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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之城:暮色重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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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帕站了起来,爱丽丝的眼神有点儿发蒙,不过,令我感到舒了一口气的是,我发现是发蒙而不是怀疑。她肯定是把自己所看到的变化归咎到尾巴所耍的某个花招上去了,而没想到是我会背叛他们。
贾斯帕静悄悄地走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后腰上,仿佛是他在领着我。我假装对头上的几家机场小餐馆没有兴趣,我的头却在扫掠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看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在爱丽丝锐利的视线之外:三楼上的女卫生间。
“你介意吗?”路过女厕时我问贾斯帕,“就一会儿。”
“我就在这儿。”他说。身后的门一关上,我撒开腿就跑起来了。记得有一次我曾从这个卫生间走丢了,因为它有两个出口。
出了较远的那扇门,只要跑几步就可以上电梯,而且如果贾斯帕待在他说的那个地方,是绝对看不见我的。我跑的时候没顾得上往后看,这是我唯一的一个机会,就算他看见了,我也得继续跑。人们盯着我瞧,但我没工夫理他们。拐角的电梯已经等着了,我向前冲了过去,一部下行电梯眼看就要关门了,我赶紧将手伸了进去。我从恼羞成怒的乘客旁边挤进了电梯,并看了看到一楼的按钮是否已经有人按过了。灯已经亮了,门也关上了。
门一开我就又开始跑了,只听身后一片怨声载道。从行李传送带旁边的安检人员身边经过时,我放慢了速度,刚一经过便接着又跑了起来,因为已经看得见出口了。我无法知道贾斯帕是否已经在找我了。要是他循着我的气味在追我的话,我将只有几秒的时间。我跳出了自动门,差点儿撞在玻璃上了,因为自动门开得太慢了。
拥挤的路边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我没有时间了,爱丽丝和贾斯帕不是快要意识到我跑了,就是已经意识到我跑了。他们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会找到我的。
我身后几英尺远的一辆开往凯悦酒店的往返巴士正在关门。
“等一等!”我边喊边跑,还一边在冲司机挥着手。
“这是开往凯悦酒店的往返巴士。”司机开了门,困惑地说道。
“对,”我喘着粗气说道,“我就是要去那里的。”我赶紧爬了上去。
他斜眼看了看我行李很少的样子,随后还是耸了耸肩,懒得追问我是怎么回事。大多数座位是空着的,我挑了一个离其他旅客最远的座位坐下,先是看了看窗外的人行道,继而又看了看机场,它们慢慢地消失在车后。我禁不住想象爱德华发现我不见踪影了以后,会站到路边的什么地方。我还不能哭,我告诉我自己,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的好运还在继续。在凯悦酒店门口,一对样子很疲惫的夫妇正从出租车的后备厢往外拿他们最后一个小提箱。我跳下了穿梭巴士,冲向出租车,溜到了司机后面的座位上。那对疲惫的夫妇和穿梭巴士的司机都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告诉了惊讶的出租车司机我母亲的地址:“我需要尽快赶去。”
“在斯科特斯戴尔'1'呀。”他抱怨道。
我从座位上方扔了四张二十美元的票子过去。
“够吗?”
“当然,孩子,没问题。”
我背靠在座位上坐着,双臂交叉放在膝上。熟悉的城市开始在身边涌现,但是我没有往窗外看,我尽力克制着自己。既然计划都顺利实现了,我决计别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闪失。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就没什么好害怕和着急的了。路都铺好了,现在只消走下去就行了。
所以,我没有害怕,而是闭上眼睛与爱德华一起走完了二十分钟的路程。我想象自己待在机场接到了爱德华,想象着自己踮起脚,恨不得尽快看到他的脸的情形。想象着他迅速而又优雅地在隔在我和他之间的人群中穿行,然后到了就几步远的时候,我和往常一样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躲进了他大理石般的臂弯里,终于安全了。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北方某个去处?这样他白天就可以出来了。也许是某个非常遥远的去处,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躺在阳光下面了。我想象着他在岸边上,皮肤像大海一样熠熠闪光。无论我们得躲多久都没关系。跟他困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那将如同进了极乐世界一般。我还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问他,我可以无休无止地跟他聊个没完,永远不睡觉,永远躺在他的身边不离开。
此时,我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差不多听得见他的声音了。而且,虽然经历了所有这么多的恐怖和绝望,但转瞬之间我还是体味到了幸福的滋味。我完全沉浸在自己逃避现实的白日梦中,全然忘记了时间在飞逝。
“嘿,门牌号是多少?”
出租车司机这一问打破了我的白日梦,所有缤纷绚烂的色彩都从我美丽的幻想中消失殆尽了,只留下一个缺口等着由恐惧、凄凉和坚辛来填补。
“5821。”我的声音听上去跟让人卡住了脖子似的。出租车司机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紧张,怕我有什么怪事。
“那么,咱们到了。”他急于让我下车,很可能是怕我要他找钱。
“谢谢。”我低声说道。没有必要害怕,我提醒自己。房子里面没人,我得赶快,妈妈等着我呢,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正指望着我来救她呢。
我跑到门口,本能地把手伸到屋檐下去抓钥匙。我开了门,里面漆黑一团,空荡荡的,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我朝电话跑去,途中打开了厨房的灯。白板上写着一个十位数,字体很小,但写得很工整。我笨手笨脚地拨弄着数字键盘,拨错了,只好挂断,重拨。这一次,我注意力只集中在了按键上,仔细地依次按每一个键,成功了。我哆嗦着把电话拿到耳边,只响了一遍。
“喂,贝拉,”那个很温和的声音接了电话,“真快呀,我很感动。”
“我妈没事吧?”
“她好极了,别担心,贝拉,我没跟她过不去。当然喽,除非你不是一个人来。”语气很轻松,很开心。
“就我一个人。”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过。
“很好。好啦,你知道那个芭蕾舞排练房吗,就在你家附近?”
“知道,我知道怎么走。”
“那好,咱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我挂断了。放下电话,我拔腿便跑,跑出了门,外面骄阳似火,热得跟蒸笼似的。
我没有工夫回头看一眼我的房子,我也不想看见它现在的这个样子——空荡荡的,只是一个恐怖的象征,而不是一个避难所。最后从这些熟悉的房间里走过的那个人是我的敌人。
我眼角的余光好像可以看见我母亲站在那棵大桉树的阴影下面,那是我小时候玩耍的地方,或者是跪在邮箱周围的那一小块松土边上,那是埋葬她曾经试图种植的所有花草的地方。这些记忆比我今天将要看到的任何现实都要美好,但我还是从它们身边跑开了,朝拐角跑去,把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我觉得好慢啊,仿佛是在潮湿的沙子中奔跑一般——我似乎在混凝土上找不到足够的落脚点。我绊倒了好几次,一旦跌倒,便会双手触地,在人行道上擦出几道口子,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接着往前冲。最后,我好不容易来到了拐角,此时,再过一条街就到了,我跑啊跑,脸上的大汗直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太阳火辣辣地晒着我的皮肤,白色的混凝土地面反射出的阳光太强了,晃得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觉得自己被暴晒得很危险,其厉害程度已经超出了我认为能承受的范围,我渴望得到福克斯郁郁葱葱的森林的保护,渴望得到家的呵护。
拐过最后一个拐角,上了仙人掌街,我看得见排练房了,看上去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前面的停车场一辆车都没停,所有窗户上的竖式百叶窗全都拉得紧紧的。我再也跑不动了——气都喘不过来了,我已经彻底累垮了,吓得不行了。但一想到我母亲,我的脚还在一前一后地移动。
又近了一些时,我看见了门里边的牌子。是手写的,写在一张玫红色的纸上,上面说舞蹈排练房因为放春假不开放。我握住把手,小心地拉了一下,门没锁。我拼命喘了一口气,然后开了门。
通道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很凉爽,空调在呼呼作响。塑料椅子沿着墙壁码着,地毯散发着洗发香波般的味道。西侧的舞池黑灯瞎火的,我可以透过开着的观察窗看到。东侧的舞池,房间大一点,里面开着灯,但窗户上的百叶窗被拉上了。强烈的恐惧感吓得我真的有些魂不附体了,我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不能往前迈步了。
这时,我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贝拉?贝拉?”歇斯底里的惊恐语调和先前的一模一样。我向门口冲去,朝着她的声音冲去。
“贝拉,你吓死我了!千万别再这样了!”我跑进那长长的、天花板高高的房间时,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到她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听见了她的笑声,循声飞跑了过去。
她在电视屏幕上,在胡乱地拨弄着我的头发,因为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那天是感恩节,当时我十二岁。我们到加利福尼亚去看望了我外婆,那是外婆去世的头一年。有一天,我们去了海滩,我在码头上往外探出去得太狠了。她看见我的双脚在乱踩一气,想找回平衡。“贝拉?贝拉?”她惊恐地朝我喊道。
这时,电视蓝屏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他静悄悄地站在后门出口边上,静得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他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我们彼此盯了对方很大一会儿,然后他露出了微笑。
他朝我走来,到了跟前,然后从我身旁过去并将遥控器放在了录像机边上。我小心地扭过头来注视着他。
“对此我感到很抱歉,贝拉,不过你母亲不用真的卷进整个这件事里来,不是更好吗?”他的语气很客气,很友好。
我突然明白过来了,我母亲是安全的。她还在佛罗里达,根本就没听到我的留言。她根本就没受到过眼前这张白得不正常的脸上那双暗红色眼睛的惊吓,她很安全。“对。”我说,声音里充满了宽慰。
“听上去你好像没因为我骗了你而生气。”
“我不生气。”突然的欣快感使得我勇敢起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很快就会结束了。查理和妈妈将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了,将永远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差点儿飘飘然了。我大脑中的分析区域正在警告我,说我压力太大,随时都有精神崩溃的危险。
“真是奇怪,你说的都是真话。”他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眼神。虹膜已经快要变黑了,只有边上还有一点儿深红色了。他饥渴难耐,“我只能跟你们不可思议的集会说这么多了,你们人类有时候真是很有意思。我想我能领略观察你们的趣味所在。真是令人惊讶——你们当中有些人对自己的自身利益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
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抱着双臂,好奇地看着我。他的脸上和姿态中没有敌意。他的长相极其一般,脸上和身上丝毫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是肤色很白,眼睛周围有黑眼圈,这些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袖衬衫和一条褪了色的蓝色牛仔裤。
“我猜想你要告诉我你的男朋友会替你报仇吧?”他问,在我看来他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不,我不这样看,至少,我让他不要来了。”
“那他的答复呢?”
“我不知道。”跟这个温文尔雅的猎手交谈令我出奇的轻松,“我给他留了一封信。”
“真浪漫啊,最后一封信。你认为他会看重这封信吗?”他的语气此时稍微硬了一些,里面藏着一丝挖苦的意思,给他礼貌的腔调增添了一些瑕疵。
“我希望会。”
“哼。嗯,看来咱俩的希望不一样了。你瞧,这实在是有点儿太轻易,太快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很失望。我原来指望有一个更大的挑战的。毕竟,我只是得到了所需的小小的一点运气。”
我静静地等候着。
“维多利亚接近不了你父亲,我就让她查出了你更多的情况。既然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我挑选的地方等着你送上门来,那么满世界跑着追你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在我跟维多利亚谈过之后,我就决定到凤凰城来拜访一下你母亲了。我听你说你要回家。一开始,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说的是真话。可后来我琢磨了一番,人类有时是很好预测的,他们喜欢去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安全的地方,所以,去你躲藏时最不该去的那个地方——你说你会去的那个地方,岂不是一步绝招吗?
“当然啦,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只不过是一种预感。我通常对自己追踪的猎物都有一种感觉,一种第六感,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的话。我进到你母亲的房子时听见了你的留言,不过我自然不清楚你是从哪里打来的。得到你的号码非常有用,可你有可能在南极洲,谁知道呢,除非你在附近,否则这妙招就无用武之地了。
“接着你男朋友上了一架飞往凤凰城的飞机,维多利亚自然在替我监视着他们呢,在一场有这么多玩家的游戏中,我哪能孤军作战呢?于是他们告诉了我我所企盼的东西:你终究还是会来这儿。我也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把你们家可爱的家庭录像看过一遍了,接下来就只是一个唬人的问题了。
“非常简单,你知道,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所以,你瞧,我期望你错看了你男朋友爱德华了吧?”
我没有回答,虚张声势的劲头儿在消失。我感觉到他的幸灾乐祸快到头了。他不是冲着我来的,打败我,一个脆弱的人,没什么可以值得引以为荣的。
“我给你的爱德华留几句话,你不会太介意吧?”
他退后一步,碰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搁在立体声唱机上面的一个手掌大小的数码摄像机。一个红色的小灯亮了,表明已经在开始拍了。他调整了几次,把取景框放大了。我惊恐地盯着他。
“对不起,不过,我认为他看到这个之后,会忍不住来追杀我的,我不会让他错过任何东西。当然,这一切全是因为他。你不过是一个人,一个不幸在错误的时间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的人,或许还应该补上一句,无可置疑地跟了一群错误的人。”
他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在我们开始之前……”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胸口感到了一阵恶心,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我只想戳一戳他的痛处,稍微戳一戳。结果从一开始就摆在那儿了,我担心爱德华看见了,坏了我的雅兴。这样的事,唉,多年前发生过一次了。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到手的猎物逃掉了。”
“听我说,那个吸血鬼当时真傻,对那个不幸的人是那样的痴迷,结果做出了一个选择。这样的选择,你的爱德华太软弱了,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那个老家伙知道我在追他的小朋友,他是从他在那儿干活儿的那家疯人院把她偷出来的——有些吸血鬼似乎对你们人类很着迷,这一点我永远都搞不明白——他一把她救出来,就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她似乎连痛苦都没有注意到,可怜的小东西。她被关在一个地下室的黑洞里好长时间。要是放到一百年前,她可能早就因为能见幻象而被火刑处死了。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实行的是关进疯人院,实施休克疗法。她睁开双眼时,青春焕发,仿佛以前从未见过太阳似的。那个老吸血鬼把她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新吸血鬼,所以我也就没有理由碰她了。”他叹了一口气,“我一气之下把那个老家伙给宰了。”
“爱丽丝。”我惊讶地低声说道。
“对,你的小朋友。我在森林中的空旷地见到她时很惊讶,所以我猜想她的集会应该能从这一经历中得到某些安慰。我得到了你,而他们得到了她,从我手里逃掉的那个可怜的人,实际上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荣誉。
“而且她的味道的确非常美。我依然很遗憾没能品尝……她的味道闻上去比你的味道还要好。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冒犯你,你的味道也很好闻,有点儿像花儿……”
他又朝我走近了一步,离我只有几英寸远了。他撩起我一绺头发,仔细地闻了闻,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让这缕头发还了原,我感觉到他凉丝丝的指尖顶住了我的喉咙。他直起身来用大拇指迅速地摸了一下我的脸颊,他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我特想跑开,可身子跟冻住了似的,甚至无法退缩。
“不,”他一边松手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搞不明白,”他叹息道,“嗯,我想我们应该快点儿,然后我给你的朋友们打电话,告诉他们到哪儿找你,还有我的留言。”
我现在确实恶心了,痛苦即将来临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他将不满足于战胜我,吃掉我然后一走了之,不会像我估计的那样痛快地结束。我的膝盖开始哆嗦了,我恐怕要倒下去了。
他后退了几步,开始漫不经心地转圈,仿佛是在想更好地欣赏博物馆里的一尊雕塑似的。他的脸色依然很单纯,很友好,他在决定从什么地方下手。然后他身子往前一弯,弯成了一个蹲伏的姿势,这种姿势我见过,然后他愉快笑着的嘴开始慢慢地变宽,宽到最后都不能称其为笑脸了,只见一口狰狞的牙齿露在外面,寒光闪闪。
我不能自已了——我想跑。尽管我清楚那是没有用的,尽管我的膝盖都软了,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我还是朝紧急出口猛冲了过去。
他一眨眼就到了我的前面,我没看见他是用的手还是用的脚,太快了。我的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击——我感觉自己在往后飞,然后只听见啪啦一声,我的头撞在镜子上了,玻璃翘起来了,有几块裂成碎片哗啦啦地落到了我旁边的地板上。
我吓得昏头昏脑的都不知道疼了,我还没回过气来。
他慢吞吞地朝我走了过来。“真是个非常不错的效果,”他说,仔细地看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玻璃碴儿,他的声音又变得友好了,“我想这间屋子会给我的小电影带来很好的视觉效果,这便是我挑了这个地方见你的原因。很完美,对不对?”
我没理睬他,而是用双手双脚努力地在往另一扇门爬过去。
他立刻扑在了我身上,一只脚正使劲照我的腿踩下去。我听见了令人作呕的咔嚓一声,还没觉得疼。但接着就觉得疼了,疼得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了。我蜷成了一团,去够我的腿,他站在我身上,笑着。
“你愿不愿意重新思考一下你最后的请求?”他愉快地问道。他的脚趾在我断裂的腿上蹭来蹭去,我听见了一声惨叫。我惊奇地意识到,这声惨叫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你难道不情愿让爱德华设法来找到我吗?”他提示道。
“不!”我哑着嗓子说道,“不,爱德华,别……”然后某样东西砸在了我脸上,把我掷回到那些破镜子里面去了。
除了腿疼之外,我感觉到脑壳又让锋利的玻璃划破了,然后一股暖暖的、湿乎乎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在我头发中弥漫开来。我能感觉到它在往我衬衣的肩部渗,听见它在往下面的木头上滴。它的味道令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晕晕乎乎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突然带给了我最后一线希望。他的目光,先前只不过是急切而已,此刻却因为一种无法抑制的需要而变得狂热了。血——殷红的鲜血淌过我白色的衬衣,很快在地板上积成了一片血泊——令他渴得快发疯了。不管他当初的意图是什么,他都撑不了多久了。痛快点儿吧,我现在所能希望的就是这个了,血从我的头部不停地涌出来,我的知觉也随之正在慢慢地消失,我的眼睛在一点点地闭上。
我听见了猎人最后一声咆哮,仿佛是从水下发出来的。我的视线已经变成了两条长长的隧道,透过这两条长长的隧道,我能看见他黑色的身影正朝我扑来。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我的两只手本能地抬了起来,想保护自己的脸。我闭上了眼睛,任其摆布。
* * *
'1' 斯科特斯戴尔(Sttsdale),地处亚利桑那州,比邻凤凰城,风景秀丽,是购物、休闲、旅游的好去处。
天使
昏迷时,我做了一个梦。
在我漂浮的一潭黑水下面,我听见了自己的脑袋能想象出的最愉快的声音——是那样的美妙,那样的令人振奋,又是那样的恐怖。是另一种咆哮:一种更深沉、更疯狂的带着愤怒的咆哮。
我举着的手突然一下子疼得跟刀砍似的,这一疼不要紧,差点儿把我疼醒了,但我还没恢复到能睁开眼睛的程度。
这时我知道我死了。
因为,透过那厚厚的水,我听见了天使在叫我的名字,在召唤我去我想要去的唯一天堂。
“哦,不,贝拉,不要啊!”天使惊恐地叫道。
在这个我渴望的声音后面有另一个噪声——一阵我心里想避开的可怕的喧闹。一个男低音的剧烈咆哮声、一阵惊人的噼噼啪啪的响声,还有一个尖嗓子的号啕声,突然爆发出来了……
而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天使的声音上。
“贝拉,求你了!贝拉,听我说,求你了,求你了,贝拉,求你了!”他恳求道。
对,我想说话,说什么都行,可是我连嘴唇都动不了。
“卡莱尔!”天使叫道,完美无瑕的声音里透着痛苦,“贝拉,贝拉,不,求你了,不要,不要啊!”天使痛哭无泪,伤心欲绝。
天使是不应该哭的,那是不对的。我想找到他,告诉他一切都很好,可是水是那样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头上有个地方有了压迫感,很疼。然后,头不再昏天黑地,有了疼痛感,其他地方随后也疼起来了,疼得更厉害。我哭出声来了,喘着粗气,冲破了那片黑潭。
“贝拉!”天使喊道。
“她失了一些血,但头上的伤口不深,”一个冷静的声音告诉他,“注意她的腿,她的腿断了。”
天使差点儿发出了一声怒吼,到嘴边上了又给忍住了。
我觉得肋部像刀割了一般的剧痛,这不可能是天堂,是不是?天堂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疼痛。
“还断了几根肋骨,我想。”那有条不紊的声音继续说道。
剧痛在慢慢减弱,可又有一处疼起来了,我的一只手就跟滚烫的开水烫了似的疼,其他一切都相形见绌了。
有人在拿火烧我。
“爱德华。”我想跟他说话,可我的声音是那样笨重迟缓,连我自己都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贝拉,你会好起来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贝拉?我爱你。”
“爱德华。”我又试了一下,声音稍微清楚一点儿了。
“哎,我在这儿。”
“疼。”我啜泣道。
“我知道,贝拉,我知道……”然后,他极度痛苦地把头掉向了一边,“你不能做点儿什么吗?”
“把我的包拿过来……屏住呼吸,爱丽丝,会有帮助的。”卡莱尔说。
“爱丽丝?”我呻吟道。
“她在这儿,她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你。”
“我的手疼。”我想告诉他。
“我知道,贝拉。卡莱尔会给你弄药的,会止住的。”
“我的手烧着了!”我尖叫道,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黑暗,我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睁开了。我看不见他的脸,某种黑糊糊暖洋洋的东西糊住了我的眼睛。他们为什么看不见火并把它扑灭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贝拉?”
“火!谁把火灭掉!”火烧得我直叫唤。
“卡莱尔!她的手!”
“他咬了她。”卡莱尔的声音不再镇静了,有点儿惊慌失措了。
我听见爱德华吓得气都不敢喘了。
“爱德华,这事儿得你来做。”是爱丽丝的声音,就在我的头边上。凉丝丝的指头在揩抹我眼中的泪水。
“不!”他大吼道。
“爱丽丝。”我呜咽道。
“也许有机会。”卡莱尔说道。
“你说什么?”爱德华问道。
“就看你能否把毒液吸出来,伤口很干净。”卡莱尔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头上的压力更大了,什么东西在拨拉我的脑袋。疼倒是没怎么觉得,可能是因为那火烧般的疼痛感太厉害了。
“那管用吗?”爱丽丝的声音很紧张。
“不知道,”卡莱尔说,“可是咱们得赶快。”
“卡莱尔,我……”爱德华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那样做。”他漂亮的声音里又充满了痛苦。
“这得你来决定,爱德华,不管怎么说,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把血从她手上吸出来的话,我得把这儿的血止住。”
一阵难以名状的火刑般的折磨,疼得我直扭动,这一动,腿又火烧火燎的疼得我受不了了。
“爱德华!”我尖叫道。我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又闭上了,于是睁开,拼命地去找他的脸,我找到他了。终于,我可以看见他完美无瑕的脸了,他正盯着我,已经严重变形,像一张犹豫不决、痛苦不堪的面具了。
“爱丽丝,给我拿点儿东西来捆住她的腿!”卡莱尔俯在我的上方,检查我的头,“爱德华,你必须现在就动手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爱德华的脸拉长了。我看着他的眼睛,疑虑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决心了。他的下巴绷紧了,我感觉到他凉丝丝、强劲有力的手指放在了我火烧火燎的手上,锁定了位置,然后,他低下头去,冰凉的嘴唇贴住了我的皮肤。
一开始,疼得更厉害了。我嘴里发出了尖叫,手上不停地挥打着那双不让我动弹的凉飕飕的手。我听见爱丽丝在一个劲地让我冷静。一件沉沉的东西把我的腿压在了地板上,卡莱尔用他石头般的胳膊把我的头夹得紧紧的,使我动弹不得。
然后,慢慢地,我不怎么扭动了,因为我的手越来越麻木了。火势减弱了,集中到了一个更小的点上。
随着疼痛的减缓,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地飘走。我怕再次掉进那潭黑水里面去,怕在黑暗中会失去他。
“爱德华。”我想说,可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们能听见。
“他就在这儿,贝拉。”
“留在这里,爱德华,留在我身边……”
“我会的。”他的声音很紧张,但不知怎么的,好像有点儿胜利后的喜悦之情。
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火烧的感觉消失了,其他的疼痛也因为弥漫全身的睡意而减弱了。
“全吸出来了吗?”卡莱尔在远处问道。
“她的血尝起来很干净,”爱德华轻声说道,“我能尝到吗啡的味道。”
“贝拉?”卡莱尔叫了我一声。
我努力回答道:“嗯?”
“火烧火燎的感觉没有了吧?”
“对,”我叹了口气,“谢谢你,爱德华。”
“我爱你。”他回答说。
“我知道。”我小声说道,太累了。
我听见了世界上自己最喜欢的声音——爱德华轻轻的笑声,如释重负后显得很虚弱。
“贝拉?”卡莱尔说。
我皱起了眉头,我想睡觉了:“什么事儿?”
“你的母亲在哪儿?”
“在佛罗里达,”我叹息道,“他骗了我,爱德华。他看了我们的录像。”我声音中的愤怒脆弱得可怜。
可这倒给我提了个醒。
“爱丽丝,”我努力睁开了眼睛,“爱丽丝,录像——他知道你,爱丽丝,他知道你的来历。”我本来是想说得很急切的,可我的声音很虚弱,“我闻到了汽油味。”我补充了一句,我糊里糊涂的脑袋都觉得奇怪。
“可以将她转移了。”卡莱尔说。
“不,我想睡觉。”我抱怨道。
“你可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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