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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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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们现在已经脱离那边了,也没人来追,说明这一群东西原不是冲着你我来的,甚至不是冲着玄咫。那么剩下的五个人,总有一个……是格外地欠揍。”织萝托腮,认真地道。
这话说得,难道不是你比较欠揍?元阙有些无语。
那厢织萝却当机立断地道:“快走!”
真的就这么走啦?玄咫是无辜的就不要啦?元阙在心里问着,不敢出声。
织萝一边向着那些彩色粉末飞来之处拔足疾奔一边解释道:“趁着还有靶子在这儿顶着,赶紧破了这邪术才是。”
“好!”既然她自己都不提,元阙自然乐得装傻,连忙跟了上去。
顺着踪迹追过去倒是容易,但织萝与元阙是逆着粉末的来处追溯,要那边杀一个这边才能隔阵子飘出一个,追起来并不是那么地容易。二人找错了几次,才终于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石窟前。
戈壁沙漠中的石头极易被风化,因而他们在敦煌城中见到的石头大多都是十分粗粝的。但这一处石窟却又不同,连外头墙体的石头都十分光滑,隐隐泛着光良,似乎用的是品相不好的玉石堆砌而成。
虽然品相不好,终归也是玉石,不是那么易得。能弄到这么许多玉石并砌出一个石窟,可见是倾注了多少财力物力与人力的。
这石窟里有什么呢?
织萝刚想拉元阙进去,忽听里头有人厉声道:“什么人在外头?”
有人?说着是一座废城,但一日之内竟接连在此见了许多“人”,倒真是有意思了。
织萝正要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与里头那人打个照面,但一个拐角处却忽然走出一个身形纤细的黄衫女子,怯生生地道:“城主,是我,阿阑。”
原来说的是她。于是织萝又示意元阙站了回去,静观其变。
石窟里头的人沉默片刻,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此处的?来此做什么?”
“是陆公子叫奴来此找城主的,说是月氏王求见。”外头那黄衣女子轻声道。
“不见!”里头那人有些暴躁地打断,“告诉陆展白,如今我们敦煌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需要外人来可怜。谁知道那摩罗安的什么心!”
这却是什么意思?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敦煌早已破城,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垂死挣扎的余地?
这话说的不中听,若是传回去几乎就是当面打脸了,黄衣女子知道不能轻易传,只是站在石窟外,扭着衣带不说话。
许是石窟中的人没听到人离去的脚步声,有些奇怪,问道:“你还在外头做什么?”
黄衣女子小心翼翼地道:“听说城主忙了一日,奴送了些茶水点心来……”
又是一阵沉默,那石窟的大门却轰然洞开,然后里头的人道:“你先进来吧。”黄衣女子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拎着自己一直抓得紧紧的篮子走了进去。
眼下正是个好机会,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织萝使了个眼色,拽着元阙一阵疾奔,跟着黄衣女子便进了石窟。
石窟里头自然不比日头底下光亮,仅点了急盏油灯照明。借着灯光,元阙看清了墙上的模样,连忙捂住嘴,好一阵,才拉了拉织萝的袖子,“姑娘你快看!”
织萝闻声去看,也大吃一惊。
灯光映亮的一处地方,墙上用墨线勾勒出飘逸流畅的形状,还有浓郁的颜料填充的大块图案。这颜料大约是刚上上去,还有些湿润,颜色有些偏深。
抬头往上看去,那一处的颜料大概是干了,显出应有的颜色。织萝猜也知道,这用在墙上的并不是普通的颜料,而是用宝石研磨淘澄再熬煮阴干的矿石粉,在烛火的照耀下隐隐泛着荧光。
退开几步看,织萝与元阙才看清原来他们方才所站之处的墙面上绘着的是一个女子,打扮与先前他们在外头所见的一般无二,这一个手上捧的事一把芦笙。
这画像与真人等高,所以织萝与元阙望过去之时,就仿佛是在与一个女子对视一般。
那一双眼睛的眼白大约用的是白玉,眼珠则是黑曜,看上去熠熠生辉。
大约是察觉到了旁人的目光,那副画像忽然对着二人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响起,织萝与元阙都不由得心道要遭,但仔细一听,却又并不是对方——哦,原来是那个姑娘。
“怎么,不好看么?”先前在石窟里说话的那个人又开口了。
洞中有人在说话,自然是活人比死人更重要,于是织萝勾了勾手指,示意元阙跟她过去,在一处墙壁凸起后躲好,只探出头来查看外间的情形。
“不不不……城主的画工自然是极强的……”黄衣女子连连摇头。她的脸正好正对二人藏身之处,借着烛火二人总算是看清了她的样貌——这可不就是江芷阑?虽然神态大不相同,但五官却是一模一样,与客栈里那个冷漠孤僻的不同,倒与在古城边见到的那个被人所救的一般无二。
被称作城主那人逼问道:“可你在害怕。”
“我……方才……看到那画像……在眨眼。”江芷阑小声地道。
“什么?”城主陡然拔高了嗓音,“你说你看见了这画像在眨眼?”
这样的语气,若是一个胆小而柔弱的女子对上,多半是要害怕的。于是江芷阑连忙道:“不不不,是我看错了!没有眨眼,壁画怎么会眨眼呢!”
城主不依不饶,“你看那一幅,没有上色只勾了线那幅。仔细看,有眼珠么?”
那城主背对着二人,但不妨碍看清他手抬起的方向。于是织萝与玄咫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然后才发现这石窟中原来并不全是色彩浓郁的神仙图,更多的还是线稿,线条空灵飘逸,却因没有眼珠而显得呆板。
“没、没有……”江芷阑的嗓音有些发颤,似乎要被吓哭了。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几月几日几时?”城主紧问道。
江芷阑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四月十四丑时……”
“四月十四丑时,四月十四丑时!”城主喃喃地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大,道最后竟有些狂喜,“竟然如此巧合!”
“城主?”江芷阑越发害怕,却还不放心地叫了一声。
不愧是做城主之人,方才还欣喜若狂,却又在一瞬间收敛了情绪,沉声问道:“展白有没有说,那月氏国主要来做什么?”
见城主恢复如常,江芷阑才松了口气,“听说是要来求亲。”
“求亲?我并无同胞姊妹,连叔伯家也没有。何况他岁数比我大上许多,我也没有女儿,姑母也尽数出嫁,他求的哪门子亲?”城主有些不悦。
月氏国主……不是已经求娶了中原的广平郡主了?如今还要到敦煌来求亲……不对啊,敦煌城早就破了,听说城主早就战死了,这里又冒出的什么城主?
方才城主的话,江芷阑是不能回答的,只是站在原地不曾说话。
当然,这话本来也不需她来答。
于是那城主只嘱咐她日后不要再随意出入这石窟,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临出去之前,却又有些不放心,回头来瞧了一眼。这一回头,正好让织萝与元阙看见了他的脸。
这……倒是那日在城外看见的蜃影里的敦煌城主的脸。
只是这张脸真的不是承华的么?
那城主走了出去,江芷阑也跟了出去,织萝与元阙这才在石窟中四处走动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走了几步,二人便立时发现了不对劲。
石窟中不是点的油灯么?几时变得这么亮了?且这壁画上不是有许多女子是没有填色的么?怎么忽然这一个个都变得光艳夺目了?
织萝猛然抬头去看,却见面前所绘的那个反弹琵琶的女子,忽然对着她眨了眨眼。
第95章 画魅
“姑娘小心; 画上的人妖活了!”元阙自然也见到了画中人眨眼; 连忙一把将织萝揽在身后; 几乎可算是下意识之举。
织萝怔了片刻,才拍了拍元阙的胳膊; “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要是这里头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这样可第一个就扑你。”
元阙头也没回; “那就让她们冲着我来好了。只要我在,她们就别想伤到姑娘!”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织萝失笑; “要想伤我; 也太不容易了。听话; 站回来; 要是你伤了,我可怎么把你带出去啊?”
听了这话; 元阙本就挺得笔直的脊背绷得更直; 迟疑了一阵,见壁画上的许多女子都还是眨动眼睛、摇头晃肩了; 才往后退开几步,却并不曾站到织萝身后,而是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傻道士想什么呢?就他那三脚猫一样的功夫……
只是群敌环伺,织萝没多余的心思去研究元阙到底怎么想的; 当即朗声道:“各位朋友; 还是现身一见吧。”
哗啦——
仿佛砂砾倾倒而下的声音,壁画忽然开始斑驳失色,而那些落下来的颜料却并没有掉落在地; 而是扬起来漂浮在空中,飞舞盘旋着,自行组合,再次组成一个个女子的形象。
这些女子,与方才壁画上的一般无两,与先前在外头包围他们的那些也是一模一样。
画上的颜色全都脱落后,元阙发现整面墙都薄了好几寸,可见这壁画是用多厚的矿石粉涂抹的。而先前在外头的那些女子,被打碎之后一直有小小的那一把粉末……故而他猜测外头的那些其实只是眼前这一群的分|身,有一个便掉一点颜料下来,这样一算,一幅画像可以分出成千上百个人来,哪怕攻击力低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么这么源源不断地来,也委实烦死人了。
从画上飘下来的女子全都凝聚成型,其中正中间那个抱着琵琶的冷冰冰地开口,“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禁地?好好的一个石窟,满满地绘了画技高超的壁画,还用宝石做颜料来填充,竟被列为禁地,也不知这修建石窟的人是怎么想的。
而这修建石窟的……刚刚好像看得到是敦煌的某一任城主?
甚至从他与江芷阑的对话看来,那是最后一任城主。
“过路之人。”织萝拿不准面前的这些是什么东西——毕竟画魅这种东西实在太少,非百年古画不能有,也不是每一幅古画都会生,敦煌不过破了五年,即便是城破前许多年就开始绘制这壁画,这壁画也绝不会超过百年,如今却从里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女子来,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管尔为何至此,擅闯敦煌者——死!”语调渐渐扬了起来,到最后一字之时,已然是杀气外泄了。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连路过都不行?从前的敦煌那么多行商又是怎样来去的?何况如今只是一座废城,有什么过不得的?
织萝心里有些疑惑,更有些不忿,且看那些女子目露凶光的模样,一见便是不能细细讲明道理的,当即双手一分,将几条红线在指尖绷直,轻笑道:“好大的口气!那就来呀,且看看是你先将我杀死,还是我先把你们打得粉身碎骨!”
“这么可怕呢?”元阙愣了一愣,手上却没闲着,跟着便绾了个剑花。
谈不下去便只有打了。
只是这一窟里的全是那精魅的本体,远不是外头那些边角碎料组成的化身可比。琵琶弦响,凤箫声动,便吵得织萝头疼脑涨,而这石窟又几乎是封闭的,那尖锐的乐音便在石窟中回荡,弹回来的遇上还没撞上去的,成倍叠加,威力不可小觑。
织萝只觉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狠狠甩了甩头,一个弹着阮咸的女子便觑准机会挥手一幅,四弦响动间凝成的那实质一般的乐音便飞快地向织萝面门冲过去。
“小心!”元阙恰好瞧见了,挥手一勾,揽在织萝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脚尖一旋,抱着织萝将她藏到身后,然后横剑一削,那乐音与剑锋相碰,发出断金裂玉一般的声响。不过那一声乐音到底是被他斩破了。
又是一剑逼回了龙凤笛联合起来奏出的一声,元阙才稍有机会喘息,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织萝有些还没回过神的模样,脱口道:“你的剑法原来这么好。”
这大概是织萝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元阙,但元阙一点没有欣喜的模样,反倒是将那犀利剑眉微微一皱,反手又接连破了数声乐音,不管是冲他来的还是冲织萝的,来者不拒,大有要将织萝护于怀中的模样。
这还是元阙么?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油嘴滑舌毫无正形整日就知道溜须拍马的疯疯癫癫的元阙么?
但不管怎么说,元阙忽然发威,织萝省事不少,只需要偶尔弹出红线将元阙拦截不及的乐音大破便是。
人一松懈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织萝手上拦着那些如刀锋一般的乐音,心下却想——方才背心相抵的时候便莫名觉得有些熟稔,此刻元阙护着她的模样,更与她脑中的一些模糊景象开始重叠。
——你何必如此?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自保无碍。
——姑娘这么不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
——你这人,身份贵重,要事伤着一星半点,就会有无数人跑到我这里来声讨。
——谁这么无聊?姑娘告诉在下,以后定然不会了。
——背后嚼人舌根不好,还是不说了。
——男子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乃是天经地义的,谁敢说半句不是?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好是不好?
——哎你这人……
“姑娘当心啊!”元阙焦灼的声音将织萝拉回现实,一抬眼,却是数道乐音同时向她饥冲而来。
来不及了,攻击近在眼前,她没时间抬手打落了。
而元阙在几步之外,更无力来援。
罢了罢了,这几声吹的拉的弹的打在身上能如何?她又不是什么肉身凡胎,哪有这么娇气……哦对,元阙这厮是个凡人,他可经不起这么几下呀。
于是织萝尽力往后一仰,张开双臂,将元阙护在自己身后。
“钉——”一连串密集的响声响起,仿佛暗器丢在了铁盾上一般,却不是入肉的动静。
那几道乐音同时在空中凝滞,再也不能前进分毫,然后慢慢地消散成烟,一下子飘开去。织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笼罩了她与元阙,与此同时,她忽然感到心口一热。
那光罩似乎一时半刻不会散去的模样,而那些女子也不能近前分毫。
元阙连忙起身,扶着织萝坐好,面上焦急的神情绝非作伪,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急问道:“伤着没有?为什么要替我也挡了?”
但织萝的面色却有些古怪,慢慢地将元阙推开一臂远,伸手慢慢从怀里摸出一物,并指夹了,递到元阙面前,似笑非笑地问:“这是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问这些?元阙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只是在看清织萝手上物事的一瞬间,脸上的血色登时退了个干净,眼珠乱转,似乎是想究竟该怎么解释,但在看到包裹着二人的光罩之时,嘴角的弧度又慢慢缓了下来,十分欣慰的模样。
——这可是茅山张天师开过光的灵符,配在身上,驱邪避鬼,挂在家里,妖魔退散。二位,不来点么?
莹白的指缝间,一张明黄色的符箓格外显眼。元阙哪里不认识呢,这是织萝与连镜第一次见了他时,他死皮赖脸地卖给织萝的。
啧,那时候装疯卖傻的,真是丢死人了。
但这符箓又的确是护住了二人,丢人也值了。
“元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仗着有光罩的护持,织萝也不管身边群魔乱舞,只是逼近了一步,大有元阙不交代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元阙扯了扯嘴角,慢慢退了一步,“符……符啊,张天师亲手画的,镇宅保平安的。”
“你给了我两道符,我随手一放就丢进了随身的荷包里。如今只剩了一道,恰好身边还多出了这么个结实的结界。”织萝下巴一抬,虚虚点着身周的光罩。
“哈哈,想不到这符还这么厉害,早知道就贵些卖了……”
“你再编一句试试!”织萝极少动这么大的火气,更是第一次这样怒形于色,眼神亮得仿佛恨不得将元阙刺个对穿,“方才你自己和那些东西都交手了,有多难对付自己心里明白。你这一身功夫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这符所成的结界能轻而易举地挡住那么多精魅,岂是能随意得到的?”
真是好得很啊,如此厉害的角色在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自己却一无所觉!
元阙觑着织萝的神色,嘴唇翕动,似乎就要交代。不过恰在此时,石窟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唤,“织萝姑娘,元公子,你们……在里面吗?”
“大师小心,这里头有好多精魅,远比外头那些厉害,你莫要妄动!”元阙连忙高声回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阿弥陀佛,小和尚你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释迦叫你这时候来的吗?元阙真是从未如此发自内心地喜欢过玄咫。
但玄咫此人,一向是慈悲为怀的,关切他人远胜自己,一听二人有危险,连忙道:“小僧这就来相助!”
“那……大师当心啊。”元阙连忙道。只是一别眼,对上织萝的神色,心头却不由得“咯噔”一声。
从前织萝似笑非笑的时候很多,但多半是因为嘲弄,如今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完了,闯祸了!把她惹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不存在的!
“男子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乃是天经地义的,谁敢说半句不是?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好是不好?”写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回荡《仙五前传》龙溟对凌波说的那句“给我一个保护心爱女子的机会”,哥嫂啊!!配上杰大的声线,真是苏到爆啊!!!
第96章 命格
玄咫的修为的确很高了; 至少在凡人之中; 织萝还真是没怎么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但就刚刚元阙显出的那一手来看; 他却是不如元阙的。这石窟之中如此凶险,方才他们二人联起手来都险象环生; 玄咫还领着个不通法术的顾昭往里走……无异于送死。
于是织萝略一权衡; 便慢慢往入口处挪动过去; 准备去接应。
而护持在她身周的光罩,也随之一起移动。
那些精魅都被甩在织萝身后; 光罩便忽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事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乐声与元阙的剑锋相击之声。
织萝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去; 元阙在身后替她挡去了所有伤害!
好容易接到玄咫; 他一挥禅杖挡开几道音箭,见织萝还在往外看; 便道:“小僧听闻此间凶险; 便请郡主在外面等候。”
石窟里都是些凶恶的精魅,外头空空如也; 最多也便是些分‖身罢了,哪里更安全一目了然。织萝点点头,安心开始对付那些精魅。
玄咫事后头来的,几乎全然不了解状况; 还是问了一声; “这些姑娘是……”
“都是画上飘下来的。这才是本体,方才外头的,不过是身上的一点碎沫子凝成的化身。”织萝飞快地说着。
修释道之人; 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最爱讲的便是一个“渡”字。而玄咫显然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除了他认定凶恶的,其他的都要先去讲讲道理。于是他一边挡去各种攻击一边问道:“各位姑娘,我等只是途径宝地,只欲借道而已,为何痛下杀手?”
“擅闯敦煌者——死!”回答他的仍旧是冷冰冰的一句。
织萝摇头道:“原本我还以为这些都是画魅,只是看年头又不像。何况这么一大群,灵智全无,倒像是一群傀儡,在一丝不苟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什么命令?”元阙忍不住插了句嘴。
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眉,织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没听见么,闯敦煌者死,就是要守住敦煌,不让外人进来的意思。”
玄咫倒是没觉察到二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氛围,略略一思索,若有所悟,“这傀儡……莫不是用来守城的?是敦煌最后一任城主所创?”
“先前倒是一不小心中了招,看到一些幻象,应当就是敦煌城主所创。为了什么还不知道,但大师所说很有道理,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织萝抬手甩出两条红线,没有迎向两枚势如破竹的音箭,而是直取面前那吹筚篥的女子,不是冲着人,却是冲着筚篥管。至于那两道音箭,自有元阙解决。
那女子显然是没料到织萝会有这么一下,一时不及反应,生生让她将筚篥管击得粉碎。
这些傀儡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她们能化乐为箭,乐声不止而攻击不停,失了自己的乐器,自然就减了威力。那女子捧着一堆碎竹片,愣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应对。
织萝微微松了一口气——少一个是一个,也挺好的。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却又提了起来。
失了乐器无妨,那女子在同伴的手鼓被元阙一剑刺破之后,忽然发了狂,双手鲜红的指甲暴涨,竟生生长了半尺长,抬手就往织萝脸上挠。
不管威力如何,这一爪子若是挠实了,一张脸便毁了。织萝连忙往后一躲,露出一个空当。
但元阙自是不让她受伤的,回手一剑削断那十根刀片似的长指甲,向正挥杖要击向琵琶面板的玄咫道:“莫要打琵琶!若是琴碎了,她就要动手挠了!这可比她的乐声吓人!”
玄咫生生住了手,将禅杖一横,又挡去两道音箭,“无法破解么?”
织萝退后一步缓了一缓,心念急转,“自然是有的。眼前的都是傀儡,没有灵智,虽然看着吓人,但只要破了,也就没事了。不过关键是如何破?她们手上的乐器原不是命门。”
乐器不是命门,打破之后还会惹得她们直接近战肉|搏,远比音箭更可怕。只是乐器不破,她们就攻击不止,除非面前这些擅闯者立时毙命。
可是不对,但凡是傀儡或是阵法,总有一处是死穴,戳不得碰不得,一旦碰到,便会失去效力。却是哪里呢?
莫名地,元阙想起方才所见的,那敦煌城主问了江芷阑一句话——你见她是有眼珠还是没有?
“眼珠!戳她眼珠!”元阙忽然大叫起来。
“阿弥陀佛!”玄咫骇然。眼珠的确是人体死穴之一,虽不一定要命,但眼睛被生生戳瞎确实是生不如死。
织萝略一沉吟,点头道:“不错,我倒是忘了,这样的傀儡,多是点睛则成!”说着就是数条红线去势如风,分取数人双目。
不过先前被元阙叫破了,织萝意欲何为那些女子都知道,连忙往后躲了一躲。
但那些红线对于织萝来说,就仿佛是在操控她自己的本体一般,想让它们往哪里就会往哪里,有几条硬在半空中打了个弯,紧追不舍。
“啊!”一声惨叫尖锐地响起,失了筚篥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被两道红线打中,当即散成彩色的粉末跌落在地,再也凝聚不起来。
元阙不由得一喜,“好,就打眼睛!”
知道了命门在哪里,动起手来也就快了许多。
那些女子飘在半空中,织萝的红线长,倒是能随意去打;玄咫也有一串一百零八子的佛珠,撤了线之后珠子能当暗器用。唯有元阙,仅一把长剑在手,远不能够到那些女子的衣角,便只好站在一边为二人护法,将那些还在密密麻麻落下的音箭挡下。
“擅闯敦煌者——死……”最后那抱着莲花阮的女子顽强地吐出这句话,也化作一团彩色粉末,整个石窟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场鏖战,费了不少力气,三人都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才能继续动弹。
玄咫将散落的佛珠一一收回,仔细用一个小袋子装好,才轻声问道:“出去么?”
“不急,咱们在这石窟中九死一生,却又不是奔着打架来的。这里头必有古怪。”织萝摆了摆手,当先就在石窟之中四下翻找起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二人,于是他们俩也开始有样学样地四下找寻,看石窟中有没有密道或者夹层。
画中的颜料都脱落下来变成傀儡又被打散,整个石窟的墙壁变得空荡荡的。
但唯独中间那个女子,原本是反弹琵琶且歌且舞的模样,赤足踩在一朵莲花上,如今人没了,只剩脚下一朵红莲还仿佛灼灼业火一般。
元阙上前去屈指叩了叩那多莲花,面色一变,“空心的!”
织萝当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红线一甩,便将那朵莲花击破,露出里头的暗格来。那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本小册子。拿起来随手一翻,却见纸张暗黄发脆,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第一窟:古丽曼莎,年十七,七月十四日申时生,阴;热迪娜,年十四,九月初五寅时生,至阴;王玉莲,年十五,十月廿卯时,阴;张秋娘,年十九,元月初七子时,上阴……这都是什么东西?还有第二窟、第三窟到第八窟。”元阙在边上看着,不由得跟着念。
织萝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从名字上看,大约是有中原人也有西域人,岁数都在双十以下,这个年纪的女子大约都是云英未嫁的……大师,方才围攻我们的一群是多少人?”
这倒是一下子把人问住了,毕竟谁也不会在大敌当前之时还能分出神来认真去数敌人究竟有几个。略微想了想,对比壁画上留下的印迹,玄咫不确定地道:“十六?”
“十六,恰好与第一窟的名册数相同……不,每一窟都是十六。十六乃是阴数,双八相逢,乃是大阴,而这些女子的命格,也都是属阴的……”
“什么人!”织萝还在仔细地分析,元阙蓦然回头,厉喝一声。
织萝与玄咫听到动静,也连忙回头去看,却见一道惨白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
“厉鬼?”织萝眼神一变,有些惊讶,不过看着手上这一本名册,又有些想明白了。
女子本就属阴,命格又都是属阴的,去大阴之数聚集在一起……用后脚跟想也知道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自古就有人用聚阴邪术行不可告人之事,却不知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上头,哪一个是你的名字?愿意出来指一指么?”织萝将手中册子高高举起。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人,或是说任何一只鬼回应她。
不过离几人不远处,仍有白影隐约在涌动,似观望又似试探。
“这是怎么回事?”元阙持剑,蓄势待发。
织萝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举着手中的册子。
玄咫终于觉出了一点不对,试探着问:“姑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被封在这画中大概非你们所愿吧?毕竟你们有的是中原来的,有的却是更西之地来的,但你们守住的却是敦煌——你们客死的异乡!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能将你们从这里带出去。你们愿是不愿?”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却听得玄咫与元阙大骇。
第97章 解脱
又是一阵寂静; 元阙与玄咫几乎都以为织萝说话是无人愿意听、准备以武力来解决石窟中的厉鬼了; 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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