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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妖尽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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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织顿觉惊骇,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认错:“属下不敢。”
头顶的笑声越来越轻,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却是让人闻之汗流浃背,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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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章 百花零落焉知谁是良人
一只冰凉透骨的手抚上他的头顶,羽织一下挺直了腰杆,额头滴下一滴汗珠。
“完事不可太多,凡人的那些情啊爱的,我们妖界之人自是也不需要的,情之误事,少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你看,本王现在明明是别人手中的蚱蜢,你却硬要说我是地头蛇,这可不好。”
他说这可不好。羽织愣了一下,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到底是失望、痛苦还是松了口气,许久后,他瓮声瓮气的应了声:“嗯。”
他那样的一个人,早该知道是不会有情的,如果可以早点相遇是不是可以改变一切?如果可以陪着他走过那样不堪的岁月是不是就有资格现在抬头说一句:喜欢上你,没什么不好。可是,没什么如果,他是属下,他是高高在上的狐王,他是眼高手低的王者,他一生所追求的除了权利没有其他。而他能做的,只是永远站在他的身后——爱的无能为力时,陪伴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西华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裹了狐裘走向骨亚几人,“发动阵型。”就算不行,他也要试上一试,谁说不可除的人就一定除不掉?他今日就要搏上一搏,除不掉困住那女人,至少也可以多一张王牌!
人心中的害怕来自哪里?来自黑暗的尽头,来自对未知名的恐慌,那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心理斗阵。西方如来说:人之所以恐惧,那是心之所为。懂得放下,人便是最强的。
六界中,只要能呼上一口气的,都可以称之为人。神界也好仙界也好,人可以成为神,可以成为仙,可是除了西方的那些无毛家伙,恐怕没有人能真正的放下所为心之恐惧。夙玉记得她问过如来,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自己为何会出现,如果不属于六界,那么她也就不是一个人,是吗?
如来笑眯眯的盯着她,道:佛是众生,众生是佛。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你,只是冥冥中诞生于众生之外之物,不是佛,也是佛,心中有佛,你便是佛,心中无佛,你便是魔。
如来啊如来,你就料定我心中有佛吗?
黑暗中,她笑望眼前之人。即便只是一魂,也已经让黑暗失色,光芒晕生,那姣若明月的容颜,紫眸但若冰湖,只是比千年前多了一分淡淡的忧伤。
夙玉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扯唇一笑:“你藏的够深啊。”看了一眼倒在一边的狐狸身,神识已经进入昏睡中的夜狐君。“要让青丘的那只老狐狸知道你居然跑到他子孙后代的身体内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夜君月不语,紫色瞳眸就那样深深的凝视她,那样的眼神太过认真,太过深,夙玉差一点就吐口而出问他千年说愿陪她的承诺是真还是假。
然,此刻可有意义?他只是一缕生魂,永不轮回的一缕魂。而,这一缕魂,等她拿出她的雪茗剑,恐怕也要消失在沧溟中了。
“你怎么来了?
“我估摸着妖界那些妖畜到底关了些什么神。”她耸了耸肩,调侃他一眼,“没想到你老竟在这,还害我去四海倒腾了一番。”
他薄唇一抿,问:“是为了雪茗?”
她走到夜狐君身边抱起他的狐狸身,对着昏死过去的狐狸上下其手一番,对北冥帝君的问题,她胸口有点闷。憋了半天还是应了:“嗯。”
“你不该来。”他转了头,黑暗的尽头是一片花海,百花齐落,宛如一翩跹女子广袖而舞,明眸皓齿,那一颦一笑皆可醉人心魂。一如他第一遇见她时的那般惊艳,北冥帝君生活在神话中,心沉如古,万没有想到会有她这样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纵使一切都是阴谋,那也是唯一一次接近她的机会,所有他甘愿沉沦。
“宋琴,去苍海山了。”千年后,再次提到那人的名字还是免不了泛酸,明知她和他势不两立,却也知他们终会纠缠不清。就如那藤树缠绕,生生不休,至死方歇。
夙玉一开始还有点不解,夜君月说:“当年天帝为了防止你找回雪茗剑,就把我的眼睛封印在了苍海山大弟子眼中。”
她腾地站起,浅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夜君月,低头看她,眼神复杂:“我把你封印在我胸口的雪茗封在了眼中。”
他居然一直都知道?她瞪着双眼,许久后突然笑出声来:“北冥帝君,你让我吃惊不少呢。明知我会那样对你,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做筹码?嗯,也是啊,北冥帝君啊,这样一个头衔,整个天下苍生都在等着你呢,一个誓言算什么,说过就算,不是嘛!”
听她这样说,他有点恼火,唰的回头:“那你可有用心看过?如果有用心看过我,你会不知道当年宋琴的灵魂就在我体内?如果你用过心看,你会不知道那一剑并非是我刺的,而是他刺的?如果你真对我有心,我还会在乎什么北冥帝君的称号?天下算什么?可是你有用心吗?你没有,你明知真相,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走下去,把所有的不确定、不信任全都以我的死而终结!”
夙玉微微惊讶,薄唇微张,半响退后了一步。她,她还能说什么?他竟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提,真相永远可以按照表面的走下去!她以为可以的,以为宋琴对她不会真下手的。可是,他下手了,千年前就下手了。杀的她毫无退路,只能在东海下沉睡千年,待第一眼睁开,见到他对自己露齿一笑,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从未有过的正确!
夜君月看着她,视线凝注,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一个幻觉。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冥帝君,还是那个淡薄如水的上神。
许久后,他对她道了声珍重,身体光芒陡增,眨眼间已消失在了黑暗中。
夙玉知道,这一次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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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收个猪妖当宠物
她上前几步,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握住最后一缕光。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一股突袭而来的无力感让她彷徨无措。紧了紧怀中的狐狸,她差一点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不该的,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感情呢?难道真的如宋琴说的那般当人当久了,连凡人的七情六欲也学了个尽?!真是讽刺啊!
她是六界之外的怪物,从她睁开眼开始,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寂寞了几十万年,孤寂了几十万年,她从未有过任何感觉,总觉的那样的感情是深入骨髓的,与生俱来的。她不爱不恨,不怨不痛,混沌时期自沉黑暗睡上个千百年,醒来时天地早已变了个模样。若不是宋琴,恐怕她都要以为自己也就那么活下去了。直到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为止。
宋琴和她几乎是同一体质的,他们从不问来自何方,相处时从未感到生分。他的出现,如此的天经地义。她的接受,从不排斥。
她不知自己何时被六界追杀的,只知道醒来时,屁股后已经追了好长一支队伍。北冥帝君活在她那一次长眠后的记忆中,很多时候,人活的太长,记的东西不多,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让自己记忆犹新的,就像是第一口呼吸到的空气,微弱、却如此的必要。
千年前的屠杀,折曈费劲心力救了自己一命,夙玉想一代魔神大人为自己劳神劳力成这种程度,自己以后好歹也是要报答一下的。她以为自己魔界的那一场生死相救已经算是自己活到今日这把岁数以来最有情谊的一件事了,万没有想到,夜君月的一席话让自己再一次跌入了深渊。
她想,自己是从未有过心的。
对北冥帝君也好,对折曈也好,甚至对宋琴也好。用心,这两个字太多沉重。她给不起。因为折曈说过:她的心是没有温度的,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会对别人用心呢?她从未尝过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从未尝过绝望无际的恐慌,爱,到底是什么?她从未感受到过。没人教她,她自是不会的。
云海生的死,甚至根本就没有勾起她的同情心。潜意识里,都认为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看,她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宋琴。
头顶的光晕越扩越大,照的她眼睛有了一度的迷茫。耳边能听到黑木令的怒吼,还有那些妖界牲畜狂放的笑声。她低头抚摸了下狐狸的毛发,眼神温柔,语声清润如玉,“你听,世界的声音总是如此的嘈杂,万年前我就是在这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你可知我睁开眼的一瞬间看的是什么?”
怀中的狐狸昏死的厉害,自是不会回答她。她笑了笑,继续自言自语:“我啊,看到了无数的亡灵在侵蚀神界和仙界的结界,我活了那么久总觉的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去西方如来那心里忒不舒坦,便想着这一次也许是上天给我变现的机会。呵呵,是啊,真是一个很好的变现机会呢!”
她没有想到,那三剑不禁让那群暗界的亡灵灰飞烟灭,更是让神界和仙界的结界支离破碎,那三剑,让六界感到了恐慌,以为这个怪物要攻击六界了,于是竟联合起来对付不知状况的她!
被逼到绝境,她也想过就此毁的干净也不错。
可是她毕竟不是宋琴,下手下的再狠总也留有余地。
“前方八卦开,后方乾坤挪。”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微微睁了眼,挑了眉,颇有兴趣的朝头顶望去——西华?他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呢。
夙玉抬起脚刚想动身,左侧边一道紫色身影如疾风飞扑而来,她皱了眉,脚尖一个转弯,身子侧了侧,定住身形,朝一边看去。
一只紫色毛发的狐狸正对着她呲牙咧嘴,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她怀中的夜狐君。夙玉顿了顿,问:“胡姬大人?”
紫狐狸尖嘴里发出呲呲的响声,眼中有戒备和警告。
夙玉打消靠近她的念头,俯身看了看怀中的狐狸,思忖了会,对她说:“也好,你们暂且在这呆上一阵吧,我过段时间再来接你们。”
胡姬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美眸眨了眨,似在考虑她话中的可信度。
夙玉见她经历这一次妖界的变动后生性警惕了不少,也不多做停留,放下夜狐君,闪了身化作一道白光朝阵口飞去。
九天迷阵外,西华看到一道白光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手在空中一个斩刀挥下,逐一命令:“佑迹,乾、坤、震守;骨亚,巽、坎定;区老,艮、兑攻。”
夙玉还没稳住身形,那化作无数杀伤力极强的气道已经攻至眼前。夙玉对西华这人虽一直未存过好感,但他一出手就想置自己于死地这种做法她还是相当的不认同的。
所以当折曈相当帅气的替她挡了一道后,她乐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看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长的好看的都不是啥好东西,这年头也就只有长成你这样才能可靠些。”
折曈因着她的话,手一抖,差点一道魔光直接把她劈成了两半。夙玉身子一抖,眼神哀怨的盯梢他,那眼神在告诉他:这年头说个实话也是要遭报应的。
在这里的众妖虽是妖界的佼佼者,但在折曈面前还是略逊一点的。这个一点也足以让夙玉挺直腰板狐假虎威起来,她插着腰指着底下的西华,理直气壮批评道:“你这只小猪妖忒不厚道,公报私仇,信不信我收了你当宠物!”
她的眼神忒地明亮,明亮的让人不敢丝毫怀疑她说话的可信度。一边的折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由翻了个白眼。
那白狐裘衣的男子,依旧梨涡浅浅,扬起的眉毛稍带柔色,似乎他刚才完全没有想对她下杀手,“玉神君,太看得起我了。”
尽管他变现的很平静,音稳平仄,夙玉还是眼尖的看见他袖子下紧握的双拳。
这只小猪妖也忒地记恨,心狠手辣比之宋琴,那是直接的多了。可直接了,他又没有半点愧色。夙玉显然是对他来了兴趣,对闲着在看风景的折曈招了招手。
以他对她的了解,折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你脑子进了东海海水了?还真把他当宠物啊?”
他的声音可不小,这么一喊,妖界众妖自是听了明明白白。让夙玉大出意料的是众妖的反应,既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喜形于色的,甚至有的人还咬牙切齿暗地里瞪了西华一眼,但是夙玉没有漏掉那些人眼里一致的鄙视和嘲讽。
夙玉更是疑惑了。歪着头打量着西华,那人长得真是秀气过了头,比之风泠秀还要秀气,只是此刻已经被逼到愤怒的顶峰,那圆圆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噗呲声,她被他的模样逗乐了,折曈见她又递了个眼色过来,叹了口气,心里还是认为这人脑子进了水。
然,他还没出手,西华跟前已经站了一个人,夙玉认得他,那个被西华压在床上的男人,直到现在夙玉还没想明白,为何双修之术还能插向那个地方,这问题着实有了点深度,嗯,得寻个机会问问折曈才行。
西华也是一愣,随即冷了面喝道:“放肆,连尔等畜生都认为本王没有那个能力对付区区魔神了?”
他这话说的忒狂妄,其实也是气到极点说的话,奈何,折曈这厮从来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纯良之辈,他可是最讨厌别人在他的称号前面加上个形容词的,当然这个形容词如果是好听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说到底用夙玉的话:折曈这人啊,你若夸上他一夸,他能把你当兄弟三天,你若贬他一贬,他能记恨你到生生世世,直到星河永寂。
“区区魔神?!”折曈笑的狰狞,而且笑声还越来越低沉。夙玉的小心肝被他笑的一颤一颤的,于是她终于听到某个魔音道:“小玉儿啊,我看不能如你所愿了,这小猪妖还是先借我带回魔界玩上一玩再给你吧!”
话刚落地,黑色身影已经疾如飓风,眨眼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织在了一起。魔光气势如电如雷,白光亦是不屈居于魔光,夙玉看了一会,折曈的打架功夫在六界也是屈指一数的,西华虽是个将近万年的妖,在折曈面前还是显得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许久后,折曈提着一只粉嫩的小猪妖飞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真想不到一只小小猪妖还能修的了噬魂术,不过以你这点道行也算是臻至极致了。”
夙玉看了一眼折曈手里的猪妖,再看了一眼底下安静的过分的妖,眼里透了困惑。
而这时阵中站起三个人,同时朝着西华的方向,单膝跪地,一伏到底。只有那个叫羽织的男人不知死活的冲撞着折曈的结界,弄的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你们放开妖王,放开他!”他吼的撕心裂肺,却是鸡蛋砸石头,连点回响都没有。
西华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闭了眼,再也不看底下的人。
夙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那淡淡的一瞥,似冷笑似嘲笑,让她感觉到最多的却是忧伤。
折曈这人睚眦必报的功夫绝对不在宋琴底下,所以夙玉对他带走西华也没多放在心上,只要让这家伙消了气还是很好相处的。那小黑蛇也着实被她整的可怜,夙玉把他从树叶中拎起来都风不清他身上的味道是焦尾还是血腥味了。
夙玉心下良心发现,终于觉的自己有点对不起这条小黑蛇了,一并扔给折曈,美其名曰带回魔界休养休养。
昏睡中的黑木令闻之软不拉几的蛇身硬生生的僵了一下,吓的折曈扬手一甩,砰的声又撞上了千年槐树,于是僵的又变软了。黑木令欲哭无泪:都是群畜生啊畜生,简直是辣手摧花啊!
“我和你一起去吧。”
夙玉看着已经走了的折曈又原路返回,勾了勾唇,“难不成还想回墨莲中睡上个千年?或者被打的元神俱散?”
“怎么说话呢?不就失过一次手嘛,至于惦记到今日?”他可是最讨厌别人怀疑他能力的。
夙玉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淡若秋水,说不上什么感情,折曈看了就觉的心里不舒服。“小瞳啊,你这人有一最大的毛病,你知道不?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人啊眼神有点不太好,鼠目寸光,都瞧不出自己的优点了。”
折曈呆愣了半天,看着夙玉摇头晃头的飘走了。直到手上的小猪妖嗤笑:“她是想告诉你,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即便是个魔也是。”
他活了万把年哪受过猪的白眼,而且还是只比自己还聪明的猪,当下气的脸泛黑气,砰的猛敲了记小猪的脑袋:“那我来告诉你,做猪就要有做猪的觉悟,老子早晚一天炖了你,清蒸猪肉,再加点黄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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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雪茗曙光普照六界
苍海山依旧如第一次见到的那般青葱环绕,千仞刀面,斜切着山崖面对大海,这让它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庄严和肃穆。靠着地势的优越,苍海山几乎是可以和昆仑、蓬莱、瀛洲相媲美的。
山中的弟子从魔界大战开始就已经开始减少,尤其是四海大战后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苍海山众弟子肩负天下苍生之责,仙界稍有些地位的,不是不屑那种战争就是事不关已采取围观,自命清高不予一般人见识。苍海山也正是因此才被仙界和凡界的人看重,他们虽不是仙术最出众的,但是他们却是在危难时最靠得住的。
走进苍海山大门,她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石狮子,此刻已然碎了一个,还有一个头被削掉了一般。这两个石狮子吸了苍海山众仙的灵泽之气已然有了仙缘,若是再修个几百年定然也能修出个人形来。
她定了定脚步,再次撩了裙裾踏门而入。
血,刺目的血。鼻端能嗅出铁锈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已经浓烈到让人怯步的地步。树叶上颤巍巍滴落的血液,叮咚入土,青砖玉石瞬间被染了颜色,血液沿着沟壑缓缓前行,如长了脚般往更多的尸体旁流去,汇聚成流。
夙玉站在堆积成山的尸体旁站了会,眉头竟是蹙也没蹙一下,嘴角泛起的笑意是如此的无奈,可在这种情况下看来不免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早该料到的,雪茗剑出,天地变色,一般的生物根本不可能承受它太过强大的气流。被碾碎、被积压五脏內腑已算是轻的,她从不指望这里还能安然一片。不过,宋琴他还是有点过了呢。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打斗声,夙玉闻言赶了过去。
五尊五殿少了一个夜狐君和梓旭,只有风泠秀和沐青阳两人在撑场,续染躺在血泊中,身上似被压了结界,暂且还没有生命危险。
风泠秀和沐青阳放眼仙界可以算是无几人能匹敌,但宋琴是谁,六界恐还寻不出个人能和他过上二十招。风泠秀和沐青阳能支撑到现在也着实不易,看两人身上的伤痕就知道。
夙玉的到来完全没有影响到三人的打斗,她只是在一边看了看。然后转头朝地上的续染看去。
他的头顶一柄通体透亮,周身泛着冰天雪色的瑰丽光晕。她的脚步声轻而浅,然仍然引起了那把剑的轻颤,随着她脚步的靠近,颤抖声越来越大,似发出堪比龙吟般的啸声——它在兴奋!它在狂呼!它在呼唤着千年未来寻它的主人!
雪茗!那就是雪茗!天地间唯此一把雪茗!
它不认天不认地!它不服天不服道!但它愿世世跟随她!
吟啸声引的三人回了首,宋琴从她踏入苍海山时便察觉,眉目皱了皱,一挥手,风泠秀和沐青阳顿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截住了他们,连带身体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天地间寂静如斯,只有雪茗剑悲鸣的啸声,苍凉如斯,凄惶如斯。
那声音该是吟唱了千万遍不止的。它在为她吟唱,它在为她悲歌,它在为她欢呼。
她颤抖着伸出手。上空的宋琴见此,身形化作利箭追来,却在接触到她的身体时被一股无形的手轰然推了出去。那力道大的从未见过。强大到匪夷所思。
啸声在她手指碰触到剑身的那一刻悄然而逝。哗的一下,她从续染的蓝色结界中拔出了雪茗。
光华普照了她一身,染了她的眉眼,蕴墨了她的轮廓。白衣翩翩,墨发飞扬,她来自遥远的亘古洪荒时期,承载了千万年无声的光阴,她的悲伤无人能懂,她笑容中夹杂着的悲悯只有慈悲之人才懂,也只有无情之人才恨。
光芒越聚越多,愈来愈烈,白光炽烈,赤火滚滚,天地间的声音在变得越来越远,只有心中的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你,从来只是一个人。
那样清晰的感觉,如缠丝捆绑了她。那样一段黑暗混沌的时期,她选择了沉睡,她寂寞太久了。
光芒在持续一段时间后俨然消散。黑发飞扬的瞬间,另一道铿然白光以迅雷之势直刺她的后背。
变化来的太快,风泠秀和沐青阳都瞪大了双眼,直愣愣看着这一幕,好半响,风泠秀疯了般嘶吼:“夙玉!”
她眨了眨眼。这声音真好听,她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把她的名字喊的如此有感情呢!秀秀,真好呢!
“宋骚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啊,算计人时吭都不吭一声。”她低了头,看向那柄穿刺自己胸膛的翎羽剑,血在上面蜿蜒淌了一会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翎羽没有雪茗的灵性,却是一把嗜血之剑,越是凶狠之人的血越能让它兴奋。
夙玉不知道她凶不凶狠,但像她这种绝迹之物还是能翎羽剑兴奋的饮上一饮的。
他从背后狠狠抱住她,在她脖颈嗅了嗅,低沉的笑出声:“玉儿,这次听话,别和我闹。你先去鬼君那待上一阵,我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就去接你。”
夙玉很想张口损上他几分,奈何翎羽剑这家伙十分不给面子的吸血吸的太欢,眼皮沉了沉,黑暗来的太仓促,她还没来得及骂一句:宋骚娘,我迟早要把你扔油锅了煎上一煎。
不过,夙玉觉的自己即便不说,宋骚娘也会很风骚的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她还没交代他,别伤害风泠秀他们。宋骚娘下手太过狠辣,不杀个干净他根本不可能会罢手的。
一切都没来得及······
鬼界从不参与任何战争,无论你外面打的是如何的天翻地覆,鬼界一年四季都是鲜血漫漫,血流成河,该过奈何桥的过奈何桥,该投胎的去投胎,该入轮回的入轮回,井然有序。
鬼君离介是一个传说中的传说。有人传说他貌美如花,比神界的北冥帝君有过之而不及。传说中,他之所以呆在冥界是因为一个女子,一个他守了无数个十世的女子,他从未和那个女子说上一句话,却无怨无悔守了她无数个十世。
夙玉和离介算不上太熟,毕竟不如折曈那般打打闹闹了千年,鬼君从不出冥界,夙玉一直觉的他这里阴气太重不适合她这种娇贵之体,所以来他这也是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的。挺多实在无聊的紧,会来找他花前月下独酌一杯,喝个十天半个月,趁他稍有点醉意打听一点关于他的私事而已。
这次来鬼界太过匆忙,她都没来得及问折曈要个什么佳酿,也不知没有贿赂的,鬼君那家伙会不会给自己找个好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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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被他杀两次丢人不?
睁开眼来时,夙玉一眼瞧见个放大的黑脸在自己眼前瞪大双眼不知在瞅什么,她啊了声,吓的对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人从地上哆哆嗦嗦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摆正了乌帽走过来弯了腰对她谄媚一笑:“不知玉神君来此,小人眼拙,竟是冒犯了神君,还望神君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了。”
夙玉从地上爬了起来,学着他的斯文样也掸了掸身上的灰,围着他转了一圈,“我说判官大人,怎地千年不见,你又黑了些。”
判官大人闻言手上的大挥毫一抖,脸上的笑更加的谄媚起来:“是是是,小的争取做第一不是。”语毕不等夙玉有任何反应,对他身边的两人一指,介绍道:“黑无常和白无常,玉神君应该还是记得的吧。小的就不多做介绍了,他们会带你鬼君那。”说完再次不等夙玉回话立马转了个身就不见了。
夙玉颤抖着手指着那个屁股后烟还没消失尽的死老头,看向黑白无常两人:“我就没觉的他把我当个神君来伺候。”
白无常颇为鄙视的瞟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把人家胡子剃光了,属下以为他还是很愿意把你当个神君来伺候的。”
黑无常木着一张脸对他们的对话不做任何反应。
关于夙玉这种千把年统共来冥界一两次的,却每次都让冥界每个人胆战心惊惦记在心的还真是技艺高超的活。难得最后鬼君也出来拉着她的手谆谆教诲了一次,虽然鬼君那厮的教育有点特别,夙玉对离介能拉着她对月当歌独酌一杯相当的享受,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次见过离介喝醉过,没想到他唱歌的本事还不小,直吼的震天动地,撼的奈何桥都断了两次。
夙玉笑的差点爆肚而死,第二天逢人便说这事,她却不知整个鬼界有谁敢在背后笑鬼君的?那不是死了都不安生嘛!也不记得哪个年头发生的事了,一个河里淹死了的小鬼因懵懂无知小小的笑了一下鬼君的美貌,鬼君这人,用夙玉的话说: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呢?这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让人看了一眼就想去撞墙死了重新塑造个躯壳。
鬼君听过无数个夸奖自己的话,也看过无数个看自己的眼神,就没见过一个夸奖方式如夙玉这般奇特的,也没见过哪个人的眼神似她那般如狼似虎的想死一次的。所以他抿了抿唇,低磁的声音犹豫再三才说:要不你和宋琴合计合计,六界毁了再来找我吧。
夙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黑白无常把她带到了一片开的如火似血的花前就离开了,因着两人对夙玉此人还是相当的恭敬和小心的,所以几乎鬼界的所有人都不大敢和她说话。尽管这一点夙玉她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
“前面就是三途河了。”再次听到离介的声音还是能让她无端的高兴一会。
她回过头,看到河边站着的那男子,依旧眉目如画,清风雨露般的透彻,却穿着世上最艳的红色,一袭红衣是鬼君唯一的一道风景。
她来鬼界两次,一次是在鬼界的大街上碰见离介的,那时正好细雨蒙蒙,他一把清骨纸伞像是走在人世江南五月天,红衣蝶跹,美的能夺人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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