克雷蒙德,期待他能说出些像样的话来,可是她却又一次失望了。

“这里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了,我们今天就得走。”克雷蒙德看著纳纳说,“你简单准备一下,和夏代雇一辆马车,她会按照约定带你去找镜子的。”

“那、那你呢?”

“我和堤法会分头行动,分别去见萨伯同盟的两位最高领袖,把这里发生的事传达给组织上层,让他们尽快派人来阻止杰欧瓦。”

纳纳面色苍白,心慌意乱,下意识就喊起来:“不要!不要留下我,我跟你们一起去!跟你……或者跟堤法……”

克雷蒙德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不是非常重视那面镜子,一心想快点找到它麽?为什麽事到如今又改变主意了?”

“我、我不是改变主意,我只是……”说著,纳纳慌张地瞄了眼夏代,结结巴巴说,“不敢跟夏代单独在一起。”

这下克雷蒙德更莫名其妙了。

“夏代现在仍是圣修会的成员,她又不会咬你,你怕什麽?”

夏代轻轻笑起来,和颜悦色地附和道:“是啊,天使大人,我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圣修会哦,也没有吸过人类的血液,一直都是靠药物来维持生命的。所以你放心,我对血液根本没有欲望。”

一看到她的笑脸,纳纳就不由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脱口而出:

“你胡说!”

“咦?”

“你在说谎!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夏代看了看克雷蒙德,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在说什麽呀,天使大人,我做了什麽惹你生气的事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道歉,请你原谅我吧。”

纳纳犹豫地动了动嘴唇,却接不上话。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当场撕破她伪装的笑脸,可是悲哀的是,她没有证据!无论是她的噩梦、多多的临终遗言、还是死亡现场留下的面具,都不足以成为证据。甚至她连自己都不确定,夏代是不是真的跟这一连串事件有关,这样她又怎麽能让克雷蒙德相信她呢?

而克雷蒙德接下来的一番话,又彻底浇灭了她心底最後一丝希望,把她打击得彻底哑口无言。

“那麽,纳纳……”他看了她一眼,简短地说,“我不会再勉强你跟我回去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等你拿回镜子,找到落脚点以後,就给我写信,我会托人把我手上那面镜子给你送去的。”

“……”

这个打击,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心口最脆弱的部位。纳纳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心头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是他太狠心了吗?不,他曾经向她敞开过怀抱,是她自己挣脱了;他也不是没有向她伸出过双手,是她自己挥开了;他一连答应了她两个荒唐的条件,连最骄傲的自尊都抛弃了,结果,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对他的诚意视而不见。

所以,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意料中的事,或者说,是她咎由自取吧,她根本没有抱怨的资格。

可是,多麽讽刺啊!当他满腔热情地恳求她回到他身边时,她拼命找借口逃开,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血会给他带来危害,想尽可能和他在一起时,她却已经再也没有回到他身边的理由了……

认命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就当是回归最初的想法,一个人加油活下去吧!

面对纳纳的眼泪,克雷蒙德却不为所动,只是无声地向她伸出手以示诀别。

纳纳颤抖著握住这只手,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就在两手的手心贴合在一起时──

出乎她的意料,手心竟传来一个奇怪的异物感!

她惊讶得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向克雷蒙德。从他的眼神中,她突然察觉到,他是在借握手的机会向她传达某种讯息,於是她立刻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将他递过来的东西握在手心里。

现在,她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问,只是紧紧攥住这样东西,就好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攀住最後一块浮木那样,渐渐从窒息般的心痛中恢复过来。

十二点的锺声响起时,克雷蒙德和堤法按照计划走出旅店,各自骑上一匹骏马,出发去通知组织的高层领袖。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锺,夏代和纳纳也整理妥当,准备开始她们寻找镜子的旅程。

下楼时,纳纳发现克雷蒙德已经为她们雇了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的车厢足有十英尺长,八英尺高,由四匹马才能拉动。车厢内部极其舒适,座位上铺有高级毛皮,四周镶嵌了各式珠宝,整体看来富丽堂皇,气派非凡。

趁夏代跟车夫说明目的地以及行程路线的时机,纳纳快速俯下身,打开已经握得发酸的手掌,发现克雷蒙德偷偷塞给她的原来是一只联络用的蝙蝠。

在蝙蝠的背面,还有一张卷成细长形的纸条。她连忙屏住呼吸,颤颤巍巍地将它打开,指尖由於紧张而发抖。

纸条上只写了几个简短的单词:

向她套话,找出隐藏的秘密。

纳纳翻了个白眼,暗自在心里叫苦:这到底是什麽鬼暗号,写得这麽不清不楚!

她抬起头偷偷摸摸向马车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夏代还在和车夫商量著什麽,她又缩回脑袋,仔仔细细把这张纸条看了一遍。

这一次,她在纸条背面找到了不一样的暗号。

Je t’aime; NANA。(我爱你)

“喝──!!”纳纳顿时倒吸一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攥在胸前,整张脸从头红到耳根。

这、这、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克雷蒙德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就算会说,也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时候,毕竟到刚才为止,他们两个都还在冷战耶!还是说……那些只是她的心理作用,他其实根本没觉得他们在冷战?

唉,这个魔鬼,他的心思为什麽这麽难懂啊?

就在纳纳捧著一颗急速跳动的心,对著纸条发呆时,夏代回来了。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她猛地回过神,把纸条和蝙蝠藏进领口,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代顶著一副柔弱的微笑,边说边在纳纳对面坐下:“好了,天使大人,我已经把路线确定下来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以後,我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纳纳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小心地问:“你想带我去哪里?”

“去可以找到镜子的地方啊。”

“那究竟是哪里?”

“嘻嘻,你到了以後自然就会知道了。”

马车缓缓启程,顺著大街驶出阿朗松,城门口的守卫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连问都不敢询问一声,尊敬地目送她们离开。

微微颠簸的车厢里,纳纳试著调整呼吸,集中注意,开启一个话题。

“夏代,其实你对血液还是有欲望的吧?”

“什麽?”

“事实上,你忍耐了十多年,早已经饥渴到不行了吧?”

夏代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麽,继续保持微笑,答非所问地说:

“天使大人,我今年15岁,而我为圣修会工作的时间是15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麽吗?”

“……”

“我来告诉你吧,这说明,我是在圣修会的内部出生的,我的父母都是圣修会成员,所以我从一出生起,就被灌输了不能吸血的思想。在我懂事以前,每当嗜血症发作时,我就必须接受一堆残酷到无法想象的训练,借助肉体的痛苦来压抑本能。无数次的自残,无数次的昏迷,再加上无数的眼泪和汗水,就是我童年的全部。你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我,还会对吸血这件事产生兴趣吗?”

纳纳用复杂的眼光看著她,一时不知该同情她还是继续质问下去。

“可是……嗜血之所以被称为本能,就是因为它是一种无法改变的生理反应……也许通过不断训练确实可以抑制这种反应,但抑制终究不是消灭,当原始欲望凌驾一切时,它就会冲破底线,彻底爆发出来了。而你的情况恐怕是压抑得太久,所以一旦爆发就会比正常时强烈百倍吧?贫民街的惨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夏代看了纳纳一会儿,突然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呢?这是天使的力量吗?”

“不,我只是推测而已。贫民街的那起惨案,给我一种很不合逻辑的感觉,於是我尝试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那不可能是杰欧瓦干的。所以,我就想到,一定是某个魅蓝想嫁祸给杰欧瓦,但是又唯恐别人看出被咬的人类并没有成为德梦,所以才放火烧了尸体,并且还故意留下了象征杰欧瓦的标识物,猫脸面具。”

“这件事很不合逻辑吗?”

“非但不合逻辑,手法也很拙劣。”

夏代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不过她的语气依然十分轻松,隐约还透著一股孩子气:“没想到,你居然能看穿我的计划,真不愧是天使大人。”

“我不仅看穿了你的计划,还知道诱发你嗜血症发作的原因。”纳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原因就是我的血。在我生理期间,很少有吸血鬼能够抵挡得了那种香味的诱惑。”

“没错,天使大人的香味真的很销魂呢。”

“我在半夜梦到的那只冰冷的手,也是属於你的吧。”

“嗯,因为我从没闻过那麽香的气味,一时很难忍住,不由地就来到了你的床边。”

“那你为什麽不咬我呢?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的。”

夏代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道:“在圣修会的总部,长老不是已经用你的血做过实验了吗?那些德梦都死了,我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啊。”

哦?纳纳心想,虽然作案手法很愚蠢,但在这点上脑筋转得还蛮快的嘛,至少,比後知後觉的她聪明多了。

假如她当初也领悟出这个道理的话,就绝不会让克雷蒙德吸她的血了。

就在这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毫无防备的纳纳猛然向前跌出去,摔在了夏代的腿上。由於这个特别的姿势,她胸前领口处的春光一览无遗,引得夏代愣了一愣。

突然,她把手伸进纳纳衣服,夹出了某样东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这是什麽?”

纳纳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敢吭声。

“这好像是堤法做的蝙蝠吧,为什麽它会在天使大人的衣服里呢?”

夏代停顿了几秒,忽然变了脸色,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张脸为之一暗。揪著纳纳衣领的同时,她的眼中有什麽东西熄灭了,连声音也变得和从前迥然不同。

“天使大人,你在玩什麽把戏?该不会,你还指望克雷蒙德大人和堤法大人能够来救你吧?”

“不、不是的!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而已……”

“是不是都无所谓。”

夏代五指并拢,用力一捏,随著“哢嚓”一声脆响,蝙蝠道具瞬间变成了一堆灰尘,从她的指缝间洒落下来。

“现在,天使大人,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39鲜币)魅影的背叛 第九章

第九章 Last Wish and Last Gift 最後的心愿和礼物

载著纳纳和夏代的豪华马车驶过一大片农田,阵阵马粪和牛粪味从窗外飘进来。夏代忍不住捂住鼻子,皱起眉,纳纳却根本没心思理会臭味,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寻找逃跑机会上。

失去了和克雷蒙德联络的工具,让她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眼看马车离小城阿朗松越来越远,渐渐驶向远处未知的荒山野岭,她看看夏代,又看看窗外,急得坐立不安。

夏代看出她的意图,若无其事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你能跳出马车,也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听她这麽一说,纳纳想想也对,这种时候强硬的做法肯定行不通。既然夏代不敢吸她的血,也不急著杀她,那她暂时就没有性命危险,与其歇斯底里地反抗,还不如先顺著她的意,等到把一切谜团解开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於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吐了口气,抬起脚放在软椅上,半躺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吧,我不逃了,我们来聊些女孩子的话题吧。”

夏代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同龄的女孩,也从来没人愿意跟她聊天,听纳纳这麽一提,立刻露出单纯的笑容。

“好啊。”

“在公爵大人背叛组织的时候,是你出手为我们挡下长老的攻击,当时你这麽做其实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救公爵大人吧?你喜欢他吗?”

夏代脸颊微微一红,点头说:“嗯,喜欢。”

这麽老实啊……纳纳在心里感叹,如果换作是她,她就不好意思承认。

“你究竟喜欢他哪一点呀?”

“全部都喜欢。”夏代毫不避讳地笑了笑说,“我的父母生下我之後,就由於触犯第二条戒律而被赶出圣修会,只有我留了下来。在组织里,大家都把我视为圣修会的耻辱,讨厌我,看不起我,甚至用酷刑折磨我……只有克雷蒙德大人不会这样,他虽然沈默寡言,来总部的次数也很少,可是每次来都会跟我说话,对我很温柔。”

温柔……?

纳纳忍不住在心里咕哝,她怎麽不知道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克雷蒙德?她们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所以,你就为了他,而背叛了圣修会?”

“那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我早就想离开圣修会了。”夏代的眼神一暗,表情阴沈下来,“除了克雷蒙德大人之外,我讨厌圣修会的每一个成员,多多,莱麻,长老,所有为组织效力的魅蓝,我统统都讨厌!他们全都伤害过我,辱骂过我,死了活该!”

“……”纳纳瞠目结舌地看著她,“原来,圣修会的那些魅蓝,也是你……”

“没错!在长期残酷的训练下,我的能力早就超过了所有魅蓝,杀掉他们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也一点都不後悔,因为这是他们轻视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你没有想过,这样会让公爵大人很伤心吗?”

“没什麽好伤心的,圣修会一直都在利用克雷蒙德大人,他们不喜欢大人,大人也没必要同情他们。”

“我不是指你杀了血族同胞这件事,而是指,你欺骗公爵大人,对他隐瞒真相的事。”

听纳纳这麽一说,夏代惊慌地抬起眼,隐约露出内疚的神色。不过,她的语气仍然很坚定:

“这一点,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我不能让克雷蒙德大人在这种时候怀疑我。”

“那你的愿望是什麽?”

纳纳顺口问道,本以为夏代会避而不谈,想不到她居然带著十分骄傲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碧骸!”

“诶?”纳纳吃了一惊,“你是说,像杰欧瓦那样的碧骸?这怎麽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圣修会一直在致力於把魅蓝转变为人类的研究,那为什麽我不可以期待自己有一天成为碧骸?”

“这、这好像不太一样吧?”

夏代皱了皱眉,好像一个被人怀疑偷了东西的小孩子一样,红著脸据理力争:“我认为,从本质上来说,这两项研究根本没有区别!我们魅蓝是人类和吸血鬼的混血,当血液中属於吸血鬼的部分被排除时,我们就是人类,而反过来,当属於人类的部分被排除时,我们就会变成纯血的碧骸啊!难道有什麽不对吗?”

“……呃,不,我也没有说不对啦。只是按照能力来说,魅蓝变为人类是退化,而魅蓝成为碧骸则是一种进化,我认为进化比退化要难得多……”

说著说著,纳纳感觉夏代瞪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好像被她激怒似的,浑身透著一股杀气。

她连忙改口,结结巴巴瞎掰说:“不过……当然,你说的也很有可能啦。毕竟在这个世上,有那麽多只猴子进化成了人类,却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个人类退化成猴子的,所以,你的愿望还是有可能会实现的……”

夏代看了她一会儿,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渐渐恢复冷静。

“天使大人明白就好,因为,我的愿望还要借助你的力量才有可能实现。”

在纳纳还没想通她这番话的含意时,马车缓缓减速,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农庄前。

对於这座农庄,纳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它,因为它实在太破太旧了,看起来比圣修会总部的城堡遗迹还要简陋。农庄的院子里堆放著几样制作粗糙的耕地工具,一些没用完的枯柴,另有石磨和水车等农用器具,显然有人生活过的迹象,却不见人的踪影。

“这里是?”

夏代跳下马车,告诉纳纳说:“这里是阿朗松和沙特尔之间的灰色地带,原先有一个村子,但是战争过後就成了废墟。这幢屋子是少数几间保存下来的建筑之一,同时,也算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吧。”

“你的父母曾经住在这里?”纳纳心头忽然涌上同情。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长老是这样告诉我的。”

“那我的镜子就藏在这里面?”

夏代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笑了笑,对著正走下马车的纳纳说:

“对不起,天使大人,那是骗你的,我那样说只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来。”

纳纳叹了口气:唉,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那麽,你到底打算把我怎麽样?”

“别急别急,我有几样很棒的东西想给你看。”夏代用钥匙打开农庄仓库的大门,轻轻一推,然後带著神秘兮兮的表情向纳纳招手,“来,天使大人,快跟我进来。”

“……”纳纳不情不愿地走上去,脚步谨慎而缓慢。

仓库空荡荡的,比想象中干净,似乎不久前刚打扫过,顶部和一侧各有一扇窗户,采光方面也差强人意。此时已接近黄昏,橙红色的夕阳照进仓库,在地面上投下了几道斑驳的影子。

在仓库的尽头,有一块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的白色帷幕,颜色和质地都很不起眼,假如不仔细看的话,还会把它错当成墙壁的一部分。

夏代又一次向纳纳招手,领著她向白色帷幕走去。

她到底想给她看什麽呢?纳纳狐疑地想,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又是一间闲置已久的旧仓库里,恐怕不会有什麽很棒的东西吧。

“准备好了吗?天使大人?”夏代像个急於献宝的小孩子一样嗤嗤笑起来。

“铛铛铛铛──”

白色帷幕悄然落下,就在纳纳眨眼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副惊悚的画面,吓得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

在那帷幕的背後,几十副血淋淋的躯干整齐地悬挂在半空中,彼此之间挨得极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排全是脚……

更诡异的是,这些躯干上依然有著微弱的生命气息,只是由於心脏上被插了木桩而动弹不得。很显然,这样的身体特征并不属於人类,也不属於德梦,只有魅蓝才能在被刺穿心脏的情况下存活。

在那些宛如受难者的魅蓝中,纳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长老,另一个则是被克雷蒙德刺伤的莱麻。

“怎麽样?”夏代满足地看著纳纳的表情说,“我跟只会用德梦做实验的长老不同,我的实验品可全都是魅蓝哦。”

“你……”纳纳倒退几步,惊恐地瞪她,“你简直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夏代迷惑地问,“用魅蓝做实验有什麽不对?”

“他们跟你一样是魅蓝,是同胞,是同族,甚至是同伴啊!你怎麽能狠得下心用他们来做实验?”

“可是,他们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啊,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纳纳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个既可悲又可怕的女孩,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糟糕的环境中长大的啊?她简直不敢去想象,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精神压迫和身体虐待,才形成今天这种扭曲的人格,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无法把那个天真的、带有一点雀斑的女孩跟眼前这个残忍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个是吸血鬼世界的事,她不懂,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什麽。

所以夏代的问题,还是留给吸血鬼自己去解决吧,她只要乖乖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想到这里,纳纳转了转眼珠,一边後退,一边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说:

“呃……那个,你要做实验我没意见,我也衷心地祝你能早日找到变成碧骸的方法。至於我麽,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拔腿就跑,恨不得自己像蜈蚣一样生出一百只脚来。

夏代当然不可能放她逃跑。她自己都承认了,从魅蓝到人类的转变是退化,所以以一个普通的人类而言,她就算真有一百只脚,也无法逃开魅蓝的手掌心吧。

果然,只听“咚”的一声,她撞在了一堵结实的肉墙上。

正在奇怪夏代的身体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硬了,一只有力的胳膊把她整个人圈了起来。

纳纳抬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克雷蒙德大人?!”夏代震惊地捂住脸,不敢看他,“你为什麽会在这里?我明明把蝙蝠捏碎了啊!”

对啊,你为什麽会在这里?纳纳惊喜之余,也好奇地用眼神询问。

克雷蒙德向後扬了扬下巴,纳纳和夏代同时往马车的方向看去。在马车的後方,一扇暗门悄然打开,堤法从里面钻了出来,脸上带著得意的微笑。

纳纳恍然大悟,原来这一路上,他们一直都跟她们在同一辆马车里啊!难怪要为她们准备如此豪华的马车,也难怪纸条上说要她尽量套夏代的话,找出她隐藏的秘密来。那个蝙蝠道具,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嘛。

夏代带著极度心虚的表情,十分不自然地问克雷蒙德:

“为什麽……这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吗?”

“没错。”

“你是什麽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第一次在贫民街见到猫脸面具的时候。我的意见和纳纳一样,我也不认为杰欧瓦会干出这样的事,所以必定是某个魅蓝想嫁祸给他。”

“可是,你为什麽会怀疑到我头上?为什麽不是多多?他明明比我更有可能啊!”

“想知道为什麽吗?”

克雷蒙德转过身,对著马车淡淡说:“你可以出来了。”

夏代和纳纳张大嘴,均是一头雾水的表情。难道马车里还有人吗?这辆马车居然能装下这麽多人?

马车後的暗门再次打开,这一回钻出来的是个矮小的男孩,眉清目秀,白肤黑眼,全身伤痕遍布,目光却炯炯有神。

“多多?”夏代颤声喊,“这不可能!我明明砍了他的脑袋,他怎麽可能还活著?”

“很遗憾,你砍的只是一具被你咬死的尸体而已。”克雷蒙德说,“实际上,那天下午我就遇见了多多,他把在总部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了,晚上那一幕也是为了试探你而演的一出戏罢了。”

“那、那麽,晚上邀我一起商量也是……”

“没错,那也是为了把你和纳纳分开而演的戏。既然知道了你是幕後凶手,我就不能再让你接近纳纳了。”

夏代猛地抬头,将眼睛瞪得大到不能再大,发出既像哭声又像笑声的呓语:“呵……呵呵……我唯一想隐瞒的人就是你啊,克雷蒙德大人,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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