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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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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而出的。”他顿了一顿,又叹道:“南人对吾等辽国汉人,多有嫌恶。似陈兄这般不以为意的,反倒极少!”
陈德哑然失笑,他原以为韩德让起先不肯道明自己是汉人,乃是因为以辽人自居的缘故,不想却部分由于宋人对辽国汉人的歧视,甚至于连韩德让这等身居高位的辽国汉人也羞于在南朝官吏面前直承自己是汉人。
作者:
韩德让堪称这个时代最矛盾,最传奇的人物,不容错过。以汉人之身而摄政辽国,难度比黑人当美国总统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功高盖主却得善终,上太后,死后哀荣依旧,没有遭到历史上霍光、张居正、多尔衮之类的清算运动,这个人都做到了。他不是枭雄,谁是枭雄?也许赵匡胤可以与之一拼,可惜未得善终。
韩德让(941~1011)
中国辽代圣宗时大臣。后赐名德昌,又赐姓耶律,名隆运。辽景宗耶律贤时,累迁权知南京留守事。乾亨元年(979),因守南京幽都府(今北京),击宋军有功,授辽兴军节度使。不久,入朝为南院枢密使。四年,景宗死,辽圣宗嗣位,萧太后萧燕燕摄政,韩德让极受宠任。统和三年(985),与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室昉等重臣同心辅政,对稳定圣宗初年的政局起了重要作用。四年,宋军北伐,他击败曹彬、米信之师,封楚国公,复进封楚王。十二年,代室昉为北府宰相兼领枢密使。耶律斜轸死后,韩德让兼北院枢密使。十八年前后拜大丞相,进封齐王,总理北南两院枢密院事。澶渊之盟后,徙封晋王,赐国姓耶律;且出宫籍,位在亲王之上。他是辽臣中辅政最久、集权最多、宠遇最厚、影响最大的一人。曾与萧太后有婚约,因政变而未如愿,据说景宗死后二人如夫妻般生活。对圣宗前期的施政,如改革制度、改善契丹族和汉族的关系,以及维护辽宋盟约等,他都起了重大作用。
卷四 步行夺得胡马骑 第九十五章 困守
“契丹勇士为汉狗自相残杀,当真不值!”头人库烈一边狼狈不堪的爬上马背,一边嘟嘟囔囔的对刚刚赶来的朔州处置使耶律石烈抱怨道。宫分军的勇士之名当真不虚,只一会功夫,就放翻族里最彪悍的十几个青年。
“这等奸贼,若是让他再成了势,治下汉人都抖起来了,我们还不得被赶到北面的戈壁里去啃石头。”耶律石烈刚刚率领三千朔州骑军赶来,目睹了宫分军这摧枯拉朽一般的战斗,心头浮起一片阴云。倘若不能留下韩德让的性命,且不说他今后势如疾风骤雨的报复,就是指使此事的上京权贵说不得也要拿自己灭口。想到此处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恶狠狠地盯了宫分军驻守的山头一眼,道:“这帮人相助汉人,已是我大辽国的叛徒。”
见库烈脸上犹有不满之色,耶律石烈许诺道:“只等要打败了这些懦弱的汉狗和少数叛徒,山上的汉人我一个不要,你出力得多,到时候多分你五百奴隶。”
库烈眼神一亮,堆笑道:“大贵人慷慨,奴隶倒还好说,到时候多分点铠甲、健马给我们就好。最近北面的蛮人越来越不安分,部落里得要多点防备。”此时汉人虽然视契丹人为塞外野人,契丹人却早已自居上国,同样对来自蒙古高原更野蛮部落的骚扰而头疼。
耶律石烈皱着眉头答应了,心想这韩德让虽然驻跸朔州未久,但行事果断,手腕老练,已经在朔州当地收买了不少人心。若是往常,以自己上京皇族之尊,要调动当地几个大部族办事不过是一两句话,现在却要凭空许诺出若干好处。
山坡之上,韩德让看着陆陆续续赶来的更多契丹骑兵两座不大的小山丘围得水泄不通,暗暗思忖,到底是谁有这般能量,居然将朔州地界能调集的部族骑兵几乎都调了过来,定是朔州契丹处置使耶律石烈这匹夫。耶律石烈出身皇族,他身后的又是那一路势力。眼前是兵戈遍地,他心中想的却是朝堂险恶,见陈德行走在军卒中不住勉励,不由苦笑,今日龙游浅滩,庙堂高远,一切筹划都得脱身之后才能付诸实施,自己在这里出神,反倒不如陈德脚踏实地地激发出每一个士卒的战意来得实在。
正在此时,山下的敌军又见骚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数千人马乱七八糟地往上抢山,韩德让轻蔑地笑笑,这般人胆大心雄,竟敢袭击宫分近卫,可疏于战阵,居然不分重点四面齐攻,白白折损了勇士的性命。
他可没想到耶律石烈担心如果不能迅速攻下山头的话,各部族的头人担忧折损勇士,各自撤兵回去,就将他这三千朔州骑兵晾在此处了,是以一开始就催促各部族长全力相攻,还声称山上众多汉人奴隶,岚州军中的黄金白银由先攻破营垒的部族自取,惹得各部族长心动眼热,纷纷部勒兵马往上仰攻。
横阵营校尉石元光躲在巨大的方盾后面,这巨盾也是在隰州逗留期间所制,宽两尺,高五尺,下端稍尖可以埋在土中,后面还有两根的木棍斜斜地插在地上支撑着,只要稍稍矮身便能遮蔽全部身体。透过盾上的小孔,石元光观察着敌军马队从山下越来越近,两百步,营中白羽军、骠骑军用硬弓发射的弓箭射入敌人骑兵群里,不时有敌军掉落马下。一百五步,士卒们在十夫长的指挥下瞄准敌军骑士放箭,按照规矩,一队士卒同时瞄准一名敌军骑兵,数十骑兵被射落马下。五十步,“射!”石元光一声暴喝,五百发弩箭同时射出。强劲的弩箭顿时将当先的敌人射到一片,营盘中的床弩也同时发射,粗大的铁箭穿透一个敌军骑兵的身体。
射出弩箭后来不及看是否射中,石元光就率领横阵营士卒后退上弦,锦帆营士卒挺起长矛快速冲到阵前,刚好和十几骑冲近的敌骑撞在一起,长达五米的长矛深深刺进战马的前胸,马上的契丹族骑兵在惯性作用下被抛下马来,要么摔断了脖颈,要么被蜂拥而至的步卒乱刃砍死。
更多的契丹骑兵控马在岚州军阵地之前逡巡寻找能够一跃而过的突破口,可惜巨盾和鹿角大大限制了运动的空间,反而是身形灵活的步卒不断将速度放慢的骑兵捅下马来。未过多久,只听后面一声号令,阵前岚州军步卒同时俯身,上好弩的横阵营对准近处的敌军骑兵又一阵齐射。此刻距离如此之近,而契丹部族骑兵几乎没有盔甲,顿时被射到一大片,剩下的见这阵势纷纷拨马往山下逃跑。
宫分军方面的战况则更加激烈,耶律石烈心知决不可让韩德让所部逃生一个,是以亲自朔州契丹军前来围攻,见山上宫分军下马依靠着土石树枝构筑的营垒射杀本部军马,耶律石烈便命士卒也下马,拿着弯刀和盾牌向上仰攻。两只契丹军队居然在草原之上打起了箭来矢往的步战。韩德让见此情景,不禁哂道:“舍马就步,当真蠢才。”当即命令后队宫分军上马,举着长矛便向山下冲去,已经下马的朔州契丹全然不熟悉步军阵战之法,慌乱间根本来不及结阵抵抗居高临下冲下来的骑兵,前队被刺到一片后便纷纷丢弃了盾牌往山下逃去。韩德让得势不饶人,率骑兵紧紧追逐,一路上箭射矛刺刀砍,直到耶律石烈的部将整顿了大群骑兵前来截击,方才拨马回转。
耶律石烈被一个部属驮着回到山下,见这座小小的山丘已经布满朔州契丹军的尸体,不禁又羞又恼,咬牙切齿地又从附近部族军里调集了三千多人,命这些人下马持盾作为前队往上仰攻,他的本部则骑着战马跟在后面压阵,防止韩德让故技重施。
各部族头人见此情形,也都照猫画虎,前队下马充作步卒举盾,后队马军监视,结成了密集的阵势往山上挺进,仗着人多势众,一步步地逼近岚州军营垒。
双方酣战之时,未分派冲锋的部族骑兵轮番策马奔到岚州军、宫分军营盘近处,往上发射弓箭,一时间,两座不大的山丘上都箭如雨下,军卒们有盾牌护身的还好一些,那些衣衫单薄的百姓可就遭了大难,不大工夫便有百多人被射死射伤,剩下的都争先恐后地趴到随军的大车底下躲避箭羽。
见契丹兵越逼越近,陈德叫过柏盛道:“敌众我寡,若是让他们靠近,拼士卒消耗,恐怕我军难以支持,你带陌刀营冲一下,将他们打退。”又叫来辛古、于伏仁轨,吩咐他们一矣敌人回撤,便带骑兵紧追驱赶敌人,定要杀得这些部族骑兵今日内不敢再来攻山。
柏盛回到营中,当即命陌刀军穿戴全身盔甲整队出击,五百军卒排成五列,行进到敌人最多的营垒东面,负责此段防守的拔山营士卒见陌刀队上来了,纷纷让开位置,用羡慕的眼神目送这些全身甲胄的巨汉小心地通过本方架设方盾和鹿角的阵地,然后向巨石一般往下压去。
前排部族战士见汉军居然离开阵地,不由见猎心喜,纷纷放下弓箭往前冲杀,谁知刚到跟前,随着前队百夫长一声发令,百柄沉重的五尺刀锋同时落下,当先的几个部族战士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给切成数块,后面的几个悍勇之辈还待往前,陌刀营第二队战士的刀锋又落了下来,带起一片血雨,这刀阵竟如同车轮一般翻滚不停,挡者披靡。无谓的付出百十个部族战士的生命之后,契丹人终于崩溃了,开始争先恐后的朝山下涌去。
陌刀队则不疾不徐的向下推进的同时,骠骑营,白羽营仿似两支利箭样从营垒中杀出,他们驱赶夹击着下马的契丹溃军往大队骑兵的方向跑,辛古身形高大,手持一柄长槊骑在马上,冲到哪里,哪里的敌军便是溃决,面前竟无一合之将。眼看敌人阵势堪堪将要稳住,二人即刻率领麾下骑兵朝山上退回,敌骑追近之时,正抵上走到半山的陌刀营。轻骑兵碰上陌刀营的正面,又是仰攻,虽然人多势众,却给坚如磐石一般的陌刀营阻在半山,失了速度。辛古、于伏仁轨二人看出便宜,当即率领骠骑营,白羽营返身冲杀盘旋半山的敌军骑兵群,这势如高山落石一般的冲锋再次冲透了敌阵。吃了大亏的部族骑兵不能支撑,纷纷慌乱地再次往山下退去,若不是围攻宫分军的耶律石烈率朔州军骑兵前来相救,恐怕这一战就把这些乌合而来的部族军尽数驱散。
耶律石烈出生高贵,平常也以名将自诩,未曾想竟然奈何不得这困守孤山的劣势之军,只气得脸色铁青。他见周围各部族头人都已垂头丧气,知道士气已沮,若是再强行攻山也只是徒增损耗而已。便下令各部不再攻击,只在山下砍伐林木,架设栅栏、鹿角,牢牢地将这两座相连的山头围得铁桶也似。
卷四 步行夺得胡马骑 第九十六章 结义
入夜,见山下的契丹营地中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山上的岚州军民方松了一口气。天大地大没有军汉胃口大,任他再蛮横的军官,都不可能在吃饭的时辰驱赶士卒作战。
韩德让所领宫分军兵力单薄,在打退朔州契丹的围攻后,便引军与陈德合作一处。士卒们早已取出干粮,合着食水大嚼,他手中肉脯却一动不动,只盯着几个士卒掘地取水,陈德笑着问道:“打了一天苦仗,肚子早饿的咕咕直叫,德让兄在想什么呢?”
韩德让紧皱眉头,左右看看并无它人,这才沉声道:“失街亭。”
“街亭。”陈德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士卒们已经挖掘出来一个五尺深坑,但里面除了潮湿一些的沙土之外,没有一点出水的迹象。朔州地界本来缺水,何况是地势高耸的山丘。
失街亭乃是三国时候的掌故,蜀中大将马谡屯兵山上,被魏将断其水源,全军干渴,大败。街亭之失导致蜀汉北伐以来最好的一次战略形势功败垂成。
眼下岚州军被朔州契丹围在山丘之上的情形与街亭相似,朔州契丹战力弗如,仰攻不利,但化攻为守之后,却牢牢钳制住了岚州军的命脉。
陈德不禁大为懊恼,心中计算着,倘若一直得不到水源,恐怕只好率军突围,只是,这万余汉民,就只得丢弃虎狼丛中。
仿佛看破他心中所思,韩德让低声道:“事已至此,陈兄可曾打算丢弃百姓突围?”
陈德回头看看正畏畏缩缩地接过军卒分发的食水、炒面,连声道谢的汉民,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道:“非不欲也,实不能尔。”
“哦?”韩德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赞许地点点头,沉声道:“不瞒陈兄,吾祖本蓟州玉田人。大辽太祖龙兴之际,也曾多次入关掳掠人口,我祖父便是那是被掳出塞。”他目视远处,仿佛看到当年白山黑水之间,队队汉民在雪地里跋涉的景象,“吾祖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虽然心怀父母之邦,但好几次逃跑不成,千古艰难唯一死,也就生受了下来。机缘巧合之下,太祖皇帝知道吾祖有谋略,才得以参赞军机,擢升为彰武军节度使,总管辽境之内汉人事务,将契丹族中原有不成文的礼仪整理成为典章,并将中原朝廷礼仪删繁就简,引入辽国,使蛮夷之邦,终成煌煌大朝。吾祖终为太祖佐命功臣,韩氏也成大辽汉人中的显赫之族。”
陈德用心地听韩德让讲述他的家族史,以前他对辽国韩氏的印象,不过是戏台上红碎脸谱武艺高强的韩昌的形象而已。
“吾祖身受太祖知遇之恩,自当殚精竭虑以报之,但南面乃祖宗坟茔所在,不敢稍忘。时常教导子孙,吾等皆是汉人。吾少年不知事时,曾诘问吾祖,既心怀故国,何不归乡?吾祖叹而不答,在家从不饮酒的祖父晚间却大醉一场,此后闷闷不乐数日。吾也被父亲狠揍一顿,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直到吾出仕之后,与南来官吏多有交往,方才知晓,南面对我等身在辽国的汉人,竟然比契丹人还要鄙夷。有汉地官员,初见我官高爵显,以为我是契丹贵人,多有巴结。后来知我乃契丹汉人之后,言谈举止便有冷落之意。吾年少时,有个交好的汉人将门子弟,偷偷逃到南面去从军,后来杳无音讯,吾为官之后曾托人打听,居然因为契丹汉儿的出身,给活活折磨死了。”说到此处,韩德让语意萧索,啪一声折断手中一根枯枝。
陈德默默无语,韩德让的遭遇,在后世现代中国中也是有的。百年屈辱的国史,使部分国人,包括部分官员,都有一种白种至上的潜意识。哪怕同胞在世界上取得很高的成就,只是因为他的种族,在国内的待遇还不如白种。
“到那时我才知道,为何以祖父、父亲之官高爵显,却郁郁寡欢。在辽国,契丹族看不起汉人,在南国,南人又看不起契丹汉人。蓟州韩氏宗庙,居然早已将吾家除名。”
看着陈德满眼同情之色,韩德让微微笑道:“吾曾派人查探你的来历,回报说你也是契丹汉人将门子弟,吾看不像,虽然你有幽燕口音。”
陈德耸耸肩,无奈地答道:“吾的口音小时候师傅硬要我学的,跟人解说不清,也只好认了。”没办法啊,神州处处普及普通话,幽燕口音大行其道。
韩德让忍俊不禁,笑道:“你这师傅当真是妙人,不教洛阳正音,反教你幽燕腔调,不是生生让你出来便遭人白眼么。”他是幽燕汉人,汉儿遭受南人歧视之事由来已久,感慨良多。
见陈德不语,韩德让沉声道:“陈兄弟,吾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德忙拱手道:“韩兄何须客气,请多指教。”
韩德让道:“陈兄可知,在这世上,人的出身,很多时候比人的作为更重要。比如吾出身辽国韩氏,吾便只能效忠大辽皇室,而不能南投宋室。非不欲也,实不能尔,这个道理,想来你是明白的。”
陈德点点头,韩德让若是投了赵宋,在汴梁闲散终老算他运气,更大可能是当做炮灰用。
韩德让又道:“在这世上,你本来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眼中的你如何。”
见陈德闻言一愣,韩德让微微一笑,接道:“世人都以为你是契丹汉儿,那契丹汉儿的出身,和所遭受的白眼,都将落在你身上。以吾所见,赵氏一统中原,势力大张,太原刘氏不可持久,到那时,宋国和大辽之间,再无任何缓冲余地,必有连绵战事。若你投宋,不管立再大的功勋,或者对皇帝有再多的忠心,只要一提起这契丹汉儿的出身,便会遭人猜忌,要得重用,难如登天。以陈兄胸中之抱负,能受此抑郁否?”
陈德默然半晌,道:“世人如何与吾何干,吾直道而行,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韩德让哂然笑笑,仿佛陈德在强词夺理一般,他伸手拍拍陈德的肩膀,目光越过山下朔州契丹连绵的营帐,望向远方:“幽并多豪杰之属,只须同心协力,必能在辽宋之间纵横捭阖,天下之大,尽是你我之鹿场。”
陈德点点头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韩兄之意我已知之,只要不违天道人心,德自当成人之美。”
韩德让收回目光,望着陈德道:“陈兄,今趟朔州契丹必是受人指使来取吾性命。你我困此绝地,内无水源,外无援兵,若共度此劫,吾便当你是兄弟一般看待。”
陈德道:“何需脱困之后,韩兄适才不以交浅言深为意,语出肺腑,德岂能不知。”二人一齐大笑,都是统兵重将,言重于鼎,也不闹撮土为香叩头结义那些虚文,一序年齿,韩德让年长为兄,陈德为弟。
次日清晨,耶律石烈似乎明白了以朔州契丹的实力,强行攻山只能损兵折将,倒不如团团围住,这巴掌大的山丘上,光民户就有一万余人,只要喝干了水,不出三日,自己便可上去收尸了。他叫来附近契丹头人仔细打听,此处地势高耸,绝无可能掘地取水,方才放下心来,整日也不派兵挑衅。只管督促命契丹部众埋头挖掘壕沟,架设鹿角。
韩德让见此,对陈德道:“这耶律石烈在契丹皇族中也算是个人物,昨日心切之下犯了大错,一夜之后居然改弦易辙转攻为守,待为兄脱困之后,倒是留他不得。”
陈德见他不慌不忙,心中稍安,却不知他固然早已放出讯息报警,但朔州地面都是耶律石烈的势力范围,援军最快也要数日之后才能赶到,韩德让此时有恃无恐,打得却是万一支撑不住,便驱赶汉民户为前队破坏朔州契丹在山下设置的障碍,然后强行往蔚州突围的打算。只是这样行动对他声名有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实施。
这日韩、陈二人多次派军试图骚扰、破坏朔州契丹在山下挖掘壕沟,架设鹿角,都被乱箭射回,二人皆是一筹莫展。
注1:
《三国志》中的失街亭
诸葛亮出祁山,加特位行进,遣督诸军,拒蜀将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绝其汲道(水源)(此史实与(《三国演义》马谡屯兵山上,魏将断马谡汲水道路)同,击,大破之,南安、天水、安定郡反应亮,皆破平之。
注2:出身很重要,一千年之前,更重要。(此处出身是中性词,非贬义,非褒义)
根据中新网:美国商务部长,华裔骆家辉指出“我不清楚华裔身份是否给此次中国之行带来什么优势。我们来中国,代表的是美国,是美国总统,是美国人民。美国的政策,不会因为谁参与了协商,而发生改变。”骆家辉同时指出,他为自己的中国血统感到自豪,为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而骄傲。韩德让的立场,颇似现代的美籍华人。作为一个国家的中国,和华人之间,并不存在效忠的道德义务。这不同于作为一个民族、一种文明传承的中华和华人之间的血缘、情感联系。
卷四 步行夺得胡马骑 第九十七章 绝地
“大人,部落里的健壮的男人都出来两天啦,只剩老弱妇孺在家里候着,万一有狼崽子趁虚而入,那就要吃大亏了,我等实在是不能再逗留此处,求大人放儿郎们回去吧。”契丹头人库烈大声抱怨,这回他带了一千多个男丁过来,原以为只需一天工夫,就能带好几百奴隶还有各式汉人军械回去,谁曾想两天下来,白白折损了百来个男丁,山上的肉却一口没叼着,再耽搁下去,边境上那些蛮人部族听到风声到部落里去抢牛羊抢女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是啊大人,折了好几十勇士,我悉万丹部也不要奴隶、马匹抚恤,只求大人放我们回去。”
“您就放我们回去吧。”众多头人一起出声央求,也不过是给名义上的朔州处置使耶律石烈面子而已,契丹立国未久,虽然仿照中原的官制建立起州县,但底下的权势还大多掌在各部头人手中,此刻大伙儿一条心要走便走,耶律石烈也毫无办法。
这些人吵得耶律石烈心烦意乱,正欲发怒,忽觉自己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回过头便要想骂,却见是上京来联络的日连,此人虽是个奴隶身份,但却是上京贵人跟前得宠的人,也不好轻易得罪,只得低声问:“何事?”
“大人,请移步。”日连将耶律石烈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此前主子曾有吩咐,万一事有不谐,还可如此如此。”
耶律石烈闻言皱着眉头,怀疑地问道:“此事当真?”
日连谦卑的低头道:“小的岂敢欺哄贵人,千真万确。”
耶律石烈未看到他脸上鄙夷神色,只觉有些愤愤,自己皇族身份,还不如日连这奴才得上京那贵人信重,关键的底牌竟然还隐瞒自己。
不过幸亏还有这一张牌在手,耶律石烈定了定神,清清嗓子,对道:“诸位头人,只需再坚持半日,今日中午之前,保管让众位得偿所愿。”
小山丘上,尽管已极度节省,将数量有限的水囊分给干渴的汉民之后,岚州军的食水已经接近用光。
“别撑了,喝吧。”韩德让递过水囊,半囊水叮咚直响,光听声音都想象得出那甘冽的味道。宫分军不管接济汉民,尚余一些食水。
陈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身边同样干咽口水的岚州军同袍,坚定地推开韩德让的水囊:“多谢韩兄美意,军卒无水解渴,我岂能例外。”
韩德让笑笑,将水囊小心的挂回身后马鞍上。
“不能再等,今夜必须突围。”看着因为口渴而显得疲惫不堪的岚州军士卒,韩德让沉声道。
陈德尽量避免张口说话,点点头。
韩德让微微一笑,又将水囊拿了出来,道:“真的不喝?”
陈德仍旧推开他的好意,艰难的从冒烟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正在这时,小山丘下有两骑打着白旗行到半坡,高声喊道:“我家主人相请萧贵人阵前一叙,两家讲和!”说完将白旗插在地上,原地等待。萧秦是韩德让的化名,耶律石烈不知他已对陈德表明身份,是以仍然以萧贵人称呼。
“这耶律石烈,生了一副坏下水。”韩德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面白旗,嘟囔道,“不知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韩兄,不可犯险。”陈德出声阻止道,“管他作何打算,我等只管厉兵秣马,天黑突围。”
韩德让点点头,又回头看看那些强忍着干渴,巴巴地用眼神望着周围军卒的汉民,低声道:“看在这些百姓面上,若是他肯低头认错,我便不再与他为难。”说完挥手叫上他的贴身随从,两人策马奔那白旗而去。
众人干渴非常,眼见有望讲和,都凭空生出不少希望,岚州军军卒,连同汉民百姓,俱都涌到插着白旗的山丘这一侧,伸长了脖子观看。陈德也紧张的盯着那面白旗,这插旗的地方得颇有分寸,选在双方箭程之外,只稍微离山下契丹人营地近了一点,刚好抵消山上军队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和谈双方都比较安全。
只见韩德让带着随从走到白旗之前,和耶律石烈交谈数语,状若训斥,耶律石烈低头唯唯诺诺,仿佛在向韩德让赔罪。
陈德心道,这韩氏虽为汉人,在辽国果真权势极大,不然以韩德让南面汉官,怎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契丹皇族。
眼看有望解困,众人心下正自欣慰。突然却见韩德让身后那随从抽出一柄利刃,作势就要朝他后心桶去,陈德心急之下高声叫道:“小心!”
他声音还未出口,却见刀锋已扎进韩德让后背。幸好韩德让在最后时刻若有警觉,拼命往旁边躲了一些,避开了心脏要害,刀子却插在了肩胛骨上,汩汩鲜血将袍子都浸湿了一大片。
韩德让脸上露出分外吃惊的神色,踉踉跄跄往旁边躲避,那贴身随从却抽出腰刀追了过去,耶律石烈二人也抽出兵刃上前围攻。他二人封住了山上的道路,韩德让为了躲避那随从的追杀便只得摇摇晃晃地顺着山腰往下奔跑,而下方,正是朔州契丹的营地。
陈德大惊之下,高声喝道:“随我下去救人。”翻身爬上马背,用力催马向山下奔去,众人反应过来,于伏仁轨、辛古等骑兵将卒,韩德让所部宫分军士卒纷纷上马,冲下山去。山下的朔州契丹骑军也同时发动,拼命往四人纠缠追逐的半山处赶去,契丹部落骑兵趁此机会又从四面攻山。
陈德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冒险策马全速下冲,耳听风声呼啸,小山虽然不甚陡峭,但到处都有坑洼乱石,全力跑马十分危险,好几次差一点就要折了马蹄,都给那青海骢相差毫厘地躲避开去。
赶到近前,正好那随从拿着刀要砍向韩德让的后背,中间隔着两个敌人,陈德一时心急,大声喝道:“贼子大胆,看刀!”把手中横刀全力掷出,这一掷准头甚差,带着劲风远远砸上旁边一棵矮树,咣啷掉落在地。那行凶的随从却分了心神,手上稍慢,韩德让借机又多跑远两步。陈德正待再掷,却抓了个空,原来他上马匆忙,除了所佩横刀之外,居然什么武器都未携带,眼下唯有马鞍上还挂着两袋子羽箭而已。所幸耶律石烈等三人只顾追韩德让,并未注意陈德已是赤手空拳。
陈德不敢过分逼近,轻提马缰,兜了个圈子,绕开追逐的四人,赶在他们前面,大声叫道:“韩兄,上马来!”
韩德让未曾料到自己贴身随从居然会在背后下毒手,这随从来历并不寻常,是以韩德让对他亦信任有加,此时只顾奔逃,忽然听陈德大喊,抬头看时,只见一人一骑当面奔驰而来。
韩德让无暇多想,强忍住背上剧痛,双手拉住马鞍,凭借陈德一臂之力,翻身骑在马上。一马承载两名大汉,饶是青海骢如此神骏,足下也是一软,旋即奋起双蹄往前奔去。
三名手持短兵的契丹人不敢拦阻迎面而来的奔马,纷纷侧身让开。
正在这时,山上山下的骑兵几乎同时赶到,于伏仁轨、辛古率领千余骑将陈德、韩德让护在当中。耶律石烈却指挥数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惜伤亡也要将这股人马堵在半山解决。周围,越来越多的契丹部族头人瞧出便宜,欲交好耶律石烈的,部勒本部骑兵一起上前围攻。眼热山上那些物资奴隶的,纷纷趁此机会指挥族里的勇士往上抢夺汉军营盘。唾手可得的胜利激发了契丹族人的凶性,纷纷吆喝着挥舞着弯刀和弓箭,不惜伤亡,向势单力薄的小山丘发起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冲击。
陈德让一名士卒把马让给韩德让,将他护在阵中,自己则带领骑兵在重重叠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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