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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妖龙太貌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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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善手扶着案几,叹了一声:“看来是我法力衰微,竟不曾察觉。”
颜惜月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关切问起情形。妙善迟疑了一下,面露悲哀:“这豫和观中本是我与师姐二人同住,多年前也是因为除妖伏魔,师姐不幸遇害,我也受了重伤。因此我长年居于此观,也不太下山,只是尽力帮助临川百姓消灾减病罢了。”
颜惜月不由对她肃然起敬,又想起之前见到的年轻人,便问起此事。妙善怔了怔,莞尔一笑:“那是我同门中年纪最小的师弟,名唤飞烟。他知道我愿意收留穷苦无依的女孩子,有时在外看到了就会替我带回来。”
“他如今不在这里?”
“虽是师弟,毕竟男女有别,他只是偶尔会在白天来小坐片刻,并不住在本观。”
说到此,刚才那小道姑端着茶水进来,妙善便道:“去将秀儿领来。”
小道姑应了一声退出门去,过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身穿宽大衣衫的女孩走了进来。颜惜月细细一看,果然正是先前在街头卖艺的秀儿,只不过原来她脸上满是尘土汗水,再加上衣衫破旧,显得干瘦枯黄。而今洗净梳妆了起来,倒比之前耐看了不少。
秀儿一见妙善便跪倒在地,妙善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又抚摸着秀儿的肩膀,“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失去了父母,被叔叔领养虐待。从此以后,只管在我身边修行,虽过不上富贵日子,却也有个安身之处。”
秀儿低头含泪道:“谢谢道长,秀儿以后一定好好在这里干活。”
“哪里需要你干什么活。”妙善一笑,继而又抬手指着那端来的茶水,向颜惜月与夙渊道,“这茶是由观中沉仙井的井水泡制而成,甘香微苦,饮后令人神清气爽,两位若不嫌弃可以品味一下。”
颜惜月端起素白茶杯,只见那青茶根根直立悬浮于澄碧水中,轻轻抿了一口,果然舌尖微苦,却掩不住香味悠远。她本来在上山前吃了太过甜腻的糕点,如今饮到这茶水,越发觉得齿颊留香,便不由又多饮了几口。
夙渊却只喝了一下便将茶杯放在手边,妙善瞥了他一眼,“小道友不爱这茶叶滋味?”
“我……不太习惯喝茶。”
颜惜月道:“他向来有些挑剔……对了道长,一路上就听闻那沉仙井的奇妙,晚辈很想去看看。”
“却是不巧,日暮之时沉仙井中灵气翻涌,不便让人接近。”妙善顿了顿,又看着颜惜月道,“若是你愿意,今夜可住在本观,待到月明升起,那井水灵气平息,又吸取了月光精华,对我们修仙之人很有裨益。”
颜惜月听了倒是高兴,“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留在观中打搅一晚。”
妙善看了看夙渊,又面露难色,“只不过,因本观只有女流,这位小道友不能留下。”
夙渊一怔,皱了皱眉,低声向颜惜月道:“你难道要独自住在这里?”
颜惜月踌躇片刻,只得婉言谢绝了妙善的邀请,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明天赶早再来叨扰,今日就先告辞了。”
妙善也未介意,意态仍是闲雅。
*
颜惜月与夙渊出了道观,那朱红色大门慢慢合拢关闭。飞鸟远去,枝叶簌动,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夙渊脚步略快,可过了片刻却不见颜惜月赶上。回头一看,却见她正站着不动,他疑惑地走回去,“怎么回事?”
“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的神色有些不安。夙渊诧异道:“哪里有什么声音?这四周安静得很。”
她却朝着四周张望,继而又独自朝前走去,也不与夙渊说话。夙渊见状,加快脚步追赶上去,问道:“为何神思恍惚?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颜惜月此时只顾低头前行,用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了,现在已经好了。”
可在夙渊看来,她的脸色还是不佳,于是便抬手摸向颜惜月额头。不料颜惜月却猛地扬手将他挡开,“干什么?”
夙渊愣了一愣,她却已经顾自走下台阶。这一路下山,颜惜月都不曾露出笑颜,夙渊又不知她到底为何转变了心情。待等回到临川城客栈,她开了房门要进去,夙渊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颜惜月却回头瞪着他道:“为什么总是跟在我身边?我要睡觉了,你回自己房间去。”
“你自从喝过妙善泡的茶之后就神魂不定,不能让你独自待着。”夙渊说着,便硬挤进门。
她气哼哼地在房中转了几圈,显得烦躁不安。“我哪里不对劲了?是你自己疑神疑鬼!”
“坐下!”夙渊恼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强行按坐在床边。颜惜月还待挣扎,却被他微冷的手覆上额头,重重地压住了动弹不得。
夙渊强按住她,指尖一点金光钻入颜惜月眉间。她惊恐喊叫,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加紧了诀咒速度。颜惜月的额头不断冒出冷汗,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但浑身上下失去了力气,再也无法挣脱夙渊的禁锢。
寂静的屋中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那金光忽又从颜惜月眉心小花中钻出,回到了夙渊指尖。他再次摸了摸她的脸颊,她无力地看着他,和先前相比似是安静了不少。
“没事了。不要害怕。”他低声说着,将颜惜月慢慢放置在床。她怔怔地点点头,却忽然又惊恐地睁大了眼。
夙渊一皱眉,忽觉她眼眸间倒映出一道人影,似是穿着鲜红长裙的女子,正在他背后慢慢浮现。
他猛地一震,霍然回身去看。
桌上灯火闪耀,背后空空荡荡,并无他人存在。
可就在此时,他却在隐约中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怯怯走来,又不敢接近。
“谁?”他紧握着颜惜月的手,站起身回望。
原先明亮的灯火跳动了数下,随后竟好像被什么力量强压了一般,那火苗越来越低,直至濒临熄灭。
昏暗的光线下,有细弱的女子声音在半空飘忽。
“夙渊……是你吗?”那声音带着无限哀伤,又隐含着低低悲泣。
夙渊僵立在床前,过了片刻,才哑声道:“……幽霞?”
第三十八章
烛火倏然熄灭,屋中陷入黑暗。
夙渊再度发问,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他焦急起来,“幽霞,是不是你来了?”
窗纸簌簌而动,似乎有声音在窗外萦回。他快步上前推开窗子,外面已是沉沉黑夜,夜色中,有一点黯淡的红色光芒微微浮动。
随后,慢慢飘向遥远的星空。
夙渊急欲追赶,却又不放心颜惜月,故此迅速在她床前布下金光流转的结界,将她牢牢护佑在内。此时那红光已经越来越远,几乎就要融于茫茫黑暗之中。
夙渊自窗口掠出,瞬间化为一道光影,朝着红光远去的方向追逐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追上的那一刻,遥远的夜空中又忽然响起渺渺箫声,空灵如山间云起,弥散了满目翠意。那一点红光陡然一颤,竟忽然分散成无数光点,只在夙渊身边环绕一瞬,便随风乱舞,转眼消失不见。
他停在半空,一时失神。
却在此时,怅然的心境中忽觉无端震动,他一惊,急又抽身返回。才接近那客栈,便见原先那灭了灯火的房中瞬间亮起刺目蓝芒,正是七盏莲华爆发出的光芒。
夙渊破窗而入,但见颜惜月床前的结界已黯淡破碎,唯有深蓝色的七盏莲华在半空飞速盘旋。他急忙俯身去看颜惜月情形,却觉背后一道阴风飒然袭来,夙渊反身间背后光剑迅疾飞旋,直撞上对方袭来的罡风。
一瞬间光焰忽现,对方抬袖掩住面孔隐入墙壁,只露出一双枯瘦焦黄的手不断扭曲。无数道红色火影自其指甲间攒飞而出,如疯狂扑舞的毒虫,忽又聚成数不清的鲜红细线,朝着夙渊张扑射去。
夙渊身形一隐,数道金光在半空交错如网,那些鲜红火影触及金光,竟发出焦枯的味道。与此同时,对面墙壁间的影子忽然消失不见,夙渊正待上前,却听床后咔咔作响,回头间竟见那一双鬼手不知何时已从床内的墙壁中伸出,径直抓向颜惜月。
幸得七盏莲华正在床前徘徊,绽放出层层莲瓣,将颜惜月护在其后。但那双爪子竟直接穿透莲瓣,生长出无数黑色触手,眼看就要将颜惜月吞噬进去。却在此时,夙渊扬剑怒斩,数道已缠上颜惜月身子的触手惨叫着断落,床铺立即燃起阵阵刺鼻的黑烟。
触手骤然缩回,那躲藏在墙壁中的“人”亦在瞬间隐没,不留半点痕迹。
*
夙渊坐到床头,将昏昏沉沉的颜惜月扶坐起来,检视一遍后才发现被触手碰过的衣衫都已焦黑破烂,她腰间的肌肤隐隐发红。七盏莲华幽幽飞来,在床前叫道:“她受伤了!”
他皱起眉头,探手覆上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掌心微微生寒。
颜惜月一蹙眉,迷迷糊糊醒来,借着莲华的光亮看到夙渊,不由愣了愣。
“黑漆漆的不点灯……哎,你怎么还没走?”
夙渊看她这样子,方知她已经清醒过来,只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她吃力地眨眨眼,“好像,我们从麻姑山回来,然后我想睡觉,你却不愿走……”正说着,她觉得腰间刺痛,低头一看,却见衣衫碎裂,夙渊却正将手覆在她腰间肌肤之上。
一声尖叫,颜惜月跌倒在床,喊道:“你要干什么?!”
夙渊狼狈不堪,抓住她的脚踝,压低声音道:“吵什么?没见自己受伤了吗?”
颜惜月一愣,伸手摸了摸腰间,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夙渊还未回答,莲华已经抢着道:“有鬼抓你!”
“鬼?”她更是疑惑不解,“什么时候出现的?”
夙渊沉默片刻,道:“之前你神志不清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
“谁?”
他没立刻答复,过了一会儿,才道:“像是幽霞的声音。”
颜惜月愣了半晌,“然后呢?”
“我追了出去,却寻不到她。等察觉异常时赶回来,房间里有魔物想将你拖走。”
莲华愤然补充道:“调虎离山!”
夙渊有些无奈,神情亦低落了几分。颜惜月听了亦感后怕,垂着头道:“那要是晚回来一会儿,你或许……都见不到我了呢……”
“不会。”他想都不想地回答。
“不是险些被抓走了吗?”颜惜月揉着刺痛的地方说道。
他垂下眼帘,道:“那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她瞥了他一眼,又顾自躺在了床上,幽幽叹道:“你觉得,那真的是幽霞吗?莫非她就在附近?”
夙渊静默了一阵,随后说:“像是要来找我,却又被奇怪的箫声引走。”他顿了顿,问道,“你在豫和观饮了那茶之后,不觉得自己有异样?”
颜惜月乏力地转过脸,看着他的身影,“好像,总有悲伤的哭声在耳畔萦绕,弄得我心烦意乱。”
“哭声?”夙渊想起之前那近似幽霞的声音响起时,也隐隐含着悲声。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没再言语。颜惜月见他沉默下去,心情亦复杂难解。两人就在昏暗中静了许久,只有七盏莲华还在四周慢慢飞舞,似是对他们的情形充满诧异。
“会不会,幽霞与豫和观有关?”寂静中,颜惜月抬眼望向夙渊。
他回转身看着她朦胧的脸庞,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想法。”
“那……我们明天再去?”她的语气带着试探。
夙渊颇为意外,“你刚刚恢复,还是不要再冒险。”
“只是小伤,明天就不痛了。”颜惜月说着,还用力撑坐了起来。“再说万一魔物再来,你又不在,怎么办?”
夙渊无语。
“你是不愿意让我看到幽霞吗?”颜惜月心里酸酸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在光亮下黑如宝石的眼睛。
他却愕然,明显不了解她的心意。“为何忽然这样问?”
她瘪瘪嘴,“那就带我一起去。”
“……好。”
颜惜月又皱眉,“可是明天就算能见到沉仙井,妙善和小道姑必定跟在边上,我们又怎么探查?”
夙渊思忖了一下,道:“那就施用隐身术进去?”
颜惜月想到先前隐身之后,要找到他都困难,不由又有几分担心。过了片刻,她忽而扬起小眉,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住在豫和观,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潜行探查,这样或许更能发现沉仙井到底是否有所玄机。”
“可那妙善不是说了吗?她只能容你住在观中,不肯让我留下。”
颜惜月托腮想了想,抿唇朝他一笑。“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跟我一同住进去。”
*
次日早晨,颜惜月再度来到豫和观门前时,却见大门紧闭,连进出的百姓都一个皆无。
她诧异地敲响大门,过了许久,昨天见到的那小道姑才探出身子。颜惜月问道:“今日观中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大门紧闭,也不见百姓往来?”
小道姑行礼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因飞烟师叔有事相邀,师傅一早就下山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颜惜月打量,“今天前来,还是为了要看那沉仙井?”
颜惜月道:“昨天因为天色已晚,没能好好看一下那古井,也未能向道长多讨教除妖之法。所以今天特意再来拜访,可惜道长却出门去了……”
“这倒不要紧,师傅走前告诉过我,若是你来了,尽管进来等待就是。”小道姑说着,却又看向她身后的人,面带疑惑,“只不过,这个是……”
颜惜月一转身,将躲在背后的小女孩拽了出来,向小道姑微笑道:“她叫素素。昨天不是听说妙善道长乐于收留孤儿吗?倒是巧了,我住的客栈里来了个要饭的女孩子。我看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可怜,又不能带着她走,就想问问道长能否也容她住在观中?”
小道姑一怔,细细端详那女孩。深秋时节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青布衫,头上用红线扎着小小的丫髻,长得倒是眉目清秀,却垂头不语,看上去好像满腹心事,闷闷不乐。
“既然是这样,那也一同进来,等师傅回山后再行决断。”
*
颜惜月带着女孩子进了豫和观。
今日观中更是寂静,阶前落叶飘飞,带着几分霜寒之意。偶有飞鸟落到枝头,亦不会多作停留,很快便展翅飞离。
在偏殿休息片刻之后,颜惜月提出想要去看看沉仙井。小道姑答应之后,见那小女孩也跟着站起,便道:“你先在此坐着,我叫秀儿过来陪你说说话。”
那女孩却牵着颜惜月的衣服,哼哼唧唧道:“我也想去看。”
颜惜月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她也是害怕,不敢独自在这儿待着,不如就带着一起出去走走。”
小道姑只得领着两人一同出了偏殿,沿着一条白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向东而行。
走了许久,眼见四周殿堂渐少,再往前去似乎已快要到观中荒僻之地,颜惜月便问及沉仙井所在。那小道姑指着前方掩映的木门,“就在不远处,我带你过去。”
“有劳。”
金风瑟瑟,木叶坠落,两人跟着她穿过寂静的院落,最终来到豫和观最深处。
虬曲参天的老树下,有古井静静等待他们的到来。蔓生的青藤爬满井沿,甚至于掩盖了井口四周,只隐约显出古砖斑驳。而在那井口之上,竟升腾着如烟似雾的灵气,在半空徐徐运转。
“果然有独特之处……”颜惜月不由向前,想要再接近细看。谁知刚踏足于那片方砖铺就的地面,忽觉一股巨力自前方扑涌而来,竟生生将她阻挡在外。
她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小道姑连忙行礼:“怪我没说清楚,此井只能由师傅接近取水,我们最多站在这里看上一眼,却是近不了的。”
颜惜月怅然,有心想要上前细细查看,却没法强行冲破妙善留下的法阵结界。
且这小道姑站在一边形同监视,因而她只得问道:“这古井中的水,也是由你师傅施法的?”
“这是神水,原本就有灵气。”小道姑说着,又抬头望了望天色,“我得去打扫庭院,两位可以在附近随便走走,只是不要再接近古井。”
“好……”
颜惜月目送她身影远去,转身却见那小女孩指尖隐隐冒出金光,正想朝着沉仙井施法。她压低嗓子急道:“住手!”
女孩一怔,已飞至半空的金光骤然一灭。她身量不高,只能抬起头看着颜惜月,脸上满是不悦:“怎么?她不是走了吗?”
颜惜月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正告道:“那你也不能胡来!难道要施法硬撞开妙善布下的法阵?”
女孩子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抱着双臂站到一边,顾自望着那古井。
颜惜月抬眼望去,那沉仙井上的灵气还在不断流转,隐约间霞光烁烁。而她微一举步往前,那古井四周顿时又起无形罡风,满地落叶皆竖立悬浮,如同一枚一枚的利刃。
作者有话要说: 惜月你为何又带来一个小妞子?!→_→PS:看到论坛有人说IOS系统的APP会不显示更换的章节内容,如果有这样的情况,试着清除缓存应该可以了。
第三十九章
她也对此古井深有怀疑,但妙善说是不在观中,却留下了厉害的法阵。若是强行攻破,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正为难之间,却见小女孩神色一凛,双眉紧皱。
颜惜月疑惑着走到她身旁,小声叫道:“夙渊,怎么了?”
变幻成女孩子的夙渊这才略一回神,脸色却显苍白。
“你……你没听见那声音?”他问道。
颜惜月诧异地问:“什么声音?”
他深深吸气,道:“哭声。”
她愣了愣,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忽而想起之前的幻觉,不由道:“昨天我饮下茶水后,也似乎总有人在耳边啼哭,难道你刚才也听到了?”
夙渊迟疑着点点头,她又换了个方向去看那古井,并未受到任何幻觉的影响。
然而夙渊站在树影之下,却再度听到了那极其诡异的声响。
那并非只是一个人的悲泣,而是无数人,甚至夹杂着无数兽类的绝望悲鸣。嘶吼着,痛哭着,如海浪般汹涌起伏,无穷无尽。
*
他们在古井边停留许久,妙善还是不曾回来。观中冷冷清清,也没其他人走动。颜惜月与夙渊又沿着另一条小路穿行,不久之后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园子外。
有一瘦小的女孩正在为花木浇水,抬头见到颜惜月,腼腆地笑了笑。颜惜月见正是秀儿,朝她招了招手,她便放下木勺子小跑了过来。
“秀儿,你在这过得怎样?”颜惜月轻声问道。
“道长很和气,还给我新衣服穿。”秀儿扬起宽大的衣袖,脸上都是笑意,“她说我太瘦了,要多吃一些才行呢!”正说着,她也注意到了颜惜月身后的女孩,不禁问道,“她是谁呀?”
颜惜月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呃……她叫素素,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见她沿街乞讨,就把她带来这儿了。”
秀儿高兴起来,上前一拉夙渊的小手,晃了晃,道:“那真好,以后我们可以作伴了。”
夙渊却神情僵硬,不说也不笑。颜惜月忙推了推她,又向秀儿道:“她胆子小,怕与陌生人说话……对了,这观内除了道长师徒外,就只有你一个?其他被收留的孩子呢?”
秀儿很是纳闷,“不知道,这儿就只有我。”
正说话间,却听不远处脚步声响起,那小道姑寻到了此处,向颜惜月行礼道:“师傅今日大概是回不来了,两位是否愿意留在本观休息一晚,说不定明天早上师傅就会回山。”
颜惜月正有此意,便带着夙渊跟随她离开了园子,来到一处僻静厢房。
小道姑开门后为她们整理房间,却听颜惜月问道:“妙善道长的师弟平时不住此地,又是在哪里修行?”
“……应该是在离这儿不远的碧玉湖畔,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起过。”她收拾完被褥,便想转身离去,颜惜月又问:“之前曾听妙善道长说起收养了许多女孩,怎么现在观中只有秀儿一人?”
小道姑笑了笑,道:“原先是收留过一些,但观中不能久居,她们在师傅这里学会了手艺,长大后就陆陆续续离开了本观,到山下谋生去了。”
*
此后太平无事,直至黄昏时分,小道姑带着秀儿送来晚饭,不久之后又离开。
夜色初降,豫和观中万籁俱寂,唯有秋风吹动草木,窸窸窣窣。
夙渊还是未变回原样,穿着青布衫子端坐在床上,因为身量还小,两只脚只能悬在半空。颜惜月回头看看这一本正经的女孩子,忍不住又笑。他斜睨着她,用娇嫩的童声冷冷道:“看了一天了,还有什么好笑?”
她走过去,伸手撸了撸红线扎起的丫髻,他却立即红了脸,气道:“不要乘人之危!”
“什么啊?这还是我给你扎的呢!”颜惜月见其中一根红线松了下来,坐在床边给他重新梳起,可低头间却见夙渊抿着小嘴一动不动,眼眸又隐隐泛起墨绿之色,连忙用身子挡住他,小声道,“当心一点,别被发现了。”
他别扭地往床里侧挪了挪,哼道:“等到天完全黑了,我就变回原样,再不受这委屈。”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颜惜月叹了一声,斜倚在床头道,“先休息一会儿,等半夜了还要去探寻沉仙井。”
夙渊也不答话,生着闷气坐在床尾等待了一阵,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侧身想跟颜惜月说话,却见她闭着双目,似乎已经睡着。
他愣了一下,又不敢把她吵醒,只好蹬掉布鞋,撑着身子爬到床内,小心翼翼地蜷起来睡在她旁边。夜色一分分浓郁,他本想也安睡片刻,可屋后秋虫凄切鸣叫,扰得他心神不定。他无奈地翻了个身,直愣愣地望着床顶,又不觉想起了白天在沉仙井畔听到的无尽悲泣,以及昨夜在客栈中听到的那一声呼唤。
四周寂静如深海。
他躺在那儿,竟好似回到了自幼生长的北溟,回到了一百七十多年前。
在沉静无声的海底,寒冷幽暗的无涯,也是如此度过漫长的岁月。
因为离海面过于遥远,无涯常年昏暗,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
凤凰螺默无声息地随着海水起起伏伏,稍不留意便会远离,他便盘踞在珊瑚丛前,布下法阵长久地守护,不允许它逃出无涯。
无涯很是寒冷,连鱼类都甚少游过。只有他对颜惜月说起过的那对比目鱼夫妇,其中的雌鱼最初迷失了方向闯入进来,那时他正百无聊赖,抓住了它想要作为玩伴,那条傻头傻脑的雄鱼却不顾生死地冲了过来,在他这庞然大物面前大叫大嚷,好像他是要吃了那雌鱼一般。
他只需轻轻一抬爪子就能使这两条笨鱼肚皮朝天,可却难得地发了善心,不仅未曾伤害,还将他们送出了无涯。
后来,比目鱼夫妇有时便会回来,在他面前游来游去,追逐嬉戏。再后来,他们又带回了许许多多的小比目鱼,成群结队,说是他们的子女。再后来的后来,那两条傻鱼不再出现,他知道,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确实,与他自己这长得过分的寿命相比,这些普通鱼类的生命实在短暂无比,就像千百年中的一刹那,转眼即逝。
……
风吹进窗缝呜呜作响,颜惜月好似还未醒来。夙渊侧过身子看看她,莫名地感觉忧伤。
甚至连他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或许是之前想到了那对比目鱼夫妇?想到了那些曾经在身边出现,最后却又一个个消失的生命?
他有些烦乱,重又躺着不动。
可是颜惜月却翻转身子,面对着他而睡。她的呼吸平缓,睫毛微微簌动,眉心小梅嫣红如丹。夙渊睁着眼睛正对着她,竟渐渐地感到自己心中好像有火焰燃起。
他惊了一下,急忙闭上双眼,拽过被子压住自己,咬牙平复烦躁的心绪。
不巧的是,颜惜月恰好微微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小声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不是正在歇息吗?”他没好气地背过身子,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
“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这还叫歇息?”颜惜月纳闷地伸过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居然不冷!你是不是发热了?”
“不是。”他将被子往上扯,几乎要把脸蒙住。颜惜月却按住他,“要把自己闷死?”说着,给他整顿了一下乱糟糟的被子,撑着脸颊一笑:“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爱操心的母亲?”
夙渊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女孩模样,不由有几分沮丧,垂着眼帘不说话。
颜惜月有意逗他开心,可见夙渊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我叫你变成小女孩才不高兴吗?”
他摇了摇头。颜惜月见他的小手搁在枕头边,很自然地拉过来,放在自己手心。
“这样子的夙渊很是可爱。”她平日不太敢与他亲昵,只因夙渊太过高冷,可眼前这软绵绵躺着的小女孩,却让她消除了顾虑,越发凑到了他的近前。
夙渊听得到自己心跳加快,见颜惜月离自己越发近了,不由浑身尴尬,可又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不舍得往后退让。
她大着胆子在他脸颊上戳了一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道:“眼睛怎么老是变绿?”
他一愣,赶紧闭上双眼。颜惜月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心挠了挠,“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眼睛会变绿?是害羞了才会这样?”
“……胡说八道。”他裹着被子板起脸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
夙渊却不吭声,颜惜月揪住他嫩嫩的小脸轻轻朝两侧扯。他恼了,忽然抓住她的手指,一口咬住。
她吓了一跳,可夙渊却挑衅似的抿着她的指尖,眼里满是得意。
“……大鱼要吃人了?”颜惜月吓了一跳,推推他的肩膀。
他在她指尖轻轻咬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屋外却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嘤嘤嗡嗡,时有时无,似风声又不是风声,正如潮水涨落一般,在空寂的夜里萦绕不散。
颜惜月迅速收回手,低声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夙渊认真思索了片刻,木然道:“道观太大,我分不清方向……”
“……那出去看看。”颜惜月说罢,背起蕴虹剑便跳下床去。回头一看,夙渊手脚并用正从厚厚的被子里钻出,急得她一把将他抱下床,说了声“跟上”就闪身出了房间。
他无语至极,本想变回原样,却又怕被人发现,只得还是以这小女孩的模样追随于颜惜月身后。
*
颜惜月循声往前出了院子,此时道观中灯火俱灭,尤显得空旷寂寥。
黑暗中殿堂森然,却像是巨大的猛兽怪物在伺机等待。
颜惜月躲在廊柱后细细辨听,那宛如潮声的动静此时更清晰了几分,她拉过夙渊的袖子,指指斜前方,“似乎就在沉仙井所在的方向。”
夙渊一蹙眉,“过去看看。”
在夜间寻找只去过一次的地方未免有些难度,好在颜惜月还算认路,绕了一圈后便望到了那株形状奇特的古树。正待走入那院子,却见黑暗之中的沉仙井井口忽涌起一阵水雾,与原本就氤氲不散的灵气融汇合一,正如缥缈云纱,浮浮荡荡。
过不多时,那水雾又被井口吞进,只剩丝丝缕缕的白气在上方浮动。这一起一落之间,便有声响忽高忽低,正是将他们引来的动静。
颜惜月伏在树后,压低声音道:“妙善之前说过,这古井能吸收月华,看来果然没错。可为什么我喝下井水泡制的茶之后,就会听到奇怪的哭声?”
夙渊紧盯着那井口升腾又落下的水雾,过了片刻,竟缓缓朝前走去。
颜惜月连忙在后面低声叫道:“回来,你忘记妙善布下的结界了吗?”
他却置之不理,只不过在即将踏足那片白石地面时,堪堪停了下来。此时那水雾已越聚越浓,不断在井口上空流转盘旋,在月色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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