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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妖龙太貌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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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在寒风凛冽的街头,还是在幽静安宁的逍遥观,慧知每天都睡得很早,也几乎从来都不做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入睡之后,身体却格外轻盈,仿佛被风慢慢吹起,飘飘摇摇地飞入了云间。
烟雨弥漫,雾气濛濛,她像孤独的叶子在风中飘舞,不知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将要去往何方。
远远的,空中似乎有个细微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可是又听不真切。
慧知焦急起来,她感觉到自己正被风越吹越远,很快就要陷入彻底的寂静虚空。可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靠近那个声音,她甚至分不清方向。
忽而风骤云散,她低头望去,下界竟是茫茫海洋,滔天的巨浪翻卷万丈,一下子将她冲下云间。
一声惊呼,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晦暗朦胧,原来方才只是入梦。
可是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窗外风声迅疾,似是有什么正在敲打窗纸。她瑟瑟地披上衣衫,摸黑点亮了一支短短的蜡烛,小心翼翼地前去检查门窗。
庭中树叶淅淅沥沥,原来是夜半风雨侵袭,才发出声响。
她持着蜡烛站在窗前又发怔。
风雨声中,檐下铜铃摇响,梦中那个细微遥远的声音忽又响起。
渺茫,轻柔,像是相隔许久终又重见的故友在发出呼唤。
她茫然地朝左右张望,烛影曳动,满室忽明忽暗。又一声低唤传来,她蹙着眉,举起蜡烛慢慢回身。
床畔桌上的木盒不知何时竟然自行打开,那簇淡蓝色的晶莹缓缓浮起,于幽暗处映出微弱的光芒。
“惜月……”
它低低唤着,声音细弱。

第一百零五章

慧知满是诧异地望着那淡蓝晶莹,它在半空中微微旋转之后,忽而无声无息地飞向窗户。她连忙伸手去抓,蓝芒从其指尖划过,倏然穿透窗纸,飞出了屋子。
慧知“啊”了一声开门便追,那团蓝芒如流萤般曳出长长光影,在疾风细雨中越飞越远。
她只披着薄薄的罗衫,却不知寒意地痴痴追随,穿过树林越过亭台,一路上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相伴,她好似完全着了魔。
淡蓝光影飞至山间,最终停了下来。四周草木茂盛,隐约有白色石栏围成一圈,她朝着那光亮走去,看到它悬浮于一池寒水之上。空中水中,蓝影幽幽,恍如幻境。
慧知歪着头望着它,伸出手掌想让它飞回,可是蓝莹却依旧不断旋转着,缓缓朝下降落。接触水面的瞬间,它映出一片光华,照亮了碧色池底。
她惊讶地看到在那幽深水中,沉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水波浮动,剑影摇曳。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入了水中。指尖触及剑鞘的那一刻,半空中的蓝色晶莹闪烁光芒,慢慢舒展身姿,细丝般的光亮交错流转,汇成了一朵重瓣莲花。
“惜月……”光影微微起伏地唤着那个名字。
她张了张嘴,费劲地问:“你在叫谁?”
“你……不是惜月吗?”那朵蓝色莲花还在缓慢展开,直至完全绽放,露出了莲蕊。
她愕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指尖传来丝丝寒意,她低头,望着水底的长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它取出。蓝光落到了她的手畔,忽而问道:“你知道夙渊吗?”
她还是发愣,这两个字似乎也有些熟悉,可是脑海中依旧全然空白。
“夙……渊?那是什么?”
“北溟的黑龙。你的……心爱之人。”
“黑龙?龙是什么?”她努力地想了想,感到莫名的心慌,“什么是……心爱之人?”
“你竟然真的不记得了……”它的光芒微微减弱,飘飘忽忽地飞到了她面前,“恐怕连我也忘记了吧……我是莲华。”
*
玉京宫巡山弟子发现慧知的时候,天光渐亮,风雨初止,叶梢犹在滴水。她浑身湿漉漉地坐在久已荒废的化剑池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肩头闪着微弱的蓝色光影。
他们吓了一跳,问她为何来到此处,她却神思恍惚,犹如做了一场大梦。
他们将她送回到太虚道长那里,他不禁惊愕问道:“慧知,你为何会去了后山,又将这长剑取了来?”
她低头望着手中的剑,神情木讷,一句话都不说。明晨闻讯赶来,见了她手中的剑之后,道:“这是蕴虹剑,据说剑主曾被妖龙所惑,故此在她死后,这柄剑没能进入森罗塔,一直被置于化剑池中,希望能洗净其间的戾气。”
太虚道长心觉蹊跷,又追问数次,慧知愣愣地望着前方,忽而开口道:“师傅,我听了一夜的故事。”
“故事?”
“它说,我叫颜惜月。”
明晨一惊,太虚道长昨日也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当即上前道:“谁告诉你的?”
慧知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握着剑望向窗外。晨曦微露,天朗气清,雨后的洞宫山苍翠如画,远处森罗塔巍然屹立。太虚道长望其背影,隐隐感觉到慧知的体内充盈着无穷的灵气,似乎有某种被封存已久的东西在慢慢生长。
“慧知,你果然具有灵根,不枉我带你回来。”太虚道长说罢,凝神拈诀,自起周身萦散出茫茫光影,慢慢地将慧知包融在内。
她紧蹙双眉,只觉周围雾霭重重,朦胧虚幻。白亮的光影在远处闪烁跃动,好似翩然飞舞的发光蝴蝶。渐渐的,那一片片光影越转越快,竟汇成了无数画面。
寂静之中,她的脑海刺痛不已。
她被强大的力量牵引着飞速倒退,那些画面迅疾闪过,她看到有人在街头流浪,有人在画船歌舞,有人在高楼欢饮,又有人在寒窗苦读……或凄凉或欢悦,或肆意或执著,那些身份不同的人经历着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但透过他们的身体,她都看到了同一个灵魂。
忽然间身子一轻,牵引的力量骤然消失,她连连后退跌坐在地,手中的长剑亦摔落下去。
冷汗自额间涔涔而下,她的心内混乱不堪,吃力问道:“师傅,那些人……”
“都是你的前世。”太虚道长深深呼吸,脸色亦微微发白,“转世之前都会消除生前所有记忆,我方才强行施法让你溯回过往,但也只是片断而已。”
明晨问道:“可曾记起关于颜惜月的过去?”
她茫然摇头,太虚道长掐指沉吟:“昨日听说自森罗塔被毁至今已有四百九十多年,但我方才尽力之下只能让她回溯前五世过往,还不能够想起更早之前的事情。”
慧知虚弱地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道:“师傅,我想去看看更早以前的自己。”
太虚道长一怔:“你要往哪里去寻?”
她低头,从袖中取出了那簇淡蓝的晶莹。昨夜的盛放似乎消耗了过多的灵气,此时的它黯淡无光,寂静冰凉。
“它说,我来自青丘,也来自昆仑。”
在众人看来,这样一个心智不全的少女要想独自寻去青丘和昆仑,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太虚道长劝解了几句,慧知只是低垂着眼帘不再说话,他慨叹一声,掌心浮现白光一团。
“既然如此,为师送你几分灵力,但途中艰难险阻皆要你独自承担。”
白光浮涌,萦绕了慧知全身,渗入经脉肌肤,最终汇聚如丹。
她不善言辞,只是握着蕴虹剑向太虚道长及明晨跪下叩首,神情淡然。当天下午,明晨派人去找她再想问话,却已是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
慧知离开了洞宫山,独自踏上了前途莫测的遥遥之路。
关于颜惜月与夙渊的过往,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可是不知何故,一旦用心回忆之时,内心深处总会有怅然若失的惆怅与哀伤,那是她此生从未体会的复杂感觉。
她带走了莲华,但它的灵力已经很微弱,就算问及过去,也不知道那条苍黑巨龙最后的结局。
莲华的记忆,只停留在灵霈师兄自尽而逝的那一刻。
据太虚道长说,与昆仑相比,青丘距离洞宫山似乎要近一些。可那是神秘的地方,甚至连太虚道长都未曾去过,她只能依照着师傅的指点孑然走向西南。
虽然有灵力护体,可是她不会御剑之术,单靠着一双脚踽踽独行。
路途崎岖,风雨时来,她走过繁华鼎盛的城市,也走过荒芜阴森的密林;她住过人烟稀少的小村,也睡过冰凉湿冷的草地;她嚼着苦涩难吃的野果,也饮下甘甜沁人的山泉……街市上人来人往,她背着蕴虹剑沉默独行,黄昏降临时分,玲珑窗中都点起了灯,她怔然回首,没有一处是她的家。
那么,传说中的那条黑龙呢?
如果龙有数千年的寿命,它还存活于这个世间,失去了颜惜月的它,又在什么地方独自度过了那么多时光?
*
她从春末走到深秋,树叶泛黄,片片坠落。
可是所谓的青丘如同海市蜃楼般不可捉摸,她穷尽全力去寻找,却依旧没有结果。疲惫的时候,她甚至想着是否要转向北方去找昆仑仙境,但师傅说过,那是西王母所居之地,凡人更是难以接近。
迷茫中,她穿过荒芜的田野,走到了已破败坍圮的废村。
夜幕降临,西风瑟瑟,今夜只能又在郊外度过。然而当她刚刚踏入这个荒废的村子时,四周幽暗的草丛里却闪烁起了碧绿的光点。
慧知不由一惊,那是野兽充满饥饿的眼睛。
她握着剑迅疾后退,草丛后的黑影已接连扑出。腥风大作,一头头饿疯了的野狼露出利齿朝着她撕咬而来。慧知情急之下连连出剑,寒光飞扫间,最先扑来的两头野狼哀嚎着喷溅污血。沉重的狼尸才跌落在地,又有后继者堵住了慧知的退路,将她团团包围。
一头野狼自侧面扑上,竟躲过慧知的剑锋,一下子咬住她的手臂。她拼力挣脱飞身斜掠,却又觉背后一痛,已被利爪狠狠抓下。她迅疾回身劈斩,一头凶狠的野狼被削去了耳朵,但依旧仰天长号,唤出了更多的同伴。
她在狼群的扑咬下拼死冲出重围,可是群狼追击不放。眼看前方废墟中又窜出数条黑影,慧知心头一凉,咬牙持剑欲刺,却听嚎声回荡,如同鬼泣。
她猛然回头,那暗黑夜幕下亮起一双碧凛凛的眼目,一头巨狼踏着月色缓缓而来。四周狼群听得这一声嚎叫,虽还眼露凶光,却都依次后退,护拥在其身后。
慧知紧握剑柄,袖中的莲华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也拼力飞出,悬在了近前。
巨狼用碧绿的眼目紧盯着她,忽而往后退了半步,竟发出低沉的声音:“是你?”
“……什么?”她的手心冒着冷汗,不知它是何用意。巨狼道:“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你变了模样,却为何还用着原来的剑,带着这个法宝?”
她茫然不知应该怎样回答,莲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浮动。
风声掠过,夜幕下忽起烟尘弥漫,待等一切尽散之后,狼群前却出现了一个器宇不凡的灰袍男子。
“我们在南台村见过。”他顿了顿,道,“那时你住在耿家,身边还有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
*
荒村中,狼群四散低伏,慧知听他讲了南台村的事情,好似一梦。
“当年是他将我打伤,令我不能化为人形,但也是他给了我穆棱东珠,以助我重新修炼。”他看了看她,若有所悟道,“四百多年一晃而逝,你本是凡人,应该早已轮回多次,也难怪不记得以前……但那黑龙呢?”
“我……不知道。”她低头,“颜惜月跟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果我是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吧。”
宗峻淡淡道:“既然已是转世,那也不一定非要探究过往。如果每个人都穷追以前之事,那岂不是都异常辛苦?”
她愣了愣,想到他刚才说的往事,往荒凉的村庄望了望,道:“那么,你的瑞娘呢?她还在吗?”
他微微一怔,沉默之后,道:“……离开南台村后,因我起初还是狼形,她只能带着我躲进山林。后来,我重新变回人形,与她一同生活了七年。再后来,她便得病死了。”
他回过身,望着黑黢黢的荒村,“这是我与她生活过的地方。”
“……数百年来你一直留在此地?”
“也去过其他地方。我看着她的孩子盼儿出嫁,便离开了村子,因为我的模样不会变,常住下去村民们会觉得奇怪。后来,我就守护着她的子女后代,一直过了很多年……最后才回到了这个最初生活的村庄。”
她听罢怅然:“有些事情,有些人,还是忘记不了。”
“那么你呢?独自一人又要去哪里?”
她低声道:“我……想找到青丘,找了许久了。”
“青丘?”宗峻皱了皱眉,打量她道,“如没有高深法术,就算寻到了,也是进不去的。”
“那我也想去试试。”慧知道,“听了你说的一切,更想回到最初的地方。”
他笑了笑,行礼道:“那么,就容我送你去青丘吧。”

第一百零六章

历经数百年修炼,宗峻法术早已高深,他带着慧知驾风疾行,不多日便寻到了南海招摇之山。沿着海底深山所在的方向再往西三百里,相传正是青丘国所在境域。
但青丘国具体位于何处,宗峻也不得而知。他们在西南方向的密林中寻了许久,还是找不到所谓的狐妖之国。慧知抬头望着四周,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密密挨挨遮蔽了天空,形状各异的爬藤缠绕在枝干间,又从半空垂荡而下。
宗峻施法唤醒了莲华,问及过去她们是如何进入青丘的。莲华迷迷糊糊地道:“是有人将我们抓了去,那里有结界,外人进不了。”
慧知有点沮丧,宗峻道:“若是能寻到结界所在,我应该能带你闯入。”
于是两人分头寻找,慧知带着莲华在林中缓缓搜寻,想要感应到结界灵力。不知不觉间日色西斜,她停下脚步时,却寻不到宗峻的身影了。林中深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咕咕鸣叫,风吹叶晃,她有些不安。
再往前去树木渐少,不远处有一潭深水潋滟浮光,映着绯红霞彩,如澄静寒玉。
慧知走得累了,便来到那水潭边坐下,俯身便想掬水来饮。不料落在她肩头的莲华忽然微微簌动:“不能喝!”
她愣了愣,指间水流滑落,后方草丛中却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似是有猛兽喘息着,在朝着这边慢慢靠近。
慧知心中一惊,抓起剑柄霍然回身,只见半人高的荒草不断起伏晃动,果然有硕大白影正在迫近。她翻身爬上水边岩石,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岂料那白影从荒草后飞速扑出,竟一下子将她从岩石上撞了下去。
慧知还未跃起,又被它强行按倒在地,不禁惊呼出声。
丛林另一端的宗峻闻声而来,于半空中持刀猛然劈下,卷起烟沙漫天。那只白兽却敏捷滚至一侧,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带着哭音叫道:“嗷!主人!”
*
“我是你的主人?!”慧知揉着被撞得乌青的地方,坐在岩石上发愣。
眼前这只白兽形似狐狸,却长了一双长长的大耳朵,乌黑的眼睛红红的舌头,自头顶到尾巴华光流彩,额间与四足皆有火光萦绕。它虽体型硕大,却乖巧地竖起耳朵故作可爱,趁着宗峻不备,又猛地扑到了慧知怀中。
“呜!主人又不认识腓腓了!”
“可是……”
它拼命摇动蓬松的大尾巴,抬起爪子搭在她肩头,朝着莲华道:“嗷嗷,小七也回来了!”
莲华微弱地闪着光:“腓腓?”
“嗷,是腓腓!”它听到这唤声,高兴地在地上转圈,“腓腓等了好久好久,知道主人一定还会再来的!”
宗峻见慧知很是迷惘,便问腓腓:“你说的主人是叫颜惜月?”
“腓腓每天都要到这里来等主人!”腓腓用力点头,“主人跟腓腓回家!”
“回家?”慧知一愣,“是青丘吗?”
“嗷,对呀。”腓腓转身朝前跑了几步,忽又回头道,“这样主人也能见到主人了!”
*
慧知被它最后的那句话弄得更加疑惑不解,但见腓腓在前奔跑,便不禁追了上去。腓腓引着她与宗峻行至水潭对面的林间小径,踏上一块圆形空地,四周渐渐弥漫起透白云烟,无数飞蝶似的光影扑簌舞动,前方便出现了狭长的幽径。
“嗷嗷,快来!”腓腓欢悦地飞奔起来,慧知与宗峻紧随其后。穿透云烟笼罩,周围山林逐渐变化,不多时青山碧水,村落隐现。远处两座山峰耸峙入云,其间一道悬空索桥直通高处,腓腓不知畏惧地跃上索桥,晃着尾巴带领他们朝顶峰而去。
空中风旋激荡,下方江水急涌,慧知行在索桥间战战兢兢,忽见云雾中苍鹰盘飞,似是有人坐在其背。
她不由停下了脚步,苍鹰缓缓飞近,坐在其上的是个身穿白色锦袍的俊美青年。隔着缥缈的云雾,他望了慧知许久,叹道:“竟然真的回来了。”
慧知还未回答,山顶隆隆声响,金碧辉煌的宫阙朱门开启。
鹰背上的白衣人指了指那边:“我在那里等你。”
她惴惴不安地继续前行,才登上那山顶石阶,回首望时,山间索桥已经隐没于升腾的云雾中。那个乘着苍鹰的白衣人已渐渐远去,腓腓跑进宫门,一路引着她与宗峻入内。
宫中亭台楼阁精巧秀丽,时有美人往来,见到她之后均显露出讶异神色。她从未到过这样犹如仙境的地方,即便紧跟着腓腓的身影,也觉得头晕眼花。也不知穿过了多少园林殿堂,腓腓才总算放缓了脚步。
落英纷飞,馥郁浮空。
绵绵不尽的花林如同画染,粉白绯红团团簇簇,蜂蝶环飞起舞。一阵微风拂过,便吹起无数细小花瓣,悠悠飘扬。
不远处湖泊澄清,映着漫天晚霞,漾出绮丽光影。濛濛水雾间,浅淡紫气氤氲浮动,萦绕不散。
湖畔有人伫立,腓腓跑到他身边,那人转过身来,正是之前乘鹰而来的白衣男子。
慧知站在碧草间,望着他出神。
他无奈地道:“总是将我遗忘,这次果然还一样。”
宗峻道:“青丘国主?”
他看了看宗峻,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是他送我来的。”慧知开口道,“不然我找不到这里……”
白衣人喟叹一声,走到她近前,望了半晌,才道:“虽已经历九次转世,萦歌,你的魂魄我却还是能认得出……”
慧知心头一紧,低头见腓腓温顺地伏在脚边,不由喃喃道:“九次转世……已过了那么多时间,你们还在等我?”
“因为四百多年前,有人请我做了一件事。”怀襄眉宇间郁色渐起,侧身望向荡漾霞彩的湖泊,“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
怀襄向慧知说起了往事,关于萦歌的过去,以及那一次颜惜月与夙渊闯入青丘的经过。说到最后,他不由低落道:“若是早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就应该跟着她走,至少也能在危险时候加以保护……”
宗峻道:“只怕你想跟着,夙渊也不会答应。”
他伤感地摇摇头,望着紫晶湖:“我倒是不畏惧夙渊,但惜月心里不高兴,我也不会强求。”
慧知自从听莲华在化剑池边说了一夜的故事之后,想到惜月与夙渊这两个名字都会觉得沉甸甸,如今又遇到宗峻与怀襄,从他们这里分别知晓了那么多的过去,心头更是如同压着石头一般。
她想象不出颜惜月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与她相似,还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样貌?她也不知道这个与她拥有同样魂魄的少女是如何爱恋着黑龙……对于慧知来说,她甚至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痴念。她一直都是懵懵懂懂,周围的人各自说笑生活,她却好似被某种东西与大家隔离开了,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无喜无悲地活着。
可是当她听到颜惜月最后被万箭穿身,从云间坠落死去的时候,心尖竟也会有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像一道道细细的绳索捆住了她的心,让她感到了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压抑与悲伤。
“……惜月死后,腓腓就自己回到青丘了吗?”她怅然问道。
腓腓想到往事,泪汪汪地仰起头看着怀襄。他出了会儿神,才道:“是夙渊让腓腓回来的。我听腓腓说了惜月惨死的事,当即离开青丘去寻夙渊,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带回天界了。”
“天界?”慧知怔然。
腓腓伤心地伏在她裙边:“嗷嗷,黑龙在主人身边绕了很久很久,可是主人再也没有醒过来。后来,他交待腓腓要帮他做最后一件事,然后,他就又飞去了洞宫山。”
慧知疑惑道:“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你来。”怀襄慢慢走到紫晶湖畔。袍袖拂起,淡紫烟霭浮动变幻,湖水中央从深处不断涌起透白水花。不多时,原本宁静如玉的湖面起伏不已,水波竟自中间朝着四面八方翻涌,有一个巨大白影自湖底缓缓浮起。
慧知目不转睛地望着,心跳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翻卷的水花间,灵气流动,烟雾飘荡。那个扇形白影终于升出湖面,仿佛被云气浮起,静静地悬在了半空。
上下两半紧紧合拢,厚重的外壳犹如扇形,边缘则起伏如波浪。
“这……是什么东西?”她愕然。
“砗磲。”怀襄道,“深海之中历经多年才会生成的东西。”
“呜呜……主人,你想不起来了吗?”腓腓抓着她的裙角委屈道,“黑龙带着我们去北溟,你跟他一起在砗磲壳里睡觉,还不让腓腓进去……你说那是你们的家。”
她的心竟莫名慌乱,抽痛得厉害。
湖中心的砗磲还浮在半空,四周的云气萦绕变化。慧知呆呆地凝望许久,神思恍惚地朝着紫晶湖走去。
湖水浸湿了她的双足,漫过了她的长裙,她却还在朝湖心而去。宗峻想要出声提醒,怀襄摇头示意,此时湖面云雾环绕,清风承托着她的身子,将她一路送至湖心。
她离那个巨大的砗磲壳只有不到一丈。
白色的硬壳忽然震动了一下,然后,雾霭自其缝隙间涌出,砗磲壳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流溢着珠光的砗磲壳里,有少女静静安睡。
白衫紫裙,发束双鬟,姿容清丽,眉心印花。
慧知望着砗磲中的少女,忽觉心中悲酸难耐,竟在刹那间落下了泪水。
腓腓穿过云气奔到她身后,望着那少女,伤心地哭叫道:“呜呜!主人!腓腓好想念你!”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慧知哑声道。
“嗷!黑龙在决定重回玉京宫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回不来了!他不忍心让主人灰飞烟灭,可是他走了,没人可以守护主人!黑龙就让腓腓去北溟找来主人喜欢的砗磲,他说,只有回到青丘,主人才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腓腓就一路飞啊飞,寻回到了这里,把主人交给了国主……”
怀襄缓缓走来,道:“自那之后,我便以灵气护住了这砗磲壳,让她得以保持了最后的模样……”
慧知心间悲伤,先前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仿佛在看到她的瞬间全成了无法磨灭的现实。
隔了许久,她才虚弱地问:“夙渊呢?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天界吗?”
“不是。”怀襄低眉道,“他阻碍清阙渡劫撞倒森罗塔,放出妖魔无数,此事使得天帝震怒,将他打入万丈归墟禁锢千年。”
“……千年?”慧知在震惊之下,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第一百零七章

  据怀襄回忆,他看到腓腓驮回了已死去的惜月后愤怒至极,当即带领下属离开青丘,想要杀掉清阙为惜月报仇。但是当他们抵达玉京宫上方时,望到的却已是倒塌的森罗塔与伤亡惨重的众人。
  清阙已灰飞烟灭,夙渊亦没了踪影。
  怀襄凭着青丘国主的身份派部下四方打探,才得知夙渊被天帝严惩,镇在了渤海归墟。
  “那个地方……很可怕吗?”慧知小心地问。
  “归墟在深海,无底无尽,天下之水最终都会汇聚冲入那里,周而复始,永无尽头。”怀襄叹道,“若是他被关押在其他深山幽谷,我倒是还可以闯入,但归墟之中又有天神铸造的囚龙柱,寻常妖魔无法靠近。”
  宗峻不禁喟然:“当初送她来青丘时,倒是未曾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他说到此,转身望向慧知。她沉默地望着氤氲灵气的砗磲,背影有些落寞。
  宗峻上前看着沉睡数百年的惜月,微微皱眉,回头问道:“为何我能感觉到她体内似乎还有一丝魂魄游荡?”
  怀襄道:“腓腓将她带回时,我也察觉到了。”
  他凝神拈诀,指尖浮现数道灵光,幽幽然环绕惜月起伏飞舞。在灵光映射之下,果然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惜月眉心若隐若现,如同梅花含露一般。
  慧知怔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生魂已离散,自然没了呼吸。但这一缕幽魂始终萦绕在她体内,数百年以来都未曾飞走。”怀襄顿了顿,低声道,“或许是她临终时心中太过牵挂难舍,加之元神本就有所缺失,故此死去后魂魄竟自行分离,不像其他人那样完全飞去冥界进入轮回。”
  腓腓直起耳朵:“嗷嗷!腓腓驮着主人回来的时候,从洞宫山附近经过,看到好多好多亮光飞散在云里,有一点绿色的光跟着腓腓飞了很久!可是等腓腓停下来想找的时候,它却不见了……”
  慧知心有所动,望着那一点幽光,慢慢伸出手去。
  指尖落在眉心花瓣中间,那点微弱的光骤然颤动,继而渐渐明亮如星,闪烁出碧色的光芒。
  一道激流自指尖直撞心扉,在那瞬间似乎有强大的力量将慧知的心魂牵引出躯壳,她的眼前却忽然闪现碧海浪涌,巨大的黑龙载着少女穿海入云,遨游天际。
  扑面而来的星辰旋转不休,她在晕眩之中身形摇晃,猛听得有人唤她,回神一看方见怀襄与宗峻仍在身旁。
  两人皆颇感意外,问及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张了张嘴,费劲地道:“龙……”
  “……黑龙?你看到了?”怀襄一怔。慧知犹豫着点头,宗峻沉吟道:“那一缕幽魂,应该就是颜惜月生前的记忆吧。”
  怀襄凝视着闭着双目的颜惜月,怅惘道:“或许是,但我总觉得萦歌的记忆也在里面,只是这魂魄太过幽微,似乎已被禁锢多年,让我捕捉不到。”
  “既有幽魂存在,她还能复生吗?”宗峻问道。
  “没了其余魂魄,怎能死而复活呢……”怀襄伤感言罢,袖间灵光流转,浮在水面的砗磲壳慢慢合拢,在云雾涌动中沉向湖心。
  *
  慧知却在紫晶湖畔呆坐了很久。
  水面寒烟凝碧,月影空澈,腓腓在草丛里睡着了。她独坐在那里,脑海中还是出现了那条苍黑巨龙。
  它自深海而来,冲破重重浪涌,带着飞溅的水花,在风中盘旋遨游。在它背上坐着的少女,长发飘舞,只余小小身影,似乎是她,又不是她。
  慧知看不到少女的面容,可奇怪的是,她却能感应到那种乘奔御风纵横千里的自在与欢悦。
  以及,少女心中满溢的甜蜜与不舍。
  她很难理解,那条龙分明头角峥嵘面目恐怖,可是少女却紧紧伏在它背上,仿佛一刻都不愿分离。
  ——这,就是旁人所说的爱慕?
  慧知不懂,她生来就缺乏常人应有的情感。别人打她骂她,她不知道难过伤心,后来师傅带她回了逍遥观,师兄师姐们都说她好运气,可她也不能体会什么是高兴,什么是感激。
  唯独在莲华复苏之后,她每每听到颜惜月的事情总会压抑低落,而在刚才那一瞬间,竟神奇地浮现了如此复杂的心绪。
  就像是,久久被禁锢在黑暗中的灵魂,终于寻到了光亮。
  *
  披拂着清寒月色,她跟着腓腓寻到了怀襄的居处。
  侍女诧异地点灯开门,怀襄亦没想到她深夜来访。“你这是……”
  “我想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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