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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_怀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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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中方才捧着的锦袍整个炸开,金丝银丝散落一地。
  池一阳大惊失色:“什么人!”
  就见天边浓云滚滚,挟风云来,云过之处,霜冻雪落,洒了满天银白。
  池一阳刚要问过师父,便微微一怔,他从未在紫微真人的脸上见过这种神色。
  不论何时何事,师父永远成竹在胸,可此时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犹疑惊愕,这神情让池一阳心中一跳。
  难道是玉虚师伯那个徒弟死了,玉虚师伯寻仇来了?
  “不周风。”紫微真人喃喃道。
  御风术,御八风,艮震巽离坤兑乾坎,一气御一风。
  不周之风,坎气所生,万物肃杀。
  便是师兄,只怕也没有参悟到这一重。
  那云顷刻便到了眼前,方才还只飞霜,此时已是冰雹,砸得石阶乱响。
  池一阳挥剑躲避,那日师父与玉虚师伯斗法,震塌了京城房屋,已叫他高山仰止,此时见霜化为雹,心中惊骇难言。
  冰雹骤然停了,池一阳抬头望去,就见空中层云递次,似一双羽翅,又似一对铁爪,扑向紫微真人。
  云团之中,一道灰影,定定望向紫微真人。
  紫微真人拂尘一甩,不乘仙鹤也凌空而起,与谢玄对视。
  谢玄说道:“道设生以赏善,设死以惩恶,你是自己死,还是我动手。”
  紫微真人紫袍翻飞,闻言低叱:“狂妄。”
  “你不肯死,那只好我动手了。”


第113章 破紫微【大修】
  “你既不肯死,那只好我动手了。”
  须臾之间,风雪大作,苍山皆白。
  紫微真人并不将谢玄放在眼里,他纵习了飞星术,也不过短短七日,能成什么气候:“你大逆弑父,今日便由我替天行道。”
  谢玄顶心黑雾丛生,恐要入魔,他既然弑父,便再担不得天命,杀他便是执天之行,替天弘道。
  谢玄哈哈大笑两声:“狗屁的替天行道!天道如何,施行在天,你算什么东西!”
  单掌聚风,一把霜刀在他手中凝聚,挽刀一劈,排山倾海。
  紫微真人双目微张,纵身后跃,拂尘挥出,正击在风刀上,银丝擦刀刃即断,只这一刀,便将紫微真人打出一射之地。
  紫微真人胸中震荡,强自运气,这才压住胸口翻涌的血气,他张大了双目,盯住谢玄,这怎么可能?
  刀刃削山而过,身后山石壁上雕的巨大八卦,被风刀一劈两半。
  阳阴割裂。
  一时之间斗转山摇,池一阳奔下山去,大声喊道:“敲钟布阵!”
  紫微宫道人纷纷提灯而出,骇然望着山顶,却只能看见紫微真人凌在高空,与云团中一团黑影对峙。
  大钟响彻苍山,声传数里。
  卓一道夜半被寒气激醒,自石牢中伸出手来,掌心一摊,接了满手霜花,他忧心白术,叩响石门把白术叫醒。
  白术搓着胳膊茫然道:“怎么……下雪了?”
  钟声一震,师徒相顾愕然,这钟是临敌时方才敲响,凡紫微宫道人,不论远近,闻钟声即刻赶来相助。
  立观五十余年,这钟还从未响过。
  白术急道:“师父你等着我,我去拿钥匙来。”石牢的钥匙在刑罚司内,说着不顾天黑路滑,奔下山去。
  大敌当前,紫微宫道众举兵刃集于山脚,想打上山去,助紫微真人一臂之力。
  可山间积雪很快便盖过脚背,狂风怒号,积雪成冰,才往上几步,便被风雪阻挡,根本就上不去。
  紫微真人强压血气,拂尘一挥,在山前站定,指尖掐诀,拂尘浮至半空,越变越大,拂尘柄向谢玄横扫而去。
  谢玄溢不避,反身挥刀,刀柄相撞,山脊震荡。
  单手便将拂尘震飞出去,紫微真人操控不及,拂尘钢柄横飞出去,柄端砸在山顶精舍上,压塌了殿宇,砸得山石滚落。
  谢玄眉梢一抬,目光挑衅:“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紫微真人虚点拂尘,喝一声:“起。”
  拂尘应声拂浮起,飞缠向谢玄,谢玄还记得万根银丝穿肉而过的痛楚,他风刀一卷,刀刃削过,银丝齐根而断。
  紫微真人双掌翻覆,根根银丝如满天细雨,经霜化为冰针,齐齐向谢玄射去。
  冰针还未飞到谢玄面前,便被风打落,如羽箭般一根一根扎进苍山中,殿宇被冰针穿破。
  白术好不容易取到钥匙,还未上山就被风吹倒,他攀着树根上山,口中喊着师父,被落石一击,晕了过去。
  紫微真人银发长须被风拂乱,谢玄知道他受了内伤,却不乘胜追击,反而等着紫微真人先出手。
  紫微宫道众用黄符法摆起天罡大阵。
  紫微真人指尖掐诀,道道灵符浮于空中,纸符灌力,倏地一振,想将谢玄打进大阵之中,将他困于阵内。
  谢玄手掌一张,风刀便散作八方风凌冽而去,一点灵光在他指尖萦聚,他随手一点,悬空作符。
  天地为符纸,灵光为朱墨。
  随手画就,灵光如丝如网,纸符飞来,与灵光符相撞,烧烬化灰。
  满天银白之中,一点余灰飘荡,很快便被雪覆住,湮灭不见。
  紫微真人连发十二道金符,道道都被灵光符咒所破,竟未能伤谢玄分毫,谢玄翻手一动,山势浮动,天罡阵法上占位的百来人掉入山石缝中。
  顷刻阵破,符咒阵法皆无用,这便是飞星术。
  易星宿,撼山峦,覆天地。
  紫微宫道众如鸟兽四散,奔逃下山,池一阳眼见不好,对徒弟道:“你们守护真人,我去京郊大营找援手!”
  说着不顾徒子徒孙,竟率先跑出山门,就在山门前,遇上了闻人羽。
  今日中元,闻人羽陪着母亲一同到万善殿放河灯,忽然天象大变,先是飞霜,跟着雪落,御河河面结冰,盏盏河灯冻在河上。
  跟着冰雹砸落,满城百姓俱都藏回屋中,夜更未尽,便听苍山钟响。
  闻人羽虽脱出道门,但依旧奔向紫微宫来。
  刚进山门就见房塌屋倒,山壁上巨大的八卦裂成两半,迎面碰见池一阳,赶紧问道:“师兄!这怎么回事?”
  池一阳形容狼狈,生怕逃得慢了,急道:“那姓谢的寻仇来了,我去京郊大营找帮手。”说着一把推开了闻人羽,向山下逃去。
  一面奔逃一面想到,师父果然不曾说错,小师弟竟真的回来了,回来送死。
  心念至此,脑后被飞石击中,从千层石阶滚落下去。
  闻人羽逆着人群往内走,刚走了几步就见三七倒在地上,他摔得懵了,连哭都不会,眼看被人踩踏,闻人羽一把将他捞起抱在怀中。
  三七抱住了闻人羽的脖子,这才“哇”一声大哭起来。
  闻人羽抱着三七,只见苍山山壁处处刀痕,卦台倾倒,山巅被削去一半,紫微宫殿宇楼台七零八落,道众如丧家之犬四散逃亡。
  他惊骇失色,抬头望向天空,云裂天暗,初生之日竟被雪光云气所掩,天边一片殷殷血色。
  谢玄看山川崩奔,心中快意,双掌伸出,灵光向他掌心聚拢,指尖轻捻,苍山竟自山巅往下塌陷。
  他侧身对紫微真人道:“这才是飞星术。”
  言毕一掌打在紫微真人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紫微真人长须染成血红色,第二掌破风将至,被当空拦下。
  玉虚真人挡在谢玄身前,怒喝一声:“收手!”
  黑雾罩顶,魔障已生。
  可谢玄并未停手,掌心一催,风刀又聚,一刀向紫微真人劈去。
  玉虚真人一面暗叫糟糕,一面拦住刀风,大声道:“你低头看看。”
  他手指一点,谢玄顺着所指极目望云,京城四周,方圆数十里内山峦腾覆。
  苍山一倒,京城地动,房塌屋倒,火烛照天。
  先见,后闻,隐隐听见耳边哭声盈天。
  谢玄闻似未闻,小小师父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值得关切,他绕过玉虚,一掌打在紫微真人胸前。
  紫微真人横起拂尘一档,对玉虚真人道:“他已成魔,天师道自称御剑乘风,除魔卫道,该你是除魔的时候了。”
  他说着,口中涌出血来。
  玉虚真人心知紫微真人伤重难活,缓缓摇头:“师弟,世间有因方有果,此因起十六年前。”
  谢玄凝刀不发,听玉虚真人道:“修道修心,一证今生福果,二修来劫不堕。他已经重伤,就此停手罢。”
  眼见谢玄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玉虚真人灵机一动,对谢玄道:“何况小小只是暂失灵犀,她若因你之过受累,灵犀难回,如何是好?”
  谢玄第三掌正击到紫微真人面前,耳中听闻玉虚真人的话,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紫微真人。
  掌风将要击出,眼前忽现一点绿意,谢玄定睛一看,只见霜雪之中点点绿叶飘来,如雪纷扬。
  竟是瓣瓣桑叶,不知从何处飞来。
  谢玄掌中巨力倏地一散,伸出手去,摊开掌心,接住桑叶。
  小小一枚,落在掌中,叶脉上一点灵光浮起,明明灭灭。
  谢玄怔怔盯住,目光一柔。
  玉虚真人松一口气:“你带她走遍三山五岳,总能寻回灵犀。”
  谢玄握着桑叶,心中一点光明升起,垂手放过紫微真人,不意紫微真人竟趁机横剑刺出,剑身带符,雷电一闪,便要劈在谢玄的身上。
  谢玄并未回手,他身前灵光一聚,那一道雷劈到面前又反折而去,竟劈在了紫微真人自己的身上。
  紫微真人勉强才能腾在空中,被雷光一击,旋然下落,玉虚真人不忍见师弟摔死在自己眼前,飞身接住,叩住他的脉门,他竟还有一息奄存。
  玉虚真人生怕谢玄魔心再起,只当紫微真人已经死了,将他放在山石上。
  低头一望,山道之上浩浩荡荡满是兵丁,可他们却止步在山门前,带军将领并不下令杀入紫微宫来。
  闻人羽只当师父已死,眼见满目疮痍,抱着三七,缓步爬上山巅,跪在紫微真人面前。
  谢玄扫也未扫山道上那些兵丁一眼,飞身掠走,那些兵丁吓得举起盾牌,生怕谢玄击杀他们,谁知他只是凌空而过。
  等谢玄去得远了,将领方才下令:“快救国师!”
  这些兵丁们这才敢挺进山门,搬梁抬瓦,救治紫微宫的道众。
  京城内外一片狼藉,皇宫都受震荡,各藩王本被圈禁看管,皆趁此时机逃生藏匿于京生,后乱已生。
  新帝身边的那一班文臣武将,早就不想受制于紫微真人,听闻苍山生变,正中下回。
  不等紫微宫徒众伤势痊愈,先取消加封大典,后又颁布旨意,昭告天下,道门反叛,国师已死,新帝下令肃清道门。
  一时之间各地道观被围剿清洗,道众有的齐聚一处,共同谋生,有的四散各地,改头换面。
  谢玄一去,云开雾去,天色一清。
  他回到山谷之中,见小小正坐石洞外,还是那一身青布衣裙,裙上鞋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谢玄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小小的面颊,低头替她拍去落雪。
  小小无知无觉,目色空濛,望向山间,似看着洞前桃花,又似看着山中雾霭。
  谢玄指尖一转,摘来一枝桃花,放在小小手中,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吓坏了她:“小小不怕,师兄将你找回来。”


第114章 承负【大修】
  小小被蝉声吵醒,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坐在竹屋小床上,腮上还有竹枕印子。
  屋外有个人正在犁地,小小攀到窗沿边,闻见一阵青草湿泥香,托起竹帘,嫩声叫道:“师父。”
  师父回过身来:“小小醒了,渴不渴呀?”
  屋桌上有湃过的冰葡萄,师父把葡萄肉都剥了出来,盛在小碗里。
  小小迷迷糊糊捧着碗,坐到檐下,看师父忙碌,抿了一颗葡萄肉,师兄肯定是去村外的小河里捉鱼了。
  如果师兄也在的话。
  竹篱内外都是艳阳高照,可师父没有影子,小小低头看看自己,小手小脚,她也没有影子。
  师父笑盈盈的坐到她身边,指着院中的花树告诉她,他新种了甜瓜,来年他们不光有葡萄吃了。
  他们坐了很久,天却一直不黑,偶尔师父的身边会响起些声音,细细碎碎不知在说些什么。
  师父若是摇头,那声音便会不见,若是点头,屋内的桌上便会有吃的出现。
  小小睁圆了眼睛,看着桌上凭空出现的东西,有糖粥,有山枣,还有花糕点心,切肉烧鸡。
  师父笑呵呵的牵着她,坐到竹桌前,每样都让小小吃一口:“这都是好东西,小小吃了身子就会好了。”
  每吃一口,小小的身上便纳入一道毫毛微光,吃得多了,渐渐长出影子来。
  虽然师父没说,可小小心里知道,等影子全长出来了,她就要回去了。
  这里非是天界也非冥界,更不是人间,是师父的地方。
  这一日小小醒来就见盏盏明灯在天边飘浮,师父提着一只兔子灯笼,笑眯眯的递给小小:“时辰到了,该走啦。”
  竹篱外停着一只小舟,斑斓锦色。
  “师父借了只船,送你出去,路上亮得很,小小别害怕。”
  小小在院子里还是孩童模样,走到竹篱边便长成大人,她提着兔子灯笼,眼眶一红:“师父,小小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看你。”
  师父指指头顶:“想师父了,就来瞧瞧,我听得见。”
  小小恍然抬头,就见竹篱上浮着金光大字“土地庙”,因有功德,受封为神。
  她吃的那些都是乡人供品,食供奉修神魂。
  “万万不能耽搁,灯笼可不能熄灭,去罢。”
  师父轻轻一摆手,小小便飘到小舟之中,小舟无风而动,顺着黑河蜿蜒而去。
  河边处处点着香火莲灯,光明如昼,生人跪下烧纸赦孤,火星漫漫升空,又缓缓飘落在河中巨舟上。
  舟中乘了数百数千的鬼魂,见到小小一人独坐舟中,伸头来看,有的还想逃下大船,跳到小舟上。
  舟上鬼差一记响鞭,把这些鬼魂吓得缩了回去,鬼差嗡嗡说道:“还不趁着中元,多吃一些。”
  小小这才想到,今日是七月十四,中元节。
  她魂魄离身已经七日七夜,天地运行,阴阳消长,恰是七日。
  小小趁着小舟在河黑中徜徉,舟边有河灯飘过,每飘过一盏灯,小小都能听见放灯者的心愿。
  千百盏灯中,小小听见了白术的声音,白术跪在水前,托着河灯,诚心祈求:“让我师父早日脱困,让我能学好医术,让谢师叔桑师姑赶紧回来接走豆豆,它实在太能吃了。”
  小小一怔,拾起那只灯,就见白术一面放灯,豆豆一面叼着他的衣角,他苦着张脸:“真没了,都给你吃光了。”
  豆豆摆了摆脑袋,尾巴“啪”一声拍着地,很不满意的钻进白术的袖子,看里面果然没有吃的,把身子一卷,打起滚来。
  白术哭丧着一张脸:“祖宗,你就饶了我罢,真没吃的了。”
  小小刚把白术的河灯放回去,又飘来一只琉璃河灯,在小小手边打转,小小凝神一听,竟是明珠。
  明珠哀哀哭泣,祈求天地神明听见她的愿望,她不想去和亲。
  小小细眉一拧,将河灯捞了起来,刚要拿到怀中,便被人喝斥:“不可带走河灯。”
  是两个差人架一叶小船,手中拿着网兜,船中叠着他们捞起来的河灯。
  这些河灯一被捞起,灯上的灵光便飘浮起来,自己钻进舟中那只大皮囊里,里面红橙黄绿,各色灵光,光彩熠熠。
  只有小小手中那盏,灿若晓星,小小轻声问道:“为何捞起河灯?”
  其中一位见小小船头光明,回答她道:“捞起来的灯,便是能实现心愿的灯。”
  小小一听微微点头,假装放开手中的琉璃灯,趁着两舟擦身而过的时候,轻轻将琉璃灯盏浮到小船上。
  明珠灯上的火色灵光飘浮起来,钻进皮囊中。
  小小心中欣然,忽见黑河之上点点霜白,两个差人停船不动,抬起头来:“这是怎么?今日不该有雪。”
  话音未落,朔风席卷,天地一片肃杀。
  黑河上的船只猛烈摇晃,两个差人勉强才能稳住船只,小小差点儿被撞出去。
  天色倏地一白,飞霜成雪,雪又成雹,石子一般砸落下来,竟将两个差人的小船砸穿了,捞起的河灯翻落入黑河。
  灯一落水,皮囊中的灵光四散而去。
  两个差人大叫不好,催动船只刚想去捞,浆竟抽不出河面,黑河寸寸结冰,船浆竟被冻住。
  黑河两岸鬼哭人啕,嚎声一片。
  河面结了薄冰,小小的船过不去了,她紧紧抱住兔子灯,牢牢记得师父告诉她的话,这盏灯绝不能灭。
  河中鬼差管不住这许多亡魂,巨舟中的鬼魅趁乱逃走,岸边又有新魂投入黑河。
  差人呐呐声道:“不周风,怎么吹得这样早。”
  小小怀中灯笼明明暗暗,她也被这风吹得魂动神摇,新魂旧鬼俱都抢上前来,要夺她怀中灯笼。
  小小护住灯笼,指尖一掐,朗声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新魂吃不住法咒,金光一拍,消散而去。
  可旧鬼源源不断扑涌过来,竟把两个差人都卷下河面,小小眉心一肃,化冰为刀,割断船下薄冰,整只小舟,凌空而起。
  小小自己都诧异她竟功力大涨,转念想到师父给她吃的那些供奉,心中了悟,是因食民之奉,才有此功。
  鬼魂们哪肯放过,这黑河之上,止有此光,夺得此光便能还阳。
  小小打走一批还有一批,她额间沁汗,眉头大皱,若怀中有师兄画的符,哪里还怕这些恶鬼。
  这些鬼方才饱吃了一顿纸烛元宝,鬼力大涨,飞攀上船舷,一个拉着一个,越拉越多,小舟船底密密麻麻拖着一长串。
  小小无兵刃无符咒,口中念咒不止,却还是被趁虚而入,爬进船舱。
  忽然得一阵肃风,那些鬼你缠我,我缠你,裹成一团,被风吹得掉了下去,将船也带翻了。
  小小怀中还抱着灯笼,灯笼上的两只兔子耳朵都被揪掉一呆,眼看便要落在河面,倏地神光一现,师父一把捉住小小的肩。
  “魑魅魍魉,速速退散!”
  怯弱的见他身有神光,被吓退离开,凶恶的又扑上前来,就见他身上金光大作,鬼影一沾便魂飞魄散。
  “不能再留了。”师父面上忧虑重重,拉着小小道:“走,师父送你去。”
  小小低头一看,京城被风席卷,屋倒房塌,人畜皆伤,此事该归土地来管,可师父为了她撤离职守。
  “我自己回去,师父好不容易成神,不能为我犯过。”
  师父长叹一声,愁眉难展:“师父现在也只顾得了你了。”
  小小一听,倏地明白过来:“这阵风是不是师兄?”
  师父并不摇头,小小惶然四望,师兄是怎么惹下这样大的祸事。
  “这是他命中该有的一劫,小小听话,赶紧走罢。”
  灯笼的火光渐渐暗淡,小小还以为是蜡烛受风,仔细一看,才见天色泛白,不是烛火不明,而是太阳要出来了。
  过了今天便不是七日。
  十几个鬼差见土地在此,纷纷来请土地帮忙:“恶鬼走脱,祸害黎民,还请正神略施援手。”
  小小咬了咬嘴唇,她抱着灯笼对师父说道:“师父去罢,请一位差人送我便是。”
  师父从来心慈,小小又从不说谎,她说回去,就一定回去。
  眼下情形也容不得他踌躇,救危扶伤越多,谢玄受的承负因果就越少。
  师父将那只翻倒的小舟托起,送小小坐到船上,双掌一推,小舟凭风而去。
  小小怀中烛火更黯,但离熄灭还有片刻,她问鬼差道:“这番风吹地动从何而来?”
  鬼差知道她是土地爷看顾的人,尽心答道:“自苍山而来。”
  小小心中了悟,师兄这是找紫微真人报仇去了,她更不能袖手旁观,对那差人道:“我坐着小舟自己回去,不再耽搁差人办差。”
  差人想了想,哪有人不急着还阳,更何况走脱了这许多恶鬼,世道必要大敌,能捉几个就捉几个,转身从舟中离开。
  小小摧动风舟,向苍山驶去,越是靠近苍山,越是寒意彻骨。
  观宇崩奔,山河腾覆,百里银霜。
  紫微真人血染襟袍,站立不住,他命火黯淡,将要熄灭,还在对玉虚真人道:“他既已入魔,天师道该除魔卫道。”
  谢玄不光头顶五蕴之气浊然似墨,周身金光也掺杂丝丝墨线,紫微真人说他魔障已生,并非假话。
  小小顶着肃风勉强立在谢玄身前,被风刀刮得脸上身上处处骨疼,可谢玄既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这一击后,魔障便成。
  小小返身入林,自苍山林摘来嫩桑。
  攥在手中,以一线风送至谢玄面前。
  谢玄的风是不周风,而小小的风则是明庶风,一风吹起,春至日暖。
  桑芽成叶,绕着谢玄身畔,他伸手接住,杀意消散。
  风往八方而去,云开雾散,红日初生,照得苍山一片殷色,雪化成水,枝间檐角点滴下落,一片雨声。
  小小松了口气,笑颜未展,怀中烛火便从明珠般大,变作黄豆般大,又变作萤火大。
  “簇”一声熄灭了。


第115章 魔头
  谢玄劈来细竹,打磨平滑,扎了把竹椅。
  小小就坐在他面前,虽睁着眼睛,却目视前方,看也不看谢玄一眼。
  谢玄也在乎,扎好竹椅,将小小抱坐上去,垂下细帘,把椅子背到背上。
  他既知道小小灵犀尚存,纵使踏遍山河,也要带着小小寻回灵犀。
  玉虚真人迟迟没有现身,谢玄收拾了东西,看天色将晚,干脆不等,背起小小,离开山谷。
  呼延图送谢玄到谷口,谢玄转身冲他拱一拱手,终于咧出一点笑意,望了眼密林:“老呼,就烦你替我跟二师父道别了。”
  呼延图微微颔首,递了册书卷过去。
  谢玄翻开一瞧,竟是寻魂留魂的办法,呼延图语音平平:“要保躯体不败,便将她当作常人看待。”
  食寝坐卧,样样都不能少。
  谢玄看了一眼,便知呼延图这是将他所学倾囊相授,为了小小他也不客气,郑重道谢:“多谢你了,他日必得报还。”
  呼延图挪开了目光,他披着别人的皮囊时嬉笑怒骂,七情放达,揭下面具,却只会板着一张脸,连话都不多说。
  谢玄转身离开,呼延图这才望向他的背影,心中一时茫然,谢玄有要走的路,他又该往何处去。
  “他走了?”玉虚真人倏地出现在呼延图身后。
  呼延图半点不惊,他早就知道玉虚真人已经回来了,谢玄也知道,而玉虚真人不现身,便是不想告诉谢玄,寻回灵犀似大海捞针。
  谢玄心里明白,却没回头。
  玉虚真人仰着脖子喝了口酒,看看了前几日还满是烟火气的石洞,抱怨一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子。”
  他瞥了眼呼延图,翻身往树上一倒,闭着眼睛打起呼来。
  呼延图早就收拾好了包袱,转身往林中去,不久便又折回来,走到老松树下,看了眼正在酣睡的玉虚真人。
  玉虚真人的呼响得震天,长一声短一声,震得鸟雀惊飞。
  呼延图站在树下,听了一会儿,他知道玉虚真人并没有睡着,他低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以他作恶之多,当日死在宫中也是应当,何况早在灭族那一日,他便将生死善恶置之度外了。
  可报仇之后该怎么活,却从没有想过。
  玉虚真人还在打鼾,呼延图道:“猴子藏酒的所在,我都画了出来,前辈莫要贪多,每日每处取一碗。”
  玉虚真人凝神细听,呼声一顿,跟着更大声打起鼾来。
  呼延图转身出谷,走了一条与谢玄不同的路。
  玉虚真人睁开眼睛,盯着碧空轻叹一声,跟着掠身飞起,将猴子藏酒的地方洗劫一空,拍拍屁股离开了山谷。
  谢玄背着小小,再一次站到紫微宫山门前。
  这里不日之前还是天下道观之首,九峰穿岩,拔地倚天,此时垣墉崩塌,殿宇倾颓,大半道众都弃观下山,余下的少半都野居在石台上。
  谢玄刚一迈上石阶,便有人惊呼一声。
  谢玄扫视一眼,这些人在石台上架锅煮菜,看他来了,都退到一边,还有人抽出长剑,恨声道:“魔头!你又来作甚!”
  难道是紫微真人重伤未死的消息被,被这魔头知晓,他趁着卓师伯闻人师叔不在观内,来取真人的性命?
  谢玄一怔,隔得片刻方才了悟,魔头说的是他。
  他眉心一拧,这些人就大惊失色,齐刷刷抽出剑来,可又止不住心中恐惧,天罡阵都困不住他,只余他们这几个人,看来今日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谢玄背着小小,平声问道:“你们可有人见过我的蛇?”
  他昨日兵风而来,仿若杀魔临世,荡平苍山,今日却客客气气来问一条蛇。
  诸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大的站了出来:“魔头,你何必戏耍咱们,要杀便杀,咱们绝不皱一下眉头!”
  谢玄看了他一眼,仿佛打过照面,这人连道门大比第二场都没能得胜,实在武艺平平,可没想到是他先站出来。
  谢玄并不动手,他又问了一声:“可曾见过我的蛇?”
  那几人似是已经认定谢玄就是取他们性命的,纷纷以剑挡身,可昨日情状,大家都看在眼中,那是真仙打架,他们这些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不够谢玄挥一下手的。
  谢玄背着小小,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小小是最厌天黑的,每到天黑,魑魅魍魉便倾巢而出,她虽不怕,可她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何况夜深露重,别沾湿了她的头发。
  谢玄不耐烦起来,他问第三声:“我的蛇呢?”
  依旧无人答他,他指尖一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倏地飞离地面,落到他面前,几人仓皇惊呼,那人结结巴巴道:“白术!那条蛇跟着白术!”
  “白术上山去了,他提着个篮子,上山去了!”
  谢玄立刻松手,那人跌在地面上,怔怔看着谢玄飞身掠向山间,在山林中寻常白术的影子。
  谢玄分明没有伤他们的意思,却人人都觉得自己死里逃生。
  白术拎了一只篮子,慢慢往上间去,寻了个无人处,把篮子里装着素酒和几样素菜,取出来。
  豆豆一直盘在白术的胳膊上,它一直想用尾巴去勾篮子上盖的布,几回都被白术按住了尾巴,早就不耐烦了。
  这会白术都拿出来了,它一下叼起一个馒头,张大了嘴就要往肚子里咽,被白术一把夺了过来。
  “豆豆!这是祭奠你娘的!等祭祀完了,你再吃。”
  豆豆端着一张蛇脸,十分严肃的看向白术,听不明白他说的祭奠是什么意思。
  白术叹了口气,摸摸豆豆的脑袋,又从竹篮中取出香烛元宝。
  紫微宫受此大劫,人人都在痛骂谢玄,可师父却说,谢师叔突然发狂,必是事出有因的。
  池一阳虽死了,可丁广山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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