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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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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潋潋摇头道:“夫人是派人来请小姐来着,我和滟滟也说了小姐今天身子不大爽快,那位姐姐却不信,非得让我们去和夫人当面说。和夫人当面说,那不就是告诉连镜殿下了吗?殿下既然是来谈亲事的,听说自己没过门的娘子病了,他不该来瞧瞧吗?小姐这都扮上了……咳咳,就算不来看看,多问两句也好嘛!但是连镜殿下,只是说——既然聆悦仙子不方便,那就不打扰府上了,晚辈先告辞……”
  “他只怕是……就等我这句话呢!”贝齿轻咬樱唇,聆悦那一张被扑得几乎都要看不出五官的小脸上,却交替闪过懊恼与悔恨。
  “小姐,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滟滟绾了绾袖子,就要往外冲。
  潋潋连忙一把拽住她,“小姐还没说话呢!你激动什么!小姐莫要着急,潋潋听殿下和夫人说了,婚期其实是定下的,就在五日后……”
  “堂堂鸳鸯族的太子殿下出行,身边没有高手跟着,你……”聆悦轻轻笑了一声,“很好,既然他这个样子……定了婚期有什么用?潋潋滟滟,快去给我收拾收拾!”
  “小姐要做什么?”两姐妹都愣住了。
  聆悦翻身下床,一把拔下发间摇摇欲坠的金簪子,重重磕在妆台上,“既然他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
  五日后,鸳鸯族王宫。
  一名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穿一袭大红喜袍的男子,带着和煦的微笑,在一众鸳鸯的注目下走到停稳的花轿前,恭身行礼,然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要去掀轿帘。
  原本行礼之后,他本就微微扬起的嘴角逐渐扬起了更加灿烂的弧度,只是在掀开轿帘的那一刹,立刻就落了下来。
  花轿里哪有什么新娘子?就只平摊着一张大红的盖头。
  好巧不巧,那张盖头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被三界用来祝愿夫妻和睦恩爱的鸳鸯族……竟然会发生逃婚之事!
  连镜莫名觉得脸上一疼。
  “彩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家的女儿呢?”高高站在玉阶上的鸳鸯王忽然对着观礼人群中发出一声严厉的质问。
  那位被点名的彩夫人连忙摆手,“我、我不知道啊……早上可是亲手送小女上的花轿啊!总不能……在我们结双城转了一圈就丢了吧!”
  “人还没进王宫就丢了,总不能是我们宫里的过错吧?”鸳鸯王怒道,“念在你夫君生前为保卫我们结双城不被绿头鸭一族攻破而以身相殉的份上,孤钦点你女儿做连镜的太子妃。可你们……真是丢尽了我们王族的颜面!”
  “父王!”握着盖头的连镜忽然出声,“请父王莫要责怪彩夫人,今日之事是个意外。”
  鸳鸯王后道:“虽然是个意外,但这样的媳妇……是不能要的。今日就当宴请咱们结双城一起玩乐一番,成亲之事作罢,母后再给你找个好的!”
  “父王,母后,连镜不要旁人。既然大礼都过半了,只差一顶轿子抬进宫……那聆悦仙子就是我连镜的夫人了,一生一世都不能改的。”
  “你……”
  “请父王母后……允准儿子去把她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忙成狗了,大半夜飞速地码了一章……
昨天追《琅琊榜》的更新,真是被昊然“靠实力单身”萌到了!于是……
又是另一个支线加进来了,希望亲们没被混乱到……明天(如果能有时间敲字的话)开始走正文,会串起来的!信我!
话说求亲们不要大意地收藏啊,有大红包掉落哟!

第4章 新邻

  “豆浆、白粥、油饼、寒具、欢喜团哎——”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各色早点铺子就忙忙碌碌地开张了。而那些没财力买不起铺子的货郎,则开始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叫卖。
  街右边的铺子开了门,从里头出来个身材修长的蓝衫男子,递给小贩一只白瓷碗,“要一碗豆浆,一张油饼。”
  小贩连忙站住,接过碗欢喜地要去打豆浆。
  恰在这时,对面未开门的铺子打开窗,一名样貌明丽的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探出头来:“四碗白粥四个……呀!”话还没说完,却一下子瞪大眼睛,忽地缩回屋中,任那窗户自己落下,在窗棂上砸出重重的声响。
  小贩吓了一跳,差点把碗都扔进盛豆浆的木桶里。勉强定了定神,他朝那蓝衣男子那里望了半晌,疑惑道:“没什么东西啊,这是怎么的?莫不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给吓到了?”
  蓝衣男子闻言眉心一抽,僵着一张脸道:“大约是姑娘胆小,害羞。”
  小贩将信将疑,但见了那男子递上来的铜板,连忙闭嘴,专心替他盛豆浆去了。
  而那隔壁的铺子,虽合上了窗,里头却并不安静。
  少女砸窗户的动静,一下子吓到了两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原本正在用阳尘扫拂去木架上灰尘的二人动作一致地回过头来,诧异地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见鬼了?白粥呢?没白粥吃什么?潋潋/滟滟要饿死了!”
  一面腹诽二人就知道吃,少女一面大步往屋里走一面没好气地道:“没鬼,有……阴魂。”
  “阴魂不就是鬼吗?”潋潋放下阳尘扫,好奇地往窗边走去。
  “天都要亮了,还敢在外面乱跑吗?”滟滟把阳尘扫一丢,也凑了上去。
  窗户再次被打开,两颗小脑袋凑到了窗口,一下子便看见了那蓝衣的男子。而那男子见了她们,便友好地一笑,于是姐妹俩不由得眼神一亮。
  “啊!好俊俏的鬼!”滟滟面泛红晕。
  “哎,真是可惜,年纪轻轻,还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说死就死了?”潋潋则托腮叹息。
  原本都要走到内室的少女闻言,又连忙跑了回来,一手一个地将两颗小脑袋按了下来,也顾不上礼貌与否,再次任那窗扇自己掉下来砸在窗棂上,只是低斥道:“要死了!”
  潋潋见人有些生气,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识趣地闭嘴了。
  滟滟却还在傻笑。“嘿嘿,要死了要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小哥哥!”
  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黑的脸色,潋潋忍不住给妹妹在心里点蜡烛。
  只是那一个爆栗到底是没落到滟滟的小脑袋瓜上,内间却有个慵懒的女声道:“我这儿的窗子,虽然不是什么好木头做的,可窗纱值钱啊,那可是用鲛绡糊的,用了一次,再拆下来,就完全不能用了。聆悦,你该不是想……因为躲个人就躲得在我这儿卖身一辈子吧?”
  聆悦连忙松了手,潋潋和滟滟便一溜烟地窜过去检查窗户了。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两人开心地道:“姑娘放心,没事儿!窗子好着呢!”
  “那可恭喜你们,自由有望了。”里间的女子一面说着话,一面便打起帘子出来了。
  那女子身着红缘白衣,肌肤白皙欺霜胜雪;额前耳后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拢在一起绾成发髻,用红线装饰,剩余的青丝则随意披散在身后;眉眼五官虽单看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但放在一处,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织萝姑娘。”聆悦向她行了个礼。
  凤目微微眯起,随意一点头,织萝的随意一个神情都是风韵,媚骨天成。偏偏她讲出的话,却十分俗气:“早饭呢?这个小哥卖的早饭是最便宜的,要是放他走了,多出来的钱就从你们仨的工钱里扣了。”
  聆悦还没说什么,潋潋滟滟却一下子捂紧荷包,连忙推开窗户,高声道:“小哥你等一等!”
  “又不是见不得人,挤在窗户里喊是什么意思?开门去。”织萝似笑非笑。
  于是两只小鸳鸯连忙一左一右地开了门。织萝抬了抬下巴,示意聆悦去说话,但聆悦却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在织萝也并不是很执着此事,见她不愿意,自己便婷婷袅袅地走了出去,笑道:“小哥且稍等一等,我这儿还没买呢。”
  到底是熟客,那小贩也笑,“哪儿能呢,织萝姑娘日日都要在我这儿买东西,不会忘了的。白粥加欢喜团么?”
  “是呢,不过以后都要四份了。”织萝解下腰间那坠着精致红穗儿的荷包,从里头数了铜板递给小贩,“店里新添了人手,又是三张嘴呢。”
  “姑娘一个人打理店铺辛苦得很,是该找人帮忙的。只是这三位姑娘……”小贩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潋潋与滟滟就躲在门后面听着,自然是不服气,要出去理论。
  织萝却道:“不过为了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只要不闹出事端来,就随她们去吧。小哥,你不觉得她们……挺可爱的吗?”
  模样……是挺可爱的,小贩在心里说着。但到底是别人的私事,他也没有多嘴。
  倒是那蓝衣男子一本正经地拱手道:“姑娘真是心善。”
  织萝先前在里间早就听见了潋潋与滟滟的大呼小叫,现在一看,倒真是很清秀干净的一个后生。只是这后生还十分脸熟……“连公子?你还在此?你要找的……呃……”
  织萝是见过这人的,就在三日前。
  那天夜里,她打烊关门后在店里清点货品,外头忽然有人拼命地拍门。因懒得去拆那厚重的门板,她便开窗去询问,见到了这男子。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在下……请问姑娘,有没有看到一位姑娘进了这店?
  ——没有。
  ——那……有没有看到一只鸳鸯进去了?
  ——嗯?鸳鸯?怎么会往小店里跑?
  ——姑娘误会!在下是认真的!在下连镜,不是什么歹人。在下真是来寻人的!
  当时还以为遇到个疯子,三言两语打发了。谁知一回头,还真在柜台上见到了一团瑟瑟发抖的……鸳鸯,然后,鸳鸯化形变作了小姑娘。只是鸳鸯不是一只,姑娘不是一个,而是三啊公子!
  只是三只小鸳鸯化形求织萝不要把连镜叫回来之时太过激动,不慎打碎了她正要用的一对玉环。那玉环玉质一般,倒不是很贵,只是好巧不巧,是织萝亲手雕的,还颇得她自己喜欢。于是那三只闯了祸的小鸳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店里……靠卖身为奴的。
  连镜见织萝还记得,十分开心,“劳姑娘挂怀了。在下……还没找到想找的女子。只是她最后的踪迹是在此,想必也不会离得太远,在下决定在此等候,于是就盘下了姑娘对面的一间铺子,准备一边做点小本生意一边等。”
  “看来这姑娘对公子是十分重要了。”织萝微微眯了眼,目光流转,不经意地在连镜端着豆浆的手上略停了一停。
  连镜诚恳地道:“的确十分重要,若是找不到她,在下便不回去了。”
  这么严重?织萝微微一挑眉,唇边的笑意不堕,问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不知公子打算开的是家什么店呢?”
  “说来也是很巧了。在下准备开一家玉器首饰店,兼卖胭脂水粉的。”连镜的笑容干净而纯粹,自然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盘下铺子的时候,在下听说了,织萝姑娘的‘千结坊’是手艺铺子,专卖些自己打的络子、结子和绣的荷包一类的物事,倒也不会有‘同行相见分外眼红’的隐患,相反……咱们两家还可以互帮互助呢。若是能将在下这边的小物件套上姑娘的结子,想必更惹人喜欢,而姑娘的结子若是能配上珠玉配件,定然也会更招富贵人家喜爱。”
  织萝面上笑意更盛,“那倒真是巧了。”
  “姑娘也这么觉得就好。”连镜很开心的样子,却又遗憾地道:“可惜在下才盘下铺子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就不能与姑娘细聊了。待在下弄好了,一定邀姑娘来详谈。”
  织萝礼貌地一颔首,“好啊。”
  得了她的同意,连镜便告辞回去。而小贩这里也给织萝盛好了一大碗粥,又装好四个欢喜团,织萝便也转身回去了。
  “怎样怎样?那位小哥哥什么来路啊!”滟滟一下子便扑了过来。
  潋潋虽然乖巧地接了织萝手上的东西拿去摆桌子,却也竖起了耳朵等下文。
  聆悦绞着衣角站在角落里,惴惴不安地偷偷打量织萝,却不敢问一句话。
  织萝用筷子戳起一个欢喜团,捏在手里,却不吃,只是似笑非笑地问聆悦:“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
  挣扎了半晌,聆悦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滟滟瞪大双眼又要喊,却被潋潋一把捂住嘴按到一边。
  “连镜是冲你来的,你也知道吧?”
  “连镜?”这下,连潋潋都有些惊讶了。
  但聆悦也只是点了点头,仍旧不说话。
  织萝咬了一口欢喜团,漫不经心地道:“那你说吧,你究竟是自己过去呢?还是我把你们仨捆一捆一起送过去呢?”
  “他认出我了?”聆悦杏目圆睁。
  “人家说了,他要找的姑娘在此地走丢了,他就在这儿等着,要是等不到,他可就不走了。”织萝不置可否,只是道:“说吧,为什么躲他?”
  潋潋和滟滟都沉浸在一派震惊中,还没来得及插嘴。聆悦拧起了秀气的眉,犹豫半晌,才道:“他……是我未婚夫。我逃婚了。”
  “逃婚?你是鸳鸯,他是什么?”织萝觉得很新鲜。
  “他是鸳鸯族的太子。”
  织萝有些嫌弃又有些幻灭地道:“咦,神不可貌相啊,想不到传说中最恩爱的鸳鸯,竟然还有逃婚的。”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早饭了。
  对话忽然就这么结束,连聆悦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织萝都吃得差不多、准备收拾东西开张营业的时候,潋潋与滟滟终于弱弱地举手问:“小姐……那真是连镜殿下啊?你……见过他吗?”
  聆悦瞪了她俩一眼,忍无可忍地吼道:“笨蛋!被人追着跑了这么久,你们都不带回头去看看是被什么人追的吗?!你们俩不是在跟母亲回话的时候就见过他吗?难道还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
  “小姐……夫人会见男客的时候都是要架屏风的,我们哪里看得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开始!今天暂时还是甩个过度吧,我都要爱上这群蠢萌的鸳鸯了!今天单位聚餐,喝了点小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还坚持日了一章,我都这么有诚意了,大家就不要大意地收藏一下吧!么么啾!
单元名字是随便取的,暂时先这么着吧,等更完这单元有更好的想法再换掉。
发现一个大bug!修掉!

第5章 生意

  红线裁半尺,对半折好打个结子,穿一枚玉珠,再打个结子,然后随手一抛,那红线定定浮在空中,任凭主人搓圆捏扁。
  随着那纤指的引导,浮空的红线右边竖着弯出两个套,然后转出一耳,横着又做两套,分别穿进竖套;左线先是横着弯了两套,在右线之上,包住竖套,再转出大耳,竖着做套,遇右套则穿,遇左套则包。
  走线完成后,那红绳又落回莹白的掌心,被指尖捻着线绳顺势理好,一枚精致小巧的结饰便打好了。
  织萝没有继续处置那枚打好的结子,只是将它放到一旁,然后伸手一点,架上的红线便自己伸出一个线头,由线头引着窜到半空,半尺一断,一共断了十段。这十段线整齐地在空中排好,也不需要织萝再引导,自己便整整齐齐地在空中开始打结,然后自己飞到织萝摊开的掌心中,挑起一粒玉珠穿好,又飞回刚才的位置,再打了个结。十个结都打号,十条线如同收到指令一般,在空中散得更开,而后按照第一个结子一般,自己便开始走线,分号不差。
  只是这十个结子到底没能自己完成。
  右线尚未走完,房门便被敲响,然后滟滟焦急的声音响起,“姑娘姑娘,你快来看看啊!”
  那十条线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瞬间坠落在地,散作一摊。
  织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满地红线一眼,一挥手将它们召回桌上,然后才道:“出什么大事了?前面不是有你们小姐看着吗?”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开了门。
  滟滟扭着衣角站在门口,难得面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姑娘的结子……打得太精巧了,还有各种样式,我们从前见都没见过……有客人来问起,我们什么名头都讲不出来……”
  也怪自己大意,什么都没交代就叫她们几个来看店。织萝摇着头微微一笑,“罢了,今天关门之后我还得教教你们。是什么人来买东西?”
  “是个很漂亮的夫人,只是……脸色看着不大好,白得很。”滟滟老老实实地说着,眼睛却在放光。
  织萝微微有些诧异——鸳鸯一族虽然法力都不太高,但因寓意甚好,也被编入神族的,平日应当是见惯了仙妖两族许多美人的,既然她都这样讲,那这位夫人该是多好看啊!皇都虽然美人如云,只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织萝自问见过的很少,且非富即贵,怎么会到她这小店里来买东西?
  不过既然生意上门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于是织萝一颔首,让滟滟带着自己到前面去了。
  掀开了早间盖在架子上的白布,露出里头颜色形状各异的结子,每一个都十分细巧精美,真个琳琅满目,能叫人挑花了眼。
  也幸而架子上的结子够夺人目光,让进店来选购的客人无暇关注其他,才让垂手僵立在一旁的潋潋与聆悦显得没那么尴尬。
  二人见到织萝,都露出一副欣喜的神情,被织萝用眼风一扫,又连忙低下头,与滟滟一同挪到一边去让出位置。
  虽然低头在挑东西,只露出小半张侧脸,衣着打扮也十分素雅,但整个人就这样立在那里,便让人在心里断定——这一定是个出众的美人。
  “这位夫人想挑点什么?不如让小女子为您介绍?”织萝含笑道。
  那妇人闻声抬头来看,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脸。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桃腮,瑶鼻玉口,鬓如绿云,肤若凝脂,果然是个美人。
  只是织萝再仔细一看,那脂粉之下的脸,的确白得有些吓人。滟滟她们好歹是神族,能看透这点是轻而易举的。
  “姑娘是……”柳眉微微一蹙,愕然的模样也很美。
  织萝敛衽一礼,“小女子织萝,乃是这千结坊的主人。”
  “原来是织萝姑娘,失敬。”妇人还礼,“早就听闻织萝姑娘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璎珞结子整个皇都都是独一份的,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姑娘的容色竟也是独一份的好。”
  “与夫人相比,织萝自惭形秽。”织萝淡淡一笑,又引回话题,“不知夫人想买做什么用的结子?若是这里挑不出合意的,您言语一声,织萝重新做了给您送到府上也是可以的。”
  那妇人亦笑,“见了姑娘太过惊艳,险些忘了正事。姑娘这里可以铃铛挂饰?”
  织萝略略想了想,歉然道:“皇都的风气,装饰铃铛一般都是在发簪或手钏上,倒极少见有挂起来的。夫人想要,织萝给您做一个就是。只是不知……夫人做什么用呢?”
  这倒轮到那妇人有些赧然,“说出来还请姑娘不要见笑……妾身想买些铃铛,作护花铃用。”
  护花铃?开了这么久的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堂。织萝不知道,她身后的三只鸳鸯也面面相觑。
  见她们都一脸疑惑,那妇人便解释道:“一般种瓜果的农人会在枝头藤蔓上挂一枚铃铛,待鸟雀来啄食时,就会发出声响,将鸟雀惊走,以防瓜果被偷食。最初这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后来有贵人听闻此法,就将做得十分精巧的铃铛悬在用来观赏花果的树枝上,防止被鸟雀啄伤品相,故而取名护花铃。”
  织萝闻言一笑,“真真是玲珑心思,倒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多谢夫人解惑。只是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护花铃呢?”
  “其实护花铃还有一个用处,便是在花果未熟的时候悬在枝头上做个装饰。妾身觉得外头卖的那些铃都不好看,便想到从前听人说织萝姑娘这里的挂饰都很好,所以登门。织萝姑娘尽管做,只要穿一枚铃铛,别的都无妨。”
  眯眼略微想了想,心里大概有了计较,织萝便道:“夫人喜欢穿流苏的还是不要的?”
  “有无皆可,各自一半吧。妾身要三十枚,不知多久能做好?”
  想着自己方才在房里的行径,织萝暗道只要片刻就好,就算剪流苏费事些,也最多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但此话不能告诉旁人,织萝只是问:“夫人喜欢什么样式的呢?要普通的结饰还是某一种呢?”
  那妇人抬眼在摆放结饰的架子上看了一圈,忽然眼神一亮,抬手取了一枚淡青的,“就这个样子的吧,流苏可以短些。”
  缩在后面的三只鸳鸯纷纷探头来看,不由暗暗咋舌。那枚结饰做的是双蝶纹样,上头一只蝴蝶是用线绳盘成的,朝着下方,而下头那一只朝上的,却是用的比线绳颜色稍深的岫玉雕件,下面坠着两条长流苏,用了水绿、铜绿、樱草色与竹青四色,只有缠流苏的线是缃色的,十分别致。
  果然是好眼光,一来就挑了最难的。这一架子的结饰,就这一个耗时最久。
  织萝想了想,问道:“这个结子太繁复,需得大些的配饰与长流苏衬才好看,只怕铃铛太小不相配。夫人是只喜欢这一枚呢,还是……喜欢蝴蝶纹样的?”
  那妇人得了提醒,竟道:“劳烦姑娘将店里所有蝴蝶纹样的结饰都拿与妾身瞧瞧吧。”
  虽然说不出什么名头,但总归是认识东西的,于是织萝回身一抬下巴,示意聆悦带着潋潋滟滟两姐妹去取结饰,然后又向那妇人道:“妇人且稍坐。”
  只坐了片刻,闲聊两句,聆悦便呈上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大大小小数十枚结饰,虽然编织手法不同,但都无一例外地是做成了蝴蝶的纹样,此刻放在一只托盘里,便如一盘五彩缤纷的蝴蝶,只待轻轻吹一口气,满盘的蝴蝶便会振翅飞去。
  “呀!真是……巧夺天工!”妇人惊讶,拿起这只看看,又捻起那枚瞧瞧,想一想竟是都爱不释手,便数了一数,喜道:“刚好十五种!那妾身……想每一种两枚,凑足三十。将上头的配饰都换做铃铛便好。”
  这还怎么一气做出来啊!织萝嘴角抽了抽,却暗暗告诫自己这是金主得罪不起,极力保持笑意不坠,“夫人喜欢什么颜色呢?”
  “蓝色。”这次妇人倒是很干脆,“不论深浅,只要是蓝色便好。若能有各样的蓝色便更好了。”
  织萝眯了眯眼,“夫人想要铜铃还是金铃呢?”
  “铜铃便好,但不要太大的,一般那种龙眼大小的虎头铃便好。”
  “没有流苏的二十文一个,短流苏三十五文,长流苏五十文。这里一共七个没流苏的,短流苏五枚,长流苏三枚,结子一共是九百三十五文。铃铛小店从没买过,需得买了再另算。”织萝一口气报出价钱,都不带一点结巴的,“不知夫人是先给了结子钱后算铃铛,还是……先给定钱再补剩下的?”
  三只小鸳鸯全都被织萝这不打算盘便一气算好的本事吓到,连那妇人也半晌没回过神,许久才道:“妾身出来……一共带了二两银子,就先给姑娘一两,也免得数铜板麻烦。剩下的,待姑娘送来的时候再结清,可好?”
  “好说。”织萝这才笑得发自真心,“聆悦,收钱去。”
  “啊?哦!”聆悦连忙答应一声,接过银子,去柜台兑换。
  织萝又叫潋潋拿了纸笔来,“还未请教夫人住在何处?三日后小女子定当亲自送到府上。”
  “这么快?”妇人有些不信。
  “就靠这门手艺安身立命,自然要快些。”织萝自信一笑。
  妇人便点头道:“也对。妾身住在城南永乐坊安平巷,姑娘一进去便能见到一座门口摆了对石狮子的人家,姓花。”
  “城南永乐坊安平巷花府?那可是内供花草的人家!花夫人,失敬失敬。”织萝有些惊讶。
  妇人淡淡一笑,“妾身……娘家姓韩,行三,名小怜,姑娘以后叫我韩娘子、三娘子、怜娘也都可以的。”
  嫁人了却不愿被人冠着夫姓叫?倒是有些稀奇啊。
  恰好此时聆悦取了银子来,织萝便笑道:“小女子记下了。韩娘子慢走,织萝……便不远送了。”
  韩小怜亦含笑福了福身子,“织萝姑娘留步。”
  只是没多会儿,织萝还是被惊动出去了,连带三只鸳鸯也一同出门来瞧热闹——
  外头的人大呼小叫——哎这和尚不长眼的,专往人家小娘子身上撞?就是,长得俊就能随便撞人了?你们别说,这和尚这么俊,竟年纪轻轻便遁入空门了?我才不信,多半是个假和尚……
  “花夫人,没事吧?要不要进来看看伤势?”说得太不堪入耳,织萝忍不住皱着眉出声打断。
  韩小怜理好衣角,摆手道:“无妨无妨,多谢姑娘好意,就先回去了。”说着随意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虽然她看不见了,但织萝还是认认真真地还了礼,才转头打量起那被人指点的和尚。
  恰巧那和尚也抬头望来,四道目光相接的瞬间,织萝只觉得似乎时光都静止了。
  “哎哟!小姐你看!这和尚比连镜殿下还好看!”滟滟压低声音激动道。
  “你小声点啊!不过……的确是英俊!”潋潋亦十分惊喜。
  聆悦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不出声斥责,便是意味着,她也觉得事实如此。
  在世间行走许多年了,各种皮相出众之人也见了不少,这和尚倒真是毫不逊色。面部轮廓十分柔和,下巴也比寻常男子要尖一些,双眉浓黑如燕翅,双目灼灼若桃花,眉心还生了一枚小小的朱砂痣,这委实不像一名出家人的样貌。只是这和尚面上与眼底的那一份清澈,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真是不染尘埃,是以织萝有些出神。
  但那和尚也愣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别开眼,竖起单掌向织萝行礼。虽然一语不发,神色仍旧是平静的,但低头那一瞬间,织萝却见他的耳尖有些泛红。
  莫不是害羞了吧。织萝在心底暗笑。
  不过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在和尚抬头的时候,织萝才还了礼。
  之后那和尚也没与她说话,微微皱了眉,回头看了一眼韩小怜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当事人都走了,围观的人觉得没了意思,也渐渐散了。
  唯独织萝仍旧站在原地,望着那和尚走的方向,有些出神。
  “姑娘,我们回去吧?”聆悦出声问道。
  织萝这才微微挑起唇角,气定神闲地道:“不忙,既然都出来了,就去对面打个招呼。”
  潋潋与滟滟都有些尴尬,聆悦更是黑了脸,直截了当地道:“那……姑娘去吧,我回去继续守铺子了……”
  “终究是订了亲的,又是对面开门,他迟早也能知道。”织萝淡淡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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