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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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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惠兰裹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块破布头巾,咬牙挤在城门口的男人堆里,为防被坏心眼占便宜,今天她特意把用黄土和稻草灰把脸涂得很气质,反正所有的田土都是先到先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有什么用,这些该死的男人也不会让你。想到这里,朱惠兰紧咬银牙,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城门方向挤去,却只如巨浪中的扁舟一样毫无办法,不知何时几个民户瞧破她女子装扮,感觉翘臀被人摸了几把,朱惠兰气呼呼往后望去,只见人头涌涌,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只得暗骂哪个杀千刀的回去手上长烂疮。都是男人,那天在街上撞着个军汉,多老实一人,幸亏自己慧眼识人,赶紧下手,当即拉着他去官府办了托萌的手续,还按了手印,这个人也真傻,连自己住在哪儿都没问就自顾自地走了,好人啊,要是明年秋天的时候他忘记来收租子就更好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望着城门后面汹涌澎湃的人群,李斯感慨道。他站在陈德身后,和辛古一起监控城门内外的情况。为了防止民户们在争夺田土的时候械斗,除了牙军营、锦帆营、骠骑营外,几乎所有的岚州军军卒都在昨夜派了出去,撒胡椒面似地分布在丈量切割好的田土四周,眼下城里民户这般群情踊跃的情势,让李斯真的有点担心城内这千余军卒弹压不住。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农民对土地的渴望,居然如此强烈。大意了啊,早知如此就该多安排士卒维持秩序。”看着城楼下面的人群,陈德心里暗暗道,他也有些担心这么多民户聚集在城门内侧闹出乱子,转头问李斯道:“还有多久打开城门?”

“尚有三刻,”他看着底下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好像有几个民户已经被挤得面红耳赤地喘不过起气来,怕再挤下去就要出人命了,犹豫半晌,低头秉道:“大人,民户们如此拥挤,不如提前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以防生乱。”

“提前开城么?”陈德沉吟半晌,摇摇头,沉声道:“既然已经公开城门的时辰,便要取信于民,虽然绝大部分民户早以聚集在此等候出城,哪怕还有一个百姓相信官府是准时开城而留在家里,或是临时走开,我等提前打开城门便是失信于他们。信之一字,得之甚难,失之甚易,李斯,你要谨记。”

李斯躬身道:“是。”

眼看打开城门的时间将近,而民户推推搡搡地挤作一团,居然连城门向内打开的空间都没有了,陈德皱皱眉头,对辛古道:“辛校尉,且去驱赶一下,腾出那紧挨着城门的空地,以防城门不得按时开启。”

辛古领命点起五十骠骑军士卒下去,这些人都是他亲手训练的,分作两队开下城楼,个个脸上凶神恶煞,手拿着横刀不住的拍打还在拥挤向前的人群,高声叫道:“闪开,闪开,不要阻碍开城。”有的口中还骂骂咧咧道:“妈的,还想不想出去了。”“再往前挤,信不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这些军卒都跟着辛古一身马贼习气,陈德的以军治民之策又让他们在民户面前格外自我感觉高人一等,说趾高气扬那是谦虚了。

不过民户们还就吃这一套,你若是让牙军营那些按照军官种子培养的士卒客客气气的去跟他们解释,任你说干喉咙磨破嘴唇,人家只当听戏,开玩笑,这可是争地啊,早些年大家族争地,死个把人都是小事。可这帮骠骑营的大爷兵一通刀鞘外加臭骂下来,民户骨子里那种惧怕官府的记忆和习惯顿时被召唤了出来,挨了打挨了骂也只有畏畏缩缩往后躲,辛古看前面的民户已经开始往后让,后面的民户还在推推搡搡往前机,不禁心头火气上涌,率领十个士卒举着刀鞘一路拍打过去,口中大叫:“退后,退后!”有民户满脸不情愿的站在当地的,军卒就一脚揣在小腿上,那些人腿一软,便不由自主地被前面的人往后推动,整个人群就自然后退了。

朱惠兰正身不由己地随着人群拥挤,也这样被踹了一脚,差点摔倒在地上给人踩死,她知道这些军卒得罪不起,只得随着人潮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后退,忽然看见辛古大咧咧的率领军卒沿街把民户又踢又打的,简直跟个恶鬼一样,吃了一惊,心头暗暗懊悔,真想不到平常看来像个老实人的那个军汉,原来这般凶神恶煞,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到这里,朱惠兰强忍住泪花,小心翼翼的躲闪着不要再被踢打。

辛古等人好不容易将城门口清出一片空地,恰好辰时三刻。牙军营的士卒吱吱呀呀的打开大门,辛古也率骠骑营士卒大摇大摆地回到城楼之上,那些刚才被迫退后的民户一时间居然还是不敢靠近城门,直到李斯在城楼之上高喊:“辰时三刻已到,城外田土听凭拣选!”民户们才回过神来,一声发喊,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只一出城门洞,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外跑去。

“总算让这些民户在我岚州生根,”陈德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对李斯道:“从速需要置办一批上好的种子,让军卒分发下去。”

从城楼往外望去,这时节秋风凛冽,草木渐渐凋零,大地反而显得格外广阔,无边无尽的土地,展露出片片苍黄的土色,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带给人无限的希望。从城门洞里涌出来的人群,宛如在劲吹的秋风里四处飘散的草籽,乘风而起,随风飘散,直到落在一块属于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卷五 一片孤城万仞山 第五章 误会

眼看满城汉户仿佛种子一样撒了出去,回想起刚才城门之内人头汹汹的样子,陈德也不禁有些后怕的呼了一口气,利之所至,可以不避生死,后世屡屡发生超市食用油降价导致百姓抢购踩踏死人的事件,就是为这句话做的最好注释。这些民户挑选好土地之后才舍不得离去,一个个还要在自家田土周围转悠半日,或是四处看看别家田土肥瘠,更有和左邻右舍蹲在田边攀起交情来的。岚州城大街小巷都空空如也,只余下满城洋洋喜气似乎在空中飘散不去。

城内城外的秩序自有当值军官维持,陈德刚回到指挥使府中坐定,便有亲卫上前禀报道:“有宾客自称是大人的故人来访。”说完呈上一张拜帖。陈德定睛一看,正是王侁那精瘦挺拔的笔迹,笑道:“请他进来,看茶。”

不多时,只见头戴方巾,一袭青衫,宛如游学士子装扮的王侁登堂入室,一见陈德便拱手笑道:“陈兄,别来无恙?”

陈德亦还礼道:“兄弟出掌地方,不得窍要,直累的腰酸背疼。”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问道:“王兄有何贵干?”王侁笑而不答,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闭目品茗,露出陶醉之色,道:“陈兄此间煮的茶,舍却百味,但求清韵本质,大有意境,甚好。”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当日常州一别,你我约定之事,陈兄可曾还记得吗?”

陈德放下茶碗,沉声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记得的。说起来,从江南到汉境,一路上得了贵教教友不少助力,德铭感肺腑,这厢代神卫军兄弟谢过。”说完起身,整理袍服,正了官帽,以一方藩镇之尊,恭恭敬敬向王侁行了谢礼。在陈德的信念里面,做人常怀感恩,不管祆教出于什么目的给予帮助,这个人情,自己和神卫军确实欠下了。

王侁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悚然动容,他亦是阅人多矣,见陈德诚心道谢,也就不推辞,站起身来,正色受了陈德这一礼,心中暗生愧意,原来准备的一大推挟恩求报的敲打话语却是说不出口了。两人重新坐定之后,王侁笑道:“当日陈兄所说救人之事,幸不辱命。眼下人已带来,由我的手下护着侯在贵府门外。”

什么救人?常州到岚州,虽然时间不甚久,但其中风霜万里,经历颇为曲折,是以对陈德而言,江南之事已经恍如昨日,忽然醒起自己曾经拜托王侁相救周后,顿时大惊,没想到人居然当真给王侁救下来了。

二人堂中叙话时分,周后满面愁容地坐在一顶小轿之中,柔肠百转。

她相随李煜走水路往汴梁献俘,途中不明不白的被人做了手脚,落水假死,醒来时已在一伙来路不明的强人掌中,这些人虽然鬼鬼祟祟,言语之间却颇恭敬,对自己并无侵犯,只是偶尔听到劫持者露出口风,说是一位权势极大之人贪恋美色,找他们来救下南朝国后。乍听此讯,周后当真是羞愤交集,好几次企图在人后寻死自尽,却都被阻止,这些人怕把事情办砸,派了好几个粗使丫头每日跟随周后左右,就连如厕沐浴时也不例外。

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随着时日迁延,周后寻死之心渐淡,反而隐隐约约对自己要被送往的这位大人是谁生出几分好奇。要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南国后乃是宋室欲得之而甘心的人,只为贪图美色干犯这等弥天大罪,莫不是塞外的蛮族可汗。眼见马车一路北行,周后就越是芳心揉碎,前朝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等等词赋不住的涌上心头,悲凉凄怆之意难以抑制。

这日听护送的丫头说那贵人的府邸已到,她偷偷四下观望,街上稀稀落落的百姓虽然穿着质朴,不似江南繁华,却是汉人装扮,看来这大人又不是个胡族,稍稍安慰之际,却又加倍为即将到来的厄运而怔怔不安。她虽然出身高贵,却生就一副倔强性子,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去,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姐姐重病时,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地和李煜幽会。虽然祆教教徒搜去了她身上诸如金钗等等可以自尽的尖利之物,她却打定如意,若是那权臣要用强,自己咬舌一死而已。

周后用银牙轻轻试着咬下舌头,和想象中的恶人做最后的挣扎,忽然轿帘被撩起,周后吃了一惊,差点当真把自己的舌尖咬下一截来,却听伺候的仆妇粗声道:“老爷请夫人移步入内。”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周后犹豫片刻,轻移莲步,随着那仆妇步入内宅,惴惴不安的来到花厅,却见两个男人早已面带微笑的站着等候,见她进来,当先身着将军袍服的那个立时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国后。”待他抬头,周后一看,正是深得李煜信赖的原神卫军指挥使陈德,但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周后只觉满脸涨红,一时间鄙视,羞辱,愤怒,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心头,这般欺君负义的无耻狂徒,她胸部起伏不定,呼吸急促。

陈德见她身子微微发抖地站在当地,居然说不出话来,以为周后好容易得脱大难,心绪激动难抑,毕竟男女有别,为避人闲言闲语,见礼之后,便温言道:“国后舟车劳顿,请先好生安歇。”说完打手势让仆妇将周后带到内院,早有丫鬟通知了黄雯,她自会好生地安顿照顾周后。

周后走后,王侁笑道:“陈兄金屋藏娇,可喜可贺。”见陈德眉头微皱,便掉转话题道:“吾所答应的条件都已办到。圣教在岚州设立祆祠,广传教义一事,陈兄是否愿意遵守前诺。”

陈德道:“只要不违反律例就成,不过像前朝那般给各种寺庙、祭祀免税可不成。”他说的朝廷律例乃是此时沿用前朝的《唐律疏议》。

王侁心头大定,暗骂陈德贪钱,淡淡笑道:“这个自然,那侁就代一方信徒谢过陈兄。”二人相视而笑,不知为何,王侁心中有些为没有在皇帝面前为陈德辩护而懊悔,离去的时候,拱手道:“今日入城时听闻陈兄在岚州主持授田之法,乃是有利民生的善事,只是此等收拢民心之举当由仁君为之,人臣为之则干犯大忌,陈兄,慎之啊!”

陈德听他语意忱挚,心下微动,拱手谢道:“秘权,多谢。”抬眼望着空空的街道,叹道:“只是人生如白驹过隙,若是左顾右盼思前想后,只怕终老也干不成几件事情,吾现在是日暮途穷,不得不倒行逆施啊。”

王侁闻言不禁莞尔,笑道:“你若是倒行逆施,那天下诸侯,岂不是在以头抢地。”二人皆是大笑,王侁又道:“陈兄,倘若有日我们分属敌对,可还当吾为友么?”陈德慨然笑道:“各为其主,但吾始终当你是朋友。秘权,保重。”王侁亦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了,拱手而去,陈德为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为的是中兴圣教,乃是救天下万民的事业,岂能这般,陈兄说的对,人生苦短啊。想着想着,脚下脚程加快,对于在岚州建立祆祠,他居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厢旧友离别,内院却是姐妹相见。周后乍见陈德时已然吃了惊吓,再见黄保仪便更加惊疑不定了。她原以为黄雯已在乱军中遭遇不测,谁知她安然在这岚州城里,而且适才那仆妇还称她“主母”!

周后虽然长居深宫,但心思却是极其灵敏的,从前厅到后院,短短百余步间,便猜测陈德已成这一方之主,大概和藩镇差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人甘冒开罪宋皇的风险将自己送来讨好他。而这仆妇称黄保仪为主母,那就是说黄雯已经从了陈德。按照礼制,黄雯进位保仪之后已算得李煜妃嫔,这陈德居然不顾君臣上下之礼,逼奸妃嫔。在宫中之时周后与黄雯情谊甚好,否则也不会冒着分宠之忧,在众多宫女当中唯独将她荐举为妃。她心中先入为主的不愿认为黄雯与陈德早有私情,只道是陈德趁着金陵陷落兵荒马乱之际抢掠美女所致,此刻眼见黄雯眼角眉梢都有羞意喜意,只怕已经对这奸贼倾心。

黄雯见着周后,俏脸微红,检衽道:“黄雯拜见国后。”

周后强忍眼泪,将她搀扶起来,柔声道:“江南沦陷,你我都是劫后余生之人,国后二字再勿提起,只以姐妹相称即可。”

黄雯点点头,她原本担心周后责怪自己与陈德私奔,却见她如此体谅,却不好解释了,只能轻声细语的嘘寒问暖,就如当日在金陵皇宫之中一般礼敬对待周后,谁知这样反而惹起周后的故国之思,思及爱郎李煜沦落汴梁为阶下之囚,生死未卜,自己又身不由己的陷在陈德这奸人之手,不由暗自饮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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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一片孤城万仞山 第六章 掘鼠

霜降之后,日子一天冷似一天,虽然还未下雪,只要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开始侵入中国北部,对农业时代的人来说,肃杀而残酷的冬天就正式开始了。岚州城里,刚刚分到田地的民户们开始自发地制作一些简易的农具,有些心急甚至已经开整理土地,与往常北地深秋的落寞阴沉不同,岚州城充满着蛰伏许久的活力。

不管是军户还是民户,都对未来充满着憧憬,甚至忘记了岚州不过是乱世怒潮里的一粒沙子,狂风骤雨里的一盏烛火而已,五代末期北方中国已成为各方势力的逐鹿之所,些许惊涛骇浪,轻易便能将岚州这叶扁舟卷入海底。

而此时此刻,一股阴云却不知不觉笼罩在了岚州的上空。

“我们在关中道、河东道诸州都买不到粮食。”李斯愁眉苦脸地对陈德汇报道,“那些大粮商明明有货,可一听说我们是岚州的人,就不卖了。”这时代的绝大多数商人是被官府所严密的控制的,尤其是粮商,宋国对整个北汉实行经济封锁的政策不说,就连汉国内部,刘继元决定羁縻岚州,早已和吐浑军结怨的丞相郭无为立刻传令各地官府,严禁粮草流入岚州,不但如此,连靠近岚州的几个县府都将多余的粮草押送晋阳,以防岚州军出兵抢掠,同时将刘继元裁减岚州军一半粮草的旨意变通执行,照常提供岚州战马所需草料,但粮食却一粒也没有。陈德进入岚州时虽然携带不少粮草,但赎回万余汉民后,岚州的粮库骤然吃紧,更别提为明年开春留下种子了。

“末将也派人到折家、杨家节镇中购买粮草,可这两家节镇所辖州府都是民少军多,民间没有存粮,而军粮,则需要大人与折杨两家商量相借。”李斯看着紧皱眉头的陈德,心中很不是滋味,陈德将购买粮草这等重任交给他,谁知自己无能,最后还得让大人出面向他人讨要。

“好吧,我会修书向折杨两家借粮。”陈德点点头,看着转身退下的李斯,心念转动,又将他叫住道:“同时联系朔州契丹,就说我岚州已经准备好尚欠赎回汉民的黄金,还要再向他们购买一批越冬的粮食。”

十日之后,分别来自代州、府州的消息证实了陈德的担忧,刘继业和折御卿都对岚州的粮食危机表示遗憾,他们虽然是节镇,庇护个把亡命江湖的江洋大盗没有问题,但忤逆朝廷羁縻岚州的旨意就很困难了,府州和代州的粮草也全仗着朝廷支应,若是朝中知道他们私下将军粮借给岚州,估计明年杨家军和折家军就要陪着岚州一起饿肚子了。

折御卿和刘继业在回书中解释了不能借粮的原因,同时各自委婉地建议岚州最好向宋国或者汉国的皇帝作出某种臣服的表示,换取朝廷的谅解,毕竟边境节镇的命脉都扣在朝廷手中。

“让全城民户从明日开始出城收集野菜。”陈德看完书信后,面无表情地对李斯下令道,“还有,选取善识牧草的军卒和百姓,画出图形,让民户收集草籽,交给辎重营妥善藏好。将尚欠朔州契丹的黄金全部交付,同时告知他们,我岚州除了粮草外,还要购入大量牲畜。”心道,今年冬天缺粮,留不下粮食种子,明年开春,说不得要种草养牛羊了。

岚州的民户目前基本处于军管之下,当天下午,万余民户就出城挖掘鼠粮,收集野菜和草籽,为了提高民户的积极性,每个民户的口粮由两升减为一升,其余的就由自己挖掘的野菜和鼠粮代替,上交一合牧草草籽则可在辎重营领取一个馒头。对这等待遇,众民户倒是毫无怨言,毕竟世上没有白吃的饭,岚州军能够每天发放一升口粮在他们眼中已然是做了天大的善事,只需熬过这个冬天,开春万物萌发,怎么着也能在野外找着东西吃。

为防止民户们在城外生事,左军统御辛古正带五十骑卒在城外巡视,行至一处,人困马乏,便在一处树林中歇息,军卒们一边喝水,吃着干粮,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外面山坡田地里的一个的女民户挖掘鼠粮,他们看得到林子外面的情形,山坡上的人却看不到林子里面,山坡上风很大,吹动那女子裙裾飞扬,显得身形窈窕,让众军卒看的饶有兴味。

此刻朱惠兰正跪在不远处的坡地上,用削尖的粗树枝小心翼翼的掘开一个鼠穴。她是个女流,竟土那日虽然靠着城门近,但脚力远远不如男人,只争得了一块离岚州城较远的薄地,不过面积倒是很大,地里有好几个鼠穴。老鼠这东西比人聪明,秋天总能找寻到不少粮食和果子储藏在地洞里。

刚开始的时候朱惠兰和所有其它女性一样,非常害怕鼠类,更不要说挖掘鼠粮。她只是出城收集野菜和草籽,可时近深秋,草木凋零,可以食用的野菜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有,也被那些捷足先登的男丁给挖光了。每天一升粮食,连粥都喝不饱。有一天,她看到有一个民户挖开一个很大的鼠穴,除了有几只老鼠的幼子之外,粮食和野果子居然装了小半个布袋。望着那沉甸甸的布袋,朱惠兰横下一条心,也开始挖掘鼠粮,一边挖,一边胆战心惊的害怕老鼠突然从洞穴里面跑出来,不要说咬伤自己,就是想象那毛茸茸的样子,感觉鼠穴中有双黝黑晶亮的眼睛在憎恨地盯着自己,朱惠兰就觉得浑身打冷战,好几次想要放弃,可腹中饥饿迫使她坚持了下来,一点一点的继续挖掘,汗水顺着额头淌下,一颗一颗落在冰冷的大地上。

想象中的硕鼠终究没有从鼠穴里冲出来,而是从另一个洞口悄悄地溜走了。面对人类力量上的强大,老鼠只能躲避。望着田鼠满满的粮仓,朱惠兰欢呼一声,快乐的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小娘子挖得鼠粮,是否应当交给这地的主人。”

朱惠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目可憎的男民户,手里提着一只空空的布袋,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脚下那个挖开的鼠穴。她当即反唇相讥道:“这块地本就是是老娘的,你在这里冒充什么?”下意识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树枝,想要将那人吓走。

那人却腆着脸皮笑道:“小娘子如何这般见外,你我不如合作一家,哪分什么彼此?”说着说着,目露凶光,居然一步一步逼上前来。

朱惠兰不想他居然要用强,只得忍气吞声的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将鼠穴里的粮食全部放入他手中的布口袋里。谁知这人将口袋扎紧之后,居然还不肯走,反而又朝前一步,嘿嘿笑道:“小娘子怎地独自一人出城觅食,不如我俩做个伴如何?”说着说着,居然把手伸过来就要搂抱。

朱惠兰暗暗后悔不该孤身出城,心念一动,又退后两步,高声道:“你再这般胡搅蛮缠,我家男人知道了,可要拿刀子和你算账!”

那男子见她面色凛然,若有所持,一时迟疑着不敢上前,朱惠兰怕他侵犯自己,只紧紧握住树枝挡在身前。那男子想了一会儿,笑道:“小娘子莫不是在哄我,你若是有男人,怎舍得让你这样的小美人儿孤身出来?”

朱惠兰却见惯各色人等的,听他这话,知他心头已然信了三分,便冷笑道:“我男人是吃军粮的,今日当值,他手底下有好几十个汉子,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你若敢胡来,定叫你死得难看!”风尘女子最善作伪,要么怎骗得欢客高高兴兴奉上银钱,那男人吃她这一吓,到真信了七八分,眼下岚州民户尽数被军卒严密控制,得罪了军官眷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眼下就要入冬,便是横下一条心逃离岚州,恐怕只有冻饿而死一途。

他心下怯了,脸上便堆着笑,连声说:“误会,误会。”转身要走。谁料朱惠兰却不依不饶的喊道:“站住,你抢了老娘地里的粮食,难道就这般溜走?”男子回头看她叉腰站着,气势汹汹,全无刚才那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道这妇人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岚州城里就这万余民户,她若是不依,自己还真躲不开,只得讪讪将口袋里的鼠粮倒回原地。

那坏人走远后,朱惠兰方才长吁一口气,蹲下身子小心的将这些得来不易的鼠粮装入自己缝制的布口袋里,刚才受了惊吓,浑身发汗,此时一阵秋风吹过,不禁冷得瑟瑟发抖,她把这小半袋粮食紧紧搂在怀里,忽然无限的委屈、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无法抑制,平日泼辣刚强的外壳瞬间崩溃,居然就蹲在这寒风凛冽的山坡失声痛哭起来。

刚才那男子强抢鼠粮的情形被这些军卒远远看在眼中,众军都笑嘻嘻的打赌那男子会不会得陇望蜀,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奸,打算先看戏,在最后一刻出现将此人绳之以法,谁知那女子居然厉声喝退了奸民,还迫使他退回鼠粮,惹得众军都啧啧不已,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居然将这泼皮降服。最后看见朱惠兰蹲在地上哭泣,众军卒都嬉笑着说这女子得回粮食,定是欢喜得地失心疯了,辛古此时却认出这个女子乃自己治下的民户,心头涌起一阵复杂难明的感觉。

这日傍晚,陈德收到韩德让从朔州送的回信,韩德让已经完全压制了朔州契丹各部,耶律石烈服毒自尽,收到陈德的请求后,韩德让给他出了个主意,由于受宋国连年征伐,北汉朝廷存粮亦是告竭,便向契丹接粮,契丹也答应从幽云十六州调拨一批粮草暂借,韩德让将粮车行进的路线告诉陈德,并说自己已经跟押运粮草的辽国官吏打好招呼,如果岚州军在半路上拦截粮草,就让他们自取,反正最后都算是北汉朝廷跟契丹借的。和韩德让的回信一起来的,还有契丹牧人赶来的五万口羊,草原上大量的牲畜是无法过冬的,不如卖给汉地,所以韩德让给出的价钱十分便宜,一口羊450钱,如果陈德愿意,他能够帮助岚州在入冬前收集超过五十万口绵羊,值钱二十万贯,这群五万口羊是韩德让展现的诚意,若是陈德不愿再买更多羊口,那就算是他个人送给陈德过冬的礼物,不收分文。

注:天圣三年(1025),陕西沿边州军的少数民族如犯罪,按旧例输纳羊钱入官赎罪,每只羊500文。⑨在西北游牧地区,钱少羊多,羊价十分低贱,大约是每只500文。

卷五 一片孤城万仞山 第七章 劫粮

收到韩德让来信后,陈德旋即聚将议事。

自从军卒领民制度建立之后,校尉治下都有好几百民户,倘若按陈德所言,一名军士最高可以领有二十户,那校尉治下民户则将高达万户,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万户侯,在辽在宋,简单沙场浴血的军汉,都不可能搏出这般富贵的前程,所以连同原来吐浑军出身的在内,各级军将都起了自效之心,把自己的利益和岚州视为一体,议事的时候也格外用心。

“朔州契丹此策甚是阴毒,存的是离间我岚州军与朝廷之关系,坐山观虎斗的打算。”锦帆营校尉郭年附和李斯道。

“正是,私劫军粮,形同叛逆,大人还请三思啊!”史恭达面色焦急地躬身秉道。

横阵营校尉石元光沉吟道:“这契丹人的粮草,乃是毒饵,不如让末将联系族中行商,看看能不能想法购置一批粮草。”他出身粟特商人世家,一直和粟特商帮保持着联系。

陈德眼神一闪,问道:“耗时几何,可有成算?”

石元光面露难色道:“只需达成协议,用飞鸽传信,次日便可在异地购粮,可眼下朝廷和宋国都严密封锁岚州边境,要将大批粮草输送过来,却是难办。”岚州近两万人口,过冬的粮食不是小数,粮车行迹绝无可能瞒过宋国和汉国。

锦帆营校尉郭年叹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众校尉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辛古、萧九、李斯等心腹重奖也皱着眉头沉吟。摆在面前的问题又变成了一个,契丹人的毒饵,吞,还是不吞?

见李斯若有所思,陈德问道:“李校尉,可有良策?”

李斯抬头,感慨道:“末将驽钝,没有计策。朝廷何忍,居然以猜度而欲置我岚州数万军民于死地!”

辛古笑道:“若不如此,那就不是朝廷了。”他跟陈德坦白了当年那桩祸事以后,整个人都卸下了包袱,话也比以前多了。

萧九也拱手道:“大人,他不仁,我不义,既然朝廷掐我等的脖子,我等取回岚州该得的军粮也是应该的。若是有人兴兵来犯,岚州上下齐心,与他拼了。”

陈德点点头,沉声道:“七千兄弟,数万民户,视岚州如靠山,如父母,既然眼下有条路能让大家不挨饿受冻,那就算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说不得也要闯上一一闯,我意已决,陌刀营、拔山营、凌波营、射雕营、射雁营、横阵营、黑云都由萧校尉统领留守岚州,牙军营、骠骑营、锦帆营、白羽营、驰猎营、踏燕营、高蹄营、解烦营、辎重营随我择日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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