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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来了_青铜穗-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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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婵没有惶惑。
她静默半刻,把笔放下来,说道:“我能不能求师父一件事。”
“什么事?”华清拿笔沾着墨,冷冷道。
她起身下地,撩裙跪下来:“我想求师父放了林见儒。”
屋里空气骤然冷下来。
她垂头望着地下,两手紧握着拳头。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花了多少勇气,可她却也不后悔。
就当是她欠他的。
他既然咬牙认定他绝不会与她在一起,她又能怎样呢?
就是看着他死在石洞里又能如何呢?
她并不会因此幸福快乐。
“不行!”华清声音掷地有声,手里的笔重重拍在案上,笔尖上的墨被溅开,落在他手上衣襟上变成墨点。“这厮修为陡增,且又语焉不详,怎么能放?”
“可是师父也说过他体内灵力干净,并非邪力,而且天庭里俱是上仙大神,他在天庭这两年兢兢业业,屡受好评,并未有不当之举,倘若有不凡仙遇也并非不可能!”他修为深不深她并不那么关心,他平日里只与神仙们打交道,哪有什么机会变坏呢?
“他有没有不当之举,你怎么知道?”华清凝视她,“他不是也对做出无法无天之事了么?我之所会去天庭捉他,可还是因为替你出气。”
“这不一样!”她摇头道,“师父爱护弟子,令弟子感恩不尽。但是他不是这种人——他在天庭人缘极好,得到仙助是很平常的事情!请师父一码归一码,不要因为猜测而再折磨他了!”
华清站起来:“你可是吃了他的迷魂汤?!”
梁秋婵没说话。
也许她就是欠他的吧。林燮和姬咏芳欠他的,他们死了。她欠他的,所以换成他来折磨她了。
老天爷到底还是有眼的,谁都逃不掉。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然而我知道,如果师父不放他,那我就陪着他一起去地牢。师父关他多久,我就守他多久。婵儿感谢师父这么多年养育之恩,是婵儿不孝,婵儿给您磕头。”她一下下往地上碰着额,磕得仿佛连地都在震。
“你疯了吗!”
华清怒骂着她,“他不过是个私生子,也没有什么前途,你往日对他所做的那些事他莫非真能不当一回事?你跟着他有什么好结果!”
“我只是求师父放了他!”她说道。这与跟不跟他在一起是两回事。他要她,她会求,他不要她,她也会求。
华清咬紧牙关瞪着她,半日也未能说出话来。
这是梁秋婵走后的第三天,除了她之外依然没有人来过寒风洞。
但是就在林见儒以为他只怕当真要被困死在这洞里的时候,门外却来人了。为首的是华清,身后还跟着冥元两名长老。
他们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定定盯了他半晌之后便撤去了他身上的缚身咒以及结界。
林见儒从水里爬上来,恰恰看到他们消失在洞门口。
他一路御风出去,畅通无阻,到得洞门口悬崖边,再驾云腾空,也无阻无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他是真的自由了!
华清居然把他给放了?
他连日回到天庭。
没有再去拜谢华清。
林见儒回来的翌日慕九就收到消息了,天兵营里这么多人,基本上只要你肯去关注,那么找一两个人常见的人还是不难的。
不过她也没有去找他,关心与做朋友是两回事。两厢不再往来,与她对他还存着份仅有的关心没有冲突。不与他为友是因为他的做法令她无法苟同,而关心他则是看在他曾经所拥有的那些坎坷经历上。
青霞还是没有新消息来,也不知道她那趟出来穿帮没有。要是让琉阳逮着,恐怕少不了要挨骂,如此又不免替她担心,又早早地准备了些他们爱吃的零嘴收起来,等到她再出来的时候也好带过去。
这日刚刚买了些仙果回来,正坐在衙门里边啃边看公文,林见儒忽然来了。
慕九一只金丝果啃了半口,愣了半刻才站起身来。
“你回来了?”她招手让衙吏沏茶。
林见儒咧咧唇角:“你知道我去哪儿了?”
慕九一时不好怎么接茬,有些不好意思,把面前的果盘往前推了推。
十几日不见,他明显瘦了些,肩上的伤应是还没有好,行动时有些僵硬。但是身上灵力充沛,却远非他往日可比……
“你又进阶了?”
林见儒当晚从冥界回来,慕九全副心思都在武兰儿身上,并没有注意他。当日他与梁秋婵吵架,注意力也早就被他们的矛盾引开,直到这会儿带着看透他的心思坐下来,才立刻察觉到了。
“前阵子得了点奇遇,受益不少。”林见儒早就做好了被她看破的准备,因是早打算好把与青衣人勾结的事瞒下去,因此答起话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知道天庭到处都是大仙神人,随便指点指点我便让我受用不尽。”
慕九没说什么。
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是很信,何况除去这层因由,她也想像不到他还能有别的什么可能。他又不像她,经常在外走的多,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多。
气氛就这么冷凝下来。
既然他不说来意,慕九也不好追问。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怨忿之气
好在林见儒自己也觉察到,说道:“我前几日回了冥元。”
慕九哦了声。
他又接着道:“是梁秋婵去华清面前告了状。”
慕九还是没出声。当然也未曾装作吃惊。
“现在,我想脱离冥元了。”他握握拳道,又望着她:“我觉得我已经没法和他们纠缠下去,就算我要背负背叛师门的罪名,我也认了。——你能不能帮我?”
慕九屏息,但好像也不是特别意外。
似乎他来开口提出请求她已经视为正常。
她想了下,说道:“你和师门的事,还是你自己办吧。”
林见儒微顿,说道:“我只想请你帮我跟王母娘娘——”
慕九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把手举起来制止了他:“这个忙我帮不了。”
“慕九!”
林见儒声音里带着些乞求。
慕九轻轻吐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很迫切,也知道你在努力修正自己,但是这件事实在超出我能力范围。林见儒,我并不是菩萨,也做不到有求必应的。我只是一个低层的天官,娘娘给我脸,我便有脸,她若不给我脸,我什么也不是。所以不管你让我去求她做什么,都恕我没有办法答应。”
林见儒望着她,像是已经石化。
“为什么?”良久,他问出来。
慕九知道他这句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她甚少拒绝人家,莫说是知道他的难处,就是不知道,就算只是同僚,她也会伸个手。
但是这次,不想随便去求王母是其一,其二也是她并不打算帮。
他精明细腻,当然能察觉出来。
慕九也没有打算瞒他,拿着颗仙果在手里转了转,她说道:“我近来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我也不想掺和进你们师门恩怨里去。毕竟我是外人。”
林见儒眼里有黯色滑过。
他喉节滚动,笑道:“这个外人,是之于我么?”说完不等慕九回话,他又接着道:“还是因为梁秋婵的缘故?其实我已经跟她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慕九捏着果子,目光不闪不避望着他,“这跟谁也不相干,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立场。当事情是我做不到的,我也只能拒绝。毕竟无论何事照单全收,也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你恐怕高估我了呢。”
拒绝的话说出来也并没有那么艰难。
她对他谈不上怨恨,但要说他的行为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选择也是不对的。
她对任何人都付出真心,不管是维护还是鄙视,从无虚假,可是也没有好到那种任你怎么对待她都无怨无悔的地步,她的善意也是有条件的。
她从来不会对伤害和欺骗她的人姑息,比如密阳宗那帮老道,比如姬咏芳,又比如杨韵余小莲。
人若对她报之以诚,她便对人报之以命。
他始终对她隐瞒他对梁秋婵所做的事……
倘若这件事与她无关,也倒罢了。可偏偏梁秋婵还找上了她,并且还要打她。
……她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也不好评判是非对错。
就是觉得硌应。
真硌应了。
林见儒长久地没有说话。
慕九没有看他,把果子举到嘴边,慢吞吞细嚼着。
林见儒站起来,凝神她半晌,翕翕双唇,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折身出了去。
慕九也不敢说自己就此把他当成陌生人,但就是心淡了。
从前还老盼着他能好好振作起来走上光明大道,把最后的一份信任与热忱交与他,如今已不再想了。
林见儒一直出到院门外,才猛地在迎春藤下定住。
回头看了眼屋里,他眉心的结如同铁铸一般紧到松不开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的态度没有原因,但却也猜不透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于她虽然只是纯粹的朋友之情,但他私心里却早就把她当成半个亲人在看待。
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除了这层,他承认对她也是有情愫的,只不过现实告诉他,他与她没有可能,而他也并不是会因为儿女之情放弃一切的那种人,所以退而居之为朋友,她的意义之于他又比朋友还要更重一点。
但是现在她忽然告诉他她再不会帮他的忙,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淡漠到仿佛他提出的要求多么过份。
他以为她是最不可能放弃她的人,毕竟她之前连他杀林燮与姬咏芳这样的事情也揭过去了,她还给了他机会,给他借冰魄锁,与他去救武兰儿,回来的时候她还说愿他好好修道得成正果,这短短十几日,她怎么就这么冷漠了?
他心里空空的,方才来时热情饱满,这时已如泄完气的皮囊。
如果说生母的命运始终是他背负在心里难以释怀的痛,那么慕九对他态度转变,则就是另一种刺痛了。
他始终想不通,他都已经为了实现诺言把梁秋婵都给放了,也未曾把冥元怎么样,他如今拥有这么强大的修为和灵力,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难道这样还不能显示出他对这份誓言的看重吗?还不能证明他想改邪归正吗?
他认为对于她这个朋友,他实在已经很够义气。
因而他就有忿气,也有些怒气。
难道他生来就是该受人鄙视蔑视的人吗?
他在冥元所受的那些折磨,难道杀个林燮与姬咏芳也不应该吗?
他不过是为了保命才做下这些事,而他们呢?他们是完全没有把他当人!
凭良心说,他真的觉得自己对冥元够宽容了。
如果要一桩桩地报,那冥元每一个人都应该死在他的手下!
“林兄怎么在这里?”
两名官吏停在他面前,跟他打招呼。
他撩眼望着他们,是巡察司熟识的两名同僚。
但这一刻他却并没有心思跟他们寒暄,他点点头,快步出了门去。
官吏们疑惑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才抬步进门来。
林见儒出了都尉署,直奔朱雀馆而去。
才进青松苑,便见西面屋子正在搬家,心思纷乱的他脚步忽然顿下来——他记得这院子里四个人都是与他同时进天兵营的阐教弟子,近来也没听说有人要搬进,怎么突然之间——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相好的
他凝凝神走过去,门上挂的湘妃帘一掀,里头便走出个穿着冥元服饰的人来,抬头一看前方,正好就落到林见儒脸上!
林见儒看到这双眼从定焦时的微怔然后到恍然,再从恍然到轻慢,又从轻慢到不屑,最后他冷笑着到了他跟前:“林见儒,咱俩日后就同个院儿住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林见儒目光也骤然冷下。
这是长留真人的弟子胡江德,也是与他同批进天兵营的弟子之一。他原先的住处是紫梢苑,如今他刚从冥元回来他便搬进了他这里!这若不是华清派来监视他的,他便把脑袋剁下来!
他就说华清绝不可能对他身上的变化视而不见,看来他们这是吃定他了,吃定这辈子都不能让他出头了!
他心里有火有烧。冷冷睨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回了自己房。
“哎呀陈兄肖兄!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窗外犹还传来胡江德夸张高亢的招呼声,他紧握了握拳头,径直进了里屋。
午间太阳透过花荫洒向地面,照出满地金光。
阳光也从窗户照进屋里,陆压望着面前的罗盘,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时辰没有动弹。
这几日在他闲着无事,便在琢磨克制慕九体内灵力的法术。
这可不是简单的封印加持就行,既要控制她不被灵力暴冲反噬,又要保证她正常的灵力不受抑制,所幸他什么不多就是时间多,每天绣花儿似的摆弄摆弄,也渐渐有些成绩。只不过等完全制出来,还早得很。
“师父,今儿晚上我们要去下界吐纳吗?”睿杰小心地端了杯汤进来,放在他炕桌角上。
“不去。怎么了?”陆压边摆弄着桌上指甲大小的玉片,一边说道。
睿杰扭涅了一下,说道:“要是不去,那我想跟子境定湖里捉鱼。”
定湖是银湖那头一处湖泊,盛产许多仙鱼,有种会发光、游得飞快还会眨眼睛的鱼一向很受孩子们喜欢。他们捉来养在小盆子里,夜里吹灭灯,看鱼儿们在盆里莹光闪闪游来游去,像一条条移动的光芒,十分有趣。
陆压也曾经干过这种事儿,所以没打算反对。
不过他还是道:“你跟子境去,就不怕被坑?”
“什么叫被坑?难道我干过什么坏事吗?!”
果然睿杰还没有出声,子境就已经从门外弹进来,指着自己鼻子,聒噪得像只乌鸦。
睿杰掐了把他的腰。
陆压半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仿佛早就猜到他会闯进来的样子,说道:“有没有做过坏事你自己清楚。要让我说出来就没脸了。对了,”说到这里他抬起眼来,“你都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赖着不走?吃准我们阿九不会赶人吗?”
“没找到准提师兄,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子境掷地有声,视死如归。
陆压顿一下,又说道:“那你恐怕等不着了,准提有相好的了,我看他一时半会儿还出现不了。”
“相好的?”子境倒是愣了愣,但是立马又八卦地凑上前来:“什么意思?”
“我不告诉你。”陆压慢吞吞地,拿起片玉片镶在一条金丝链上。
子境急得都要着火了!这么大的八卦他怎么不知道?他从前跟准提关系不错,他居然有相好的,而且居然还不告诉他?
太过份了!
“不是,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呀!”他从陆压这边绕到他那边,问不出这八卦能把他给活活憋死!“你不是好多年没见他了么?你怎么知道他有相好的了?”
“因为是我亲耳听到的。”陆压扬眉,悠悠道。
“从哪儿听到的?”子境又问。
陆压直到连镶了两片玉片,才抬起脸来,伸出食指冲他钩了钩,“你过来。”
子境咽着唾液,小心翼翼把头探了过去。
陆压一把揪住他耳朵将他拖过来:“你可还记得上回咱俩在洪苍,你滚到准提房里来的事儿?”
“说话就说话!揪我耳朵干嘛?!”子境咧嘴大叫,两手挥舞着去打他,但他短胳膊短腿儿的,哪里够得着人家?
睿杰虽然瞧着他挺倒霉的,但是也不敢上前帮忙。
谁敢跟陆压作对呢?
陆压随便一提便就把子境拎起来了,说道:“既然你提到这茬儿,我正好也问问你,你那天去洪苍的时候,可曾听说过有个叫紫曜的上门去寻准提?一个字也不许漏,给我说出来。”
他一边拎着人,一边还气定神闲地摆弄着手上的金丝链,完全没有压力的样子。
子境虽然仍然气到想要爆炸,但是听到他这话,却是也立刻停下来:“紫曜?”他回想了一下,说道:“有点耳熟。”
“是不是那天你也听到慕华来报说紫曜登门,然后看着准提出去?”陆压忙着自己的事,看也没看他。
哪知道子境却摇头道:“不是!那天我压根没见到准提师兄,我要是知道他出去了,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陆压顿一下,扭头道:“那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人的?”
“你先把我放下来!”子境炸毛道。
陆压就从善如流把他放了。
子境揉着耳朵,恨恨瞪了他好几眼,才说道:“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就是觉得耳熟。大概,是在至尊天听到的。”
“废话!”陆压睨他,“你下过界几次?一年到头呆在至尊天,不在那里听到在哪里听到?”
不过说到这里,他又立刻凝了眉,在至尊天听到?
那化名而来的紫曜莫非是至尊天上的人?
——对,准提直到与接引西行历练之前,一直都在至尊天上呆着,那紫曜既然与他这般熟络,那么他来自于至尊天也极有可能!
他倏地从榻上下地,到了子境面前:“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
子境看他这么严肃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满腹牢骚,可他当起真来,他也不敢有半点差池,因而凝神苦想了一阵,说道:“应是五留山上,有株灵芝,名字叫紫曜。不过那不是封号,只是因为我们常常路过他那里,而他刚好没名字,不知道谁就给他起了这个名。”
第三百二十六章 竟是巧遇
至尊天上的灵物生而为仙,只入至尊天仙册,而不在天庭登记,照他这么说,这至尊天上还真有个紫曜,不但没有入仙家图册,而且还与准提十分要好——
陆压心情也有些跃动起来!
这么说来,原来去找准提的只是至尊天上一颗灵芝。
不过,准提好歹也是混鲲的大弟子,在至尊天也有着过人殊荣,一棵灵芝去找他而已,他怎么就煞有介事地出门相见,并且还礼数周到地把人家邀请到房里吃起茶来了呢?照子境所说,那灵芝还连封号都没有,准提地位比他高出不知多少,何至于这么礼遇他?
“你确定他就是棵灵芝?”
“应该错不了。”子境道,“那灵芝就是紫色的,平日里还常穿一身紫袍,文绉绉地,小白脸儿似的,咱们天上几个人会叫这么俗气的名字?”
陆压深深看了眼他,继续沉吟起来。
既他能确定就是棵灵芝,那么范围就缩小了,但是也更可疑了。
除去那灵芝不可能被准提如此礼遇之外,还有他当初留下的疑惑,为什么这个紫曜到达之后准提就匆匆隐匿,弄得好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一样,这不合情理,不管紫曜是灵芝还是别的人,只要至尊天上的,就没有撺掇避开他的道理。
而重中之重则是,准提为什么会听信他的撺掇隐匿?他出现的时机那么巧,而且至今他们还保持着高度密切的往来,陆压真正想像不出来,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面明目张胆地躲着他,一面又在另一个地方悠闲煮茶的?
真觉得能在他眼皮下藏一辈子吗?
他决定再去洪苍看看。
他回头道:“我出去走走。”
说完一扭身便消失在原地。
他这里前脚刚走,慕九后脚就回来了,本来想跟他唠唠跟林见儒那事儿,只好先撂开。
陆压到了洪苍,四处先布了个阵,然后便盘腿坐大石头上啃起顺手摘下的野果来。
准提带着那么多人马搬离,必定得新找个去处落脚,但他往九州四海布阵寻踪那么久都没有消息,这显然极不正常,有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青衣人能躲避他的追踪已经罢了,居然连准提出能躲过他去——就算他自己法力精进,那他麾下那帮徒子徒孙呢?当真一点气息也漏不出来?
此外还有,他们这么多人要找山头落脚,那么那块新地上原先的住民必然就得挪窝,不管是不是这个空间,只要有异动都逃不过他的天罗地网。可为什么至今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可不相信,准提已经能耐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他决定还是在洪苍本地搜搜。
如果别的地方都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很有可能准提设下极厉害的结界,就地隐身起来了。上次青霞约见慕九的时候,不是也在洪苍么?或者这也能说明些问题的。
“何方神圣在此!”
他这里才刚把果子啃了一半,忽然间罗网之中就传来道不失威严的打问声。
陆压眯眼往阵中望去,只见中间一片灵力荡漾,竟是有人被困住了!
他当即行动,连同座下那块石头一起挪到阵眼里,衣袖挥了挥,那片荡漾之处立时便就显现出个人来,玄底起黑羽纹的袍子,高足半尺的峨冠,尤其显眼的是他眉心中间的那点朱砂痣——是离航?这不是当初在兜率宫里被他召过来拜见的离航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陆压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网到他,一双眼也瞪得比手里露出半个的果核还要圆了。
离航趴在地下,被罗网困住哪能动弹,抬眼望着他,觉得他这模样委实有些滑稽,但却也没脸笑话他,因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即便趴在地下,也不得不抬起脖子,“回太师叔的话,弟子是出来寻妻子绯衣的。”
寻绯衣?
陆压麻溜地将他从阵眼里捞出来,问他道:“你寻绯衣,怎么寻到此处来了?”
他这话出口,离航立时就讶了讶,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跟他禀报过自己与绯衣的事情,不知道他这位太师叔怎么会接受得这么快,把绯衣名字唤得这么顺溜?
但是人家是师叔祖,法力无边,想必他与武德那点事人家也早就已算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勾头拂拂衣襟,说道:“自打上次在凌宵殿由陛下和娘娘公断之后,弟子为完成武德遗愿,也为了达成自己心中所想,闲暇时便开始在六界各处寻人。前阵子因查到绯衣的气息曾在西牛境内短暂逗留过,因此近日便在这四处转悠,不想遇到了太师叔。不知太师叔在地此又是?”
陆压哦了声,丢了野果:“我也是在找人。”
说完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比起上回见倒是清瘦了些,再想想绯衣的失踪只怕与青衣人也有些关系,不由道:“你怎会查到绯衣曾在西牛逗留?”
离航微顿,说道:“她毕竟曾与我几世纠缠,我手上仍掌有她的发丝与贴身之物。虽说凭气息寻人最是飘渺,而情势如此,也无可奈何。我一路以心血引之,发现她元魂自人界出来后去了幽冥九境,而后来她竟又从幽冥九境出来,一路往西,如今我正查到这里。”
以心血为引而寻人是最为无奈也是最为伤神的做法,因为元丹全靠心血养护,每丧失一滴就得花上百年时间恢复,没想到离航竟然为了寻找绯衣,连自己的修为都不顾了。
他想想道:“把她头发给我瞧瞧。”
本来他没打算掺合他们这糊涂官司,但如今这官司背后还有青衣人作祟,他当然要帮着找找看。
离航连忙将绯衣的头发拿出来。
陆压托在手心里,右手在其上画了指符,紧接着,就见有丝若有若无的灵力往西北方向游移而去。
“往北荒去了。”他说道。
这里话刚出口,他忽而也顿了顿。
北荒?
青衣人出现在慕九面前就是北荒,他炼鬼灵也是在北荒,这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六界禁地
他忽而将目光投向离航:“你这一路上,可曾发现什么异象?与绯衣有关的。
离航正待要告辞他往北荒去,见他神色不对便就没开口,再听他这一问,便就凝眉沉吟:“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一路上的痕迹,都显示是在差不多五千年前的。也就是说,应该是自从她从人界殒命未久,也就是我与武德归天差不多时候发生的事。”
五千年前从幽冥九境出来一路往北?
这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陆压微顿,下了石头:“我与你去北荒瞧瞧。”
离航再持重深沉的人,在历行了如斯之久的此刻,也止不住有些欢欣:“那敢情好!太师叔请!”
有陆压领着他前往,比起他一步步地摸索不知道好去了哪里?
这里二人上了云头,便就跟随着发丝上传出的气息,一路前往北荒。
他们行进的速度本来可以很快,然而发丝上的气息却游离得很慢,到达北荒之前还好,入境之后,那气息竟然呈溃散之势,陆压以法力相护,方才遁着这踪迹又往前移动。
“仿佛仍是往西北方而去。”离航道,“但是西北方乃是极荒之地,寸草不生,也无人兽走动。”
他执掌兵部那么久,而且往年在兜率宫时也有不少历练,这地势什么走向他自然晓得。
陆压眯眼望着前方,说道:“我要是记得不错,前方不远应该就是地灵涡。”
“地灵涡?”离航微微一怔。
地灵涡并不是寻常之地,那里是创始元灵封存天地浊气出入口的圣地也是禁地,此地虽然极之重要,但因为六界鲜少有人能去那里,因此便就好比天外天一般,虽然听来耳熟,但却相隔遥远。眼下他们是为追寻绯衣魂魄而来,忽然却追到了地灵涡,怎能不让人意外?
“太师叔的意思是绯衣去了地灵涡?”
他不敢相信这个可能。
地灵涡里抛去创始元灵的法力加持不说,只说镇守在那里的六灵,其威压就已经十分巨大,连他的师父太上老君能不能闯过这层险阻进去里面他都不敢说,绯衣那数万年的修为,只怕是还未曾近它的边缘就已经被震得魂灰魄散,他并不希望有这种可能。
然而陆压却不这么想。
青衣人已经向慕九承认这些事情都与他有干连,而绯衣如今气息又指向北荒,青衣人所炼的六灵正好也是当年创始元灵所炼的六灵,这一系列事情单独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联系起来,那显然就不简单了——
绯衣的魂魄肯定不会自己从幽冥九境走出来,既然失踪,那就很可能是青衣人所为。
青衣人既将她放出来,也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而她如今的走向,似乎就可以证明青衣人引领着她到了这里,而且还很可能引她去了地灵涡——当然,他不明白青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却没有别的更合理的解释。
“我们去地灵涡。”
他说道,然后一改方才由发丝上气息牵引的速度,改为直接奔向西北极荒之地。
离航虽然不大相信能在地灵涡寻到绯衣,但也没有不跟随的道理,于是随后也疾追了上去。
少顷,两面景色缓下,山峦渐远,入眼便是一大片广袤无垠的平地,这片地应是离航所见过的最大的一片平原,所有的丘陵树木尽皆消失在视野之外,四面寂静无声,只有天上的云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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