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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青莲待月开-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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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原来是故人,但皓月你应该在青城,怎会来了峨眉?”
蓝皓月焦急道:“师太,我若是还留在青城,只怕已经被杀了!青玉为了救我而受了内伤,我现在无路可去,只求师太收容!”
了意震惊不已,但之前听尹秀榕说过蓝皓月是在婚礼上逃走,又唯恐偏信一方而造成纠纷,当下道:“既然他有伤在身,只怕不能久行,且先去清音阁暂作休息,你将事情原委说与我听。”
蓝皓月听罢感激不尽,扶着池青玉便往清音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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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走过的竹桥依旧静静横斜于泉流之上,她进了清音阁后,便请求了意先替池青玉疗伤。但了意却轻轻抬手合上门扉,“皓月,你先要告诉我为何在婚礼上不辞而别。”
蓝皓月一震,嗫嚅道:“师太,我,我当时是因为想要见他……”
“他?”了意向来柔和的目光渐渐凝重,“你说的是那位池道长?”
“是……但我并没有做别的事情!”蓝皓月急道,“我只是感觉到他来了青城,便想要再与他见一面,可谁知……”她见了意神色有异,便当即将在溶洞中所见所闻一一告知。“师太,我虽不该丢下厉星川,但眼下我即便想要跟他道歉也无法回头,青城派的人一路追击,我连唐门都回不去,只有带着青玉到了峨眉,心想着您或许还可以救治他的伤势……”
了意听了刚才那番话,似是也觉难以置信,双眉紧锁,抿唇不语。蓝皓月见状,不禁哀声道:“师太,青玉虽不说,但我看得出他伤得不轻,请您大发慈悲先为他看看伤势吧!”
了意长叹一声,“皓月,你可知自己这一走,背上了什么样的罪名?先不管你所说的那些听闻是真是假,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弃丈夫逃出喜堂,如今又一路带着池青玉到了峨眉,岂不是最最为人不齿的行径?”
“但我与他这一路上始终是清清白白……”蓝皓月愕然道。
“人言可畏。”了意侧过脸,望着窗外,“非是我不怀怜悯,你私自出逃已是伦理难容,且又卷入青城血案,谁是谁非尚难断定,卓羽贤若是追到峨眉,我又将如何面对他的责问?”
蓝皓月一颗本已微微放下的心忽又提到了半空,她苍白着脸,道:“您不肯救一下青玉吗?哪怕您不准我们留在峨眉,只要师太肯替他疗伤,我也已经知足了。”
“我一旦出手救他,便是将自己置身于青城的对立面。峨眉派久已不参与江湖纷争,你还是带着他另寻去处吧。”了意说罢,微微一揖,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蓝皓月摇摇晃晃地追出,见她目不斜视地走过池青玉身旁,不由悲伤道:“师太,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一语未竟,眼泪夺眶而出。
了意止住脚步,却也未曾回身。池青玉本来正坐在清音阁外的石栏边,听得她这样的语声,心知定是遭遇拒绝,便扶着柱子慢慢站起。又听身后脚步声急促,蓝皓月已奔到台阶前,哽咽道;“若是怪我不守规矩,那也是我的错,与他无关!”
她还待要乞求,池青玉却拉住她的袖子,勉强笑了笑,道:“不要强人所难,我早说过,这一行注定不被常人所容,师太不愿插手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蓝皓月眼泪簌簌,望着他一时说不下去。了意背对着两人,低声宣了个佛号,道:“江湖并非快意恩仇便可逍遥之地,我虽为佛门中人,却也难免受到凡尘俗事困扰。皓月,池道长,你们两位好自为之。”说罢,头也不回地向着竹桥走去,两个弟子见状,虽大感不解,但也只好快步跟上,三人不多时便消失在竹林之间。
蓝皓月怔了一怔,随即发疯一般追上去,池青玉起初没能拉住她,但随即扶着石栏急追几步,听得她连连呼唤了意师太,语调悲戚,不禁循声走到她身后,紧紧按住她肩头,“皓月,我们走吧。”
蓝皓月本是不甘心就此失去最后的机会,即便了意她们的身影早已远去,却还不肯放弃,但此时听到池青玉的话语,她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更似被重重一压,一时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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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轻舞,山泉铮铮,清音阁四面八方皆是水雾弥漫。蓝皓月哭得累了,失魂落魄地拉着池青玉的手,往来时山道蹒跚而去。道边树影婆娑,她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几乎看不清脚下道路。池青玉扶着岩壁才能勉强行动,她又要留神照顾着他,两人走不多时,便已经精疲力尽。
山中又传来诵经之声,徐徐回荡,空灵幽远。
忽自斜旁有人追来,脚步匆忙。蓝皓月抹去额前汗水,回头却见那来人一身杏色劲装,正是峨眉俗家弟子尹秀榕。尹秀榕所站之处高出他们许多,她微微俯身,掩在树后,低声道:“你们下山后,再从南边小径转回,找到清音阁附近的白龙洞,我在那边等着。”
蓝皓月愕然,正想细问,尹秀榕却已然奔回,不留只字解释。
虽是心存疑惑,但毕竟还留有一丝希望,蓝皓月带着池青玉先是从原路下山,稍作休息之后,随即找到了另一条上山之路。尹秀榕所说的白龙洞,蓝皓月当年曾与她和梁映雪一同来过,依稀还有点印象,但时隔已久,毕竟不能很快就找到。
正在踌躇茫然之际,又听上方有人轻声咳了一下,她抬头却见尹秀榕正坐在古树枝干之间,手指着前方。随着她的指点,蓝皓月才发现树荫之下正立有石碑。
尹秀榕跃下树梢,道:“师傅说了,她实在不便出面,但又不忍眼看你与池道长被人追杀。你可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起过的一个地方,那里人迹罕至,虽然荒凉了一些,但还可让你们暂时避一避,等池道长伤愈之后,再行打算。”
蓝皓月一时悲喜交加,竟没想出她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何处。
尹秀榕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摇摇头,道:“蓝姑娘,你忘记了吗?三年前,我曾告诉过你,这附近有个废弃的庵堂……”
蓝皓月这才一省,惊道:“你是说,松竹庵?”
“对了。”尹秀榕笑了笑,侧身带路,“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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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旧址尚存草木枯
尹秀榕带着两人自白龙洞往西;绕过飞泉瀑流,一路上都只闻水流鸟鸣之声;全无半个人影。此处松林密布,遮天蔽日,行走其间如在黄昏。沿着山道慢慢上行,在半山间隐隐露出一角院墙,尹秀榕低声道:“那边便是松竹庵了。”
蓝皓月遥遥望去,见院墙上长满杂草;砖石亦泛着黑色,显然是被火熏烧而成。再往前走了片刻,但见那院墙原已倒塌了大半,院内尽是断壁残垣;砖瓦碎木,只在角落还仅存一间小小石屋,想来是那场大火中幸得保全下来的遗迹了。
“听师傅说,当年大火过后,她曾与师伯们在这里连诵了三天三夜的经文,诚心超度亡灵。”尹秀榕似是担心蓝皓月害怕这发生过命案的地方,便特地解释了一番。说话间,她推开那石屋之门,往里面探了探,“去年冬天我们曾来这里祭奠过,屋子里还算干净。”
蓝皓月扶着池青玉进了这小屋,屋内空空荡荡,仅在墙角处有两个坐垫,前面置有简单的几案。“先坐一会儿吧。”她将池青玉扶至墙边,让他坐了下来。
尹秀榕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了蓝皓月。“这是师傅吩咐给你们的,可疗治内伤。我大师姐已下山去往唐门替你传信,师傅说,这件事最终还是得由唐门出面,否则我们峨眉也帮不上大忙。”
“我明白,请替我谢谢师太。”蓝皓月接过药瓶,低声道。
池青玉道:“青城的人只怕很快就会追来。”
尹秀榕道:“师傅已经吩咐山下的师妹一有消息就回来禀告,即便卓掌门他们来了,峨眉应该还能拖延一点时间,等唐门派人过来了再说。”她说罢,似是觉得屋内窒闷,便将窗户稍稍推开了一点缝隙。
“当年那一场大火,竟将庵堂都焚毁了吗?”蓝皓月不禁道。
“岂止是庵堂!”尹秀榕指着窗外,“你看,那边的枯树,都是那时候烧死的。好像那边林子里也有过一间小屋,但早就烧得无影无踪了。”
蓝皓月顺着半开的窗户望去,果见对面山坳间枯树歪斜,杂草萧萧,颇为凄凉。
尹秀榕掩起窗户,忽听不远处有人唤着“尹师姐”,便急忙道:“想来是师傅有事找我,对了,那山下有野兽出没,你们晚上千万不要出去。”
她匆匆交待完毕,便随着院外的师妹快步离去了。
******
蓝皓月与池青玉在松竹庵中静避,而尹秀榕与那少女一同下山,才临近山门,便听到山脚下马鸣不已。正惊讶间,山道上了意师太带着众弟子疾步而来,尹秀榕奔到师傅近侧,“师傅,是不是青城派来人了?”
了意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见了他们,不要多话。”
“是。”尹秀榕紧跟其后,众人来到山门,但见乌压压一群人马集聚山脚。守山的数名少女颇为紧张,一见师傅带人到来,急忙上前道:“青城派掌门要上山……”
了意站定,朝着石阶下的卓羽贤稽首道:“贫尼有失远迎,卓掌门怎会突然到了峨眉?”
卓羽贤坐在马上,神情肃穆,拱手道:“了意师太,前几日青城派遭遇袭击,我张师弟不幸遇害,不知此事师太可曾听说?”
了意垂眉敛目,“早些时候听得弟子回禀,正为此事而惊讶。”
卓羽贤回头看了看厉星川,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加隐瞒了,星川的新婚妻子蓝皓月在婚礼上出走,与神霄宫弟子池青玉一同离开青城。而就在他们私会之处,发现了张师弟的尸体,我很怀疑是他们两人因被撞破私情而出手杀人,因此便带着众弟子追下山来。听说他们俩已经到了峨眉,还请师太不要包庇,尽快让我带他们回青城。”
了意微微颔首,“卓掌门,蓝皓月与池青玉确实来过峨眉,但贫尼并未收留他们,已让他们下山另寻出路了。”
卓羽贤双眉一皱,他倒还未开口,张从泰已经忍不住策马上前道:“师太,出家人理应不打诳语,我手下弟兄一直守在峨眉附近,根本未见他们离去!”
“从泰,不要这样无礼!”卓羽贤沉声喝止,继而又向了意道:“我知道师太与蓝皓月父亲有些交情,与唐门关系也算不错,但蓝皓月已和星川拜堂,却与池青玉一同私奔,师太您是佛门中人,怎能容许他们留在峨眉避难?难道不怕惹祸上身,毁了峨眉清誉?”
了意正色道:“卓掌门,我了意做事自有分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况蓝皓月虽嫁到青城,但也总有家人,您不妨等唐门的人到了之后再与他们商议,不要堵在我峨眉门前咄咄逼人。”
卓羽贤笑了笑,道:“原来师太是想用唐门来镇住我?你以为他们的人来了,就可以将蓝皓月顺利带走?”
“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与峨眉无关。”了意不紧不慢道,“卓掌门,若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先行暂退。”
厉星川忽然抱拳道:“师太,我虽未曾眼见,但知晓皓月必定躲在了峨眉。她带着池青玉无处可去,除了在此,还能有什么容身之地?即便师太不关心青城派的事务,但皓月已是我的妻子,我作为丈夫的寻到了此地,师太也不让我进山去劝她回心转意?”
了意望着他道:“厉少侠,峨眉尽是女弟子,请恕贫尼不能让你进山寻人。”
卓羽贤翻身下马,踏上石阶,迫视了意,“师太,你未免不近人情了。明知蓝皓月弃夫而去,又身背杀人嫌疑,竟还推三阻四不准我们入山?”
了意身边的女弟子见他走近,不约而同按住剑柄,了意却淡然上前一步,盯着他道:“卓掌门,我们峨眉久已不参与江湖厮杀,你带着这些男子围堵山门,我又怎能让你们进山搜寻?你不要忘记了,二十多年前,正是青城派的人到了峨眉,犯下了杀戮的大罪!”
卓羽贤脚步一顿,冷冷道:“那已是旧事,杀人者早已偿命,师太还耿耿于怀?”
“是吗?”了意垂下眼帘,拈着手中佛珠,“但愿真如卓掌门所说,杀人者必将偿命。”
张从泰按捺不住,跃下马来,“不交出蓝皓月,这件事就永远查不清!”说话间,他已大步朝前,意欲冲过人群。众少女见状,纷纷拔剑相向,了意抬手阻住,喝道:“不得鲁莽!”
张从泰却不肯止步,卓羽贤大步挡在他跟前,拂袖一扫,卷起劲风,将了意师太身边的数名少女震得连连后退。了意双臂一展,继而合十低诵佛号,身形稳健如风中古柏,竟能纹丝不动。
张从泰还欲上前,但忽觉身前有数道暗风隐隐回旋,也不知这风势从何而来,就如河底漩涡般不断盘旋。他站在原处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身子不住颤抖,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卓羽贤见他面色有异,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右掌平推而出,一道劲风自掌心而出,正撞向了意身前。但了意依旧未动,只是默念佛号,手中佛珠微微震荡。卓羽贤击出的这一掌到了她近前,如泥牛入海,只刮过一缕清风,便消失无踪。
此时张从泰方觉身子一轻,禁不住倒退数步,竟站立不稳,心口一闷,唇边渗出血丝。
青城弟子皆要下马应战,卓羽贤袍袖一挥,道:“师太如此固执护短,卓某却不会做那强行闯山的行径。给你一天时间,再好好考虑清楚,到底是交出蓝皓月与池青玉,还是等着被江湖中各大门派鄙夷,落下不好的名声。告辞!”
“掌门!”张从泰捂着胸口急切阻拦,卓羽贤却已上马掉转方向,率领众人退后,他无奈之下也只能随之而去。这一众人马渐渐远离,了意方才垂下双臂,面色发白,掌间佛珠纷纷断落,散了一地。
******
是夜忽起大风,卓羽贤带领众人就在峨眉附近的山坳间暂住。夜半时分,众人都已入睡,厉星川却觉有人渐渐走近,他猛地睁眼一看,却原来是张从泰。
“张师兄……”他还未说完,张从泰已经按住他的肩膀,示意噤声。随后,他指了指山谷深处,便拄着长剑站了起来。厉星川没有惊动旁人,随着他慢慢走向深谷。
张从泰脚步沉重,时不时要停下歇息,想必是白天被了意内力所伤,还未曾恢复。厉星川追上几步,低声道:“从泰,你有何事要在这时找我?”
张从泰见已离众人甚远,才停下脚步,沉声道:“一路上早已想要问你,却找不到机会。我找你,是为了我爹的事情。”
“怎么……”
“掌门说我爹是被蓝皓月与池青玉所杀,你是如何想的?”张从泰盯着他道。
厉星川沉默片刻,无奈道:“我自然不希望是这样。”
“你觉得他们两人能在一招之内杀了我爹?”张从泰激动起来,吃力道,“我爹的尸首之上,别无其他外伤,他那几十年的功力,总不至于刚一交手便被打败吧?”
厉星川一怔,抬头道:“那你的意思是?”
张从泰迫近他,压低声音道:“我爹在去世之前,是不是找过你几次,他到底在跟你商议什么事情?是不是与掌门有关?”
厉星川微一蹙眉,“从泰,你爹只不过是为你的将来打算……”
“我当然知道。”张从泰急道,“我问过他,他却只说,希望能让我出人头地,其余的事情由他来操办。但掌门向来偏爱鸿千师兄,又怎会重视我们俗家弟子。我这才想到,是不是我爹与你在密谋什么事情,却反而触怒了掌门……”
厉星川望着他,讶然道:“你想得太过离奇,义父只是跟我商量婚礼的事情,又怎会有什么密谋?”
“厉星川,你不要骗我!”张从泰皱眉道,“我爹已经死了,这事只有你才清楚!”
“从泰,你怎么单凭自己臆测?”厉星川不悦道,“好好好,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义父莫名其妙被杀,难道我就不想着替他伸冤?难道我就愿意让皓月背上杀人的罪名?我这些天来心力交瘁,你却还以为我在骗你?”
张从泰一时无法反驳,只是撑着岩壁,低声道:“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但觉得此事很古怪,便想请你说出真相。”
“真相就是他并没有跟我有什么密谋,是你自己在那胡乱猜测。”厉星川说罢,又叹了一口气,“从泰,你想必是太难接受事实,我又何尝不是?皓月现在去向不明,即使找到她之后,我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我心中的苦,未必要比你轻!”
他这样说了,张从泰不由气馁了几分,踌躇片刻,又道:“那等找到蓝皓月与池青玉之后,我们不能急着动手,要好好盘问才是。”
“难得你能这样冷静。”厉星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快回去休息,我看你伤得不轻,不能这样不顾惜身体。”
张从泰叹了一声,转身朝谷口走去。厉星川一路上紧随其后,等他回到休息之地,厉星川也躺在了树下。长夜漫漫,浮云遮月,又过了许久,厉星川却忽而坐起,朝着卓羽贤单独打坐休憩的山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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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欲向圣境动干戈
峨眉山夜凉如水;松竹庵遗址间,蓝皓月坐在窗边望着被淡云笼着的银月。四野原本一片静谧;山坳间却忽有野兽嗥叫,声音幽长凄厉。她不禁关上窗子,又奔到门边,用力抵住了木闩。
“不会过来的。”池青玉听到动静,想扶着墙壁站起。她急忙来到他跟前,将他按坐下来;“不是让你静坐调息的吗?”
池青玉低眉道:“已经比白天时候好了一些。”
“是吗?”蓝皓月这才露出了一丝宽慰,抱住双膝坐在他身旁。池青玉却又道:“不过若是卓羽贤他们追来这里,我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师太不会让他进山的。”蓝皓月忙道,“再说;她不是已经派人去通知我外祖母了吗?”
池青玉端坐在墙角,道:“此事未必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卓羽贤定然会说我们是在诬陷他,到时候各执一词,不知别人会不会相信我们。”
蓝皓月怔怔道:“青玉,我忽然想到,那天在山洞里出现的白骨,以前不是在桃源镇地窖里的吗?为什么会被张鹤亭找到,还带到了青城山?而且他还有着那张石床下的刻字……怎么好像他当时也在场似的?”
“后来张从泰与厉星川不是又回去过吗,听他们说,那密室已被毁坏,连石床都砸碎了。”池青玉想了想,道,“或许是夺梦楼的人做的,当时他们不是也在桃源镇吗?”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毁掉石床?难道这张鹤亭跟他们也有关系?”蓝皓月不解道。
池青玉出神道:“也或者,还有人在帮助张鹤亭……”他话到这里,自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将蓝皓月吓得一震。
“离得很远呢,应该在山谷里。”池青玉安慰她道。
“你怎么不怕?”蓝皓月说着话,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只静静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边。
池青玉道:“小的时候,村子后面的山上有这种声音。”他顿了顿,又道,“爷爷说,他在捡到我的地方,也看到过狼。要不是他拿镰刀将狼赶走,我就被叼走了。”
蓝皓月心生寒意,低声道:“就是在这峨眉附近吗?”
“应该是吧……”池青玉侧转了身子,朝着窗户的方向。她望着他的侧脸,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眼上的伤痕,但终究还是没敢。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青玉,你的伤,现在还疼吗?”
“吃过丹药后好了一点。”他不经意地道。
“不是说这……”她试探着倚向他肩侧,“我是说,眼睛上的。”
池青玉陡然一震,全身似乎绷紧,随即僵硬道:“早已过去了。”
“……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她低不可闻地道。
他沉默不语,有晚风从缝隙中刮进,呜呜咽咽。过了许久,池青玉才道:“睁着与闭着,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已经坏了,就睁不开了。”
蓝皓月心头沉重,抱着双膝,只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池青玉却又道:“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湿了眼眶,侧过脸望着他,“如果你没有遇到过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他紧紧抿着唇,夜风吹过他的脸颊,有微微的凉意。“认识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蓝皓月怔怔地道。
池青玉一动都不动,蓝皓月等了许久,他始终都没有回答。她慢慢起身,披着衣衫坐到了另一处角落,案几上的烛火灭了,屋内一片黑暗。
她看不见池青玉了。她也不知道即便唐门的人到了峨眉,青城派又会不会放过自己。是生,是死,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即便是可以活下去,她无颜再回到唐门,且又伤尽了厉星川的尊严,江湖中只怕也无她的容身之处。
蓝皓月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感觉到要生存下去,竟是如此艰难。一个人没有了未来,没有了梦,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船,天地混沌,无边无尽,找不到方向。
她用力地抱紧了双臂,将脸埋在膝上,眼泪滴滴落下,却又怕被他听到,便很吃力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呼吸。但那沉重而又抽噎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池青玉。他撑着地面,朝这边侧着身子,低声道:“你又怎么了?”
蓝皓月没有做声,只是想狠狠哭一场,然后随波飘荡,不去管明天的下场。过了一会儿,自他那边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池青玉小心翼翼地摸索了过来。
他站在蓝皓月跟前,静静听了片刻,道:“你是怪我刚才没有理你?”
她流着泪摇头,他却看不到,于是慢慢跪坐下来,低着头道:“我不是不愿回答,而是,如今这情形,我不能想这些。”
“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从头至尾就是错误!”她狠狠心,哭出了声。
“即便是错,也是我的责任。”池青玉低声地说着,甚至还笑了一下,“不要哭,好吗?等明天,也许唐门就派人来救你了。你可以跟他们下山,我会对他们说,你只是想见一见我,然后……没有然后……我们是清清白白的,真的,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过,什么都没有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蓝皓月听不下去,忽然坐起身,奋力抱住了他。
“你还是会走的,是不是?”她绝望地道,眼泪涌出。
“我会做完应该做的事。”池青玉的身子有些发颤,可还是缓缓抬起手,掠过了她的发梢,“我答应过,会保护你。我不会再失信了。”
******
天色渐渐亮了,峨眉附近的山坳里,青城派弟子起身收拾行囊。厉星川见张从泰还未醒来,便叫醒了他。张从泰坐起来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
“从泰,你没事吧?要不我去请掌门为你疗伤?”厉星川关切地蹲在他身边。
“不碍事,只是有点心口发闷。”张从泰说着,扶着树站了起来。众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议论着峨眉的事情,此时卓羽贤从洞中走出,看到张从泰,便上前道:“从泰,你伤势恢复的怎样了?”
张从泰勉强笑了笑,“还好。掌门,今日是不是还要去峨眉?”
“是。”卓羽贤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我们这就启程,这次如果了意还不让我们上山,便只能不讲情面了。”
“若是遇到了蓝皓月和池青玉,还请掌门不要急着出手……”张从泰说到这里,不觉看了看卓羽贤的脸色。卓羽贤一笑,走到他跟前,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明白,走吧。”
张从泰的眉头不由一蹙,眼神有些紧缩。此时卓羽贤已经转身向前,厉星川也随之而去,张从泰往前走了一步,忽觉周身血脉激涨,头脑一片空白。
“从泰,你怎么了……”厉星川回身叫他,张从泰刚想开口,四肢骨骼如被扭转,咽喉处血箭喷涌而出,打在对面树上,顿时身子一斜,轰然倒地。
******
清早阳光普照,峨眉派山门处有一年轻女尼正带着几名俗家弟子打扫石阶,便听远处马蹄声疾,转眼间尘土飞扬,已有一列人马飞奔而来。最先一人道装端正,面貌清癯,正是昨日才来过的青城派掌门卓羽贤。他身后众人皆手持利刃,神色愤慨。守山的女弟子看着情势不妙,急忙上前并排站立,挡在了山门前。
“卓掌门,这才过了一夜,你怎么又来峨眉?”女尼扬眉道。
卓羽贤手握缰绳,端坐正色道:“速去叫了意师太下山,我有事要问她!”
“师傅正在诵经,任何人都不得惊扰……”女尼话音未落,卓羽贤已经跃下马来,大步迈向山门。峨眉弟子见状一惊,并肩将他去路拦住,卓羽贤挥臂一震,那几个女弟子出招抵挡,但觉一股绵力汹涌而至,直冲心脉。女尼玉指一捺,拂向卓羽贤掌心,他袍袖激旋,掌势翻转间横削向女尼,女尼运力一挡,手指咔咔作响,身子被反震向后方,落地时双足盘错,险些摔倒。
“师姐!”那几名俗家弟子急忙围上,女尼右手五指尽折,脸色惨白。此时卓羽贤已率青城众人快步登上石阶,径直朝山上而去。那女尼忍痛急追,几名少女亦跃过人群,拔剑直迫卓羽贤面前。
“卓某无意对女流之辈大开杀戒!”卓羽贤毫无顾忌,负手只管往前。峨眉弟子犹豫了一下,扬剑便往他双肩刺去,卓羽贤并未动手,厉星川双臂一扬,一双短剑如流星般飞出,点耀之间穿过剑阵,但听叮叮数声,便将那几名少女手中长剑震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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