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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她人间妄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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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满意,我掸去指尖水珠,哼着小曲儿雀跃转向下一位受害者。
连着走了许久,都未能寻到合适目标,我不禁暗暗思量,若是路上能再窜出来一个什么公主太子的多好,我也不必这般累死累活的找茬了。
正当我感慨万千时,缎面鞋尖忽然触碰到坚硬物体,我低下头,便见一团红线球滚在我脚下。
我捡起红线球在双手间来回抛,眼前七彩霓虹光芒一闪而过,晃着了眼,轻扯红线球,才发现线团上有一根发光红绳歪歪扭扭逶迤延向远处相思树后。
循着红绳摸索过去,石桌前坐着一位红裳醒目、须发花白的老神仙,正一边在簿册上翻找,一边动作娴熟地拉起两根红绳挽成同心结,嘴中还碎碎念着“东市磨豆腐西施……当配西市屠户周大有……”,我蹑手蹑脚坐到他对面位置,扔出红线球,红彤彤一团在石桌上滚啊滚,最终停驻在他眼皮子下。
我托起腮,努了努嘴瞅着他:“你的红线球掉了。”
“啊,多谢。”他头也不抬,道了声谢继续忙碌,本就布满皱纹的眉间拧成了连绵山川,明晃晃写着“闲人勿扰”。
“敢问上神可是月老?”我颇有兴趣的昂起下巴瞄了一眼书册上的“姻缘簿”字样,好奇问道。
“正是。”月老终于舍得抬起高贵的头颅,笑眯眯与我四目相对,“不知您是何方仙子?找老夫所为何事?”
“我是新来的,唤作洛水。”我一字一顿说的极慢,生怕他听不清我的名号,到时候告错状。
“原是洛水上神,失敬失敬。”月老放下手中活计,客气道。
“月老,被姻缘红绳牵上的两人,当真可以比翼连枝、白头相守么?”我双臂垫着下颌,趴在桌上。
月老“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道:“自然,所谓姻缘天定,正是此意。”
“那我的红线呢?可否借来一观?”我拉高袖子,伸出纤细手腕。
我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与沧濯命定纠葛,倘若不是,为何让我与他两情相悦,倘若是,又为何连想同他平凡厮守这样简单的心愿都是奢望。
“上神说笑了,神仙的感情可非一根红绳能够决定的。”他说着取出一根崭新红绳,指尖轻点,红绳宛如获得生命自发绕上我的手腕,可刚刚缠定耀出七彩光芒,便化为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皓白手腕,垂下眼眸掩去失落。
“月老,你一人牵红线这么累,不如……我帮帮你吧。”我重新逸出笑容,摒弃纷杂思绪切入正题。
“这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上神!”
我无视月老快要哭出来的难看表情,兀自捻起一根红绳,姻缘簿上立刻浮现两行金字:
“葫芦村虞鸢,盗墓世家,阴德有亏,克夫之命,宜牵沪镇富商钱窦来。”
看得我皱起眉来。钱窦来的生平里所写,好像是个损人利己、鱼肉乡民,还爱凌虐小姑娘的变态啊,虽说这个虞鸢天生克夫命,但到底是个没做过坏事的小姑娘,若与钱窦来结了红绳,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毁了?
我将钱窦来的红线扔至脚下,翻找起姻缘簿,想要大发善心帮这个小姑娘一把。
“书生……状元郎……将军府二公子,哎?这个不错。”
我挑出一根红线想要打结,却被扑身而来的月老牢牢抓住手腕,他急得额头渗出一层蒙蒙细汗,颤巍巍道:“上神您饶了我吧,克夫之命乱牵红绳,可是会影响两人命数的,这个罪责小仙担当不起啊。”
我意欲挣脱他,他坚持不放,如此一来二去,我手中红线拿捏不稳,一阵手滑,虞鸢的红线“刺溜”落下,混在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团中。
眼见月老噤若寒蝉的模样,我不禁心生了些柔软,毕竟我虽存了扰乱九重天的心思,但并不想影响人间秩序:“行吧行吧,我不耽误你了。”
我“腾”站起身,孰料腰间一阵拉扯将我拽倒回石凳。低头一看,原是一根不知哪来的红绳勾在了我的腰带上。
小心解下这根烙印着“时非欢”名字的红绳递给月老,我这才看清红线那端还坠着一根十分眼熟的红绳,似乎正是刚刚虞鸢那根……
我咽了口唾沫,举起难舍难分、缠绕成死结的两根红绳,悻悻问道:“月老,这姻缘红线……能剪开么?”
月老:“……”
观他堪比锅底的脸色,我暗道糟糕,笑呵呵赔礼道:“打扰了,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在他仍愣神之时,我灰溜溜瞬移跑路,留给月老一桌狼藉。
我这端心满意足的大闹天宫一番后,已是薄暮冥冥,望舒仙子御月而上,九重天刹那笼罩在婆娑月影中。
走着走着,竟来到广寒宫了么?
从前尚处人间时,我便多有听闻凡人所拟广寒宫的传说,如今亲眼所见,却是比想象中更加冷清寥落。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幸有明月清辉久照古今,总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
月桂树下,立着一面与我差不多高度的古镜,镜中荡漾着如水月华,根据我渊博的见闻,这应是传说中可现人世间百态的观世镜。我慢慢走上前催动法力,观世镜里的月影摇曳生波。
而那镜中浮现的幕幕景象,将我原本丝缕乱麻的记忆联结成网,如此清晰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书的两位主角闪亮登场……
时非欢:我就这样被坑了???
虞鸢:谢谢山猪大人!啊呸,山主大人!
阿妧荣获称号:九重天混世魔王
明日双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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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事可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我看见穹顶崩塌后暗无天日的不周山,小木屋内贴着的“寿”字仍旧鲜亮; 下了诛灵蛊的苏合香仍旧袅袅飘散; 我了无声息歪躺在椅上,手边还倒着空茶盏。
那是我被度辛毒死的时候。
单膝恭敬跪在地上的沧濯先是轻声唤了一句:“阿妧?”未得到我的回应,他缓缓起身; 上前探我鼻息。
那样素来冷静自持的人; 刹那间只剩下惊惶与无措; 如同迷失在无垠荒漠中的人。他握着我凉透的手; 不断呵气想要捂热,却不过是徒劳。
“她死了,叛徒死了,我终于替水神和飞廉大哥报仇了,哈哈哈哈。”观世镜中度辛笑得那么开怀,看得我心口生出被啃噬的刺痛,仿似再次经历了彼时的诛灵蛊。
恐怕自我砍下天河石的那刻起,我在度辛眼里就已不是他的姐姐; 而只是仇人。我在山脚尸体堆中翻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把他扛回不周山,为了医好他的腿; 我日以继夜读医书,辨草药,他双腿恢复站立那天,我高兴地醉倒在鬼哭坪,满心以为能回到上古时的亲密无间。
我那时以为; 即使没有了师父、绫儿、飞廉,我至少还有度辛这个亲人,我不是形单影只。
原来这么想的只有我一个。
“你杀了她?”沧濯轻轻放下我的手,转身盯着度辛,血红眸中是无尽冰寒,那样瞬间迸发的强烈杀意与临近深渊般的绝望气息笼罩在屋内,度辛失去法力的身躯难以承受压迫,双膝一屈瘫在地。
“你敢杀她。”沧濯召起地上夏禹剑,金色光芒笼罩住倚靠墙壁吐血的度辛,他明明拿着神剑,却更像地狱归来的恶鬼。
“哈哈哈哈哈,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度辛自顾自疯狂笑着,眼角却落下了几滴泪水。
沧濯身上少昊神息倏然爆发,他一剑刺入度辛胸膛,剑尖穿透身躯没入墙壁,夏禹剑的金芒立刻被鲜血遮盖,血水汇集成流如注淌下,度辛须臾后便没了动静。
杀了度辛的沧濯却没有露出快意的神情,他扔下夏禹剑,踉跄后退两步,看着小屋内的两具尸体,乌黑瞳孔中只剩迷茫与晦暝。
我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很想冲进镜中紧紧抱着他,告诉他我没事。
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率先进屋的是南婳,我估摸着后面就要看到青阳和紫阳那两个令我作呕的老东西了,为了不给自己添堵,遂扬起袖,掩去镜中景象。
随着我的动作,观世镜内水波涌动,换了另一幅画面。
萤草幽绿,无数散发着深深浅浅亮光的元神漂浮在漆黑虚空之中,耳边依稀可以听见冥河浪花翻腾的水声。
我一愣,这里该不会是彼岸黄泉吧?
紧接着,我看见了站在萤草间,右手掌心捧着光亮微弱到快要熄灭的一小块元神,那是我的元神。
沧濯念起引魂禁咒,拖着长长尾巴的元神碎片从远处飞来,他左手指尖控制碎片向元神本体靠拢,就在碎片融进本体的刹那,一道噬魂灵气自背后穿心而过,沧濯几乎立刻站立不稳,但他仍是小心翼翼护着手中元神,仅以手肘勉强撑着身子,有血顺着他嘴角滴在萤草上,顷刻便被吸收干净。
他再施引魂咒,凝望着元神低声柔和道:“阿妧,从小我就没有爹娘,村里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我也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欺侮,那时候在破庙里,你旋身而动,一袭白纱飘舞,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噬魂灵气再次划过,他闷哼一声,笑了笑继续道:“谁能想到,我竟然见到了真的仙女,起初我真的很讨厌你,总觉得你和村里那些人一样,把我当作随意摆布的玩物,不顾我的感受……所以我从未给过你几个好脸色,甚至不屑正眼看你。”
“可我渐渐发现,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刻意羞辱我,而是真心把我当成一起生活的徒弟,只是你太不会和人相处,不是个称职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连我自己都道不明。”
元神愈来愈完整,光芒大盛,而他面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也许是你凶巴巴叉着腰说不练好法术不准休息,也许是你明眸善睐夸赞我做饭好吃,也许是那夜你抱着我哭得像个小孩子……阿妧,我是你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过客,可你是我灰暗生命里的全部。”
一道道噬魂灵气的折磨中,他独自倾诉着对我深沉埋于心底的感情,直至蓝裳被血水浸透成暗色,眼神失了焦距,摇摇欲坠。
“阿妧,若我不是凡人该多好,那样就能陪你一起魂飞魄散,不会连死后都擦肩而过……我多想陪你去死,可我舍不得就此饮下孟婆汤,把你彻底忘记……”
“阿妧,那些回忆太珍贵,我舍不得。”
我情不自禁抚上那张容颜,只触到一片冰凉镜面。明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却还是难以平复心头悲恸。
沧濯……我也舍不得呀……
镜中画面猝不及防再次一转,定格在几日前的戍神峰。
我看见沧濯眸中赤焰火光褪去,不可置信望着我倚在他怀里的身体,他颤着双手想要抱住我,可血窟窿太多浸透了白纱,手掌凌空踟蹰一时不知该落在何处。
他最终将我紧紧搂在胸前,仰天长啸一声,体内强大的少昊神息引得山川震动,河流奔袭,飞鸟坠空。
劲风之下,一阵清脆悠扬的铃铛声突如其来,沧濯慌忙握住我的手,眼中充满希冀,却又在下一刻湮灭成灰。
镜前的我幽幽叹了口气。
玉镯早已碎裂落地,那只不过是金铃被狂风吹动发出的声响罢了。
“阿妧,我带你走……”
宛如情人间的喃喃私语,沧濯一吻落在我眉心,就这样抱起我,沿着我留下的崎岖血迹,一步一步走下玉台,他面上无甚表情,透亮的墨色眼眸中却不停滚下清泪,仿佛在温柔地替我擦干净满脸血污。
我看见小白担忧地唤了沧濯一声,他却充耳不闻,径自抱着我向前走。
山风凛冽,扬起他的黑衣,和我淡红色的裙摆,黑红纠缠在一处,好似天地间只剩下这两抹色彩,一起在凄艳残阳的余晖披拂之中消失于戍神峰。
尚未走出多远距离,我的尸体逐渐化为细碎微光,随风飘摇消散,什么都没留下。
沧濯终是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我抑不住心口剧痛,缓缓扶着观世镜抱膝蹲下,哭得撕心裂肺。
他总说老天眷顾他,才让他有幸遇到我,可老天其实一点也不眷顾他,否则怎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失去我。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曾相遇,不曾相识。
观世镜倏尔光芒淡去,映出我毫无形象哭花了脸的窘迫模样。
“我这向来岑寂的广寒宫,竟也有贵客到来。”身后传来似磬韵还幽的婉转浅音,我抬眸望向镜中,一名穿着白羽霓裳的绝色女子静静立在疏朗月色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晚上会有第二更。
第59章
我抬袖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涕站起身。
只见白衣女子罗裙扫碎落桂香; 盈盈美目若秋水; 身姿窈窕踱至月桂树下,葱白指尖抚过树干,描摹树皮轮廓。
“月神嫦娥?”我刚哭过的嗓子里带着沙哑鼻音; 睁大眼睛盯着面前清丽脱俗的女子。
她嫣然一笑; 螓首轻点。
“抱歉; 是我不请自来。”
嫦娥笑着摇头:“难得有仙友来看望我聊慰孤独; 我高兴尚且不及。”
我本想问一句为何孤独,但她打断了我未说出口的话。
“洛水上神,你今日于九重天的种种事迹,可是连广寒宫都略闻一二了。”她打趣调侃道。
我耸了耸肩,唉声叹气道:“谁让我就是闲不住、爱惹事的性子呢?”
嫦娥直直望着我的眼睛,仿似能透过眸光看穿我的内心:“上神恐怕是刻意为之吧?”
我没想到她一语拆穿,登时愣了愣神。
她继续道:“上神不必惊讶,我之所以能猜测得出; 不过是因我曾经与上神有过相似想法罢了。”
“只可惜……我远不如上神这般勇敢。”
经她这一说; 我蓦然忆起人间关于月神嫦娥的传说,疑惑问道:“凡人说的是真?”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她低低诵出诗句,语气中尽是苦涩与哀伤,“凡人是这么说我的?”
我如鲠在喉,不置一词。
“我那时神力衰弱,若再不回到九重天; 便要魂飞魄散了。可我贪恋人间的温暖,舍不下与他的情,便想着死就死了,能多相处一刻也是极好的。”
“他却不忍见我元神消散,偷偷将灵药溶入茶水,骗我喝下。数万年来,我于广寒宫茕茕孑立,享永生不老、无边孤寂,有时候,竟会莫名生出对他的恨意,恨他为何要抛下我。”
她一双翦水秋瞳望向桂树后那轮圆月,自嘲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活着活着,我竟连爱还是恨都分不清了。”
我默默听着她诉说不为人知的过往,眼神逡巡广袤无垠的静谧宫殿,嗯……待在这种地方几万年,不自闭也得自闭了。
突然觉得我那不周山还是挺好的,至少要啥有啥。
既然都被看透了,我也就大方承认:“是呀,我的确是故意捣乱的,只要天帝把我贬下凡间,我就能见到沧濯了。”
“想好了不再做神仙?我听说你一直想飞升九重天。”嫦娥柔声细语问道。
我笑了笑,语气坚定:“那不是没见过九重天长什么模样么?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比不上人间热闹。”更何况这里没有我心爱的那人。
“你想去人间见见他么?”嫦娥突然问。
想,想得发疯。可是……
我微怔:“九重天上的神仙不是不能入凡尘么?”
嫦娥指了指旁边:“它可以。”
我循着嫦娥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宽大树墩上,一只毛绒绒的雪白兔子正努力啃着萝卜。
我眼皮子跳了跳,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方法吧……
“如今正值夜晚,众神安睡,你元神出窍附在玉兔体内,便可以于天亮前滞留人间,若是途中受到伤害,玉兔会立即带你返回。”嫦娥道。
我嫌弃地瞅了一眼那只看上去傻不啦叽的肥兔子,可想见沧濯的心情那么强烈,尤其是在看了观世镜中那些画面后,我很清楚自己有多想他,想他宠溺深情的眼神,微凉柔软的薄唇……
“好,我附身到玉兔上。”
如果还有机会扑到他怀里,即便流下眼泪,也是炽热温暖的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仙子为何要帮我?”
……
“或许是不想再次令曾经的自己失望吧。”
我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笨拙的肥兔子,四条腿蹦跶着下了凡。
我曾猜想过沧濯如今去了哪儿,在做什么,可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在昆仑山上找到他。
更为诧异的是,昆仑居然没有一名弟子守夜,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蹦台阶蹦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踩在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上休息休息,还未解了腿上酸麻,脚下石块忽然一空,我猝不及防直勾勾掉了下去。
所幸摔得不算很高,我滚了几滚稳住身形,瞪着红眼睛望向前方灯火幽暗的甬道,慢慢朝前蹦。
这里竟是昆仑的地牢,两侧牢房内关押的全都是昆仑弟子,我仔细嗅了嗅,并没有血腥味。
可是昆仑弟子怎么会被关起来呢?青阳紫阳再没有人性,不至于这么自断臂膀吧?
“你说咱们何时才能出去?”
听见昆仑弟子小声交流,我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不知道,连师父师叔都快死了,还不知我们有没有活着出去的一天。”
我心里一惊,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谁能料到他那般厉害,听说还是什么天神转世。”
“哼,我看多半是妖魔转世吧。”
“你不要命了,嘘……”
他们说着说着缄口不言,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我心中疑惑更盛,短腿迈得飞快,直至看见刑房前负手而立的熟悉背影,心口止不住怦怦跳。
一道白影急匆匆走到沧濯旁,我躲在柱子后,探出脑袋一看,是小白。
小白语气里带着一丝薄怒:“沧濯,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沧濯扭头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又阴冷,听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闹?他们不该付出代价么?”语罢,他抬了下手,刑房里立刻传来一声压抑至极的痛呼。
我忍不住挪近一些,刑房里吊着两团皮开肉绽的人,披头散发、血肉模糊,我凭借着对服装的印象才勉强判断出是青阳和紫阳,观他们两个的样子,约莫撑不过几个时辰了。
“我知道你恨他们害死山主,可你也不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吧?你看看你现在的阴鸷狠戾,哪还有从前的模样?你把昆仑山弟子全部抓起来,妖魔鬼怪再没了敌手,你要毁了人间么?”小白抓住他衣袖,大喝道。
沧濯却半分不为所动,挣开小白的手,冷冷道:“毁了又如何?”
“这个人间,全都是垃圾,只有她不是。”
小白难以置信道:“沧濯,你疯了么!”
“自她离开我的那刻,我就已病入膏肓,无可转寰。”沧濯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开地牢。
沧濯他……居然因为我变成了这样……
我眼眶发涩,快步蹦上前,跟在他身后钻进房间。
关上房门后的沧濯,与刚才大不相同。他的冷厉气场尽失,仿佛卸下了一身坚硬伪装,静静点燃一盏油灯,然后坐在椅上发呆。
定睛一看,他其实并不是在发呆,而是深深凝视着手中碎成几段的玉镯。
“阿妧。”
他突然出声唤我,吓得我炸了毛,就在我差点热泪盈眶扑上去投入他怀中时,才见他眼神仍旧粘在玉镯和金铃上,根本没有看向我。
是了,沧濯哪里能认出我现在是一只肥兔子……
我正郁闷不已,那厢沧濯又喃喃自语起来:“阿妧,为何我怎么做也留不住你?”
我就在你身边啊!
可我说不了话,只能远远看着他。
油灯一点点燃尽,光亮越来越弱,沧濯竟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又或者,他这样坐了无数个夜晚。
就算是神仙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糟蹋呀!
看到他憔悴萎靡的脸庞,我心疼的无以复加,终是顾不得其他撒腿冲上去,一个跃身蹦到他腿上,哼唧哼唧翘起短尾巴蹭他的手背。
然而沧濯没有接收到我拥抱里的满怀爱意。
“哪来的兔子?”沧濯拧眉。
是我,是我啊!
“阿妧从前很喜欢吃烤兔肉。”他眼神迷离,回忆道。
我身子一僵,跳到他肩膀上,瞪着湿漉漉的红眼睛可怜兮兮望着他,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
他刚一把抓起我两只长耳朵,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沧濯,我是南婳。”
“进来。”沧濯松开手,我趁机逃脱,迅速躲到床底下。
南婳一身英气男装,递给沧濯一卷羊皮纸,朗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给的线索肃清昆仑山上心术不正的弟子,哼,不查不知道,竟还有人和贪官勾结,骗取百姓钱财。沧濯,牢里其余的人,是不是可以放了?”
“你是昆仑以后的掌门,你说了算。”沧濯淡淡道。
“你就这样放任世人误会你?”
“在他们眼里,阿妧也是魔头,我陪着她,没什么不好。”
“那你以后要去哪儿?”
“阿妧曾说她在不周山闷了许久,我想陪她去四处看看。”沧濯捏紧金铃。
“人间,也没有那么不堪吧。”南婳微笑。
“有她守护的地方,自然很好。”
天边一缕曙光挣扎着破云而出,我还想多看他几眼,身子却轻飘飘穿过房顶,飞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发现……明天好像正文要完结了???
准备开始撸番外,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嘛0。0
第60章
元神归位的冲击令我脑袋一瞬间昏沉沉。
待我清晰分辨出自己已经回到广寒宫内,嫦娥仙子抱着蠢玉兔莲步款款至我面前; 语调柔和问道:“洛水上神; 这趟人间之行可还顺利?”
我笑眯眯点了点头。抛却差点被烤了吃,其余确实挺顺利……
嫦娥望着我的眼睛,真挚道:“我与洛水上神甚是投缘; 送你一件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
她指尖轻舞; 一缕皎白丝线缠上我左手腕; 化为散发着幽幽白光的手镯,底端还坠着两颗小巧金铃。
我愣愣问道:“这是?”
嫦娥温声道:“是我昨夜摘下的月光。我不小心窥见观世镜中的景象,看到那枚摔碎的玉镯,便想着补救一二,还请上神莫怪。”
“感谢尚且不及,怎会责怪?”我连忙摆手,高高举起手腕,月光织成的镯子触骨清凉; 很是舒服。
“东方既白; 朝会将启,祝愿洛水上神能达成心愿。”
我拱手道过谢; 便向凌霄宝殿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仙家道友,不乏对我暗中指指点点之辈,我只当作没看见也没听见,径自昂首阔步走我自己的路。
眼看凌霄宝殿的玉门近在咫尺,天柱侧面却忽然斜伸过来一只手臂; 将我拉到柱后,我甫一抬头,对上眸中含怒的姬衡。
“阿妧,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我漫不经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把凝颜公主揍了一顿,去太上老君那里串了串门,替月老牵了牵红线,再随手拆了几座宫殿而已。”
“你初入九重天,就如此顽劣,以后如何与众仙家相处?”姬衡怒上眉梢。
“姬衡,多谢你想方设法救回我这条命。”他语带焦急,我却是仿佛事不关己的淡然,浅笑着同他说心里话,“可我不想做神仙了,高处不胜寒,九重天根本不适合我,我天性放浪不羁,就该落在人世烟火中。”
“你就是为了那个沧濯?他如今有少昊神息,可以活万万年,但你呢?剔去仙根贬谪下凡,你就是只能活几十岁的凡人,修炼了三万多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我突然有点想发笑,犹记数日以前尚在青丘时,小白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不过恰恰与现在相反,真真是造化无常。
“莫说一世长相守,便是只有百日十日,亦是吾心所往。”我直直盯着他,认真道。
姬衡似乎欲言又止,一副我无药可救的眼神,摇了摇头转身进殿。
凌霄宝殿两侧分站了各宫各殿的神仙,我顶着众神探究的目光走到殿前,天帝神情严肃发问:“洛水,原以为你会洗心革面,未曾想反倒变本加厉,九重天的天规岂容你捣乱?这罪,你认是不认?”
把封神仪式变成审问仪式的,恐怕我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了。
“什么罪?我没罪啊?”我故作委屈扁了扁嘴,眼底却带着笑意。
若我轻易道歉认错,天帝必会找个借口说我态度诚恳、知错能改云云,小惩大戒了事,毕竟我是上古的神女,在九重天按资排辈那也是数得着的,我被贬下凡,天帝面子上同样好看不到哪去。
是以我今日必须态度坚决、打死不认,最好把受害者们气得半死不活,逼着天帝下决断。
“朕问你,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可是你熄灭的?”
“噢,我观那些仙童睡得太香,唯恐炼丹炉无人看管,万一出了火灾如何是好?便好心灭了隐患。”
太上老君拂尘直指我,手臂颤了颤:“胡言乱语,明明是你施法术打晕我的弟子,我不服!”
天帝咳嗽两声示意太上老君注意形象,接着问道:“那月老的红线呢?也是你好意为之了?”
“自然,要不是看月老忙得皱纹都拧成了麻花,我何苦屈尊降贵去牵那小小红线,我又不懂其中窍门,偶尔牵错一两根实属情理之中。”
“你、你还有理了!”月老悲愤捶地。
“大胆洛水,还敢强词夺理。”天帝瞄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众神,狠狠拍了一下桌案。
南海龙王见局势有利,上前一步出列:“禀天帝,本王的侄女凝颜无缘无故被她一掌重伤,如今堪堪能下床走动,此女劣迹斑斑,不罚难以服众。”
他这么颠倒是非,我可就真心实意的不满了:“哎,等等。何谓无缘无故?是你侄女先出手,只不过她修为浅薄不敌我罢了,这也能算在我头上?”
南海龙王面色涨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放……大放厥词!”
说着,躬身埋下头道:“请天帝严惩洛水,将她贬下凡间,还众神一个公道。”
我听着愈来愈多的附和声,嘴角不自禁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天帝,”姬衡清朗声音盖过众神,回响在凌霄宝殿内,“洛水乃是上古神女,数万年前于九重天有大功,如此重罚,恐有损天帝威严。”
姬衡你在这捣什么乱?我扭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睬我。
一方是求天帝讨公道,一方是求天帝三思,我好整以暇看着天帝闭目揉太阳穴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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