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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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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则心知事关重大,慨然应道:“就如此办,兄弟,保重。”说完回身与天德军都监杜真商量,由他带两一千军士继续驻守虹桥。

陈德则自率亲兵及衙役巡行全城。这一夜,烽火使衙门众人丝毫未曾合眼,在城中抓捕无事上街喧哗者一百三十二人,袭击巡夜军士者五十八人,企图纵火者三十七人,总算保得城中未出大事。陈德耳闻南门外喊杀声一阵一阵,却不知战况如何,因城门紧闭,也无法派军队出城了解战况,只等到到天光大亮,陈德方松了一口气,带领一队亲兵登上南门城楼了解战局。

远远望去,南门外原先神卫军大营处已是一片狼藉,一些宋军士卒正将各处的南唐士卒尸体抬出,在南门外的堆成数十个高高的京观。距离金陵南门十里外的牛首山上,原先清凉寺长老礼佛所建的一千余间精舍已成了宋军的大营所在,辕门外的旗杆上飘着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曹彬的帅旗。宋军依托牛头山居高临下的构筑起大营,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山下,和江边的水营连成一片,更远处的采石矶旁佛塔下,一座惊世骇俗的舟桥正在搭建,一旦建好后,宋军后援和辎重将源源不断地从江北滚滚向南,眼下正值长江的枯水期,再过一些时日江水才会暴涨,一举打掉神卫军后,金陵唐军已暂时失去反击之力,宋军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在江北的营盘经营得固若金汤。

“神卫军的人和宋军杀了一夜,晚间我们不敢开城门,许多兄弟就被射死在城门底下。”胡则望着南门下面层层叠叠的南唐士卒尸体,歉然道。陈德沉着脸问道:“皇甫继勋呢?”

“听说他带着一百多个士卒从北门逃进了城。北门守将原先是皇甫继勋的旧部,违抗军令放故主进来,我已将他斩了以正军法。不过这次神卫军主力尽墨,皇甫继勋算是完了,也许现在他正跪在宫门口向陛下请罪吧。”胡则面无表情地说道。

“昨夜若不是皇甫继勋犯上作乱,率兵逼宫,就算遭到宋军偷袭,以神卫军的实力,未必会败得如此之惨。”陈德撇撇嘴道:“清凉寺小长老建造的精舍恰好在牛首山上,为宋军大营所用,广济寺建造的佛塔正好为宋军固定舟桥,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其时南方人都虔信佛门,胡则也不例外,闻言奇道:“正是如此,难道陈兄怀疑高僧大德竟然是宋军的奸细不成?”

陈德沉声道:“胡兄焉知这些人是真心虔佛呢?既然他们做的这些事情都对宋军有利,那么就应该先把他们都抓起来再说。”

他的语气甚为坚决,胡则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却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于他,更何况锁拿奸细本是烽火使衙门的职责所在,他也不好干涉。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正当陈德思索对策之时,忽然一名亲兵上前秉道:“大人,皇甫继勋入城后径自闯入您府中,兄弟们都在外当值无人阻拦,不知他意欲何为?”

陈德嚯的挺起身来,怒道:“欺人太甚,且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当下向胡则告辞后领着亲兵队朝自家府中赶去。

回到府中,只见所有的陈府仆婢都被捆绑在大厅之内。见到陈德率人赶来,不少吓得瑟瑟发抖的婢女才敢大声哭叫求救。

“大人,皇甫将军在后院厢房中等你过去叙话。”一名皇甫继勋的心腹小校上前秉道。

“前头带路。”陈德瞪了他一眼,手按刀柄,跟在这人身后来到了原先幽禁王侁的那座小院门前。

见陈德投以疑问的目光,那小校答道:“皇甫将军就在里面等您,若是不放心,您尽可以带卫士进去。”说罢就站立在小院门旁。

陈德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让人看守住那带路的神卫军小校。自己率领一队亲兵缓缓走入院内。

“来的可是陈烽火使大人?”想是听到了陈德进门的声音,皇甫继勋在房间内出声招呼道。

“正是在下,皇甫大人,何以作了不速之客,到鄙人府上也不打个招呼?”陈德瞧见屋中没有别人,便命亲兵守在外面,独自一人迈步入内,坐在了皇甫继勋的对面。

此时的皇甫继勋早已没有了晚间指挥上万人逼宫的那种豪气,不但衣甲破碎,狼狈不堪,而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他手拿着王侁平日所用的一个茶杯,笑道:“此处我已不是第一次前来,陈烽火使不知道吧?”

“哦?”陈德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此处是我囚禁江北官员王侁的所在,你居然潜入进来,难道真的是与他密谋不成?”

皇甫继勋哑然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陈德道:“昨夜在虹桥之前,你不是言之凿凿的说我里通宋国吗?怎么这会儿我亲口承认,你倒不信了。”

陈德有些厌恶的看着他,道:“我只是想像不出,一个大军统帅,居然会出卖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任由他们被敌人屠杀。”

皇甫继勋眼神忽然一闪,似乎流露出一丝痛意,右手将茶杯捏的咯咯作响,恨声道:“王侁答应我,若我能兵谏江南国主请降,宋国便封我为节度使,金陵满城百姓也可免去一场兵灾。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小人居然背信弃义,趁我将精锐都带入城之际偷袭我城南大营。”

陈德丝毫不带同情的叹道:“江北虎狼之师,千里而来,你若是真能兵谏成功,那岂不是比曹彬、潘美之辈功劳还大?你怎会做此与虎谋皮之事?”

皇甫继勋脸现悔恨道:“这些事情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次你立下大功,宋军又兵临城下,陛下一定会以你重新为将,我死之后神卫军无主,我的旧部和家眷,就烦劳你照顾一二。”说完将手中之茶一饮而尽,片刻后便口吐鲜血而死。

陈德招呼亲兵入内,望着皇甫继勋的尸体道:“将他好生安葬,此人生前虽然未必做了多少好事,死的时候总算像条汉子。”伸手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面有淡淡的笔墨写着四句诗:

“伤弓未息新惊鸟,

得水难留久卧龙。

我正退藏君变化,

一杯可易得相逢。”

正是王侁的笔迹。

这么多天终于有评论了,元吉热泪盈眶中,感谢阿歌和正牌杨飞云。

卷二 乌衣巷口夕阳斜 第三十五章 降将

在城头上的南唐军人看来气势恢宏的宋军大营,其实现在正乱得好像一个马蜂窝一样。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行营左厢战棹都监田钦祚奉命调集战船沿江而下作为掩护,曹彬亲帅五万大军沿长江北岸昼伏夜行,一路折腾下来,病倒的士卒不下七八千人,抵达后休整不过三日,五千精锐便趁夜渡过采石偷袭神卫军城南大营。幸好细作情报准确无比,神卫军指挥使连同主要将校都不在大营之内,遭受到偷袭的南唐军卒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意义的反击。到了后半夜,当皇甫继勋率军匆忙回援大营之时,在半路又遭到骁武军指挥使董遵诲率领的骑兵伏击,反复冲杀之下,来不及列阵的神卫军精锐最终溃散,仅余一百多人跟随皇甫继勋逃入城内。

绕是取得了如此大胜,宋军自己也是疲惫不堪,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以后,将兵不知的弊端已经开始有些显现了,经过一夜战斗,东西班直、殿前御龙直、龙捷军、骁雄军、控鹤军、虎捷军、雄威军,各部禁军都已乱成一团,各个指挥尚未聚全军卒,更找不着自己的主将。若此时有一只如黑云都般的精锐军队逆袭宋军大营,恐怕宋军立刻便要被赶下长江,是以曹彬也顾不得士卒疲惫,一方面严令各部不得在营中休息,而是分为数十队在大营各门往复出入,造成渡江的宋军人数众多的假象,另一方面让还留在江北的军队尽快渡过长江,加强江南的实力,同时让八作使郝守溶速速搭建浮桥,以便过江大军的后勤补给。

而曹彬帅帐之外,此刻更是人声鼎沸,各部将领顾不得整顿混乱不堪的部属,先来到主帅的大营前听候吩咐。

“老田,听说昨天你们干的不错啊,三百骑硬是冲散了五千大军。”一名面貌粗豪的将领,东西班直都指挥使李怀忠大咧咧的拍着骁武副指挥使田绍斌的肩膀,两人身上的盔甲都抖得咣啷作响。

“哪里哪里,都是曹大帅神机妙算,董大人指挥有方罢了。”被称赞这人显得颇为谦逊,甚至有些谄媚的看着拍他肩头的军将,“李大人率五百勇士为先锋袭破敌军大营,此役当居首功。”

“论功行赏自有都部署大人处分,你这太原降将也敢饶舌么?”一名面目阴冷的老将正等得气闷,一拍身上之剑,便对那姓田的武将喝道,那人似乎颇为害怕他,被这般训斥也只得低头不再做声。

“好了,钦祚,绍斌好歹是我骁武军的人,看在你老哥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了吧。”骁武军指挥使,老将董遵诲拍着行营左厢战棹都监田钦祚的肩膀打着圆场,一边瞪了田绍斌一眼,太不知趣,别人夸你一句,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

正在这是,右军都监王侁撩开门帘走了出来,环顾左右,原本闹嚷嚷的众将顿时小声了不少,王侁方道:“列位将军,曹将军请入帐议事。”

曹彬身披一身金色锁子甲,外罩一氅大红虎纹披风端坐帅位,虽然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他却双眉不展。众将虽说暂时受他节制,其实地位与他相若尚有好几人,所以也不甚将他这个都部署放在眼里,进帐之后仍然在交头接耳,曹彬也不好发作,只得干咳两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随军转运使道:“沈伦,现在军粮尚可食用几日?”

沈伦乃是文官出身,躬身拱手道:“启禀都部署大人,由于此次军行仓促,又要避开江南细作之耳目,军中只剩半月粮草。不过若是长江水道畅通,半月之后当有荆湖的粮草也该运到了。”

水道,曹彬一听之下有些烦恼,潘美率五万大军被南唐池州大营死死拖在陕口,为求兵贵神速,又得到王侁的密报,他才敢跳过南唐沿江设防的各个军事要塞,直接突袭金陵。虽然一举击溃了南唐倚若长城的神卫军主力,但运粮的水道上却留下了大量隐患。想到这里,曹彬抬起头,问道:“田将军,我军水师可能确保粮道畅通?”

田钦祚自恃在军中资格甚老,原本有些不服曹彬这等后辈反而在己之上,也不行礼,抬头答道:“我等轻兵袭远,留下太多江南军队在长江沿线未予清除,若是要军粮平安到达,非得重兵押运不可。”他这话将军粮万一被劫的责任推得干净,曹彬也无法,转头对行营前军都部署李继勋道:“大军孤悬在外,不能完全指望后方军粮接济,请前军将士就近向江南百姓收集一些粮草应急吧。”

李继勋心中冷笑,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就是让前军抄掠江南百姓吗,不过这倒是个肥差,今番自己麾下所属的铁骑、控鹤军的士卒倒是百战老兵,可也太油,若不给他们点好处,便不会出力作战,再说还能少得了自己这一份不成?于是大声答道:“前军李继勋领命。”

曹彬点点头,又问道:“郝守溶,你督造这舟桥,几日可成?”

八作使郝守溶躬身答道:“若是樊推官所绘图样不差,三日必成。”他心里打好了主意,若是不成便要将全部责任都推到那江南细作樊若水的身上,反正都是他出的这个修筑跨江舟桥的主意。舒州军事推官樊若水忙出列道:“禀报大人,下官在采石矶一带经年测绘,必无差错。”

曹彬又点点头,放声道:“天佑大宋,赖各位将军奋勇,昨夜一举击破江南神卫军大营,眼下宜再接再厉,趁逆唐上下丧胆之机,一举打下金陵。”说完之后,他意气风发的看了看下面的将领,像殿前指挥使都虞侯赵廷翰、东西班直都指挥使李怀忠、御龙直副指挥戴兴这些陛下身边亲信,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将领显得非常振奋,但前军都部署李继勋、马步军都虞侯赵赞、骁武军指挥使董遵诲等老于军旅的将领却毫无反应,他们心里和曹彬一样清楚,虽然昨夜打了胜仗,但宋军的体力也透支到了极限,眼下自保尚且不足,何谈一举破城。

曹彬微一沉吟,沉声道:“骁武副指挥使田绍斌,命你带五百骑兵前往金陵南门挑战,务必再挫挫敌军的锐气。”

伴随着叮呤咣啷的铁甲响声,已经带领骑兵冲杀整夜的田绍斌领命而去,曹彬望着他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影,心想,只有这个无根无底太原降将倒是用着顺手,这也怪不得我,众将要么是后周起就在禁军的前辈宿将、要么陛下昔年旧随、要么是宫中亲信,此时若是出战,谁要有个闪失,陛下哪里都不好交代。想到这里,沉声道:“众将且回去迅速整顿部属,构筑营盘,打造战具,三日之后我们开始攻城。”

待众将走后,曹彬方回身对王侁拱手道:“此次大捷,秘权兄当居首功。”

王侁忙谦让道:“哪里哪里,若不是曹帅当机立断,千里奔袭,哪能得此大胜,曹帅真乃当今卫公再世,江南平定之后,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一边说,一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曹彬摆手笑道:“秘权休要取笑于我,天下文士众多,当丞相哪里轮得到老曹这样的粗鲁军汉。我等戮力王事,不过是想陛下多多赏赐些田舍金帛,为子孙求个富贵罢了。”

王侁笑道:“曹帅倒是颇得中庸之道,似江南李氏,窃据王位数十年,将来必求为富家翁而不得,不如曹帅多矣。”二人皆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曹彬方问道:“秘权,你在金陵城中居停多日,想来城中虚实已尽知之矣,”

王侁微微点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曹彬问道:“那以秘权之见,若我军全力攻城,金陵几日可下?”

王侁笑道:“金陵依山带水,储积甚多,乃天下雄城,我军全力攻打亦仓促难下。不过若是敌军外援断绝,再以书信劝降,兴许可行。”

曹彬皱眉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大军在外粮草输送甚是艰难,这金陵早一日攻克,陛下那里我等的功劳就越大。江南军队的主力神卫军都已为我所破,难道金陵城中还有什么军队能够阻止我们攻城不成?”

王侁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沉吟道:“金陵城中精兵倒是已经不多,但还有一个人。曹帅可知潘将军在陕口败于何人?我又是被谁所虏?”

曹彬笑道:“黑云都呙彦,他不是被潘美拖在池州了吗?”

王侁轻轻摇头道:“潘将军败于无名之辈,耻对人言,却差点贻误军机啊。”

曹彬惊道:“难道败潘美另有其人?”

王侁点头道:“正是,此人姓陈名德,若不是他率一支新立之军与潘将军激战半月,黑云都何来机会一举击破我军前锋。陕口战后,他一路将我押解回金陵,现官居金陵烽火使一职,皇甫继勋败亡后,金陵城中李煜更无别人可以倚重,恐怕要起用他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烽火使府中,枢密使陈乔手持圣旨高声念道:“金陵烽火使陈德素有谋略,平乱有功,授神卫都虞侯,钦此。”他看着笔直的跪在下面的陈德,满意的点点头,温言道:“陈将军,如今江北兵临城下之际,陛下委以重任,足见对你的倚重,你万不可辜负了陛下。”

陈德答道:“谢陈相提点,德必定鞠躬尽瘁。”说完便接过圣旨站起身来,问道:“请教陈相,神卫军在金陵城内外尚有多少士卒?”

陈乔点点头,答道:“据兵部禀报,神卫军在金陵本有十万之众,经过昨夜一战,精锐尽丧,尚余下五万余人,这些部众良莠不齐,陈将军你要好生整顿一番。”

陈德心中却是一阵狂喜,五万人啊,这种大军在握,杀伐由己的感觉,简直太爽了,随即按捺下激动之情,恭敬地答道:“末将明白。”

陈乔点头道:“你虽年轻,却识大体,很是不错。”心想朝中将才凋零,让陈德这样的新晋将领坐上神卫都虞侯之位,实在是无可奈何,不由得伤感道:“当年林仁肇镇守南都,使北军不能南进。可惜陛下却听信谗言错杀了他,不过数年而已,北军居然打到金陵城下来了。”

卷二 乌衣巷口夕阳斜 第三十六章 发财

在金陵城的南门外,手持丈二大枪的骁武副指挥使田绍斌领着五百骑兵已经骂了近一个时辰,城头上除了不时浇下来数升大粪,劈头盖脸地淋在一个过于靠近的骑兵一身之外,再无别的动静,就连箭也懒得射一支。

“江南人果然柔弱,若是当年北汉佐圣军中同袍,哪怕众寡不敌也会出来力战一场吧。”田绍斌不无遗憾的想着,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骑兵,一个个都露出疲乏的表情,有人干脆就歪在马上打起了瞌睡。虽然他挂着骁武副指挥使的衔,今番带出来的却是云骑军四个指挥的骑兵,这些骑兵都是简选北地良家子从军的,马上功夫还算可以,当初随从自己从北汉投周的五十个弟兄经过这些年已经折损无几。因为自己在朝廷禁军中根底浅薄,这些云骑军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头,仗打得最苦,功劳却没有多少,所幸自己处事还公允,也不曾克扣军饷,这些边郡良家子弟又敬佩自己骑射武艺,才没有什么怨言。田绍斌瞪了一眼趴在城头上张望的南唐士卒,将那人吓得缩回脖子,回头对那些骑兵大声喊道:“打起精神来,再骂半个时辰,我们便收兵回营。”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金陵城内,沿着空空荡荡的街道,陈德独自骑马前往神卫军位于城内的衙署。由于宋人兵临城下,金陵已经全城戒严,往日热闹的街市现在人烟稀少,商铺全都关张,烽火使衙门已经奉命集中全城及郊区的粮食,按照青壮每日二升米,老幼妇孺减半的原则,发放了一个月口粮。所有的壮丁要么被编入各部军伍,要么直接拉上城头搬运箭矢檑木等物,剩下的百姓组织起来在各个街口垒起路障,戴着紫色绶带的天德军士卒取代了衙役在城中各处巡行。由于烽火使衙门怀疑有大量宋军奸细以和尚身份为掩护,所有的和尚尼姑道士都被禁止上街,而必须留在寺庙之内祈求神佛保佑江南平安度过这场劫数。

今晨枢密使陈乔宣布完对他的任命之后,便带他以神卫军都虞侯的身分去宫中参加了紧急朝议,宋军兵临城下使所有人都感到紧张,因此,陈德史无前例的见到了几乎所有在金陵的文武重臣。在陈乔的建议下,李煜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除陈德晋封神卫都虞侯,负责重整散布在金陵左近的神卫军外,又晋升原神卫都虞侯朱令赟为神卫军都指挥使,命他伺机沿江向东回援金陵,授原天德都虞侯胡则加衔神武都虞侯,命他将天德军扩充至三万人防守内城,授沿江巡检、凌波都虞侯卢绛加衔神武统军,命他率部死守秦淮一线水栅拱卫金陵城防。

文臣方面,由陈乔、张泊二人总领政务,内侍徐元璃、刁衍为内殿诏,专责向李煜传递各种紧急消息。李煜本来还想派一向主和又长于言辞的丞相徐铉、给事中周惟简、江国公李从镒携带十万匹布,二十万斤白银出使开封向宋国求和,被陈乔和陈德力劝,陈德更言道当今宋国将士勇悍,所不足者唯国库空虚难以持久尔,如若一再向宋国进贡无异于抱薪救火,将大损军心,李煜这才做罢,将准备的布匹和白银悉数用于整顿城防,积储粮草。

朝议之后,陈德立刻将自己的亲兵全部派出,通知还联系得上的神卫军所部到神卫军位于城中的衙署内议事。王侁被幽禁在府中还能和外界保持联系,甚至能够和原神卫军指挥使皇甫继勋密谋,着实令陈德感到震撼,无疑要么是府中仆婢,要么是看守王侁的金陵烽火使的衙役被买通,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去逐一甄别到底是谁被王侁收买了,陈德干脆不再相信所有烽火使衙门的衙役,并将所有仆婢放归,这样一切事情都需要亲兵来做了。

从昨晚以来,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得陈德还来不及思索,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一张锦帕,又将手拿到鼻端嗅嗅,脸现微笑,这是昨夜黄雯临走前塞到怀里的,上面有种清淡的萱草香气。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来到神卫军衙署之前。

迈步入内,陈德却被结结实实的震了一下,和原来想象的数百壮实军汉屏息侍立的情景完全不同,大堂上站着的数百人当中,有大腹便便商人,衣着邋遢的乞丐、有满脸皱纹的匠户,满手皲裂的渔贩,前几天和胡则一同去秦淮河逛画舫遇到的那个老板居然也站在人群中,看到陈德马满脸堆笑着走过来道:“小的见过陈大人,这两天老是说您怎么也不来看望我家女儿,恭祝大人步步高升。”少数看上去象是军人模样的人都站在墙边,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见着身穿指挥使服饰的陈德也不主动上来见礼,只朝着院中冷笑。原本极为干练的李斯率领数十亲兵为维持秩序已经忙得满头大汗,见到陈德来了如蒙大赦一般上前见礼道:“陈大人,神卫军都头以上军官,能找见的已经全部在这里,如何军议还请大人定夺。”

陈德哑然,指着那商人打扮的胖子道:“这样的也是神卫军的军官?”

李斯也顺着陈德手指看了那人一眼,低头禀道:“大人,此人是营殖都军头韩商,手下有伙计一千余人,专门从事南北贩运海盐及锦缎金珠的。”

陈德嘘了一口气,又指着刚才和自己搭话那人问道:“那此人呢?”

李斯见此人身穿大绿锦袍,粉面涂丹,也不觉莞尔,禀道:“此人乃挂在神卫军底下的散员都头,手下几十个龟公都在军籍,秦淮上都称香粉都头。”

陈德哭笑不得的点头,抬手制止住李斯向他介绍其他人的营生与身份,径自走上帅位,静静的打量着这帮乌七八糟的人马,心中腹诽道,看不出皇甫继勋这小子打仗不怎样,搞第三产业倒是一把好手,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待大堂上众人都安静下来以后,方道:“诸位神卫军同袍,本将乃新任神卫都虞侯陈德。”

清点近半个时辰,本应有五万军卒的神卫军余部,大部分要么是替皇甫继勋经营各种产业之人,要么是经年有缺无补,留出空饷由各级军官私分的空头员额。剩下的战兵仅万余人,也并非神卫军的嫡系,而是皇甫继勋吞并其余各军系之人,例如南都留守林仁肇被冤杀后,皇甫继勋便强行将原属于林仁肇的淮南屯营十数个指挥的人马收编入神卫军,只是这些人一直对皇甫继勋也不甚归心,所以平日别处一营,反而逃过了昨夜一场大劫。

将那些经营各类产业的军头先好言安慰一番打发出去以后,面对剩下来的二十几个桀骜不驯的校尉、都头,陈德不禁又头痛起来,这种外系军队的人事关系往往是最复杂的,这些个部下能够不容于皇甫继勋而又不被踢出军伍,显然各有后台,而且早就积累了丰富的与上官作斗争的经验,自己资历手段都不如的情况下,如何指挥得动这支力量,真是像一团乱麻。

如何梳理着一团乱麻,陈德不说话,那些人也就一个个脸上挂着冷笑在底下坐着,仿佛在说,老子尸山血海都爬过来了,怕你这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将官不成?

真是一团乱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陈德的脑海,既然无法理顺,不如把一切打乱,推倒重来。他仔细掂量了一下得失后果,抬起头来,逐一扫视底下端坐着的各部军头,微笑道:“诸位同袍,眼下乃危机存亡之时。既然陛下将这金陵神卫军交给本将统驭,本将当尽心竭力为国尽忠。前神卫都指挥使皇甫继勋畏敌如虎,空掌十万大军,却任由军务废弛,令人痛心。本将待重整神卫军,既然军中首重勇力,那就比武夺官,拣选勇士为各都百夫长,各部百夫长推举各指挥校尉,各军校尉推举军指挥使,一切自有公断。本将如此,实在是只为国家得人,并非存有私心,也不会破坏规矩安插私人。你等可有异议?”顿了一顿,又道:“各位将官也不必担忧,因勇力不足或人望不够而未夺得带兵官者,神卫军衙门仍然留用,衔头薪饷不变,或有增益也说不定。”

这番话一出,原本憋着一股劲,只要陈德敢撤换各部官职安插私人便立时跟他闹嚷的各部军头不由得面面相觑,照陈德这么来搞,一切全依靠自己的勇力和在军中的人望去夺,就算告到陛下哪里去也没人相信他是在安插私人,毕竟军中藏龙卧虎,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亲信能够如愿得官。而百夫长推举校尉、校尉推举指挥使的做法乃是五代军伍旧习,甚至推举节度使留后也不鲜见,这些老军伍也颇为熟悉,算来一切都是按照成例行事,只是没一个将军像陈德这般,将所有的军官职位都拿出来让士卒各凭勇力夺取的。当下有好几个有勇力又得军心的军头便道:“指挥使此法甚好,我等心服口服。”既然有人开腔支持,其他人也都纷纷不持异议。有几个自忖没有希望得官的也都惦记着陈德所说衔头薪饷不变,或有增益的承诺,于是也没有大力反对。

陈德见此,便又详细的解释了一遍比武夺帅与推举上官的规矩,待众人都表示明白之后,方笑道:“看来众将都是胸怀坦荡,一心报国之人,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这便回去宣谕各军,明日便在本衙署校场之上比武夺官,各部将校士卒皆可报名参加。”

待众将退下去后,陈德让李斯将亲兵们都召集过来,微笑道:“比武夺官之事你们在锦帆军时都经历过一次,我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一切还要靠你们的身手去争取,我只能给你们公平的机会,今日放假休息,府中晚膳加肉,各自好生饱餐,想要做百夫长的,便自跟李斯报名参加比武吧。”说完展开刚才汇总理好的帐册,双目贯注在最终的那几个数字上,神卫军经营的各项产业,折银钱约四百三十万余贯,另有九十万石存粮。不知不觉,一大颗口水掉到了帐册之上。一个念头不住的在陈德脑中打转,妈的,发财了。

这天夜里,陆续送走了好几个客人之后,丞相徐铉问向中书舍人,加衔清辉殿大学士张洎道:“偕仁,这陈德初掌神卫军便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莫非他当真以为自己的亲兵个个有万夫不挡之勇,视神卫军诸将为无物了?”

张洎笑道:“白日里也有几个军将前来找我诉苦过,下官稍作打听,这陈德在执掌锦帆军是也是搞过比武夺官这一套,倒不似专门为安插私人所为。”

徐铉背着双手踱步,一边思索一边道:“那这么说来,他倒是出于公心么?”

张洎脸望着徐弦低声道:“皇甫继勋败亡后,神卫军能战之兵不足万人,实力大不如前,这陈德再怎么折腾,单以军力而论,也要在天德军与凌波军之后,不足为虑。下官所担心的是,陛下受陈乔蛊惑,眼下一意愿战,吾恐江南士民将玉石俱焚啊。”

徐铉阴沉着脸听他说完,也不答话,凝神看着摇曳闪动烛火,屋子里不时有些飞虫朝那火苗上扑去,被烧得焦黄,火焰也不时爆出噼啪之声,沉吟道:“他们要以卵击石,我等便现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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