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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扫渣日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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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六年来活在乔兮记忆里的韩遇早就不存在了,她也只当他是死了。

    他们谁都没有办法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回头了。

    一切消失了的和过去了的,必然都不会再重来。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移。

    韩遇和乔兮之间的故事,也便不会再有续篇。

    那么,该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爱情呢?

    这是一场始于暗恋和守护,并且蓄谋已久的闹剧,只不过开场的时候是一个人,结束的时候依旧是他一个人罢了。

    又过了一天,韩家大哥派人传话来,所有潜藏在暗处的人和势力已经被彻底揪出来了,这也就暗示着,只要阿水的伤势稍有好转,韩遇他们三人便可以立刻启程回泰国去了。

    临行之前,娜米拉牵着阿水被韩母带到房间去不知道说些什么,韩母自己会泰语,也就不再需要旁人在身旁翻译。

    韩家大哥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而后把韩遇喊到后院花园里,又从上衣口袋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韩遇。

    “拿着。”

    韩遇没接,目光在卡上一蹭,滑到韩家大哥脸上,“什么意思?”

    “泰国那边日子不好过,你拿着这个好歹能行松点儿。”韩家大哥又把银行卡往韩遇面前递了递,“爸妈,爷爷,还有我也能放心很多。”

    韩遇闻言轻嗤:“你们还不放心我?这卡,瞧不起我呢?”

    韩家大哥对韩遇也停没辙的,“一家人,怎么还扯上看不看得起的事儿了,怎么,作为你大哥,给你点儿钱,你还当施舍了?”

    这兄弟俩说话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呛,性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

    场面僵直着,韩遇愣是不想接,韩家大哥也不说话了,直接把银行卡塞韩遇兜里。

    “拿着。”

    韩遇挑了挑眉,正要去掏卡的手顿了顿,手腕一转拿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火机浮雕,半晌一笑:“行,收了。”

    韩家大哥看了眼他手里的打火机,眼底神色似乎有些沉重,“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小心点儿,毕竟不太太平。”

    停顿半晌,忽然挑眉,“干脆你带着娜米拉搬家吧,别在金三角那边待着了,实在太乱了,家里没法放心。”

    韩遇眸色微暗,“我会考虑的,到了泰国之后再说吧。”

    韩家大哥见他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再多说,低头拍了拍韩遇的肩膀,然后直接搭着他的肩进屋去了。

    两个人还没进屋呢,一辆车停在了大门口。

    车门打开,面无表情的乔兮走出来。

    门口两人皆是一愣。

    乔兮看韩遇的眼神很平淡,寻常的语气问他:“你们几点的飞机?”

    韩遇却有些激动似的眼睛亮了亮,打火机塞回兜里,回答她:“下午一点的。”

    现在才不到九点,乔兮看一眼手机,还早着,“有没有时间和我走一趟。”

    “嗯?”

    乔兮吸了吸腮帮,心里像是思索了一番才说话:“亦初突然想见你,他现在就在我的公寓,在城西贝桥那边,废不了你多长时间。”

    她话说的有点儿多,韩遇没听完就往她这边走,拉开车门,“走吧。”

    “不跟娜米拉打声招呼么?”

    韩遇垂眸,“大哥会跟他们说的。”

    他抬眸和韩家大哥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放心了,低身钻进车里头,黑眸有些深看乔兮:“走吧,别让亦初等太久。”

    乔兮低低嗤笑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虚虚点几下,“喊得还挺顺口。”

    韩遇垂眸,没去看乔兮脸上的嘲讽。

    从韩家老宅到乔兮在城西的单身公寓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只是半路上堵了车,四十分钟了还没能到。

    韩亦初打来电话,乔兮低声温柔哄着他,中间还不时笑着抬眼看看车前面长长的车队。

    韩遇不想去看,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在她嘴角挂着的笑容上流连。

    该珍惜的时候没有去珍惜,是愚蠢,也是一场闹剧;该忘记的时候不能去忘记,是悲切,亦是一场悲剧。

    于是韩遇的一生就成了这么一场悲剧,在不该忘记的时候忘记,在不应记起的时候又记起。

    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可他又何其无辜?

    乔兮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视线余光扫到旁边坐着的韩遇,关掉手机前先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想了想,车在前面一拐,走了一条不太常用的近道。

    这条道有点偏,但贵在顺畅,途中还能经过一大片油菜花的地,每每冬末春初的时候总能吸引一大片踏青的人到这来。

    乔兮和韩遇以前也来过这,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确定关系,来这也是跟着家里老一辈来凑凑热闹的。

    韩遇扭头看窗外风景,此时也想起了去年三月份陪着他家老爷子来这散心的那次。

    其实哪是陪老爷子,他平时忙,好不容易回家一天,一般没人喊他出门。还不是听见了乔兮也会去,他就直接开车打着送老爷子的名号一起去了。

    那个时候乔兮看见他也去了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好看,他知道小姑娘一向怕他,每次见面恨不能躲得他远远地,韩遇还觉得自己挺无辜。

    他一心把她放在心上,一念就是十几年,这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倒是好,一躲也是好几年。

    乔兮看见这地也是心有感触,忍不住转了转头去看他,忽然皱眉,看见韩遇肩膀上一个小亮点闪了闪。

    “你肩膀上,是不是有东西?”

    韩遇一愣,伸手在衣领上一抹,再一瞧——追踪器。

    他忽然一阵心慌,抬眼就看见乔兮那边窗户外的油菜田里竖起的一根枪管。

    接连两声枪响,他瞳孔骤缩,迅速拽着乔兮趴下——

    晚了。

 第53章 不喝汤的男人(13)…

    血,满手满眼的鲜血。

    韩遇手足无措摸着乔兮的脸,见她脸色苍白,正在张口低声说些什么。

    但她的声音被汽车车轮摩擦的声音冲刷的模糊,韩遇什么都听不见,眼前整个世界好像都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他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韩遇靠的乔兮很近,却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呼吸,他哆嗦着手捧住她的脸,不停地对她说,撑住。

    可乔兮撑不住了。

    但奇异的,韩遇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疯狂暴躁。

    大约是因为时时刻刻承受着终归要远离她的痛苦,眼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死去,等这么一天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候,已经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冰冷的死寂。

    可事情为什么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他可以离开,他想要离开,归根到底是想要她能够好好的生活。

    她不愿见他,他就躲起来,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再不出现……至于他自己,能在角落里好好偷偷看她一眼,也就满足了。

    现在,连这个权利都要被剥夺了吗?

    怎么能这么残忍呢?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们呢?

    砰地一声,是枪子打在车上的声音,一下子唤回韩遇的神思。

    他将乔兮拥在自己怀里,手心还握着那枚小小的追踪器,眼睛里眸光灰暗。

    乔兮的手早就从方向盘上脱落,没人把握,汽车在柏油马路上七拐八拐,眼看就要翻下路旁的油菜田里。

    怀里的人似乎已经没有呼吸了,韩遇紧紧抱着她,隐藏在眼底一片空寂之后的,是深重的仇恨。

    谁让她死,他就让谁拿命偿还,就算是他的亲人也不能免去。

    车后面的枪子撞击声依旧,但始终都没能再像第一次一样那么精准地射进窗户里,大概是无人驾驶而四处漂移的车给瞄准射击带来了难度。

    韩遇把人搂在自己怀里,握住方向盘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豪车的性能被韩遇发挥到极致,油菜田里的狙击手很快被甩开。

    韩遇绕了一大圈,重新回到韩家老宅。

    他抱着乔兮,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往屋里走,然后单膝跪地把人放在沙发上。

    已经半干涸状态的血块蹭在沙发上,韩遇更是满身的血,他浑然不觉,两只手捧握着乔兮的手,轻轻亲吻她的手背。

    身后有脚步声。

    韩遇良久才站起来,转身,看见一只正对着他的黑漆漆的枪口。

    枪口之后,是他那大哥。

    “果然是你。”

    “真是可惜没能杀了你。”韩家大哥眯着眼扯唇笑。

    “其他人呢?”韩遇淡淡道,“都被你糊弄出去了?”

    韩家大哥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是啊,担心一枪打不死人,你会回来寻仇。”

    “我去了泰国就不会回来,韩家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行啊,只要你没死,我就不放心。”韩家大哥舔了舔唇角,“再说了,没了你,不还有你儿子吗?”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出手了吗?”韩遇突然喊出声来,脚一抬踢歪了韩家大哥持枪的手腕,又一把夺过枪来顶在他太阳穴上。

    韩遇揪着他的衣领,面目狰狞,咬着牙一字一顿:“谁给你胆子动乔兮的?”

    韩家大哥耸了耸肩,答非所问:“看吧,这就是我对你没法放心的原因。”

    顿了顿,又说道:“一命偿一命罢了,动手吧。”

    说罢,便闭上了眼。

    韩家大哥就是这么个性子,权利比命大。

    韩遇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却从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埋下隐患,造就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韩家大哥轻抬眼皮,“我了解你,你把乔兮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和我一样。”

    他对权利偏执得可怕,韩遇对乔兮执着得惊人。

    扣动扳机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却突然被打断。

    韩亦初大哭着推倒了韩遇两人,又大哭着扑在乔兮身上,大哭着推搡她已经僵硬的身子。

    客厅里回荡着小孩子稚嫩而绝望的哭声,韩遇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想把韩亦初从乔兮身上拉开,却被他挥手打开。

    “滚开啊你!”韩亦初抱着乔兮的腰,扭过脸来看跌坐在地上的韩遇。

    “我不会原谅你的……”韩亦初哭着大喊,“我和妈妈,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忘川河上,韩遇愣愣地看着轮回镜上最后的画面,浑浊的眼睛滚出泪珠来。

    孟姑娘叹了一口气,最终又说了一句“痴儿”。

    又说道:“若你执意回去,方才轮回镜里的景象便会是你们最后的结局。”

    韩遇突然捂住脸,无声地哭出来。

    哭的满脸泪痕,哭的额头和脖子上青筋狰狞。

    紧紧咬着牙,捂住脸的手狠狠扣着两边太阳穴。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看向往生门,突然问孟姑娘道:“不是说人都有前世今生吗?我和她,还有没有下一世?”

    孟姑娘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们只有这一世的缘分。”

    “这一世?”他面目狰狞指着轮回镜大喊,“你他妈告诉我这叫一世?”

    “这才五个月,我爱了她十六年年,却只能给她这五个月的幸福……”他一张脸上满是泪,双眼通红,“五个月,我连最基本的陪伴都没法给她……这怎么能叫一世呢……她还在等我啊……”

    “可如果结局是这样,你依旧还要回去吗?”孟姑娘眼露悲哀,“如果你不回去,乔兮纵使会伤心几年,可日子依旧会过下去,他还有你们的儿子,他很争气,会让乔兮接下来的几十年生活的很好。可若是你回去,结局如何你也看到了……”

    韩遇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

    回去?

    他不敢。

    不回?

    他不甘。

    这个世界对他和她真的是太残忍了,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孟姑娘递过来一碗孟婆汤,道:“喝下它吧,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散,你便也不会再这般痛苦……”

    韩遇冷冷看着汤水,“如果我不喝呢?”

    “那便只能跳下这忘川河。”孟姑娘指了指桥下,“你会受尽万鬼噬咬之苦,且无休无止。”

    韩遇没再说一句话,便直接跳下了忘川河。

    百年往生沉一梦,忘川不渡痴情人。

 第54章 教皇(1)

    韩遇跳下忘川的那一瞬间,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风波骤起。

    河水像沸腾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冒起泡来,同时还有呜呜嘤嘤万鬼哭嚎的声音,响彻忘川河畔。

    由远及近整个一片河面上浮起挣扎哭嚎的鬼魂,那些鬼魂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或者缺了胳膊少了腿,又或者一张脸残缺塌陷。

    他们一个个想要跳出河面似的,上半身扭曲挣扎着往外伸展着溃烂的手和胳膊,用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死死盯住自桥上越下的韩遇,又拽着还没彻底跳入河水中的韩遇把他迅速拉进忘川河,再一哄而上。

    接下来便是万鬼噬咬。

    片刻后,那嚎叫声又变了,却依旧分不出是笑还是哭。

    这便是忘川河中鬼魂的悲哀。

    他们中有来自洪荒的远古大能,有九重天上得道的上仙,还有指点江山、青史留名的人间帝王,以及富可敌国、腰缠万贯的富甲总裁,却无一不在这忘川河千千万万年的折磨中迷失了自己。

    他们心怀执念,不可泅渡,便把自己锁缚在忘川河里,日日夜夜经受死前最痛苦的记忆,以及万鬼噬咬的煎熬。

    执念和怨念牵绊了他们跨过往生门的脚步,忘川便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可忘川河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跳下去的。

    他们在这河里漂泊千年,万年,心里的执念尚未消解,自己却已经因为不堪忍受难熬的折磨而丧失了意志变得疯狂,最终不可避免地沦为了这河底万千魂魄中挣扎而不得解脱的恶鬼之一。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从来没有谁逼谁,为难自己的人也都只有自己。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执念太深不愿去投胎转世的人就跳下忘川河,可以往每一次都是很快便平静下来,偏偏这次,那些失去心智的鬼魂们依旧浮在水面上哭号。

    甚至已经能看到几只鬼下半身就要脱离水面了——这是要逃脱忘川的征兆。

    孟姑娘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匆匆使了一个安息咒,又往眉心一点,一抹神识挥入忘川河。

    “忘川?”

    随即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给人以一种慈悲也穆肃的感觉,像佛像莲台前升起的袅袅青烟,或者窗外屋檐上潮湿的青苔,带着沉静的灰,带着无声的寂,“怎么了?”

    这声音的主人也是忘川河的主人。

    这样说还有些不准确,他该是忘川的元神,一定意义上,他就是忘川河。

    真正诞生于时光最初远古洪荒的大能。

    孟姑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说,她便唤他忘川。

    她很久没能听见这个声音了,仔细回想,上次听见,似乎还是五百八十多年前的事了,她稍稍一愣,便回道:“方才又有一只鬼魂跳下了忘川河,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还需要你好好查一查。”

    片刻后听见回音,显出微微凝重:“确实出了问题,有怨魂逃出忘川了。”

    孟姑娘心中一惊,语气也严肃起来,“具体有多少,能知道吗?”

    “怕是……不在少数。”忘川没能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又道,“这事儿,还需要你入世去解决。”

    孟姑娘了然,毕竟此事最开始也是因为她大意了,“那我亲自去了,这里怎么办?”

    “奈何桥上有我守着自是没问题,你让孩子留在这,若是有事,我会让他通知于你,再不济,也还有黑白无常撑着。”

    孟姑娘低头看看乖巧又安静地牵着自己衣角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那宝宝就先一个人留在这,可以吗?”

    他点点头,依旧沉默着。

    忘川的声音又传出来,缥缈而沧远:“去吧,出了忘川,你便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切忌让那些怨魂残害生灵,若是有可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放下执念转世投胎也好。”

    孟姑娘点头,事实上,祸兮福所倚,她也觉得这次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不破不立。”忘川淡淡道,良久又低低道,“我一向是……相信你的。”

    奈何桥上,孟姑娘垂眸看着儿子的头顶,听见了忘川最后一句话,却看不出她有没有放在心上。

    有了他的镇压,忘川河中嚎叫挣扎的鬼魂已经都平静下来,整个忘川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而不知何时,奈何桥上只剩下了一道孤零零的孩童身影。

    ……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但同样的,都是触目恸心的痛苦。

    鬼魂飘荡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茫然地抚摸着心口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只鬼魂,本应该是没有心的。但为什么,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左胸腔位置上疼得厉害。

    他也没有记忆,却疯狂的想回忆起曾经的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心灰意冷地跳下忘川河,再费劲千辛万苦而不顾后果地从河底爬出来,只为了心底还未曾忘却的执念。

    那执念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以至于他丢了记忆都不能丢了它。

    可那执念本身是谁,他却不记得了。

    太痛苦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他却浑浑噩噩找不到让他痛苦的本源,这让他压不住内心的疯狂和恐惧。

    甚至让他想通过杀伐来平息心中的怒火和怨愤。

    千千万万年看不见头的折磨,早就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原则和人性,万物生灵又与他有何干系——他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幸免。

    鬼魂低头看人间,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欢喜与他无关,疼痛也与他无关。

    既然与他无关,那便毁去好了。

    他伸出手,对向人间万物。

    咒怨已生,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平和而温柔的声音。

    “你执念在何?”

    鬼魂一怔,一瞬间灵台一清,他喏喏:“爱而不得。”

    你执念在何?

    爱而不得。

    “停手吧。”那声音带着悲天悯人的温和与渺远,让他心底没由来生出片刻的平静,“我来助你解脱。”

 第55章 教皇(2)

    '我教你成长,你教我爱情。

    只可惜到最后,我没能陪你成长,你也不愿再给我爱情。'

    孟姑娘领着鬼魂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野郊,两人站在河畔,河面却倒映不出任何人影。

    鬼魂看着河面痴痴地发愣,良久,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一年,齐宣两国在湫水进行最后的一战,这场历经半年之久的战争最终以齐国大胜结束,却也让齐国失去了他们骁勇善战也衷心卫国的镇国将军。当然,一同死去的还有将军府的嫡子。

    此消息传回齐国,将军夫人忧思成疾,很快便也随将军而去,偌大将军府迅速衰落,除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别的什么也没能留下。

    “朕……我那时候其实是第二次见过她了。”已经成了鬼魂的皇帝眼神迷离遐思,眼角的泪痕却溢满悲哀。

    那是他第二次见她,只一眼看过去,他就知道自己栽了,无药可救,也无能为力。

    没有什么可争议和质疑的,世间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其实说到底还是他心甘情愿沉沦下去罢了。

    那时候的洛长风一身黑色缟素只身站在将军府的匾额下,整个人仿佛都被排斥在人群和烟火之外。

    而她满不在乎,一个人忍受孤独。

    这和他对她曾经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其实是在她九岁。那时候小姑娘穿着利索的青色小袄,手里握着特制的小一号木剑,正同她兄长比划招式呢,一个不察,转身撞进了我怀里。清凌凌的大眼睛里满是淘气和灵气,单是让人看着便不认责骂。”他甚至能在她身上隐隐看出将军府一脉与生俱来的资质和坚韧。

    “也是想起了这一场初见,才让我不可避免地起了后来的心思。”

    那一场湫水大战,即便是他们齐国胜了又能如何?

    战争哪有真正的胜负?更何况,镇国将军府的衰败,给他以及整个朝堂带来的后果远远不止是武场和军队的损失,更严重的,是朝堂上左右两派分权制衡的失控。

    没有了镇国将军府,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用来压制丞相一脉的势力。

    他一向是一个掌控欲强盛的人,与其等待,不如亲自再培养一方势力出来。

    身为镇国将军府遗孤的洛长风便成了他的选择之一。

    于是他把洛长风接到身边,开始亲自教养她。

    他手把手教会她布局谋略,教会她百家兵法,也教会她人情世故,以及立身处世的道理,甚至比教导他自己的儿女更加用心。

    可用心是真的用心了,等有朝一日想要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是难事。

    他本就对她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在,又朝夕相处五年之久,那种感觉也自然而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发酵成一种更深切更绵长的感情。

    那时候他总是想起一句很俗的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实,他大可以一句话直接将人接进宫里,也不过是从君臣到君卿的距离。

    可他到底是舍不得。

    舍不得将注定高飞的她折断翅膀从此拘役桎梏于冰冷而压抑的后宫之中,更舍不得压抑她的本性让一个明朗自由的灵魂被迫接受后宫女子的悲哀。

    于是皇帝直接下旨,把洛长风封为元锦公主,他给她无尚的荣耀,也给自己加一层束缚。

    他们便再也不可能了。

    很多时候皇帝都在庆幸,庆幸洛长风后来遇到的是那个时候的他。

    那是岁月馈赠与他的礼遇,它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也让他学会克制内心深处的残忍和掠夺,它赋予他柔韧的温柔与善意的成全,才能给两人一个平和的未来。

    孟姑娘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觉得十分痛苦吧?”

    皇帝鬼魂点头,无论是现在,还是在那个时候,他始终觉得痛苦难言。

    他是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到头来却连一句光明正大的情话都不能同他的爱人讲。

    两人又双双陷入沉默。

    爱情里是从没有公平可言的,先爱上的人便意味着先一步的妥协和低头。皇帝爱上了洛长风,那么很残忍却也真实的一句话便是,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后来呢?”孟姑娘又问,她想若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皇帝心灰意冷地跳下忘川河,后面也一定有了变数。

    “后来啊……”皇帝鬼魂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眼底是一片沉重和压抑,“爱她的心思我勉强还可以藏住,但爱一个人时发自内心的眼神确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我却没想到,第一个识破我这眼神的,竟是后宫的女人。”

    镇国将军府衰败已是定居,丞相一派便也不可避免地独占鳌头,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是皇帝也隐约有被牵制的感觉。

    而后宫与朝堂从来也分不开联系。

    若是在以前将军府还在的时候,皇帝稳握皇权在手,还没把后宫的女人放在心上,后来的这几年却是不行了。

    丞相府的女儿文贵妃自然而然成了宠冠后宫的女人。

    皇帝鬼魂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和晦暗,“我身为皇帝,有些事情不得不妥协。但这句话怎么听来都显得有些虚伪……

    我其实是一个把爱和欲分得很开的人,这也是我不愿把她接进皇宫的原因之一。

    那时的我,还不足以给她唯一忠诚的爱情,也不想平白玷污了自己心底仅剩那片干净无暇的净土。”

    孟姑娘没说话,对于此事,她不是局中人,没有立场发表自己的意见,但这并不说明她对此没有感觉。

    一个人怎么能在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和其他人上。床呢?他是怎么能把爱和欲分的那么开的,还是说他自以为受到的心灵上的折磨就足够了,足够掩饰一切伤害?

    皇帝鬼魂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时隔不知多少沧海桑田的光阴过去,他此刻再想到那些刻意被他压在心底不见天日的事情,心底还是钝钝的疼,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

    良久,孟姑娘又问:“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皇帝鬼魂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凌厉里还有仇恨,和无法解脱的痛苦与自责,“我万万没有想到,文慧妍那女人竟然能做到那般地步……”

 第56章 教皇(3)

    皇帝鬼魂还没说什么,孟姑娘心中已有猜测。

    怎么说呢?

    她一直都知道,女人其实是一种很神奇且矛盾的生物。

    她们可以很温柔,但心狠手辣起来也毫不逊色于男人;她们有时很脆弱,但一场经历,也能够变得坚韧和强大。

    归根到底呢?环境造就了她们,环境也改变了她们,可怎么变,还是在本心。

    但本心又是从何而来?

    有圣人说过,人之初,性本善。

    就像是一场悖论。

    皇帝鬼魂的眼角渐渐发红,到最后竟是直接溢出两滴血泪。

    他抬手扶额,掩饰起眼底的痛苦,“我没有想到,没能想到文慧妍竟然敢不顾身份,将她绑来扔在了贵妃寝室的床下……那日……那日正是贵妃侍寝。”

    真是奇耻大辱,不仅是对皇帝而言,还有洛长风。

    那种亲眼看着,亲耳听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同别的女人合欢缠绵,真真是一件让人痛苦到绝望的事。

    是的,便是连皇帝都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竟也是喜欢他的。

    怎么会没有动心呢?

    十几岁的女儿家,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

    更何况一贯冷心冷情、高高在上的男人,将满心难得的情意都给予一人的时候,足以动容这世间的一切。

    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善始善终。

    这世间有太多迫不得已的妥协和错过。

    等终于有所觉察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错的太离谱了。

    皇帝从不在后宫妃子的宫殿就寝,那事结束之后,不顾文贵妃的挽留便走了。

    直到第二日后宫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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