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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_怀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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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用酒当头浇下,用衣袖胡乱去抹呼延图的脸,就见他脸上的皮浮了起来,玉虚子撕拉一声将他整张面皮撕下。
  明珠这才想起她还是老妇模样,一下捂住脸,猛搓两下,只搓下些红红黄黄的颜料来,原来她这妆没有呼延图自己画的精细,湖水一浸已经化了。
  明珠伸出手,侍女不解其意:“郡主要什么?”
  “帕子!”
  一把扯过侍女怀中锦帕,将脸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敢走到闻人羽面前去。
  呼延图虽被绳子捆住,卫兵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可他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老道把揭下的人皮用火点燃。
  呼延图抬起头来,冲着玉虚子冷然一笑,他扮过干瘦中年人,扮过闻人羽,刚才身上又是一付渔翁打扮,还是头回露出他原来的面貌。
  他竟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鼻高目深,脸色微黑,双瞳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隐隐绿色。
  这付异族人的长相,放在人群之中十分扎眼。
  呼延图薄唇一挑,看向谢玄,和谢玄怀中的小小,跟着又看向明珠,明珠往后退了一步,缩到闻人羽身后。
  就算呼延图此时已成阶下囚,可她恐惧之意难消。
  呼延图见她动作,笑了一笑,入了笼中的猎物,竟被逃脱了,倒有了些趣味,阖眼闭目,被人押上马,带回城中。
  谢玄道:“船上说不定有解毒丹药,我得仔细搜一搜。”
  闻人羽立时道:“那让桑姑娘先回城,我先给她扎针解毒。”
  明珠便道:“在我马车之中,让车行得慢些。”她的马宽敞豪华,车中有炉有水,侍女已经煮了姜汤,等她去喝。
  谢玄一点头:“好。”
  有玉虚子看着,小小不会出事,他如大鹏飞鸟,腾然跃起,几下起落就到了湖中,钻进船艘内搜寻呼延图的东西。
  曲正见了,微微愕然,王府之中自在方士术士,可谢玄露的这手功夫,他从未见过,果然是玉虚子的高足。
  心内一转,打定主意要拉拢谢玄,立时指派使女在马车里铺上厚被,让马车缓缓而行,对明珠道:“桑姑娘为救郡主受伤,澹王府必全力救治。”
  小小虽不是这样受的伤,可明珠点头认了:“还有什么好大夫,一同预备。”
  曲正微一行礼:“这是自然。”
  明珠让小小躺在车中,闻人羽掀袍进来,取出银针,对明珠道:“劳烦郡主卷起桑姑娘的袖子。”
  明珠卷起小小的袖子,让她半截胳膊露在外面,又举着烛台,对闻人羽道:“你施针罢,我替你照明。”
  闻人羽见明珠脸上手上都在细窄伤口,还当是被呼延图虐待所至,微一蹙眉:“郡主且忍耐片刻,等我为桑姑娘压制毒性,就为你治伤。”
  明珠瞪圆了眼睛,一下笑了:“好!”
  她答应的时候,又牵动了脸颊伤口,“丝”一声抽气,不敢再笑,屏气凝神看闻人羽为小小施针。
  小小胳膊上扎了七八处,毒性这才被压制住,小小缓过一口气,脸色渐渐回暖。
  闻人羽对小小道:“桑姑娘,这毒毒性极强,我的医术只能尽力拖延,但桑姑娘不必担忧,待到京中,我去求师尊,请师尊为桑姑娘解毒。”
  小小弯眉轻拧:“紫微真人?”


第64章 天师道
  闻人羽以为小小听说过师父的功绩,立时道:“师父是修道之人,性子极平和,并不似外头人传说的那样,他定然肯为你医治。”
  紫微宫年年赠医施药,不光是在京城的道观神宫,各地下属道观每到节令也多有赠药的,人人都说紫微真人一片慈悲心肠。
  闻人羽偶尔也会跟着师父进宫为贵人看诊,他这么说确是相信师父会为小小医毒。
  明珠立时点头:“是!紫微真人极厉害的。”
  她不通道术,也说不出怎么个厉害法来,但她从小到大,听的便是紫微真人如何了得,如今年纪大些,隐隐品得出这称赞之中还有些忌惮之意。
  可这会儿小小身中奇毒,怕她灰心,赶紧捧场:“真人一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小小指尖一紧,她和师兄正愁怎么混进紫微宫中,要是有这个由头,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去,把师父救出来了。
  她微微侧头,看向闻人羽:“多谢你了。”
  闻人羽被她濛濛双目一看,敛目低眉:“既同在道门,便该手足同心,桑姑娘不必因此言谢。”
  马车之中除了热水暖被,还有些细巧点心,明珠饿了一夜,肚里早就空了,她拉开抽屉,果然见里头摆着个钿镙海棠盒。
  打开盒盖儿,五色点心叠得齐整,她赶紧拿块海棠花糕,自己吃了又递给小小:“你饿了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边嚼花糕,一边抽气,面颊上还是细细的疼。
  闻人羽见此情形说道:“郡主脸上还得赶紧上药才是。”
  明珠立时放下花糕,往闻人羽那儿挪了一挪:“那,那你给我裹伤。”
  闻人羽面颊薄红一片,倒比明珠还更害羞,他看明珠手上脸上都有擦伤,有的血已经止住了,有的还微微沁出血来。
  衣裳半干,裙子都已经瞧不出颜色,看着形容狼狈,可偏偏一双眼睛又极有神采,心中微叹口气:“好。”
  掏出帕子用温水浸湿,替明珠擦拭面上的伤口,才方小小和明珠躲在芦苇丛里,又不敢点灯引火,只是随手撒了一些金创药。
  这会儿用软布沾水,将伤口清理干净。
  明珠轻咬红唇,眼睛一瞬不瞬盯住闻人羽,闻人羽轻抬指尖,替她将伤口擦干净之后,手指沾一点药膏,点在她面颊上。
  触面清凉,明珠微微蹙眉,闻人羽也常在紫微宫求助百姓时坐诊,拿明珠当那些来求诊的百姓一般看待,温言道:“这药有些清凉,是收敛伤口用的,你的伤口不深,日日涂抹,有两三日就能好了。”
  明珠耳朵尖都红了,她明明又乏又倦,可心中无比快活,刚刚还盯着闻人羽,听他两句一说,目光垂了下去。
  马车之中一时无言,明珠自觉害羞,不敢再跟闻人羽说话,替小小掖掖锦被:“你睡一会儿。”
  小小目光望向车外,她的指尖已经挤不出毒血来了,人确是困乏得很,却没阖上眼睛,将头撇向窗外,透过帘幕望出去。
  车轮缓缓辗过城郊土坡,外头一阵风声,谢玄轻轻落在车边,隔着帘子道:“我回来了。”
  小小轻应一声,听见谢玄回来,终于放松心弦,阖眼睡了过去。
  闻人羽退出车外,问谢玄道:“谢兄,那舟中可找着什么东西?”
  谢玄提了一包袱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他从舟中找到十几卷……人皮,没有展开细看,只是伸手摸到了,又软又滑,这会手指头上还留着软腻的触感。
  除了人皮面具之外,还有十几个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谢玄根本没有打开,全都带了回来。
  闻人羽精神一振:“待我回去仔细找找,里头必有解毒的丹药。”
  两人话还说完,车中便响起明珠的声音:“你……你怎么都给吃了!”
  谢玄闻人羽互望一眼,闻人羽去敲窗户:“郡主有何事?”
  明珠一把将窗推开,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手指头往马车角落一点,就见豆豆霸着点心盒子不放。
  这些花糕点心都做成一口大小,豆豆张大着嘴巴,用尾巴尖卷起一个,轻轻一甩扔进嘴里,直接吞了。
  明珠饿了半夜,才刚吃了一块,回头就见点心盒子已经空了,气得她用手指头戳豆豆的脑袋。
  豆豆张嘴吓唬明珠,这也不能怪豆,它也饿了大半夜了,平日好歹有个鸡腿塞塞嘴,今天连只鸡腿都没有,就快饿成一条蛇皮了。
  “你这贪吃蛇!”明珠点着豆豆。
  “嘶!”豆豆不甘示弱。
  一人一蛇,竟在车里拌起嘴来。
  谢玄瞪了豆豆一眼,伸手对它道:“瞧你这点出息,过来,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豆豆立时扔下对手不管,“嗖”一下蹿到谢玄的手上,谢玄看看这四周山林,小小睡了,也不知道哪里有游魂野鬼,他挠挠豆豆的下巴:“你自己找找。”
  豆豆立起蛇身,脑袋转了一圈,确定了方位,用尾巴尖一点,谢玄腾空而起,钻进密林。
  这本事方才明珠不曾见过,她颇通拳脚,寻常地痞无赖近不得她身,比如之前想拐她的赖四毛六,被她三拳两脚打跑了。
  王府之中也有好手,可她还从没见过这种神通,立时问闻人羽:“你们修道的,还能飞?”
  闻人羽摇摇头:“我不能,这是玉虚师伯的道术。”
  明珠听见他说不能,赶紧宽慰:“那……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紫微真人必有更厉害的法术教你。”
  闻人羽笑了:“玉虚师伯潇洒江湖,他的道术本就不是人人能学的。”
  谢玄带着豆豆钻进山林,豆豆给他指路,到了地方豆豆猛然蹿了出去,一口咬住个什么东西,张大嘴巴吞了半天。
  谢玄蹲在地上看它,和长草戳戳它的肚皮:“你也挑个小点的吃。”
  豆豆吃饱了,一翻肚皮躺在地上,尾巴尖打着摆子,美哉美哉。
  谢玄把它拎起来,回去的路上想着老道士跟他说的话,叫他们少沾染紫微宫。
  老道和谢玄留下搜寻呼延图藏身的那只小船,二人钻进船舱,远离岸边诸人,老道这才开口。
  玉虚子见谢玄少年气盛,才刚学会了一点御风术的皮毛,便显露了出来,对他道:“八风吹不动,独坐紫金莲,你才会控一风,便这样得意?”
  谢玄一听,立时收起骄心:“还请老前辈赐救,何为八风。”
  玉虚子一皱眉头:“方才还叫师父,这会儿又是老前辈了?”
  谢玄沉吟片刻,对玉虚子下拜:“我先有师父了,就算要拜老前辈为师,也只能……只能称二师父。”
  “放屁!”玉虚子勃然大怒,“我的辈份,谁敢叫我行二?”
  就是紫微真人见了他,再不对付也得叫一声师兄,他们的师父已经仙去,这世间哪还来人排在他的前面。
  谢玄涨红了脸,顶受玉虚子的怒意,可心中第一永远都是师父。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你报出来,我倒要瞧瞧,他在我面前敢不敢称第一。”
  玉虚真人怒完才想到,谢玄和小小的师父被道门通缉了。
  平心而论,谢玄私心再偏袒师父,也得承认,在道术上玉虚子要比师父厉害得多,不光是个御风术,方才他点符咒分水面的道法,他就从未见过。
  听他自得,那是紫微真人都不会的,紫微真人都不会,出身紫微宫的师父就更不成了。
  可就算师父道术微末,在他的心中也排第一。
  玉虚子气得两只鼻孔都撑大了,呼哧呼哧喘了会气道:“你不肯告诉我,我也能找得到,我就按着道门缉书的榜行,一个一个找下来就是。”
  非要将这小子的师父打败,问他一声服不服!
  谢玄咬牙,想了想对玉虚子道:“老前辈何必为难,若是不肯,那……那我就此起誓,从此之后绝不用老前辈教导的道术。”
  他一说完,玉虚子的怒火又熄了,他这辈子也没传人,要是谢玄和小小不用,那天下谁还知道天师道的本事。
  紫微宫奉天观,一南一北,各统道门,而世人都以为天师道不过就是画画符捉捉鬼罢了。
  玉虚子猛喝一口酒,丧头耷脑:“罢了罢了,总有个先来后到,二师父就二师父罢。”
  谢玄应舟中规规矩矩给玉虚子磕了三个响头:“二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玉虚子咂吧着嘴儿受了谢玄三个头,成了他的弟子,他便有规矩:“紫微宫那趟水又混又深,你与你师妹离得远些,若要沾染。”
  今上病重,八王入京,这个漩涡只会越滚越大。
  当着闻人羽的面,玉虚真人从不显露本事,只是一味贪杯好酒,连一声师伯都不受,谢玄这才明白关窍,怪不得他夜晚敲窗,带他们到乱葬岗教导道术。
  谢玄又磕一个头:“入二师父门下,这第一桩吩咐,弟子便不能听从。”
  他还要入京城,去紫微宫找师父。
  玉虚老道气得仰倒:“你要么叫师父,要么就别叫我。”一个二字,气得他血冲头顶。
  谢玄沉声,在心里偷偷加了个二字:“师父,还请您体谅。”
  玉虚真人原来当着谢玄的面不愿意说师弟的坏处,可既然谢玄已经是他的徒弟了,那就是自己人,他对谢玄道:“你那位师叔,可不好相与,你那个……那个师父,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老头子不管,也管不着,可别堕了我的名头。”
  谢玄带着吃饱的豆豆回到车边,就见闻人羽与朱长文正在说话,朱长文看了谢玄一眼,冲他微微点头。
  闻人羽却少见的面有愠色,似乎不愿意与朱长文多谈。
  朱长文走到谢玄身边,对谢玄拱手:“还要恭喜谢兄弟,得了全卷飞星术。”


第65章 解毒丹
  谢玄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朱长文以为他搜过呼延图的藏身之处,必然找到了那下半卷飞星术。
  谢玄隐隐生怒,但看在闻人羽为小小逼毒的份上,并不出言嘲讽,只硬声道:“那条破船里除了瓶瓶罐罐,什么也没有。”
  朱长文是真心恭喜谢玄的,除了恭喜之外,他还想拉拢谢玄,希望谢玄能为穆国公府效力。
  他向闻人羽进言:“公子与他们有恩,虽不挟恩图报,可也能借此机会笼络他。”
  闻人羽蹙了眉头:“玉虚师伯既收谢兄入门下,那我们便是师兄弟的情谊,岂可谈什么笼络。”
  朱长文心中暗叹,他知道小公子一向光风霁月,又一心向道,可圣人病重,太孙尚幼,穆国公府要如何在保有荣耀?
  闻人羽虽入了道门,也还是国公府的人,将来有一日若能接掌紫微宫,便与穆国公互为助力。
  朱长文耐着性子劝解:“公子,如今圣人病重,紫微真人又将下巡宫观之事交给公子,那便是想将掌教大任交到公子的身上,若是这对师兄妹肯入国公府,将飞星术进献给国公,再由国公进献给圣人,国公府便能更上一层,在朝中与公子互为助力。”
  闻人羽一听此话,断然拒绝:“胡说八道,下巡宫观乃是师父给我的历练,至于掌教之位更非你我可以置喙,此话不可再提。”
  朱长文见闻人羽已是面带薄怒,微微叹息一声,知道话已经不能再往下说,及时收口,见到谢玄过来,上前道贺。
  听见谢玄说未曾找到,朱长文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不再谈及飞星术,跟着又道:“谢兄弟能拜在玉虚真人门下,还捉住了呼延图,实是双喜临门,咱们兄弟这一路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由我来作个东道,请谢兄弟吃酒。”
  谢玄开口回绝:“我才拜玉虚真人为师,拜师礼还未行过,何况我师妹身中奇毒,我还要寻觅解毒良方。”
  朱长文立时点头:“很是很是,是我欠考虑了,谢兄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便是。”
  谢玄只笑一笑,带着豆豆走到车边,掀起车帘,看见小小和明珠郡主两人头挨头睡得香甜,将豆豆放了进去,让豆豆陪着她们。
  谢玄一离开,朱长文就变了脸色,他当然不信谢玄没能找到那半卷羊皮,回头对闻人羽道:“只怕澹王府那位早了咱们一步。”
  闻人羽看了朱长文一眼:“朱师兄入道门多少年了?”
  朱长文一愣,不知闻人羽怎么谈起这些,眼下要紧的是怎么先澹王府一步,将飞星术弄到手。
  他顿了一顿,方才道:“我已侍奉公子入道门十五载了。”当年他也不过是闻人羽现在这个年纪。
  闻人羽点点头:“你既心不在道,待回紫微宫,你便还回国公府去罢。”
  朱长文大惊,他心中确没有把自己当道士,还拿自己当国公府的人,这些年来事事都通报国公府,因守着闻人羽,在国公府也是极为得脸的,突然被小公子打回府去,岂不被人耻笑。
  闻人羽接着又道:“不独是你,那些人也一并回府去罢,是我疏忽,你们一直叫我公子,不仅不拿自己当道门中人看,也不拿我当道门中人看。”
  朱长文还待再说,闻人羽已经拂袖离开。
  他皱皱眉头,出门在外也没断了给国公府的信函,这件事又要怎么汇报,好不容易在紫微宫里经营了十数年,一个不剩全退回府,老国公还不大发雷霆。
  朱长文面色凝重,去找另外两位一同商议。
  闻人羽找到谢玄,对谢玄道:“谢兄,方才是朱长文自作主张,并非是我授意。”
  谢玄斜他一眼,心气顺了,拍拍闻人羽的肩:“知道了,你这个人除了脸冷点,但还算可以相交。”
  闻人羽见他立时放下,并不介怀,感慨一声:“谢兄胸怀洒落,是我不及。”
  洒不洒落谢玄自己也不知,但他扬眉一笑,将手背在身后,夜雾消散,月色如水,照在二人行进的石道上。
  谢玄瞥了闻人羽一眼,他方才说的是真心话,换个身份,闻人羽确实是个可以相交的人。
  马车驶到驿站,谢玄背着小小进屋,曲正很快差人送来汤食,侍女说道:“谢公子和桑姑娘奔波一夜必然饿了,曲大人吩咐我送来的。”
  掀开食盒一看,是鸡汤米粉,厚厚一层油花盖在汤上,还有四五碟佐餐小菜,虽不奢靡,但一看就能暖胃暖身。
  谢玄接过道谢,又问道:“玉虚真人处有没有?”
  “谢公子放心,早已经派人送去了,玉虚真人那儿是两壶好酒,一只烧鸡。”侍女说完抿笑退出。
  谢玄与小小分食鸡汤,一碗热汤粉下去,浑身冒汗,谢玄一抹额头:“你睡罢,我去会会那个呼延图。”
  小小咬了咬嘴唇:“师兄,就让我这毒再多留几日罢。”她将闻人羽说的话告诉谢玄,“只要咱们能进紫微宫,就能找到师父,洗刷冤情。”
  谢玄大皱眉头:“不成,要找师父也不能拿你的身子玩笑,这毒若入经脉肺腑就再难根治了。”
  他将双手叠在小小肩上,宽慰她道:“我已经想到法子进紫微宫了。”
  小小眨眨眼睛:“什么办法?”
  豆豆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它吃得太饱,一路睡回来的,闻见鸡汤香味也不为所动,这会儿打个哈欠,听谢玄说话。
  谢玄勾唇笑了:“你先歇歇,等你休息好了,把那假羊皮做出来,咱们就拿这个叩开紫微宫的大门,我让紫微真人那个老头子,恭恭敬敬请咱们进门!”
  朱长文和曲正想的都是飞星术,紫微真人连御风术都想学,岂会不想要飞星术?这就是打开紫微宫门的钥匙。
  小小方才已经咬牙决定要为了师父忍耐毒发的苦楚,听见这个,弯眉笑了:“师兄真聪明。”
  谢玄英眉飞扬,揉揉小小的头:“听聪明师兄的话,绝计不叫你多受苦。”
  说完去了关押呼延图的屋子,毫不意外的在这儿碰见了朱长文,朱长文看见谢玄,微微一笑:“我来看看这四周的符咒阵法,不能叫他再跑了。”
  谢玄扯着脸皮笑一笑:“朱师兄真是兢兢业业。”
  朱长文是来探听飞星术的,他派人回湖边,把整条船拉到岸边,将船板船篷俱都拆下,也没有发现,疑心是谢玄骗了他们,他不想将飞星术交给紫微宫和国公府的任何一方。
  谢玄口风极严,那便去探一探呼延图。
  呼延图被五花大绑关在屋内,他四周都设下禁止,不许他使用道术。
  朱长文一进去便道:“你想不想活命?”
  呼延图懒洋洋抬起头来,从上到下扫一眼朱长文,勾唇一笑:“凭你也想要飞星术?”
  朱长文脸色一僵,但也知道谢玄说的不是假话,飞星术果然还在呼延图手里。
  既然被他看穿了意图,便开门见山:“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你献出飞星术,我便设法放你一条生路。”
  呼延图哧笑一声:“原来紫微宫发这么多的道门缉书,是为了丰富珍藏,是不是捉着一个便要一样宝贝?”
  朱长文不怕跟他说实话:“你被道门通缉,就是活了下来也如丧家之犬,交出飞星术,除了饶你一命之外,我还能替你谋一职位。”
  听见“丧家之犬”四个字,呼延图脸色大变,绿眸中闪着凶光:“叫你主子作梦去罢。”
  朱长文并不气馁,这一路上京,有的是时间,待断了他的骨头,他自然就将飞星术将出来了。
  待谢玄进来的时候,呼延图已经等他很久了,谢玄将那些瓶瓶罐罐摆在他面前:“哪一瓶是解药?”
  “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呼延图挑挑眉头,他没想到谢玄竟一字不提飞星术的事。
  谢玄盯着他,他道:“这十几个瓶子里有毒有药,有先药后毒,还有先毒后药,若是胡乱尝试,毒上加毒,就更解不了了。”
  呼延图越发笃定谢玄一定会放他出去。
  谢玄站起身来,在窄屋中转了一圈,找到呼延图贴身的那些东西,官兵搜光了他的身,连衣服也剥下来抖过一遍。
  把搜下来的东西都摆在屋中的几案上。
  几案上点着一盏油灯,放着几个布包,里头的人皮面具已经全被玉虚真人烧掉了,余下一个包布抖开,里头藏着根根钢针。
  就是呼延图在商王墓中射向小小的那种。
  谢玄看了呼延图一眼,笑眯眯地撸起袖子,又扯下衣裳上一块布,对呼延图道:“我本想待你客气一些的。”
  呼延图脸上笑意顿去,他紧紧盯着谢玄的手,就见谢玄用布包了一把钢针,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冲他咧嘴而笑。
  “可你既然不肯乖乖交出解药,那也不能怪我不客气。”
  说完将轻轻将手上的一把钢针扎进呼延图的胳膊上,立时皮开肉破,鲜血直流,不过片刻功夫,鲜红血液肉眼可见的化作黑紫。
  谢玄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来,轻轻晃一晃,继续笑着对呼延图道:“这个是不是解药?喂你吃上一颗,你会不会死?”
  紫黑之气从呼延图的胳膊上一直往上钻,他耐毒力强,毒气钻得极慢,可谢玄一点也不着急:“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是就走入心脉了?大罗神仙也难救你。”
  他说了一句呼延图说过的话,看着呼延图胳膊上的血流个不停。
  呼延图气怒攻心,还是头回被自己研制的毒药给毒倒了,他目光阴鸷,咬牙切齿:“紫的那瓶。”
  谢玄挑出紫瓶,倒出一颗解毒丹,剖开半颗,先给呼延图喂下。
  毒气果然被抑制住了,谢玄将药瓶一抛:“等着,等我师妹好了,再给你吃下半颗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谢·不走寻常路·今天也很调皮·玄
  呼延·%^&%*(%·气到乱码·图
  小小:师兄真聪明X2


第66章 商皇后
  呼延图臂上血流不止,目眦欲裂。
  谢玄看他这样笑了一声,拎着那瓷瓶晃了晃:“怎么,你害人的时候不曾手软过,可曾想过今日?”
  呼延图低头看了看伤处,忽尔笑了:“小子,你今日如何待我,我来日便如何报还。”
  “只管来便是。”谢玄挑眉说完,不再废话,将呼延图撇在屋中,拎着瓶瓶罐罐出来,就见朱长文与曲正二人在廊下对谈。
  谢玄耳朵顺风,站在屋下也能听见二人在说些什么。
  曲正对朱长文十分客气:“郡主之事多劳你们费心,王爷方才还说,进京之后要给国公爷备些谢礼。”
  朱长文听了,心中明白澹王府还将闻人羽当作穆公国的小公子看待,这情谊没算在紫微宫头上,算在了穆国公府头上。
  他心中一笑,嘴上却道:“王爷言重,我们公子既身在道门,自当扶危济弱。”
  身在道门,还称作公子,天下哪有当道士的公子。
  曲正暗哂,抬头就瞧见谢玄出来,扬声唤道:“谢兄弟!”
  谢玄走到廊下,对朱长文点点头,曲正对谢玄道:“我向王爷禀报过谢兄弟的功劳,王爷听说桑姑娘为救郡主受伤,十分关切,不论谢兄弟有何需要,只管找我便是。”
  朱长文就在一旁听着,澹王府果然对谢玄示好,自家公子却一心将他当师兄弟看待。眼下要紧的是得尽早送信回去,好让老国爷知道澹王府有意修好,提前想好应策。
  曲正一付文人打扮,谢玄长在村中,向来讨厌秀才酸气,经过了李翰海,倒觉得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好处。
  “郡主受了寒,想必桑姑娘也是一样,王府自备着各科大夫,等桑姑娘方便,便请长于妇科的姜大夫给她诊脉。”
  旁的尚可,说到这个,谢玄一下想起来了,小小又快到日子了,他赶紧道谢:“多谢曲先生,正想给我师妹调养身子。”
  曲正一摸便摸准了脉,这少年英姿拓落,连飞星术也仿佛并不摆在心上,唯一牵动心绪的就只有他师妹了。
  “谢兄不必如此,这都是应当的,便是王爷不吩咐,也是我等该做的。”
  两句话便显得澹王府有情有义,上下一心。
  谢玄笑着告辞,有朱长文在一边对比,真是很难不对曲正产生好感。
  曲正目送谢玄离开,回身与朱长文目光相碰,笑道:“既有朱先生在此,也不必曲某担忧犯人逃跑的事,一切就交给朱先生了。”
  谢玄回到小院,轻推开门,怕扰了小小休息,就见小小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入定,修炼神魂。
  豆豆就盘在床前,听见动静,一下直起蛇头,看见是谢玄来了,这才把脖子缩回去。
  谢玄挠挠豆豆的下巴,豆豆仰着脖子,乖乖把下巴伸着给谢玄挠挠,还“嘶嘶”两声,在床前打了个滚。
  谢玄轻声道:“你若饿了就找我,我带你去逮野鬼吃。”
  豆豆一搭尾巴,在谢玄的掌心拍了一下,一人一蛇就这么约定好了。
  小小呼吸安谧,三元走了一个周天,缓缓睁开眼睛,打坐片刻倒比睡了一觉还更舒泰,她看见谢玄便是一笑:“师兄回来了。”
  谢玄赶紧将那半颗解药给她:“我在呼延图的身上试过了,这就是解药。”
  小小取过半颗药,放到鼻尖轻嗅,确是那股熟悉的草木香气,她把药送入口中,谢玄已经倒茶送上,又拿了蜜饯果子给她。
  捧着她的手腕,看那缕已经攀至小臂的紫气何时消散。
  小小微微一笑:“我睡足啦,天也快亮了,咱们赶紧把羊皮卷做出来罢。”要骗紫微真人,就得做逼真,紫微真人自是见过许多道藏法经的,得小心不被他瞧出什么破绽。
  谢玄却沉吟片刻,道:“我还想将真的羊皮卷给二师父看一看。”
  玉虚子赤诚待他们,又教小小修炼神魂,又教谢玄御风术,他们却对他有所隐瞒,已经不能将师父的事告诉他了,若再藏起飞星术,实在欺心。
  小小已经取出针和墨汁,预备在摊开的羊皮卷上刺字,她想了想,抿着嘴唇点一点头:“好,就当是拜师礼。”
  等天亮预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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