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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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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一道入肉声响起,楚云刺入巨兽身体,复又从后背穿出,带起漫天血雨。
遭此重创,巨兽发出一声悲鸣,身体摇摇晃晃,却还是不肯倒下。它站在原地停了瞬息,不顾身上伤口,只再度踏前,张嘴咬向楚云巨剑。
楚云巨剑毫不留情地从它口中穿梭而过,血色尽染。
此情此景,不愧凌夜先前所说的,这巨兽强悍是强悍,狂烈是狂烈,但到底并非至尊之境,便也无法真能扛得住楚云。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想要赶在紫府彻底崩溃前把这头异兽杀死,光江晚楼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凌夜当机立断道:“你去帮他。我去找出口。”
重天阙说好。
他正待上前去,就听“咔嚓”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转头一看,金光密密麻麻地照射进来,整个天地间,顿时粲然非常。
紫府塌了。
“嗷吼!”
紫府一塌,地面有鲜红液体汩汩涌出,是这名为酒帝君仙逝之地,实则乃酒帝君遗体里残留的血液。鲜血汇聚成泽,那巨兽踩在上面,登时如有神助般,仰头狂吼一声,竟悍不畏死地再朝楚云巨剑扑去。
这一扑,楚云巨剑只伤到了它的皮肉,没能再像之前那样稳占上风。
凌夜看着,心里门儿清。
果真不能放这异兽出玉关洞天。
一旦出去,那便是祸国殃民,迟早要生灵涂炭。
“欠欠!”
电光火石间,凌夜飞速布下几道屏障拦住金光,纵身往郁欠欠那里去。
她收了断骨刀,一手掐诀,一手伸向郁欠欠:“把手给我!我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觉得这章写得很爽=v=
第25章 025、开刃
风声鹤唳。
耀眼金光从不远处的泥丸宫投射而来,映得此间华彩熠熠,令人难以直视。
然郁欠欠还是张大了眼,看凌夜背光而来,那两缕白发染上一层薄色,初浅恰似浮光跃金。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他身后,总之他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出她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与焦急:“欠欠,手给我!”
郁欠欠闻言,没有犹豫,立即伸手。
手才伸出,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他却已经被她牵住,整个身体于瞬间腾空,紧接着便被她抱入怀中。
与此同时,几乎是下意识的,也是习惯性的,郁欠欠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小身子贴她贴得紧紧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黏在他们两人中间,任谁都没法把他从凌夜身上撕下来。
他不禁又有些脸红。
他想,总是这样……
每次她抱他,总是这样紧紧的。生怕少了那么一点力道,他就会从她怀里掉到地上似的。
这么紧,他不仅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他还能很明显地触碰并感受到一些不可言说的部位……
郁欠欠悄悄觑了眼,见凌夜完全没在看他,只掐诀把凌夕和沈千远也一并带着,准备离开这还在不停崩溃坍塌着的紫府,他不由松口气,暗道自己真是多心。
现在的他切切实实是个三岁小屁孩,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凌夜可什么都没说。
他这样想着,自欺欺人地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呆在凌夜怀里,看她一人带着三人,没走两步,顺带又把酒帝君那道神识也给拉了过来。如此,总共是带着四个人,她速度却还是奇快无比,朝着和来时完全不同的路掠去。
郁欠欠回头去看,在他们之后,重天阙已是赶到了江晚楼的身边。
同化作通天巨剑的楚云一样,重天阙的提宋枪也是眨眼之间就变长变大,而后和楚云巨剑一左一右地拦在那头异兽面前,宛若两根顶天立地的巨柱,把异兽死死地拦在了原地。
拦在那儿,意欲让这头异兽在彻底长成之前,和紫府一同葬身在这仙逝之地里。
当然,此番若不成,光凭这异兽能吸取酒帝君遗体里残存的力量转为己用的能力,怕是不消片刻就会突破帝君,晋入至尊。届时,他两人就须得有凌夜加入,三尊联手,方能斩杀这头异兽。
一头至尊之境的异兽,真切是比人要厉害上许多。
此外,更值得他们注意的是,单单金玉宝珠里的这头异兽,就已经这么难对付,成长速度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快。那么另外三族,不夜天夜族、赤凰山凰族、世西洲世族,这三族的镇族神物,倘若也诞出异兽来,是否也和面前这头一样难以对付?
所以当务之急,不仅是要在这仙逝之地里留下这头异兽,他们还须得尽快前往另外三族,去查看另外三件镇族神物可有发生什么异变。
一旦那三件神物也诞出异兽来,不及时镇压斩杀,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当是时,江晚楼和重天阙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打定主意,再不去管金玉宝珠,无论须得动用多少杀手锏,也定要把这头异兽解决掉。
身为至尊,立足万万人之上,享万世朝拜敬仰的同时,维护此方安危,庇佑众生,也当为至尊的使命。
于是金戈之声骤然响彻,那两样顶天立地的真正的神物,蓦然离开原地,于半空中交错而过。无数电光火花迸出,瞬间云蒸霞蔚,流光溢彩,端的是灿烂之极。
旋即两样神物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呈上下夹交之势,携着足以让整个仙逝之地都动荡起来的威势,朝异兽凶狠绞杀而去!
昔有言,“楚云之天南,提宋之地北”,说的便是邪魔两尊联手之时的盛景。
恰如今,一个云漫于天,一个宋横于地,竟是极难得地再现了那为世人津津乐道许多年也未曾歇过的盛景。
应有神仙顾,此方不可述——
“噗嗤!”
楚云提宋毫无停顿地绞入异兽颈项之中,逼得后者砰砰退了数步。
霎时血落如雨,那两人立于其中,极鲜明的一黑一白,端的是比血还要更加深重的颜色。
再往后看,离异兽不算太远的地方,虚空尽数崩裂,地面也全塌陷下去。无数道裂缝犹如蛛网般朝着异兽所在之处飞快扩散,郁欠欠暗忖,只要楚云和提宋真能把异兽镇压在原地,那么那头异兽绝对逃出无望。
“我先送你们出去。”
凌夜这时说道:“少君之争马上就要结束,玉关湖那里的屏障很快就会打开。你们出去后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到玉关湖那儿等我。”
玉关湖即玉关洞天出入口那里的湖泊。
每逢少君之争开始,玉关湖上的天然屏障会被金玉宫帝君打开,好让修者们进入玉关湖之后的洞天。待得少君之争结束,屏障便闭合,再不允许包括金族在内的任何人进去,以此来让洞天休养生息。
这般周而复始,这个洞天才能得以存在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像别的洞天那般早早消湮了去。
而便是有这么一个玉关湖,此洞天才得名“玉关”。
郁欠欠说好,转而问:“你呢?”
凌夜说:“我得留下来帮江晚楼。”
郁欠欠一听,不知想了什么,竟从袖子里摸出把短剑来。
剑极短,比之匕首也长不了多少。把剑拔出,整体看来无甚特殊,独剑身上一道浅浅的血槽,瞧着颇有些怪异。
血槽向来只出现在长刀长剑上,用以吸附或放血。眼下这么一把短剑上竟也刻了血槽,完全只能做装饰,根本起不到应有的半点作用。
但郁欠欠还是把这短剑塞入凌夜腰间的玉带中,嘱咐道:“这剑很利,你可以拿它当暗器。”
至于除用作暗器外,还有没有别的用处,这就要看凌夜如何使用了。
凌夜匆匆扫了眼腰间的断剑,道:“那我先谢谢欠欠了。”
言罢,竟是陡然提速,提得郁欠欠急忙低头,整张脸埋在她颈间,再不敢抬头乱看。
他这一低头,便也没看到,凌夜五指连动,一道又一道法诀打出,于风中铺开一线清光。
清光好似有生命般,初初凝成,也不用凌夜控制,自发在空中绕了两圈,而后便确定了什么似的,尾光一甩,朝某处飞去。
顺着看去,那里的尽头,隐可见一个酒盏模样的东西。
再仔细看,酒盏上方还有个小小的圆形,和进入仙逝之地时,通过的那块巨石几乎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这里离一开始的那个入口太远,便是海市蜃楼,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诚然,那尽头之处,正是仙逝之地的出口。
周遭景物飞速后退,皆尽连成一线,什么都看不清。然凌夜犹觉太慢,朝着出口方向几次提速,扑面而来的风都化作刮骨的刀,割得人皮肤生疼。
便在这时,一道问声遥遥传来——
“凌姑娘?”
凌夜循声一看,赫然竟是金满堂。
此时她已经彻底出了紫府,也远离了那座泥丸宫,正一心循着清光指明的道路走,旁的什么都不看,也什么都不管。她完全不知此处是位于酒帝君躯体的何处,也完全不知她在紫府里争夺金玉宝珠的时候,外界如何了,新的少君可有选出。
是以看到金满堂,她很自然而然地感到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也要出去了?
看这样子,难道他已经碰到了金樽,和金樽斗了个你死我活,角逐出到底谁是新任少君了?
那么金樽人呢?也还在这仙逝之地里吗?
只是此刻,来不及问话,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凌夜看了金满堂一眼便收回目光,而后道一句:“快走!”
金满堂一听,不疑有他,立即带手下紧跟过去。
奈何她速度太快,金满堂虽已达少君之境,但还是谈不上轻松,好在能牢牢缀着,没被落下。他的手下则是使出浑身力气,抽取法力抽取得丹田都隐隐发痛,方才勉强跟上。
一干人火急火燎地朝出口赶,就听凌夜又道:“金少君,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金满堂正想问她,那个一看就是由神识化成的人,可是他们金玉宫的先祖酒帝君,闻言忙道:“凌姑娘请说。”
凌夜便道:“劳烦金少君,替我把这几人带去玉关湖。”
她指的是酒帝君和郁欠欠他们。
金满堂略略思索一番,点头应下,不过也没忘问:“凌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是。不过说来话长,还是让酒帝君和你说吧。”
两人谈完,凌夜倏地止了脚步。
她停得太快,从后而来的风吹动她的长发,遮了她小半张脸,只眉眼还能让人看得清楚。
于是金满堂便看到,此刻她眼中的神采,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凝重,显见她要做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如不然,她也不会连酒帝君都要带着走。
要知道,酒帝君这具身体只是由一道残损的神识化象而成,一旦脱离紫府,离开仙逝之地,外界的任何危险,不论大小,都有可能会让神识彻底溃散。
这最后的神识溃散,便是真正的消散于天地之间,从此世间便再无酒帝君此人。
金满堂心道,情况如此危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怕是金玉宝珠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就见凌夜先往酒帝君肩上一拍,后者身体顿时变得更加凝实。接着她对怀里的小孩说道:“到玉关湖后,不要乱跑,乖乖在那里等我。”
郁欠欠说:“要是等不到你怎么办?”
凌夜说:“不会的。我很快就会过去的。”
郁欠欠说:“你能保证吗?”
凌夜说:“当然。”
郁欠欠说:“做不到的是小狗。”
凌夜说好。
得了承诺,郁欠欠这才肯从她怀里下来,往金满堂那边走去。
只是在离开凌夜身边的时候,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在她掌心停留瞬息,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在她并未有所察觉,只让金满堂多照顾他这个小孩一点。郁欠欠看了会儿,看她是真的没发现,总算放心地和她告别。
等凌夕和沈千远也加入到金满堂身后的队伍,凌夜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这一回,没人需要她带着抱着,她走得快极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回到了江晚楼和重天阙那里。
就见她不过走了连半刻钟都不到的时间,此处地域已然彻底崩坏,鲜血又是溢出又是喷溅得到处都是,烟尘并云雾冲天而起,身型庞大的异兽在其中挣扎着,发出不甘的吼声。
而在异兽的正前方,江晚楼和重天阙凭空立着,面色俱是肃重,没有半点放松。
这自金玉宝珠里诞生出来的异兽,果然非常棘手。
眼角余光一扫,扫见凌夜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江晚楼立即道:“快来。”
“就来。”
凌夜应着,扬手一握,肩胛处的血焰仿佛活过来一般,血色一闪,断骨刀已然祭出。
她把刀往身前一横,紧接着手指往刃上一划,薄红覆于其上,刹那间赤光流转,血腥而又鲜艳,她竟是以己身鲜血来为这刀开刃——
至于前面那头异兽,她根本看不上。
她以自身血骨锻出来的刀,自然要以自身来为其开刃见血。
断骨刀刃甫一见血,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钝向利转换。凌夜却没刻意等转换结束,而是算好时间,看准时机,在楚云和提宋再度呈绞杀之势攻向异兽时,她一抬手,将还在转换中的断骨朝鲜血遍体的异兽掷去。
“嗖!”
长刀疾驰间,和楚云提宋一样,不停变大,变大,再变大。
大到最后,堪称巨无霸的刀来到异兽面前,先是极巧妙地从楚云和提宋交叉出来的缝隙中穿梭而过,而后那才完成转换的刀刃,犹如切割最为幼嫩的树枝、插入最为松软的土地一般,“噗嗤”一下,直接把才险险躲过楚云和提宋的攻势,正是最为后继无力之时的异兽的头颅捅了个对穿。
这样的伤势,是最为致命的。
更别提那刚刚饮了至尊鲜血的才开刃的刀自身所带的煞气,异兽此刻还能摇摇晃晃地站立着,没有倒下,已是相当了不起了。
就连江晚楼也不由赞道:“厉害。”
凌夜回道:“过奖。”
接着两人再不说话,准备借此伤势,一鼓作气地把异兽铲除。
另一边。
一阵极剧烈的震动突然从远处传来,震得金满堂等人脚下不稳,险些栽倒。
转头望去,就见在凌夜离开的方向,有那么一头形如山峰的庞然大物,正不断与数把同样庞大的兵器相斗着,践踏波及之处,一片血色狼藉。
有人没能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欠欠同学送出第一个定情信物=w=
第26章 026、少君
震惊于那头庞然大物,也震惊于能与那庞然大物斗得个旗鼓相当的三样兵器,金满堂心中虽有所猜测,却不敢轻易断定,只得立即询问酒帝君,究竟发生了何事。
酒帝君一眼看出他乃自己的后辈,当即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将先前发生的一切说出口。
末了,垂眸看了看凌夜只不过走了那么一小会儿,自己就已经开始慢慢变得虚化的双手,徐徐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罢了,本君也是时候该走了。”
金满堂正惊诧于镇族神物里竟诞出了头异兽,闻言更加惊诧:“先祖?”
“你们来此,是要争少君之位吧。”酒帝君此刻的目光堪称和蔼,语气却不容置疑,“你是个有潜力的……走之前,本君送你个见面礼吧。”复而摇头又叹,“本君现在,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金满堂正要说话,就见酒帝君轻飘飘抬手,指尖往自己眉心点来。
这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极,金满堂根本来不及躲。
微凉的指尖触上眉心,金满堂顿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醍醐灌顶般沿着眉心汇入泥丸宫深处。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在那瞬间传至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眼都不会眨了。
金满堂的手下见状,不知自家公子是怎么了,正待问酒帝君,就见后者身形越发。飘渺,甚至开始随风晃动,显见是再无法凝实,很快便要溃散了。
郁欠欠这时说道:“你要走了。”
酒帝君应道:“嗯,要走了。”
郁欠欠说:“走好。”
酒帝君笑了声,没回话。
他目光平和悠远,通身的气质更是被风同化一般,飘飘摇摇,朦朦胧胧,将有不有,将无不无。而他行将乘风去,再不归来。
他看着远方因太过激烈的战斗,从而导致天与地在寸寸崩塌的惨烈景象,这处以他躯体化成的仙逝之地,也因他的即将消失而加快了崩塌的速度。虚空在碎裂,地面在颤动,他看着看着,忽而曼声念道:“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这么快,就一千年了啊……”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吹来,他身体立即化作千万光点,于刹那间散于风中,吹作了虚无。
便在这个时候,金满堂眼睫微颤,从那奇妙感觉中醒过来了。
金满堂甫一睁眼,立即看向酒帝君刚刚所在的位置:“先祖,您……先祖?”
无需旁人说明,看刚刚还站着人的地方,此刻什么都没有,金满堂心下了然,先祖这是已经消失了。他心中立时复杂无比,连带着神情都有所变化。
少顷,他问:“先祖有留下什么话吗?”
手下依言把酒帝君消散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听了,默了默,道:“先祖当乃大人物。”
手下们齐声应是。
——怎能不是大人物?
且不说金玉宫这千百年来总共出了多少帝君,又各自留下多少世代传颂的事迹;也不提酒帝君自己,他既能任金玉宝珠旧主,他修为如何,他能力如何,已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只单单适才他消失之时的那种心境,那种胸怀,便令人敬佩不已,心悦诚服地觉得他是大人物。
生死乃一辈子的大事,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难以正视此事。特别是像酒帝君这等徒留一道残缺神识存世之人,绝大多数都会为了那么一线生机,绞尽脑汁,在所不惜。鲜少有酒帝君这样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散了就是散了,因缘际会而已,不必强求。
如此胸怀,如何不堪为大人物?
金满堂心道,难怪这位先祖仙逝千年,也仍旧为族人推崇,如今看来,他的确当得。
不过此刻并不是伤感悲哀的好时机,此地也不是值得停留的好地方,金满堂没有耽搁,立即指挥人去背郁欠欠,同时把在邪尊手里死去活来好几遭的凌夕和沈千远也让人带上。最后再看一眼那边三人一兽犹在斗得凶狠,他收回目光,下令出发。
紫府一塌,这仙逝之地十有八九也会全面塌陷。
他们务必要赶在塌陷之前,离开这里。
当是时,即便没了凌夜当先领路,众人也还是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火烧眉毛一般朝出口冲去。
被背得稳稳当当的郁欠欠打眼一瞧,他们前往的方向,果然和凌夜先前走的一样。
郁欠欠不由想,看来凌夜是真的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可她之前又没问金满堂,也没问别的人,她是怎么知道的?至少同为至尊,重天阙和江晚楼就没能找着离开的方法。
这个人,真的浑身上下都是谜。
转而又想,那头异兽的能力着实罕见,也着实厉害,比起寻常精怪都要更难对付。这样的对手,尽管有重天阙和江晚楼在,但凌夜当真能如她所说,会很快解决掉,赶到玉关湖和他会合吗?
她说的很快,是有多快?
会不会他才到玉关湖,她就也跟着到了?
她要是没到的话,他该怎么办,是在玉关湖乖乖等她,还是返回来找她?
郁欠欠胡思乱想着,再一抬眼,就见前方不远处一块酒盏模样的巨石横亘在虚空之中,其上一点小小的圆形,出口到了。
众人立时放慢速度,等金满堂打开出去的路。
和来时一样,也和来时不一样,金满堂双手掐诀,还是那么一道道繁复至极的法诀,这回却是全部打到那形同金玉宝珠的标识上。打得那标识发出的金色愈发深邃浓重,几乎要变成棕色了,他才停手,继而上前,把那标识往下一按——
“轰!”
巨石大开,一条并不狭窄的道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同于进入时的虚脱无力,此时的金满堂甚至还有闲心取出剑来,把剑上不知何时沾染到的血迹擦去,等众人都踏上那条道路了,他方才持剑跟上。
随着他的落地,身后巨石轰然闭合,把那惊天动地的动静尽数封锁在内。
这条路不长,走了不过十息时间,已是能望见夜色下山脉起伏连绵,映在山石树木上的月光并不如何皎洁,偶有乌云阴沉沉地飘过,外界已是深夜了。
算算时间,再过半刻钟,这次的少君之争便要正式结束,金满堂刚要说话,却是陡的察觉到什么,反手把剑往斜侧一横。
“当!”
长剑险之又险地拦住突如其来的另一把剑,没能伤到金满堂分毫。
然那两剑相击时产生的力道,还是震得金满堂虎口一麻,紧接着又一痛,险些崩出血来。
金满堂身上的气息虽用药掩盖了去,不管让谁来看,都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确确实实是少君之境,这点无可否认。
这样的他,居然也能被对方偷袭得险些受伤,莫非对方也到了少君之境?
又或者是,拼死一搏,耗尽了所有气力,方有这么一回?
金满堂心中思绪急转,表情却没变。他借着那股力道倏然后退,退到远离郁欠欠等人的地方,这才转眼一看,偷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金樽。
正是在仙逝之地里,和他斗了一场,斗得濒临身死,最后从他手中逃脱的金樽。
——其实以当时的情况,金樽是该死在他手里的。
孰料酒帝君的紫府一塌,他一个不察,就叫金樽使了招金蝉脱壳,逃掉了。
起初金满堂还有些惋惜来着。
不过现在……
他单手负后,神色淡淡地看着金樽。
果见此刻的金樽仍旧浑身鲜血,狼狈不已。先前还是昭昭如日月,白衣穿得比谁都好看,这会儿却是只死死握着剑,站都站不稳。
而他声音更是被沙砾摩擦后的嘶哑。
“我走不动,你也别想出去。”他死死盯着金满堂,眼里都盛了血,“少君之位,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他说得咬牙切齿,表情也几近狰狞,恨不能把金满堂踩在脚下,死命践踏。
有血在他说话时从唇角流出,极浓郁的血气弥漫到空中,嗅得人喉头发紧。月光照在他身上,衬得衣衫鲜红而脸色惨白,他整个人仿若早就死了一般,浑然没有半点生气。
他却恍若未觉,犹自说道:“我走一步算一步,我算得好好的,你也被我算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你就全逃了过去?”
不仅没突破到少君之境,还没叫狼妖害死,最后更是安然无恙地进了仙逝之地,干什么都先他一步,带来玉关洞天的人也没一个死的。
这些没能和计划一样,没关系,他金樽是什么人,自然还留有后招。
可偏偏,金满堂明明没突破到少君,竟也能把他压着打!
若非他向来谨小慎微,抓住了那一丝空当,怕是他早已死在金满堂的剑下,哪里能站在这里同金满堂继续对话。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樽想,是有人背叛了他,泄露了他的计划,还是有人帮了金满堂,替金满堂摆平了各种陷阱?抑或是金满堂真的不愧为帝君亲子,于细微处察觉到他的不安好心,这才会有眼下这么一幕?
否则,凭金满堂以往对他的态度,金满堂就算为了少君之争要对付他,也绝对只会伤他,而不会想要杀他。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根本不拿他当兄弟,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欲杀之而后快。
这般境况,比起他想要金满堂死,金满堂仿佛更想让他死。
金樽回视着金满堂,看似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实则抓心挠肝,无比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惜金满堂并不会告诉他答案。
于是金樽就看着那身穿华服之人在听了自己的话后,仅仅只是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眼,便恢复了一贯的高傲矜贵,然后冷冷淡淡回道:“你也不逃了过去?”
金樽牙关紧咬,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金满堂闻言笑了声:“我是知道。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将死之人,何必那么多废话。”
音落,提剑上前,漫不经心地一剑掠了过去。
不比寻常两人点到即止的切磋,也不比未入仙逝之地时,勉力支撑的作态,此刻的金满堂神态轻松,望向金樽的目光亦是平淡,好似他要击杀的人,仅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蚁。
人对蝼蚁,谈何有多余的感情?
怕是连最隐晦的一丝怜悯都不会有。
然而,这样的一剑,看在郁欠欠眼里,却令得他忽然开口道:“你们公子中计了。”
正观望自家公子出手的手下们一愣:“什么?”
郁欠欠说:“金樽已经布置好陷阱。你们公子以身做饵,主动踏进他陷阱里,你们再不出手,他就没法脱身了。”
手下们听了,正待去观察所谓的陷阱在何处,就见沈千远满含深意地看了郁欠欠一眼,赞同道:“他说得没错,金樽早布下了一道陷阱。公子……少君方才将计就计进他陷阱,一则为了麻痹他,二则为了不让你们牵扯进去。只是你们再不帮忙,少君恐怕真的要出事。”
连沈千远都这么说,手下们再不信郁欠欠的话,这会儿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仔细观察一番后,手下们发现,的确有陷阱。
且还是即便公子已经晋入少君之境,也难逃一死的极危险的陷阱!
手下们正要上前相助,就听郁欠欠又说:“别急,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
不知是两次同行郁欠欠的表现让金满堂的手下同样认定他并非普通人,还是他的身上当真有能让人产生信任的神奇魅力,其中一人想了想,道:“小公子但说无妨。”
郁欠欠招了招手,示意他弯腰。
细声细语地耳语一番,看对方惊疑不定却又跃跃欲试的神情,郁欠欠说:“去吧,就算杀不了金樽,也定能把你们公子救出来就是了。”
对方略略沉吟,果断选择就照郁欠欠说的办。
于是最终手下们不仅成功救出了金满堂,连带着金樽也被废了丹田,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
郁欠欠给出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总结来说就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在他看来,此刻的金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神智都不清不楚。金满堂的手下搞出这么故意迷惑的一招,有心算无心,金樽就算反应过来,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所以在看形同废人的金樽狼狈地跪在那里,不甘又绝望地望着金满堂时,郁欠欠没觉得吃惊,更没沾沾自喜。
他只默默计算着什么,须臾一转头,看向某处。
众人登时也都若有所感,纷纷看了过去。
但见极远处,月光所照不亮的地方,有那么一道金光,缓慢而霸道地铺陈开来,正是玉关湖那里的屏障所发出的光芒。
——时间已至,玉关将合。
——新的金玉宫少君,选拔。出来了。
第27章 027、玉露
少君之位,抑或帝姬之位,上承天命,下启帝君,不论是在金玉宫,还是另外三族,能夺得这个位置的人,皆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
唯有登上此位之人,假以时日,方能荣登帝君之位,终成一代赫赫威名。
换言之,倘若只晋入少君之境,并未登上少君之位,除非是真正有大能耐者,如凌夜所经历的那个时代里的金满堂,否则任凭千种心机万般手段,也绝对无法登上帝君宝座。
故而每逢少君之争,玉关洞天里,不止从金玉宫各地赶过来的修者会有不少的伤亡,金族人,尤其是直系血脉的子弟,更是会尔虞我诈,自相残杀。最终能活着坚持到最后,得到玉关洞天认可的,方为少君。
成少君者,当金玉锦绣,并金玉满堂。
金玉宫金满堂——
单从这个名字,就已经能看出为人母的帝君对他的重视了。
而他此次也果然没让他的母亲失望。
眼下,长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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