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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倾天之妖妃好甜-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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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再度转换,我亦跟随着悲恸欲绝的布尔,瞬移至数万年后的南羌密林。
密林中,倾扇浴血而归。
她的眼眸中,不再如数万年前那般,镶满璀璨星辰。
她的容颜并未随时间的推移而衰老,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只不过,她弯弯的唇角不再向上扬起,原先的清纯甜美似是卒于数万年前那场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浩劫。
于林间揪着树上蛐蛐儿解闷的布尔无意间发现浴血归来的凤主,激动地跌落下了枝头,颤声道,“凤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灵鹬,帮我。”
倾扇勉力一笑,许是顾念着布尔在她被千夫所指时依旧坚定不移地维护着她,倾扇周身气场亦柔和了些许。
布尔收敛起周身的痞气,端端正正地跪在倾扇跟前,慷慨激昂道,“尔尔愿誓死效忠凤主。”
倾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上古魔神预言,这片大陆上的凰神凤主将走火入魔,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灭世魔神,并将卒于东临王剑下。”
“东临王竟如此有眼无珠?要是让我找到他,非啄瞎他不可。”布尔义愤填膺道。
倾扇摇了摇头,“东临王神力滔天,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唯今之际,只有将现世中另一位凰神凤主往魔道上引,我才有可能全身而退,才能在充足的时间内一展我的复仇大计。”
布尔踟躇片刻,低声询问着倾扇,“上古魔神的预言当真没出错?”
“我既向死而生,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绝不容许意外出现。”倾扇笃定说道,继而向布尔勾了勾手指,要他按着自己的要求行事。
布尔闻言,深感困惑,“凤主,你若想让魔神论应验至且歌身上,直接对她下手不就得了?何必如此曲折地设下重重关卡,不惜赔上自己的清白?”
倾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遭遇同我相仿,我又怎么忍心亲手伤害她?”
“可你对她腹中骨肉下手,离间她与东临王之间的感情,对她而言,已然是莫大的伤害。”布尔颇为中肯地说道。
“我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只要不是我亲手伤的她,我心里的歉疚便能少一些。”
布尔重重地点了点头,悄声询问着倾扇,“你取得了东临王的信任之后,我该怎么做?”
“且歌擅造梦,她定然好奇你我之间的渊源。你由着她捆你入梦便是了,切记不要伤着她。至于东临王,一旦他对且歌不忠,以且歌的性子,纵使再爱,也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待他们夫妻离心,且歌失了东临王的助力,只要稍加蛊惑,极易走火入魔。”
“传闻,东临王极其专情,想让他移情别恋,怕是难上加难。”布尔极为谨慎地说道,显然并不赞同倾扇的想法。
倾扇却信誓旦旦道,“大不了,我便以毕生功力蛊惑东临王。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人能经受得住我苦练了数万年的媚术。”
她真是个疯子!
为了复仇,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被仇恨蒙蔽
她说得如此笃定,使得我心中亦没什么底。
并非我不相信容忌,而是倾扇这一招委实太狠。
她若是耗尽毕生功力蛊惑容忌,容忌若想抵住她的猛攻,亦只能赔上万年功力。
因而,不论容忌能不能抵抗得住倾扇的蛊惑,吃亏的人,都会是容忌。
思及此,我忙不迭地捻着手指,作势欲捏碎布尔的梦中梦。
“鱼目,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布尔突然回过头,一手攫住我的手腕,邪气森森地说道。
我讶异地看着面如死灰的布尔,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你自戕了?”
“是啊。我这条命都是她救的,如今她需要帮助,我把命还她便是了。”布尔讷讷地说道,眸中的光愈发暗淡。
他面色颓败,想必肉身已经发凉。
死人的余生旧梦,好比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若是无意间被锁在余生旧梦中,结局便是守着梦境中的迷雾,直至死亡的降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击得近乎崩溃,一想到我极有可能同容忌阴阳两相隔,心中的愤恨陡然飙升。
布尔面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缓缓地坐于矮木桩上,心平气和地说道,“对不住了。我知你无辜,但倾扇才是我倾尽一生想要守护的人,为了她,我可以舍弃一切。”
“你愿意守护谁都与我无关,可你有什么权利迫使我赔上一生?”我揪着他的前襟,紧攥着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朝着他的脸颊砸去,直至将他的脸骨砸得稀碎,仍觉义愤难平。
布尔抬手拭去面上的血迹,郑重其事地说道,“且歌,你若当真想逃出余生旧梦,还是做得到的,不是么?一来,你可以动用乾坤之力,牺牲腹中孱弱孕灵,强行突破余生旧梦。再者,你亦可以选择由魔性控制心性,踏入魔道,借由魔性突破余生旧梦。”
布尔所说,我亦考虑过。
只不过,我既不愿舍弃腹中孕灵,也不愿被邪气所蚀堕落成魔。
“你当真不怕被困死在余生旧梦中?”布尔见我迟迟未有动作,费解地询问着我。
“怕。但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作战。眼下,我虽走不出余生旧梦,不代表容忌不能闯入余生旧梦。”
我寻了一不高不矮的枯树桩坐下,闭目养神,寄希望于容忌能如过往那般腾云驾雾而来,将我带出这片走不出的余生旧梦。
“对不起,我爱她。”
布尔低声呢喃着,声音极轻,如鸿羽落于水面,泛不起一丝波澜。
在我看来,布尔的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爱并不是一味的纵容和讨好,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迎合和妥协。于倾扇而言,布尔的爱好似一剂毒药,百害而无一利。
“布尔,当你以爱之名做着助纣为虐之事时,就等同于将倾扇往入魔的方向引。你以为,一个不忘初衷心存善念之人能走上魔神之路?上古魔龙的预言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惜的是,你们惯于自己吓自己,好戏尚未开场,却将所有后路斩断。”
话音刚落,黑透的天幕于微时乍亮。
滚滚乌云随漫天死气骤散,故是脚踏霁月,乘清风而来。
下一瞬,故是手持三叉戟,利落地在天幕上划开一大道口子。
我遽然起身,凌空而跃,往故是所在的方向飞去,“你怎么进来的?”
故是云淡风轻地说着,“舍不得尔尔死,也舍不得珍珠被困梦境中,只好倾尽全力救活了尔尔。”
“布尔自戕,命数已尽,你又是如何救的他?”
故是面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靥,却刻意避开了我的质询。
他缓缓抬手,轻触着我的眼睑,“见过珍珠落泪时的样子,确实美得动人心魄。可我更喜眸中有星辰的珍珠,明媚地让人不敢直视。”
“是酒劲未消么?怎么神神叨叨的?”我无意识地避开了故是的手,尤为困惑地盯着面上挂着浅笑,眼里却蓄满泪水的故是。
故是摇了摇头,“得知珍珠喜食醉蚌之后,我便日日饮酒。如今,虽未达到千杯不醉的境界,一两盅桃花酿,自是难不倒我的。”
“是么?”
“千真万确。”故是一边应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将之郑重地交至我手中,“珍珠,我该走了,务必珍重。”
“去哪?”我垂头看着手中锦帕,原打算将之收入袖中,无意间瞥见锦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才知故是这厮又写了一封遗书。
“珍珠,倘若有一日,你在桃花涧发现垂垂老矣或者气绝身亡的我,莫要害怕,直接将我清蒸了罢。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若吃得开心,我也就无憾了。”
锦帕上横陈着故是亲笔所写的遗言。和上回一样,短短几十个字的遗书里,他一连写错了好几个字,可我却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蠢蚌,你是不是将黑珍珠给了布尔?”我连连拽着故是的衣袖,深怕他突然消失在眼前。
布尔意识到自己被故是所救,一脸诧异地走上前来,他双手紧扣着故是的臂膀,尤为激动地质问着故是,“为什么救我?”
“你是我寻了大半辈子的知音,珍珠是我终其一生想要守护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救的。”故是双眸晶亮,眸中的忧伤被缱绻的柔情取缔,一眼万年。
布尔并未料到,故是为了救他,竟献出了相当于河蚌内丹丹元的黑珍珠。他声势渐弱,话里行间皆是伤痛,“傻蚌,你难道不知鹬蚌之间,永无安宁可言?”
故是莹白的肌肤上有光泽流动,他轻拽着布尔的衣袖,柔声道,“尔尔,我记性不好,记不住事。你可以带我回桃花涧么?我要趁着尚好的春光,给珍珠多留几盅桃花酿。”
布尔沉痛地闭上双眸,几经辗转,终于吐出了一个“好”字。
刹那间,梦境破碎。
我被一道强劲的外力推出了梦境,重摔在黑漆漆的混元洞中。
半倚在我脚边,心口还插着一把剪子满身血污的布尔抿着唇,一把将心口处的剪子拔了出来。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记忆迅速衰退的故是,柔声说道,“乖,我带你回桃花涧。”
故是重重地点着头,轻声应着,“好。”
临走前,故是一顾三回头,欲言又止。
我最受不得承人家的情,见故是再一次失去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黑珍珠,无措地不知该如何补救。
思量再三,故是终是顿住了脚步,眸中现出点点宠溺,“珍珠,三月内务必来趟桃花涧。若是时间久了,我这只老河蚌就不香了。”
真是只蠢蚌!
他当真以为我馋得连知己都不放过。事实上,自我认识他之后,剁椒河蚌只吃剁椒,荷叶包蚌也只啃荷叶。
布尔一手揽上故是的腰,将久久不肯离去的故是扛上了肩头。他目无斜视地绕过了混元洞口处一身狼狈的倾扇,扬长而去。
混元洞口处,喧闹不止的山魈已不知所踪。
寂寂夜色下,只余容忌和倾扇二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忌的脸色,恰巧同他琥珀色的眼眸对上。
他向我阔步走来,紧张局促到浑身发颤,“对不起。”
平白无故的,他为何开口道歉?
难不成,正如梦中梦里的布尔所说,容忌被倾扇非凡的媚术所惑,做了本不该做的事?
思及此,我心疼地捧着他的脸颊,连连宽慰道,“别难过,洗干净还是能用的。”
“。。。。。。。。。”
容忌剑眉微蹙,略显迷茫地看向我,“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我哪里敢去揭容忌的伤疤。他若不愿提,我自永不再提及。
“答应我,不要寻短见。”
思及容忌尤为严重的洁癖,我不甚放心地叮嘱道。
容忌终于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歉疚不能第一时间赶去同你并肩作战。至于倾扇那拙劣的媚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哈?”
他居然说倾扇苦练了数万年的媚术对他不起作用。。。。。。
我眨了眨眼,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去,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裆口长吁短叹,总担忧他身体有恙。
容忌轻刮着我的鼻子,压低了声在我耳边轻语,“你再这么盯着,怕是要多出几条‘人命’了。”
我赶紧收回视线,正色道,“没事就好。”
“在我心中,你是天边霞霰,她是滩涂污泥。见识过了霞霰的光彩,又怎么会被污泥所惑?”
容忌一本正经地说着,我知他故意夸大其词,不过听他如此言说,心中甚是欢喜。
“在你心中,我只是滩涂污泥?”静立一旁的倾扇凄楚言之,她单手捂着心口,身如扶风弱柳,不胜娇弱。
“倾扇,自欺欺人有意思么?既不喜欢他,何必摆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形容凄楚的倾扇,心底里对她的怜悯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有多喜欢他?”倾扇尤为嘴硬,忿忿言之。
演得跟真的似的,倘若我没有勘破布尔的梦中梦,极有可能被倾扇所蒙骗。
不巧的是,我阴差阳错地勘破了布尔的梦中梦,并将布尔和倾扇的前尘往事探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我原以为倾扇受过什么情殇,就连名字都沾了“情殇”的谐音。
而今,我总算是明白了。
倾扇确实深受情殇之苦。只不过,伤她之人,不止一个,而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了将我引上魔道,你造的孽,还不够多么?”我懒得同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造的孽?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啊。”倾扇指着自己鼻头,情绪异常激动。
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翻白眼,差点儿背过了气。
我摇了摇头,素手轻拢洞口处的薄薄烟云,将之聚成一扇幕布。
幕布上,是倾扇所忽略的人间至味。
她总说青丘狐仙一族罪该万死,却不知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小野被饕餮一口吞食时的恐惧。若说无辜,小野比她无辜。
她只记得万民将她逼上绝路,却全然忽略了为救她耗尽毕生修为的布尔。若说苦痛,布尔所承受的,不比她少。
她浴血归来,一心复仇。
所以,因凤主之死自责了一辈子的药仙以命相助,因滴水之恩铭记了数万年的布尔为她折腾地遍体鳞伤。
倾扇死死地盯着烟幕上惨痛的一幕幕,双眸猩红,一言不发。
“当年之事,你的确无辜。可这些为你而伤,因你而亡的人就不无辜了么?你也许不知道,林中山魈以为你惨遭不测,向我三拜九叩,只为求我救你一命。倾扇,你可知你走错的每一步,都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我抬手拂去眼前的薄烟幕布,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别,别说了!”
倾扇捂着双耳,一个劲地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倾扇,回头是岸。”我原本打算斩草除根,将倾扇杀之而后快以绝后患。
可惜,我的心还不够狠。
一想到我被逼着跳下诛仙台时的绝望,我便理解了倾扇心中的恨。
若不是容忌不遗余力地用爱感化我,我可能早就走上了倾扇的老路,以万民的悲苦为乐,屠戮成性伏地成魔。
“你不杀我?”倾扇缓缓放下捂着双耳的手,带着一身狼狈,困惑至极地看着我。
我指着混元洞外高举着火把怀揣着仙丹灵芝气喘吁吁而来的山魈,轻声道,“是它们舍不得你死。忘却前尘往事,做一方逍遥散仙,岂不更好?”
倾扇抬眼看着洞外长得歪瓜裂枣的山魈们,连连背过身子,双手紧捂着口鼻,失声痛哭。
我心中挂念故是,正打算亲自去一趟桃花涧一探究竟,倾扇却急急地叫住了我。
“慢着,有些事,我有必要同你说道。”倾扇拽着我的胳膊,鼻音尤为浓重。
我微微勾起唇角,会心一笑,“愿闻其详。”
自我发觉布尔的梦境被掩藏之后,便知倾扇做了十全的准备。也就是说,纵我成功入了她的梦境,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全是真相。
鉴于此,我便换了一种方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盼着她能将她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倾扇收起了满身的戾气,眸中怨怒亦渐渐消散,她深吸了一口气,审慎言之,“我浴血归来后,做了详密的复仇计划。我原本打算血洗青丘,覆灭狐仙一族以报当年狐帝泄露我行踪之仇,去后我才发现青丘已然遭了报应,只余下一根独苗苗。不过,我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选择利用她,将你引至南羌密林。”
“引我来南羌密林,仅仅只是想将我逼成魔神替你挡祸?”
倾扇摇了摇头,“也许,有更为温顺的法子能够化解魔龙的预言。但你的幸福委实刺痛了我的双眼,因为嫉妒,我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你,却又昧着良心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于你。我在避世拂尘中下了孔雀胆之毒,随后伙同药仙企图逼你放弃腹中孕灵。那之后,为了离间你与东临王,我与凶兽穷奇合作,只身入了帝陵顺拐出染有天帝天后仙元的物件。只是,穷奇毕竟是凶兽,桀骜不驯不受控制,我怕它坏事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对阵它,只得借委身之名,趁机将它击毙。”
再怎么说,她也当过凰神凤主。即便重伤未愈,灵根未稳,也不至于打不过一只凶兽吧?
她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确实不至于打不过一只凶兽。但我既已下定决心倾尽毕生功力,施展媚术蛊惑东临王,就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气力同凶兽硬碰硬。”
这之后的事,我已通过布尔的梦中梦,窥伺得一清二楚,便也没兴趣再听她往下讲,遂直截了当地询问着她,“你可认识华清?”
倾扇摇了摇头,“我只知她是华清山的道士,与她之间,并无渊源。”
“那,可是你幻化成江湖术士的模样,诱导羌门村中戏魔,使得他错手屠戮了整个村寨?”
倾扇否认道,“绝不是我。羌门村素来邪门,我从未进过。”
倘若她所言非虚,羌门村惨案应当与她无关,始作俑者更像是久未露面的华清。
不过,我总觉倾扇和华清之间仍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倾扇所言滴水不漏,一时间我也寻不到能够证明华清存了异心的证据,只好就此作罢。
怔忪间,成百上千的灵鹬鸟首尾相接,结成草环模样,从山色相接处徐徐飞来。
布尔不是带着故是回桃花涧了么?
难不成,这些灵鹬鸟不是为布尔而来?
我凌空而跃,登高远眺,微眯着眼眸紧盯着缓缓逼近的灵鹬鸟,才发现它们耷拉着脑袋情绪异常低落,它们清亮的眼眸中亦蒙了一层水雾,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第776章 花芯
平白无故的,这群灵鹬鸟怎么仿若奔丧般,寥落颓唐?
奔丧!
难不成,布尔再度自戕了。。。。。。
灵鹬鸟次第飞至倾扇面前,它们茶褐色的羽翼首尾相继,须臾间便摆出层次分明**如生的水莲状。
倾扇伸出血迹斑驳的纤纤细指,轻点着灵鹬鸟茶褐色的羽翼,似是忆起了往事,娓娓而谈,“我曾说过,灵鹬鸟哪哪都好,就是这身羽翼不够鲜妍。从那之后,布尔便日日着花衣,将自己捯饬得如同翠色烟萝,整得跟人间富贵花般花枝招展。”
原来,布尔那身尤为俗气的翠色马褂,是为迎合倾扇的喜好。
我就说,哪有人会一无所有?
倾扇总说自己是天道的牺牲品,失去所有,只凭着一口仙气吊着,苟延残喘。
事实上,她并非一无所有,最起码有人愿为她倾尽一切。
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大彻大悟都能换来圆满,倾扇的醒悟,就迟缓了一步。
不多时,倾扇面前的灵鹬鸟成对散去。
它们交颈并头,看上去似成双成对比翼鸟,恩爱两不疑。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成双成对的灵鹬鸟竟开始自相残杀。它们凭着锐利不可挡的乌喙,狠狠地朝着对方心口处捅去。
春光十里迢迢,血色十里昭昭。
我不知布尔带故是离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灵鹬鸟是在为布尔殉葬。
“连最了解我的人,都离我而去。活着,也是白活。”倾扇怔怔地望着零落一地的灵鹬鸟,旋即耗尽毕生修为,将横成一地的灵鹬鸟悉数复活。
倾扇这是找回本心了么?
看着身体愈发透明即将灰飞烟灭的倾扇,我总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致于整个闭环下来,倾扇的所作所为,既合乎情理,又十分牵强。
“后会有期。”
临了前,倾扇扬唇浅笑,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往我身上一飞,带着莫名的深意,令人胆寒。
都灰飞烟灭了,还后会无期。
她是在诅咒我呢,还是存了转生投胎的心思?
容忌见我直打寒颤,遂将我冰冷的手放至他心口处,“很冷么?”
“不冷。陪我去桃花涧走一遭罢。故是将黑珍珠给了布尔,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我刻意忽略了倾扇临了前那句“后会有期”,深怕说多了,一语成谶。
毕竟,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想再见到倾扇。
她确实可怜,但也委实可恨。
倾扇一死,第七关古战场就此覆灭,混元洞口大敞,密林外的灼灼烈日穿透洞口,将昏沉沉的密林照得透亮。
我与容忌携手穿过窄短的混元洞,共沐日光下,顺手将第七关古战场中的不竭神力化为一颗方糖。
小野喜食方糖,改日我便让小乖将方糖亲手赠她。
倘若她心属小乖,这块方糖就当是她的聘礼。要是她遇见更合适的良人,这块方糖就当做她的嫁妆好了。
并非我小气,不愿给小野备至珠宝玉器。
一来,青丘虽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诸如金银珠宝这些凡尘俗物,早已堆满了青丘数个山头,小野的吃穿用度,自然不需我来备至。
再者,我同皇甫轩一般,一直等待着花芯的归来。花芯爱财,我巴不得将北璃王宫中所有值钱的物什全赠予她。
“歌儿,芯芯好想你。”
混元洞外,传来一道清脆且娇嗔的嗓音,像极了花芯。
我呆呆地定在原地,抬手拍了拍晕沉沉的脑袋,“我是不是幻听了?此处并无瘴气,怎么还能听到花芯的声音。”
“笨歌儿,快睁大你水亮亮的眼睛看看人家!”
下一瞬,一堆金灿灿的金子便蹦跶着跳至我身前。
我揉了揉眼,亲手刨开眼前这堆金光闪闪的金子,才发觉来者当真是花芯。
皇甫轩紧跟在花芯身后,他几乎未离过身的折扇已然换成了厚厚一叠的银票,“芯芯,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花芯置若罔闻,一个劲儿地扑入我怀中,她圆溜溜的大眼带着一丝狡黠,灼灼地盯着边上面无表情的容忌,嗲着声撒娇道,“金主,你不得了了哎!趁芯芯不在,竟私底下和芯芯的歌儿授粉。”
皇甫轩见状,忙捂住花芯的嘴,朝着容忌赔着不是,“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小轩轩,你让我说完。”
花芯许是被周身的金子压得喘不过气,一边心急火燎地将周身金饰抖落在地,一边叮嘱着皇甫轩,“不可以偷我的金子,不然我就不配合你授粉。”
“。。。。。。。。。”
皇甫轩满头黑线,尴尬地俯下身,将花芯抖落的金饰逐一捡回。
没了那些个碍眼的金饰遮挡,花芯圆滚滚的小脑袋更显可爱。
她头顶着双丫髻,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突然,她将视线放在我微凸的腹部上,瞬时蹲下身,从衣袖中掏出了指甲大小的碎银,对着我的肚子自言自语,“小歌儿,芯芯把最喜欢的银子送你。”
垂眸看着神神叨叨的花芯,我心中陡然生出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我抬手捋顺花芯额前的半月状刘海,顺带扶正她头顶中央高高束起的狗尾巴草,柔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花芯掰着手指,认认真真地数着,数了好几遍依旧数不明白,只得较为笼统地答道,“有几日了。”
皇甫轩轻笑道,“统共不过三日,居然还数不清。”
“我超厉害,你可别小瞧我。”花芯双手叉腰,头顶上的狗尾巴草迎风招摇,神气活现。
皇甫轩宠溺地看着花芯,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正了脸色,郑重其事地说着,“三日前,我于宫外卖画时,不慎遗失了垂挂于脖颈间的铜币。在我沿路找寻铜币挂坠之际,无意间撞见了华清山那位不出世的华清道长。不过我急于寻铜币,也没去探究她为何会出现在南羌境内。我几乎找遍了整个都城,从晌午寻到傍晚,终于在护城河畔找到手持拂尘,状若惊弓之鸟的花芯。据我猜测,花芯应当是受华清道长点化,才得以苏醒。”
难道,真是华清救的花芯?
这未免太奇怪了,华清可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花芯擤了擤鼻子,颇为嫌弃地说道,“芯芯昏迷的时候,确有一双柔软的手猛掐着芯芯人中,她带着臭气的衣袖一直在芯芯脸上蹭来蹭去,活活把芯芯熏醒。芯芯原本想劝她勤洗手,可醒来后,边上除却一把半旧不新不太值钱的拂尘外,再无他物。”
臭气?
下回遇见华清,我可要好好闻一闻她的衣袖,看是不是如花芯所言,臭得让人无法忍受。
趁我神游之际,花芯又蹦跶至容忌身前,以双指轻拽着容忌衣袖,声泪俱下,“金主,花芯大病初愈,穷得叮当响买不起药,瘦得跟猴儿似的,歌儿都心疼坏了。”
皇甫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深怕容忌一掌将羸弱不堪的花芯扇飞,忙不迭地朝容忌飞扑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容忌在皇甫轩做出动作之前,竟幻化出一锭金光灿灿的金元宝,“拿去。”
花芯正打算嚎啕大哭以博取容忌的同情,亦未料到他竟如此大方,开心地找不着北,直愣愣地撞入容忌怀中,乐呵呵地啃着金元宝,“小轩轩虽替我敛了不少钱财,但那些金饰银饰,远没有金元宝可人儿。”
皇甫轩也未料到容忌对花芯如此宽容,生生止住了脚步,并顺势将花芯拎回自己怀中,“还想着你的元宝哥哥?”
花芯瞥了眼皇甫轩骤沉的脸色,缩了缩脖颈,矢口否认道,“不想了,再也不敢想了。”
皇甫轩转眼将容忌赠予花芯的金元宝捏成狗尾巴草的形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闪着耀目金芒的狗尾巴草状金条儿递给了花芯。
花芯却不乐意接,悄然躲至我身后,水汪汪的大眼中写满恐惧。
她只在我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怯生生地对皇甫轩说道,“小轩轩,我不要金子了。你也不要伤害元宝哥哥,好不好?”
皇甫轩微怔,许是想起自己当初对花芯犯下的暴行,内疚至极。
“芯芯乖,金子归你,我也归你。别害怕,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
皇甫轩细声细气地哄着花芯,他一脸懊丧,追悔莫及。
遥想当初,皇甫轩被心魔所控,暴摔花芯,仍不解恨,还狠踹了数脚。亏得花芯心大,寻常姑娘,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皇甫轩。
“芯芯,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皇甫轩忐忑不安地朝花芯伸出了手,手心里多了一锭明晃晃的金元宝。
“我考虑一下。”
花芯略傲娇地说着,一双眼紧盯着皇甫轩手中的金元宝,嘴角的哈喇子飞流直下。
终于,花芯还是鼓起勇气,迈着细碎的步子朝皇甫轩走去。
尚未走到皇甫轩跟前,她乌黑的眼眸一翻,双腿一软,毫无预兆地晕死在皇甫轩怀中。
“芯芯。。。。。。”
我焦灼地看着双眸紧闭不省人事的花芯,深怕她如同上次一般,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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