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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_怀愫-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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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微星一日比一日晦暗,而它四周群星争相闪现光芒,自开国以来,消隐几十载的凶星再次显露,星光微红。
  紫微真人盯着凶星凝目望了许久,低头占上一卦,夜见吹拂卦台,吹散云雾,露出天边一轮晓月。
  月色投在卦台山上,紫微真人伸手一抚,将卦像抚乱,又仰头望着星空。
  还是一个“困”卦:泽上无水,万物不生。
  得此卦者身名皆困,非安命修德无以保身。
  这个卦像他看了十数年,困而无解。
  身后一声轻响,紫微真人猛然回头:“谁!”
  他年已老迈,却目如鹰隼,把来人看得钉在原地,是寻常侍候他的小道童,紫微真人收回目光,阖眼问道:“何事?”
  小道童嚅嚅道:“宫里送信来了。”
  他捧着一只纸鹤,慢慢送到紫微真人手上。
  紫微真人脸色稍霁,接过一看,收回袖中,从袖里取出仙鹤,托在掌心,仙鹤吹风长大,大到能驮一人时,挥翅动眼,伸了伸脖子,活了过来。
  小道童退后一步,紫微真人骑鹤离开。
  卓一道自药庐窗内看着卦台山,只听云间一声鹤鸣,知道师父离开了紫微宫,他神情一肃,理了理袍带,拿上一盒丸药,出了门。
  云间那声鹤鸣,谢玄也听见了。
  他躺在两条长板凳上,一听声音便睁开眼睛,明氏那番话,在他心中萦绕不去,虽不知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但他隐隐觉得其中脱不开关系。
  小小打座修魂,谢玄却心浮气盛,怎么也睡不着,听见鹤鸣声,一骨碌爬了起来,干脆去紫微真人卧房中探一探,看看这老头儿藏着什么秘密。
  谢玄从竹篓里翻出一件道袍,这是闻人羽送来的,给他平日替换用的。
  谢玄从未穿过,正可换上,掩人耳目,拿黑巾将脸一绑,看了看床帏。
  豆豆从床帐里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盯着谢玄,信子微吐,似在问他要去哪儿。
  谢玄轻声道:“你照顾你娘,爹去办点事儿。”
  豆豆“嘶”一声,在床前盘成一团,高昂着脑袋,牢牢守护正在打坐修炼,不闻不见的小小。
  谢玄出门便乘风而行,轻悄悄落到紫微真人的精舍前。
  精舍中隐隐有灯火映照,他把脸上的黑巾紧了紧,掩住口鼻,只留下两只眼睛,翻身跳进去。
  谢玄早就仔细瞧过了,紫微真人身边只留道童,他心里认定了紫微真人是恶人,就觉得他留小儿在身边,是因小儿不知事,他再干恶事,这些小孩子也分辨不出。
  谢玄才刚摸进屋内,就听见门前响动,他想躲藏,但紫微真人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十分简朴,多余的家具一样都没有。
  萧广福那厮织金道袍,金冠串珠,一个徒孙还这样奢华,更显得紫微真人节俭,节俭得都有些寒酸了。
  谢玄左右看看没有能躲的地方,一个倒勾,挂在房梁上,想看看来的是谁。
  听见道童的声音:“太师父方才入宫去了。”
  卓一道当着道童的面蹙蹙眉头:“这……师父吩咐我将炼好的丹药送来,既然如此,我就放到他房中。”
  道童也知道这药是给宫里贵人炼的,平素这些药物绝不假手他人,除了卓一道之外,就只有紫微真人能碰。
  他将蜡烛交给卓一道:“那我带师伯去罢。”
  卓一道难得慈和:“不必了,夜深了,你去睡罢,我放完了丹药自会走的。”
  趁着道童点头转身之际,卓一道弹了弹指甲,从指甲中弹出一点浮粉,谢玄看得分明,赶紧闭气。
  道童却无知无觉,吸入药粉,对卓一道说:“那就有劳师伯了。”
  谢玄在心里挑挑收头,这一招都他和小小用剩下的,只不过他们画符,卓一道用药罢了,算是各有所长。
  小道童走出房门便哈欠连天,还道今天确是晚了,身子撑不住,回屋沾枕即睡。
  卓一道慢慢走向屋中,手中的瓷瓶摆到桌上,心中默数着数,等了一刻,确实药起了效用,这才走到几案前。
  案上罗列着紫微真人这些年来画下的星象,还有几卷道藏。
  卓一道深知师父的起居饮食习惯,可却迟迟不能伸手,只要动了手,不论师父知不知道,都是背叛了他。
  可想到兄长的下落,他就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上捡案上摊开的画卷。
  这些画卷几乎一模一样,每岁师父都要画下星象,存在柜中,卓一道翻了几卷,皆无所获,转身走到床前。
  刚要去翻枕被,就见床帐上挂着的八卦镜中映出一个人影来。
  卓一道脚步一顿,凝神细听,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那团影子又被映在八卦镜上,难道师父的屋中,也有阴物不成?
  仔细一些,这人必是跟他一样,夜探精舍,穿的还是紫微宫中道士的衣裳。
  卓一道心中一凛,这人瞧见了他翻找东西,不论是谁,都不能这么放过。
  他作势翻找,在被褥上细细摸过一遍,什么也没发现,但他轻呼一声:“原来在这儿。”
  仿佛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梁上人立时关切,卓一道转身之际,轻轻跃起,一指弹向谢玄。
  他指甲之中藏着不同的药沫,谢玄虽及时闪避,但也吸入一些,伸手就去拍黑巾上的药物,夺门想逃。
  卓一道冷笑一声,这次的药可比方才用在道童身上的要性烈得多。
  他压低了声音:“何方小贼,敢夜闯精舍?”
  谢玄不敢出声,可步子却越来越沉,他自练了御风术,一直脚下无痕,竟尔差点踩在地上。
  卓一道出手如电,谢玄旋身一避,颈中戴的那枚金钱跳了出来。
  他方才伏在梁上,那东西落出襟口,动作一大,掉了出来。
  卓一道一见便道:“你是上三门的弟子!”
  更不能让他离开,谢玄知道自己吸了药粉,眼皮越来越沉,脚底发木,更不敢耽搁,转身扑向窗外,踉跄一下,差一点便撞在窗上。
  被卓一道伸手一抓,本想扯下谢玄脸上的黑巾,不料失手,带下了颈中系的红绳金钱。
  谢玄逃出屋去,山风一吹,清醒起来,他晃晃脑袋,御风飞回屋中,一进门便倒在地上,整个人身上,酒香扑鼻。
  卓一道拎起手中红绳,追出门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一点也不怕,那药沫沾身便如饮了千斗酒。
  越是清水冲洗越是酒香四溢,满观道士全都戒酒,这人想藏也藏不住。
  小小自修炼中醒来,看见谢玄倒卧在床前,光着脚下床将他扶起来,还以为他受了伤,可他身上毫发无伤。
  待闻见他身上酒香气,小小蹙了眉头,拍拍谢玄的面颊:“师兄!师兄醒醒!”
  谢玄面色似醉,一动不动。
  小小抬起头来,问豆豆道:“他出去偷酒喝了?”
  豆豆歪着脑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吐了吐它分叉的小舌头。
  豆豆也不知道,小小便把谢玄半抱半抬的架到床上,用清水给他擦脸,碰碰面颊,并不发烫,只是身上的酒味越来越浓,好像在了酒缸里泡了一夜。
  谢玄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醒来,人还昏沉沉的,没想到卓一道的药这么厉害。
  他一醒便道:“卓一道取走了师父给平安钱。”
  小小唬了一跳:“你归儿不是去偷酒喝?”
  谢玄拍拍面颊:“好在,有这平安钱的人多的是,他不知是我,只是师父的东西被他给拿走了。”
  说着往床上一倒:“就让他满观去找。”
  谢玄闻到身上的酒味,知道不能出门去,打开窗户透风,先散一日,若是一日还不散,那就有些麻烦了。
  可他也不是没有借口,就说自己喝了酒便是,反正他不必守紫微宫的戒律。
  小小去膳堂拿馒头回去,卓一道正在堂中用饭,见小小进来,扫过一眼,又继续用饭。
  火工道士给小小发果子粥点,小小借了个竹篮,装了馒头炒菜清汤回去,她出膳堂时,还悄悄看了卓一道一眼。
  他浑无所觉。
  小小松一口气,将馒头清汤带回屋里,谢玄早就饿了,大嚼两口馒头,又吃了半碟子炒菜,最后一气喝了半碗汤。
  吃得跑足,躺在床上,过得一会儿他道:“你闻闻,这酒味儿是不是没了?”
  小小凑上去嗅了两下,果然没了。
  谢玄大笑一声:“这下好了,咱们出门去,免得那个闷药炉子起疑心。”
  谁知出门就碰上了卓一道,他对谢玄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付波澜不惊的模样。
  等谢玄小小一离开,卓一道缩在袖中的手指一紧,果然是他,原来……原来兄长还有传人。
  这枚钱原来就是他的,他又岂会认不出来。
  卓一道拾了那枚钱回去,在灯下细细察看,红绳已经戴得褪色,金钱边缘也已经磨得光滑,可那钱有一道三角刮痕。
  这是他小时候给兄长的那一枚。
  兄长与他一同拜入师父门下,可只有他被收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人人都有一枚平安钱,独兄长没有。
  卓一道便将自己的那枚给了兄长,偏偏这枚小钱惹出事来,池一阳自己丢了平安钱,却诬陷是兄长偷了他的。
  兄长狠狠受了一番责罚,这老好人竟然还笑一笑,替池一阳开脱,说他是害怕被责骂,这才说谎的。
  卓一道气愤不过,把师父补给池一阳的平安钱偷了过来,对兄长道:“罚都罚过了,这钱就是你的。”
  是以兄长的身上,有两枚平安钱。
  谢玄,就是他的传人。
  那药名为千日醉,沾身便有几十日酒气不散,是卓一道年轻时候做出来的,大锅汤内放了解药,谢玄喝了汤,这才解了千日醉。
  卓一道恍然回望,心中纳罕,兄长别无所长,怎么竟会有这样两个传人。


第92章 乾卦叠
  紫微真人夜色中乘鹤入京。
  守城兵丁只见一道白影划空而过,再抬头时,紫微真人已经飘然落地,从怀中取出令符。
  守城将领见是紫微真人,哪还敢细看令符,指挥兵士放行,恭恭敬敬送到门边。
  一个小兵今夜是头回轮值,诧异问道:“紫微真人既能驭仙鹤,怎不干脆飞到紫极殿前去?”
  另一个举着戟尖轻拍他的脑袋,打得铜盔“嗡嗡”直响,小兵抱着脑袋直晃,等他晃完,老兵方才道:“若是有人能直入禁宫,还要你我何用?”
  说着冲四方望火楼使了个眼色。
  就见望火楼上的十数架机弩直直对准宫门,显然是紫微真人一现身,这些弓箭手就早已有了准备,若是他敢直入禁宫,便将他射落下来。
  小兵咽了口唾沫,立直身子,不敢再言。
  紫微真人收起仙鹤,门前已经有步撵等着,入宫坐撵,他还是外臣中的第一人。
  可他摆一摆手,并不上撵,大步流星,宽袍大袖甩在身后,步撵紧跟在后,太监提着灯,一路小跑,先还能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他就绕过宫门而去。
  几人抬着步撵,竟追不上他。
  圣人就坐在紫极殿前的高台上,身上披了斗篷,远望紫微真人自宫道而来,白发紫袍,快的好似一道虚影。
  小监送上温茶,圣人低头饮上一口,只这一口茶的功夫,紫微真人便已从宫道到了紫极殿玉阶上。
  “深夜露重,圣人怎么出来吹风?”
  紫微真人明明须发皆白,可从外宫城走到内宫城,连气都不喘。
  圣人仰头望天:“真人每日观星,想来必有所得,今夜星光大盛,我便也瞧瞧,这些星星能说些什么。”
  紫微真人长眉一抖:“陛下既心有所感,不如占上一卦。”
  圣人颇通八卦,但并不常卜,听紫微真人这样说,起了兴致:“也好。”
  小太监奉上茶来,紫微真人接过来并不喝,手掌托着茶盏往上一托,茶盏茶盖儿凌空而起,又稳稳落在地上,一滴香茶也没有漏出来。
  紫微真人一手捏着拂尘柄,以茶沾湿拂尘,握在手中,似只大毛笔,在紫极殿前的石台上转腕挥毫,画就一个阴阳八卦。
  圣人就以这个八卦来占,随手一卜。
  主卦得了一个乾卦,主元、亨、利、贞,倒是个好卦,圣人眉头一挑,再掷客卦,客卦落在面前,又得一个乾卦。
  上乾下乾,两卦相叠。
  圣人眉间郁气一散,哈哈长笑两声。
  这卦不必紫微真人来解,他也明其意,乾卦相叠,乃是上上第一卦,困龙得水登天阙。
  他缠绵病榻已久,出来吹风也得太监们抬着,得这一卦竟自从榻上站了起来。
  小太监伸手要来扶,被他一把推开,不柱拐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扶着石栏,外望宫城:“他会自己送上门来,看来是真的。”
  茶渍渐渐干涸,八卦不再现显,只余两个相叠的乾卦还留在紫极殿前的玉石台上,紫微真人目光一扫,敛住目光。
  两个乾卦虽是好卦,可死、惊、休、伤,四门临格。
  并非困龙得水登天阙,而是乾龙伏地死无生。
  圣人一无所觉,胸中浊气尽吐,仰天一叹:“叫他多活十六载,也算全了……全了缘份。”
  是何缘份,二人心知肚明,咽入口中不说。
  说完便柱杖入殿,紫微真人跟在身后,入到殿内,便有人奉上碧玉茶盏,盏中汁液色泽沉沉。
  掀开盏盖,汤色一浮,香味似药似花,药香之中又有极淡的一丝血腥气。
  圣人紧皱眉头,掩住口鼻,取过茶盏,仰头饮下。
  他得了两个乾卦,本就精神大振,又饮了新药,脸上浮现一层血色,以帕按唇,嫌白帕染渍,将那沾了药汁的帕子扔进盆中。
  小太监很快便将玉盏撤下。
  圣人饮了药,方才谈起正事:“奉天观这些日子,可有异动?”
  “虽有异心,但无异动。”紫微真人掀掀眼皮,“八王入京,胜局已定,圣人无须担忧这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轻轻鼾声。
  圣人靠在榻上,已然熟睡,直到此刻,紫微真人方才近前一些,想从榻上男人暮气沉沉的脸上瞧出一点少年时的影子。
  可无论怎么看,都已找不到原来的面貌。
  紫微真人退出紫极殿,七徒弟袁一溟已经在殿外恭候,一见紫微真人出来,躬身道:“师父。”
  紫微真人上下一扫:“你方才怎不在?”
  袁一溟赶紧道:“药引入药,徒儿从来都是亲自看着,不敢有丝毫差错。”
  紫微真人年虽老迈,但神识极灵,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水气,似是方才沐浴而来,却并不点破,只对他道:“你办事尽心,圣人多有所赐,但修道之人,不染凡俗,此心不可改。”
  袁一溟方才立直,听了这话又再躬身:“徒儿明白,绝不敢犯戒律。”
  “道在师传,修在己,你能明白自然最好。”
  袁一溟脸色微红,却隐忍不言,躬身送走了紫微真人,这才转身回到药宫中去。
  随手拿起书册,沉脸坐在案前。
  小道童送茶进来,将茶盏搁在他身边,袁一溟眼睛盯着经卷,伸手去取,手背不知碰着什么,绵软柔滑。
  猛然转头,目光一触,立即站起身来,推开经卷茶盏:“你怎么在此?”
  “我怎么不能在此?”那人娇滴滴说完,便往袁一溟坐过的椅子上一坐,两只脚叠起来勾在桌上。
  取过经卷,粉舌微吐,葱白指尖一沾软舌,沾了些香津,再用指尖去拈书页。
  袁一溟僵立在案边,目光看向屋外,见四下无人,这才微微松一口气。
  “道童”娇声轻笑:“怎么?你怕啦?”
  虽身穿道衣,可这道童纤腰丰胸,肌肤白腻,分明是个十分美貌的女人。
  袁一溟后退一步,目光一丝一毫也不敢看向她去:“你走罢,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所以我才乔装打扮而来呀。”说着她站起身来,在袁一溟面前缓缓转了个圈,“你看,我扮得像不像?”
  袁一溟又退半步,她蜂腰长腿,曲线玲珑,哪像个道童?
  只看一眼,便想到方才的事,闻见她袖口领口泛出的荷露香,把脸一撇,硬声道:“娘娘,请你自重。”
  乔装成道童到药宫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肖贵妃。
  她“扑哧”笑了一声:“让我自重,袁道长怎不自重?日日在我眼前,装得老成持重,把人骗了去,又摆这个脸色给谁看?”
  袁一溟鼻翼翕张,双拳紧握:“娘娘慎言,贫道……”
  他“贫道”两个字刚出口,贵妃便往前一步,脚下一软,“哎哟”一声,倒在袁一江身上,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
  她既扮成道童,便脂粉不施,素面微抬,妩媚天然,咬唇轻唤:“袁大人……袁郎……”
  圣人抵不过这一声唤,袁一溟也是一样,他明知那天是她动了手脚,诱他犯戒,可自己未能持住,也是罪过。
  这一扑一抱,她浑身便似没了骨头,癫倒缭乱立时浮现心头,他待要退,后背已经抵到柱上,退无可退了。
  肖贵妃两只手环抱住他,把脸按在袁一江胸口,发冠一散,乌云如瀑:“你是袁郎,我是蛮儿,袁郎既同蛮儿相好,就要百日千日相好。”
  两条雪藕似的胳膊,软答答勾在他颈上。
  “你…你…”袁一溟被逼到极处,不得不与她对视,目光一触,便似火星燎原,张臂将她一抱。
  贵妃自知得计,哼笑一声,笑音微翘,似只小钩,勾动人心。
  袁一溟虽生得面白似书生,却孔武有力,将她抱进内室。
  云破月出,枝影摇曳。
  贵妃抱着一床素被,趴在袁一溟的肩上,手指绕着他的发丝:“圣人欲在城内立朝天宫,你说该选谁当掌教?”
  袁一溟倏地清醒,握住她的手,只觉掌间香腻,软若无骨,心还耽于余韵,神却已经回窍:“什么意思?”
  “我说了要同袁郎千日万日的相好,又岂会只贪这一夕欢愉?”肖贵妃下巴搁在袁一江身上,“你调的药,圣人是很满意的。”
  多加那一味药引,便多续几日的性命。
  肖贵妃熟杏子似的嘴唇一翘,艳媚之中又有几分烂漫:“袁郎,你当朝天宫的掌教,我当皇太后好不好?”
  袁一溟心神震荡,半晌不语。
  肖贵妃攀坐起来,唇边含着他一缕发丝:“你师父还有多少年好活,就算没几年可活,紫微宫也不是你的。”
  袁一溟坐起身来,谈及紫微真人的寿数,他脸上便现出怒容来,便被贵妃两根玉指按住:
  “我可没让你篡宫夺位,是让你自立门户,从此你师父指掌紫微宫,你掌朝天宫,既不负师徒情分,又能与我朝夕相对,岂不两全其美?”
  不等袁一溟说话,肖贵妃便披起道袍,趁天色未亮,离开药宫。
  回到关雎宫,肖贵妃往榻上一软,双目一阖,由着宫人替她擦身换衣。
  浮香掀开她身上薄纱,取了九琼玉肌膏来,替她抹在身上红痕处:“娘娘,这么去药宫到底太冒险了些。”
  肖贵妃脸上天真妩媚之情尽去,懒洋洋道:“不给他一些甜头,他怎肯松嘴。”说着翻了个身,露出雪背,让浮香将九琼玉肌膏抹到背上。
  只要一夜,红痕尽去,她明日圣前侍候,不能留下破绽。
  “紫微真人就是个撬不开的老蚌壳,他既不肯说派两个徒弟离京干什么,那我也只好想自己的办法了。”
  两个徒弟,一个是袁一溟,一个是岳一崧。
  离京半年,不知带回来一个什么人,那人被严密看押,圣人连她都不肯透露,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人。
  圣人原已病重,又突然回春,眼看都能下地了,他病重之前,她从未想过圣人若死了,她要怎么办。
  可如今她想的却是圣人不死,她又该怎么办。
  不能从紫微真人处得到只言片语,就只有在他两个徒弟身上下功夫。
  肖贵妃想到岳一崧,鼻尖一皱,面上露出些厌恶神色来:“好在掌管药宫的是袁一溟,不是那个紫棠脸的吊眼。”
  探听秘事还是次要,要紧的是与药宫,圣人饮的药,都是从药宫中端出来的。
  只要稍稍动些手脚,他这命也就续不成了。
  浮香抹完了药,替肖贵妃穿上纱衣,看她未施脂粉,却双颊生晕,退出帘外,取了茉莉粉来,细细给肖贵妃拍上。
  掩住她颊上红晕,点起安神香,这才轻道:“若是他还不肯说呢?”
  肖贵妃哼笑一声:“他拿那东西当药引,又能是什么心慈之辈,他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把他的胆子喂得大些,自然就敢了。”


第93章 人心负
  紫微真人回到观中,推开屋门,拂尘一挥,八卦镜自床头落下,掉入他掌中。
  点香起咒,将八卦镜摆在案前,与一面铜镜相对,符咒燃起星火,铜镜之中映出两道人影。
  紫微真人长眉一皱,这本是他悬在床前以防万一的,竟真有人胆敢闯入他清修之所,难道是奉天观的人?
  符咒燃去一半,一个黑影身着夜行衣,用黑巾蒙面,辩不出五官。
  跟着另一道身影斜出,竟是卓一道。
  紫微真人一挥拂尘,八卦镜又飞回帐中,这个徒弟谨慎寡言了十数载,竟忘了,他是九个徒弟中心最细的。
  他沉吟片刻,召来池一阳,问道:“第二轮比试,奉天观得名者几何?”
  池一阳虽有诸多心思,可在紫微真人面前一丝不敢露,肃身答话:“往届站桩比武,南道北道总是平分秋色,这一回却多是奉天观的门人得胜。”
  至于谢玄剑术拔群,桑小小暗器惊人,他却一字都不提,得意门生丁广山败北,叫池一阳面上难堪。
  除了这二人之外,只有闻人羽赢得干脆利落,池一阳也一句不提。
  时隔三年,奉天观在武道上更精进了,二轮比试之后,双方人数持平。
  紫微真人看了他一眼:“我师兄的那两个徒弟,一样也是自家人。”
  池一阳掌间沁汗,还以为是桩台比试那天的事被师父知道了,低头躬身:“广山这孩子年轻识浅,自作主张,一心为他师兄出头,徒儿已然严厉教导,他绝不敢再放肆了。”
  紫微真人阖目不动:“你师伯就只有这两个徒弟,你护着你的徒弟,他自然也护着他的徒弟,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玉虚真人随性放恣,最不顾的便是规矩,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欺负他的徒弟,在鞋尖上藏薄刀片,非被他吊起来敲打不可。
  “师父恕罪,徒儿回去必会狠狠约束门下,绝不许他们再到谢兄弟面前造次。”
  “紫微宫不必非在刀剑上争长短,七星宴上,位占三席,已然足够。”
  池一阳胖脸一抖,位占三席,玉虚师伯的徒弟就要占去两席,紫微宫参加大比的人中就只有闻人羽的辈份最高,余下一席,怎么也是他的。
  “师父,门下为了大比,耗费许多心血,若只有阿羽一人位列其中,难免……难免奉天观的人骄横。”
  他本想说恐怕紫微宫人心溃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奉天观与宁王一系相交甚深。”紫微真人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池一阳,“你看看罢。”
  池一阳双手接过,见信封上有紫微宫的徽记,知道是门内传信,上下扫阅,大惊失色:“这……”
  他很快明白过来:“师父的是意思,是替奉天观开这方便之门?”
  圣人多病,太孙年幼,八王之中,又分三派。
  瑞王是圣人同胞兄弟,康王兵力最强,澹王宁王虽装作富贵闲人的模样,但究竟心中如何打算还不得而知。
  圣人年轻的时候,事事以师父为尊,这些年来却多番压制,若是奉天观趁七星宴作乱,紫微宫守卫圣人,再立大功,从此就没有什么南道北道。
  天下只有紫微宫。
  “你可知为师因何在此山间竹屋居住?”
  紫微宫殿台楼阁,恢弘庄严,可紫微真人几十年来都只住在山顶小屋,守着一方卦台和满天星斗。
  池一阳一怔之后立时答道:“师父自然是为了清修。”
  “苍山开派,立教艰难,建立之初就只有这一间竹屋,数十年才有如今的紫微宫。你大师兄、五师弟、六师弟,又是因何殒命?”
  池一阳胸膛起伏,面现愧色,这些年来,他图财图名,竟尔忘了,曾经的紫微宫不过只有一间竹屋,紫微宫也曾被商家堡压得抬不起头来。
  池一阳伏地跪倒:“徒儿绝不敢忘。”
  紫微真人望向竹屋门外,苍山雾霭百载如初,而人心往复,他对池一阳道:“你起来罢,这件事你师兄不可为,你师弟亦不能为,便交由你。”
  池一阳猛然抬头,他在师父的弟子中,虽排行在前,但并不受宠,若论受宠,闻人羽才是师父最宠爱的小师弟。
  若论长,大师兄死后,还有二师兄卓一道,卓一道的兄长犯错,师父也还是对他疼爱有加,从没想过,有一日紫微宫的衣钵会传到他手中。
  池一阳也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些年已经少给师父磕头行大礼,此时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一阳绝不辜负师父的信任。”
  紫微真人一抬掌心,便似有两只有力的手扶起了池一阳,他点一点头:“去罢,将你师兄召来。”
  卓一道正在药炉前炼丹,池一阳急步进门,难掩欣然之色,对卓一道说:“师兄,师父请你过去。”
  卓一道点起一枝香,对白术道:“你看着这炉药,香尽之后加入朱砂。”
  白术躬身应是。
  卓一道大步出门,池一阳竟还跟在他身后,他问道:“三师弟是有什么喜事?”
  池一阳笑一笑:“无事。”
  他这两天分明因为徒弟败给谢玄,还败得这么难看,成日里青着一张脸,此时却喜动颜色,必是事出有因。
  可卓一道并未再问,进了山顶竹屋。
  紫微真人召来卓一道,却不提他在镜中所见,只问卓一道:“你昨日因何进入精舍?那”
  卓一道定定立住,他抬头望向紫微真人,师父道术深不可测,他进来时小心仔细,并未触动机关。
  转念一想,是谢玄先来,毛头小子不知深浅,被道术探知亦有可能。
  “弟子来送丹药,见一黑影偷入师父卧房,于是跟了进来,与他交手,但被他逃脱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报给我知道?”
  “他虽逃脱,但也没讨得好处,弟子在他身上掸了药粉,正在查找此人究竟是谁。”
  紫微真人唇角微挑:“当真如此?”
  卓一道还不知紫微真人已经窥知了谢玄小上的秘密,既是兄长的弟子,不论来紫微宫干什么,他都要庇护。
  “当真如此。”
  紫微真人睁眼望向他,话风一转,突然说道:“道门缉书的榜首,不必再发往各地宫观了。”
  卓一道脸上发白,指尖一紧,缉书榜首便是兄长。
  “缉书不发,便是人犯到案,可并无人来紫微宫认领那万两黄金的赏钱。”
  他恳切低声,心中已经明白要从师父的嘴里听到什么,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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