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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天下:十夫九美-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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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你们不用管,我也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做什么我还是有分寸。你们该计划的计划,摄政王的位子我要了,但是,我的计划,不用你们过问,最终达成目的就是。”

一番硬气的话,纳兰席英绝对是不爱听的,一双英气的眼眸挑着看向她,突然嗤笑道:“不是色欲熏心的人么?曾经你为了宫漓尘忍辱负重那么多,最终来还是换了个背叛,当日手握兵权王夫倒戈,你大有打击纳兰珑馨的机会,你却全盘丢下跑了,还不是顾念宫漓尘的处境,又或是被他伤了心。如此的优柔性情,我怎能信你?”

珑月只能暗暗泄气,只有人记得她当日不战而退放弃了大好的时机,可有人记得她当时身受重伤,别说义正言辞的质问,她连话都没力气说了,有人记得她受伤么?有人知道她伤有多重么?必然没有。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的计划耗时太长,且我身边的人无法保证安全,我就得按照我的计划来。”

“放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纳兰席英突然怒喝出口,本就压着一口气害怕功亏一篑,而现如今珑月又是一副不再听她摆布的样子,试问,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

珑月赶忙瞟了屏风一眼,有心想让纳兰席英小声些,还是叹了口气,率先压低了声音,小小抛出些诚意道:“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不过,我自有打算,墨岚我已经见过了,他与我里应外合……”

“他见你做什么?”纳兰席英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而珑月也不再遮掩什么,索性直接提醒道:“他手上有一道圣旨,还是你在位的时候留下的,是真正的遗诏,他说……”

“你想算计珑音?”

“不,不管再怎么挑拨离间,她也不会对纳兰珑音下手,唯有我……”

“荒唐!”纳兰席英瞬间明白了珑月的计划,愤然否定,也不知道一清早哪来那么足的底气,让珑月恨不得撤下周围的死士让她有所顾忌小声说话。

圆房的问题 (1)

“珑月,你乃是日后的一国之君,那道圣旨确是当年我一时心起交给墨岚,怕的就是日后你们姐妹相残,可是……谁能保证……”

然,话还未说完,只见屋中那道绣着百花争艳的屏风突然倒向众人,珑月赶忙一闪身,屏风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露出后面身着里衣还趴在屏风上的人,正一脸难以置信仰头看着她们。

而就连早已经见惯俊男美女的纳兰席英,看见那张脸仍旧显露些许惊艳之色,回神赶忙一伸手戴上了帏帽,怒道:“他是什么人?怎能在此偷听我们谈话?”

珑月怎么也没想到宫漓尘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方柳书明明说他如今伤重,再有两三天醒来就已经算早的。可这个时候……恐怕还真是纳兰席英声音太大了。

赶忙跨过屏风扶着宫漓尘,一时间心思百转,“这就是我的依仗。”

宫漓尘眼睛也不眨看着纳兰席英,眼神飘忽又向墨子群,突然回过味来,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身体略微颤抖,抓着珑月胳膊的手渐渐收紧。

“他是我在治水路上遇见的,因为禁武令遭人追杀,可以前也是武林高手。我救了他,他答应我伤好之后助我成事。”

偌大的一个弥天大谎,珑月似乎又想起了半年多以前,不禁暗叹,她似乎总是为了宫漓尘撒这么大的谎。

“此人可信?”纳兰席英狐疑问道。

珑月明显感觉宫漓尘身体一颤,赶忙又继续圆谎道:“他乃是一代宗师,我答应他,登基之后撤销禁武令,还他一代宗师之名。”

不管信还是不信,也不管有人保护之下,珑月的计可不可行。突如其来有人打扰逼得纳兰席英匆匆离去,而一直一言不发的墨子群,在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向珑月,那眼中的期盼……

“放心吧,我不会害墨岚。”

一大清早的兴师问罪珑月是转眼就忘,如今欣喜若狂的是宫漓尘居然醒了。

将他扶到床榻上侧躺,看着那双仍旧蕴着疲惫的眼睛,越看越欣喜,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漓尘,你终于回来了……”

宫漓尘的记忆显然缺失了不少,他只记得受过廷杖之后便做了个极其美妙的梦,而之后似乎又有喧闹又有马车,似乎还到了一个满是尘土的地方。

然后……好像有人抱着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如今知道了。

而此一刻令他震惊的并非逃出生天,而是……

“月,你是为了我……?她……没死。”宫漓尘缓缓伸出双臂,将珑月紧紧搂在怀中,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的酸涩,说不出的感动。

一向淡泊名利的珑月突然奋起夺位,她明知纳兰席英还活着……

“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其他人。漓尘,你可以安心了,你当年所做并不算铸成大错无法转圜,她并没死,就不算你杀了她。她答应我,只要将皇位夺下,你与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圆房的问题 (2)

珑月明白,虽然告诉宫漓尘纳兰席英还没死,多少能减轻他心中的愧疚,可也同样翻倍加重了他心中的恐惧。而此刻,让他自己撞破这些,人生有些东西要去面对,这个时候的宫漓尘,他才有这份心力去面对。

“漓尘,我知道你想顾全大局,但是,这个选择我替你做,曾经的帝王影卫靖王王夫,现在已经得天花死了。你如果要一直隐姓埋名下去,只消变变声音,注意言行举止,恐怕也没几个人会怀疑你。你若是顾念宫家之名,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为你正名便是。”

宫漓尘这才注意到脸上没有了易容,再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那晚的梦……”

“哈,胡说,你什么时候做过梦?那晚你可是明明白白说了,说想我,说愿意跟我回家,说愿意做一个全新的宫漓尘。你都答应我了,想赖账也晚了。”珑月说着,恋恋不舍放开宫漓尘。她又想抱着他,又想看着他的脸,思念之情,怎么也圆不够。

宫漓尘脸上还带着些许迷惘,或许这一伤一醒,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天换地的事,他需要一点点理清。

前事皆过,而现如今真的能算是重生?影卫,靖王夫……

珑月轻轻握起宫漓尘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心休养,王府里现在很安全,你以后都不需要再易容,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

丝丝心结剥离,他曾经千防万防,可以为君生死,却不愿以色侍之,终于……可以不用再遮掩了么?

他曾经因为对主子有所隐瞒也心中不安辗转反侧过,如今……可以不再纠结了么?

他曾在两人中间苦苦挣扎努力平衡,如今,他终于可以放下一边。

而这一切再想起也已是徒劳,珑月已经给了他重生,曾经的宫漓尘已经死了,宫家之后他若愿继承,一切都随他的意。

从未想过,他的生活,也能这般美好。

“月……谢你……”

珑月轻轻一笑,“你我之间何须道谢?还有,我答应你,哪怕日后登基,我绝不加害纳兰珑馨。”

这是宫漓尘迟迟不敢开口求的,试问,他已经背叛了珑月不知多少次,如今再重逢,他若开口相求,岂不是不知好歹?可是珑月偏偏知道他心中所想,愿给他承诺。

宫漓尘脸上纠结的表情慢慢开始松动,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如奇花绽放,有生以来第一次能这么轻松笑出,生有珑月相伴,再无他求。

面对这样绝美的脸,面对这样就连佛祖恐怕也会动心的笑容,珑月自问不是看上了宫漓尘的容貌,却也不由得心中一动。

略微低下身,与他的脸几乎贴着,小声问道:“我把你从皇宫中偷出来了,算不算凯旋而归?你曾经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宫漓尘微微一怔,半晌,一抹晕红才浮上脸颊,轻轻转动那双绝美的眼眸,望向……屋顶。

“他说他不来京都。”珑月突然诡秘的一笑,虽然帝景天说了,绝不许宫漓尘碰她,可她碰宫漓尘行不行?再者说,帝景天临分开的时候也说,他才不来京都。

圆房的问题 (3)

“你见过他了?”宫漓尘的眼眸颤动了一下。

“那个说来话长。”珑月草草一句带过,一想到帝景天此刻应该不在京都,万不愿再把大好时光拿来述说无关紧要的来龙去脉。

虽说宫漓尘现在的身体还伤着,但是……她真的想他了。

轻轻在宫漓尘嘴角落下一个吻,轻如羽毛般拂过,宫漓尘的嘴角一弯,绽放一个诱人的弧度,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如今浮现红晕,不再那么犀利,眉宇间也不再透着苦痛,更加美得惑人心神。

许是因为受伤,宫漓尘如今整个身体放松着,似乎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她从来未见过这么柔顺的宫漓尘,一晃神,仿佛做梦一般。

或许久久没等到珑月的动作,宫漓尘缓缓睁开眼,高挑的眉眼如妖孽一般挑着魅惑,轻轻开口,“我不能动,你来。”

“呃……那个,亲爱的,现如今是青天白日。”珑月一脸促狭道,想念归想念,那是心里想,她还不至于饥渴到不顾宫漓尘的伤势。亲亲则已,宫漓尘当真了?

宫漓尘脸上也浮现一抹促狭,调侃道:“靖王的荒唐人尽皆知,恐怕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宠,青天白日又何妨?”

这一下轮到珑月脸红了,突然想起了什么,附在宫漓尘耳边道:“那些都是假的,我……谁也没碰过。”

宫漓尘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危险,“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封扬能这么容易活着离开北瑶?”

珑月不禁一翻白眼,突然想起曾经和帝景天的谈话,她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宫漓尘真的是个醋坛子啊。

“呵,你果然喜欢在一个男人怀中想另外一个男人。”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珑月一脸不解看向宫漓尘,还是忍不住道:“你与北莫瑾有联系?”

“如若不是有我授意,你以为北莫瑾不会武功又重伤在身,可以离开王府走到金殿上去?”

原来,当初宣国使节到北瑶求带质子回去,本百口莫辩的事,北莫瑾却突然一身重伤走入大殿,这才让宣国使节抓到了话柄,继而施压带着北莫瑾回去。

这事……是宫漓尘做的……

“为什么?你曾经说那两人绝不能放,放了便等于放虎归山……”

“因为那两人对你来说都极其重要,若有死伤,你必会难过。更何况,王府里用得着这么多王夫么?”宫漓尘眉眼一挑反问,醋坛子的名号轰然落实,看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帝景天的眼神确实比她好使。

珑月一笑,伸手抱着宫漓尘笑得更欢,吧唧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吻,“你们之间有书信往来?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你虽惹情债无数,为人举止轻挑不恭,沾花惹草来者不拒还从不负责,但多少也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珑月一怔,这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她有那么糟糕么?而北莫瑾的做法她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还客串了媒婆怎么的?

圆房的问题 (4)

几句戏言过后,明显见宫漓尘的精神渐渐消沉下来,珑月赶忙扶着他侧躺下,“累了么?想再睡会儿还是吃点东西?”

宫漓尘眼见离珑月远了些,突然握住她的手,人也忽变得沉静,“月……我真害怕这也是梦。”

一切都太美好了,他与珑月可以在这里嬉笑,可以不再顾忌他的过往,曾经说不出口的话都能说出,畅快吐露心声的感觉何其美妙,就像……那夜的梦。

还是说,这也是个梦中梦,一旦有朝一日醒来,他还是那个不知归处的人。

珑月自然明白宫漓尘的恐慌,幸福来得太快,一切太过美好,反而显得不真实。其实纳兰珑馨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宫漓尘半生苦痛,从来没过过好日子。

他需要有人珍惜,哪怕是幸福降临,他也需要时间去习惯。

低下头,附上那一抹薄薄的唇,轻轻在唇瓣上一咬,感觉到宫漓尘的身体瞬间僵硬,再起身,淡粉色的唇瓣上浮起一袭润红。

“疼么?”

“不疼。”

真是太煞风景了,一般言情小说中,通常这么问了以后,对方要回答疼,继而证实,这不是梦。

“那就继续到疼为止。”珑月再一次弯下腰,用力附上那抹晕红的唇,还带着淡淡草药的苦味,哪里忍心真的去咬?

柔软的舌尖抵入口中,宫漓尘突然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唇齿交缠中,呼吸渐渐急促。

他也想她,没日没夜的想,如果这样能证明现在的幸福是真的,身上的伤痛又有何妨?哪怕下一刻死了,又有何妨?

将珑月几乎要揉进身体中,她是他的,他们早已是夫妻,为何不能拥有?

确是有痛意,只是并非在唇上,而是在后背。稍稍一动,痛彻心肺,但他宁可痛意来得更猛烈些,能证明这幸福的真实。

引着珑月的手抚上他胸前,他自小饱读诗书,可如今廉耻节守,他统统都不在意。

他要她……

砰的一声巨响,一侧窗户刹然碎成了粉末,珑月转身将宫漓尘护在身侧,好在只是窗户,柳絮一般的窗户纸飘飘洒洒向着两人吹来,没有些许攻击力,却很成功又一次打断了两人的好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某人在证明着他的存在。

“啊!!!”院中一声惊叫是竹真的,还伴随着杯碗摔碎的声音。

珑月的脸瞬间阴沉,还带着些许激动的红晕,看了看同样咬牙切齿的宫漓尘,一时间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

自从帝景天离开,她有担心是不假,如今得知他就在周围略有安心是不假。

可仍旧有一种绝对矛盾的心理让她几欲抓狂,那个家伙不是说他不来京都嘛?!!

一身流银般的衣袍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院中隐藏的死士这才发现有人侵入,纷纷现身出来,将帝景天团团围住。

然,帝景天如果要跑,谁也抓不到他,可事情并未像前几次那样坏了两人的事便偃旗息鼓。

“我出去看看。”珑月觉得似有不对,替宫漓尘盖上薄被,又将倒在地上的屏风扶起来遮挡住床榻。

圆房的问题 (5)

刚一出门,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直袭帝景天,身影极快,灵动有加,还似乎有几分熟悉。

珑月扶着站在廊下吓得呆愣的竹真,仰头看向屋顶,正巧看见那个黑衣人的面容,轻弦?

而轻弦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对帝景天大打出手,那势头似都有了要同归于尽的感觉,然,帝景天的招式虽稍有收敛,却也并非玩闹,更何况这里是靖王府,不是两人比试的地方。

不下死手,却招招劲力非比寻常,轻弦只能勉力躲闪,一旦被打中,绝对是重伤。

那些死士没有珑月的命令不会轻易出手,更何况现如今的状况有点混乱,帝景天明显是入侵者,而轻弦……似乎也是外来人,他们该攻击谁?

砰的一声,轻弦被帝景天的掌风扫中了肩头,登时被打得后退几步,嘴角淌下一缕血红,捂着肩喊道:“景天,跟我回去!”

“休想。”帝景天轻飘飘一句,一挥手,犀利的掌风带着屋顶的瓦片如狂风过境一般攻向轻弦。

轻弦一跃闪过,脚下的屋檐已经破陋不堪,尘土与瓦片齐飞,掌风呼啸凌乱声一片。

两人如拆房一般打得昏天黑地,忽听轻弦一声大吼,“珑月,去圆房,他此刻由我牵制!”

天啊,圆房的事能这么喊出来嘛?

而此刻帝景天被轻弦牵制分身乏术是不假,但是,谁见过里面圆房外面还有人护|法的?打仗还是赶场啊?她和宫漓尘还算是第一次呢,要不要外面有人组队呐喊助威?

这轻弦到底在搞什么鬼?

珑月脸色极其怪异难看,拽了拽身边的竹真,生怕乱飞的瓦片打到他。

而此刻溯也站在廊下,同样一脸怪异看看她又看看屋顶的两人,显然也是被轻弦那句话震惊到了。

“珑月,你要是再不圆房,一会儿老子上了你!!!”话刚落,轻弦猛地被一掌实实在在打中,整个人砰地一声砸穿了屋顶,硕大的一个窟窿。

该打!打得好!珑月就差拍手称快了,轻弦是不是失心疯了?上了她?

帝景天从一开始就站在屋顶上几乎没挪动脚步,看向她这边,沉沉开口道:“敢圆房,我便让你整个靖王府人畜不留!”

珑月很愤怒,但如今更多是惆怅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了事。

靖王府光天化日之下来了堂而皇之的刺客两人,针锋相对她管不了,可是那话题,能不能别纠结于她要不要圆房之上?

这样的话题,早就把周围一向能面对杀戮面不改色的死士们都弄得满脸尴尬,更别提她这个当事人了。

而此时轻弦又一次灰头土脸从房顶的窟窿中窜出,不要命一般又一次扑向帝景天。

“所有死士听令!备箭,将此二人给本王射成筛子!”珑月肃然开口,周围死士迅速换了弓箭,毫不犹豫开射。

箭雨纷纷,也必是伤不了这两人,可也能逼他们离开,最起码要打上别的地方打去,别在这拆她的房子,也别在她家屋顶上讨论她圆房的问题!

圆房的问题 (6)

溯则是仍旧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反正只要不是伤害珑月,他能不管的绝对不管。反倒是听了两人争执的话题,眨眼看着珑月,又看向屋内,若有所思。

“溯,不许乱熬药给他。”珑月先行报备道。

溯抿唇一笑,别过头去,只是从那有些颤抖的双肩看出,他绝对不是想微笑那么简单,忍得很辛苦。

而一旁竹真虽一开始被吓着了,如今看着这番场景,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笑吧笑吧,都笑吧,珑月着实不想再在这充当一场闹剧的背景板,眼睁睁看着两人将她院里一间房拆得七零八落,伸手接过一个死士手中的弓箭。

两箭搭弦,却是一前一后射出,前一支箭明明朝着帝景天射去,却被后跟上的一支箭临空射中箭尾,前方的箭猛地换了方向,在一幕箭雨中,带着厉风径直射向轻弦。

而轻弦也算是腹背受敌,前有帝景天的攻击,周围又有那么多箭需要阻拦,一分心,珑月射出的箭深深扎入肩头。

身体一顿,眼看真的要被射成筛子了,却见帝景天突然一闪身挡在他面前,阔袖拂过,箭矢纷纷落下。狠狠瞪了珑月一眼以示警告,拎起轻弦飞身而去。

珑月阴着脸将弓箭扔给旁人,这才恨恨呼了一口气。别怪她曲线救国,轻弦和帝景天两人虽打得天翻地覆,但谁也不下杀手,分不出个胜负来,倒霉的就是她的房子。

此刻帝景天真真算是离开了,她和宫漓尘还真的能继续了,不过,有心情么?有么?没有么?能有么?!

而再一次见识到醋坛子的酸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宫漓尘再也不似曾经那般隐忍,更何况,珑月早已坦诚见过帝景天且相谈过,如今帝景天又来搅局,珑月自然见不到宫漓尘的好脸色。

遥想曾经,宫漓尘哪怕天崩地裂仍旧面不改色,面对重重迫|害也仍旧淡然处之,不过,她还真喜欢现在的宫漓尘,那些不快那些与她重逢的喜悦都写在脸上,牵动着她的心,她不用再费尽心思猜测,也不用再一次次用自己的底线做赌。

试问,她真的是料事如神,感觉自己付出了宫漓尘就会有回报给她?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赌了,她愿用自己所有的努力与信任,去换宫漓尘一份真心实意,哪怕遭受了背叛也没放弃过。她曾发誓,只要不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事,她都选择信任宫漓尘,不想让曾经不信任他而招致的悲剧再次重演,她的赌注,甚至是她如今除了性命之外拥有的全部。她曾也动摇不那么自信,可是,她还是赢了。

宫漓尘绝对不会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如果让他知道这一切并非是她确信,而是她赌来的,恐怕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其实……我之前没去治水,去了趟梵湮山找风魄,结果被人陷害了,还是帝景天救的我……”

珑月将几月以来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她其实并不想告诉宫漓尘这些事。事关她与别人的纠葛,与宫漓尘说起来有什么意义么?可是,如今看来,关于帝景天的事她还真的不能瞒着,越瞒……后院真的会起火啊。

圆房的问题 (7)

梵湮山的故事很复杂,珑月一边说着,一边还喂着宫漓尘喝下半碗银耳莲子,恐怕故事要追溯到她寻找风魄的理由,最初帝景天带着她探到风魄的下落,与千净流之间微妙的纠葛联系,与帝景天再次重逢的蹊跷,牵丝搬藤相互交错,唯独仍旧没有她来自未来这件事。

珑月从来没有细细捋顺过这些事,顾念着一些不能说的,又要顾及宫漓尘的感受,整个故事说得是颠三倒四,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更加忘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可宫漓尘似乎听懂了,也听明白了,侧身靠在床头,那双高挑的眼眸直定定望着她,已有些许了然。

“那个……我说明白了么?”珑月被宫漓尘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宫漓尘静静眨着眼,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虽然睡了那么长时间,可如今心思百转,还是颇有些劳心伤神的吃力。更何况,珑月的故事看似只是个惊心动魄的冒险,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往,那段故事中没有他,却有其他的人分量颇重。

他曾一次又一次游离在她的世界之外,他埋头一心做着他认为对的事,却在他低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她的伤痛有多少是出自他的手?她如今的身不由己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一次又一次的一意孤行,并非全然是为了她,有些仅是举手之劳,有些只是他觉得不妨碍纳兰珑馨而随手为之,更多的时候,他仍旧想让珑月与珑馨之间维持一种平衡。

他曾经的努力,都是在维持他心中所想的平衡,珑月气焰高涨威胁到珑馨的时候,他会出手拆珑月的台。而当珑馨向珑月下手的时候,他才会施以手段迂回完善。

他对珑月好么?仅是这些他并非出自善意本心,并非发自爱怜之心的善意,比起其他人,他算什么?

“月,你为什么爱我?”宫漓尘静静开口,将头撇向一边不再面对珑月。这其实是久久萦绕在他心头却不敢问出的话,他自问,自己身上根本没什么是值得珑月爱的,可是他曾经不敢问,怕问醒了珑月,一份不明不白属于他让他倍感珍惜的爱就会荡然无存。

可是,他能骗自己多久呢?他曾经双目失明两耳听不见,恨不得一辈子就那样被珑月捧着,他伤残珑月就必不会弃他而去,可他又不甘心将她留在身边只因为怜悯。

真的能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么?他如今已经不是靖王夫,只是个无名无分甚至连名字也不能示人的人,珑月曾一再说她爱的并不是他这张脸,那她到底爱他什么?他该如何留住她?

他知道珑月身边哪些人重要,哪些人是心之所动。封扬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甚至放弃了家国身份,义无反顾岂是报恩便能解释?北莫瑾自归国后鼎力相助,与其交换的那些利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帝景天,虽之前对珑月有玩弄之心,可之后的倾力相助,一次次救她性命,珑月说得轻描淡写,但在他听来却不然。

还有竹真,汐了了,溯,千净流……

他们多少都对珑月有情,他们给予珑月的要比他多得多,他凭什么……

圆房的问题 (8)

珑月显然没有发觉宫漓尘已经又一次陷入了低沉中,且思索深度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只是觉得他问得问题确实难以回答,爱只是一种感觉,她与宫漓尘并非一见钟情,还真有点形容不出来。

翻遍了脑海中的言情小说,似也没找到和她与宫漓尘的情况能相同的,她也知道宫漓尘只是有些不安,绞尽脑汁想着能足以安抚他的理由,却在苦思冥想之后,仍旧没有答案。

她虽然修习过心理学,对情感心理把握也算准,可唯独这爱情的事……当年心理学教授的一句话算毁了她一生。教授说,爱情是人类最深奥最神秘也最微妙的感情,无迹可寻无理可讲。然,就这一句话了了她所有的想法,既然是个无理可讲的东西,那学那些理论又有什么用呢?

故而,关于爱情的心理学课程,全都是言情小说伴着她度过,什么荷尔蒙作用激素比例差异现象,远不如言情小说中的爱恨缠绵精彩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而她却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于宫漓尘来说有多重要,以至于稍稍迟疑中,宫漓尘的心已经渐渐沉到了谷底。

握起宫漓尘微凉的双手,“漓尘,别想太多,我爱你的心不假,现在这样……不好么?”

天知道珑月这句话说的有多么艰涩,以至于言之无物不说,就连承诺也空洞得很像敷衍。她本想劝说宫漓尘别想太多,宫漓尘的心思本就阴沉,如今劳心伤神对伤势无益,却不想,一向也算能言善辩的她,说起情话来……还不如不说。

“是,这样也好……”宫漓尘落寞垂下眼眸,还有什么不好么?珑月都说了爱他的心不假,他还能逼问什么?

难道要他一再逼得珑月不得不吐露实情,非得说出一个他难以接受的原因才罢休?不禁自嘲,他又盼着珑月能说出什么呢?说他的好令她感动引她动心?子虚乌有的事连他自己都无法替自己找到一点儿优点,他又何必去难为珑月呢?

宫漓尘很善想象,且那思维一旦发散开来想到的东西通常能令人发指,珑月察觉到他情绪低落,极尽想象也只能想到是他听了她与帝景天的事吃醋了。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尤其是宫漓尘的心思,她是死也不可能猜得明白。

……

宫漓尘又变得郁郁寡欢,仿佛初醒来时的言笑豁然只是过眼云烟,珑月只以为是他吃帝景天的醋,毕竟帝景天屡屡出手救她,又与她沿途一路,宫漓尘乍一得知,不高兴是应该的。

而珑月又不知该怎么劝慰宫漓尘才能让他开心起来,偶尔说几句玩笑话,却引得宫漓尘低头不语,着实有些难办。

“珑月,他许是初来不适应,待过些日子领了你的情,自然就好了。”竹真好言相劝道。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当是珑月从外面带回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下意识就将自己曾经的感受套在了宫漓尘身上,以为他也与自己一样,不大适应王府的生活罢了。

他是狐狸精! (1)

珑月只能点点头,或许真的是宫漓尘乍然脱离了曾经的生活不大适应?若是设身处地的用他的立场想想,谋算别人谋算了半辈子,突然被她谋算了诈死出宫,待醒来一切也已经无法转圜,哪怕结果是他想要的,多少会不会伤了自尊心?

只觉得自己近来都像个心理专家了,天天琢磨的都是宫漓尘心里的在想什么。

揉了揉泛痛的额角,诚恳道:“竹真,还要多亏了你照应,辛苦了。”

竹真吓了一跳,哪想到珑月会蹦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又有些尴尬,“没……没有。珑月,他既然是你所爱之人,男子的心思本就细腻,一定要耐心些,有话一定要说开了才好。”

虽说竹真那一套女尊国的男子理论并不一定完全适合宫漓尘,不过珑月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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