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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魔君多有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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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庐虽然觉得这个师侄同他师父雨镜真君一般太过谨小慎微,但元起毕竟不是那个整天和他对着干的雨镜,并且一路上任劳任怨让碑庐很是满意,遂哪怕心中不以为然,也没有去驳斥他。
    小半个时辰过后,关小昭面对蓝梦的攻势左支右绌。不知为何,她心中盘踞着一股浓烈的不安,在江心白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后陡然破裂。
    江心白与厉刀的擂台之上充盈着浓郁的黑烟,防护罩几近崩溃,几名元婴修士极力输出灵力避免擂台塌陷。擂台之上的场景完全看不清楚,若是能看清,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那滔天的魔气,竟然不是来自魔修厉刀,而是仙修江心白!
    厉刀望向江心白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如同豺狼遇见猛虎。
    他声音颤颤:“你是……魔修?”
    “魔修,仙修——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江心白有一瞬间的迷茫,目光转而更加阴狠:“只是你看见了……却不能教你活命。”
    她话音未落,长剑已经插入厉刀腹中,搅碎他的丹田!
    祁阳宗的元婴修士手忙脚乱地修复擂台,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终于变得稀薄,漏出里面的情形来。
    此刻在观战台上唯有萧乘貘与碑庐大致看清了场内的情况,却也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只是看到江心白手段狠毒,将厉刀毫不留情地杀死。
    蓝梦与关小昭也不禁愣住看往对面的情况,风云榜上胜负常见,然而败者这般死亡惨状却不多见!
    观战台上一片寂静,随后响起细碎的争论声。
    这是杀人!
    并且杀的还是魔修,若是处理不当,便要引发仙魔两道修真者的争端!
    关小昭霎时就意识到了江心白乃至贺天派即将面临的危机,干脆利索地向蓝梦拱手道:“我认输。”
    随即跳下擂台。
    碑庐镇定地站起来,略微释放威压,让自己既不显得仗势欺人又能体现出举足轻重,向江心白大喝道:“孽徒!傻站着作甚,还不滚回来!”
    他表面上是斥责,实际上是维护。绷紧了神经盯着对面缓缓起身的鬼海魔君,唯恐他发难。
    “又败了一场啊……真是无趣。”
    没想到的是,对方只百无聊赖地吐出这一句,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转身离去。
    他座下原本剑拔弩张的魔修看见首尊如此态度,便也只好各自偃旗息鼓,上去两个人把厉刀的尸体拖了下来。
    主持人见双方势力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悄悄退场,走远了之后连忙腾空而起,往白墨城主府疾行。
    “沐雪夫人。”
    守卫的修士连忙向她行礼。
    “我有要事禀报城主,请代为通传。”
    半柱香后,沐雪夫人见到了沈无常。他还是那副恣意慵懒的模样,然而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怀疑,自己能被白墨元君轻易地撕开喉咙。
    “方才擂台之上,江心白杀死了魔修厉刀。手段残忍,过程不明。”沐雪夫人上前一步向白墨元君禀报详情。
    她的语气和她娇艳的容貌一点儿都不相配,显得一板一眼,无趣极了。
    显然,白墨元君也这样觉得。
    “多日未见,小雪儿难道不想向本君一叙思念之情?”
    他的语气轻佻至极,但是目光却放在空洞的大殿之外。
    “城主莫要调笑。”
    沐雪夫人依旧是低着头,声音枯燥古板:“属下还有事务要处理,恳请白墨城主告知如何应对。”
    “明日金丹榜首之战照常进行。”白墨仙君的声音忽然就恢复冰冷,仿佛刚才的风流柔情全部都是错觉:“萧乘貘与洛映真——哼,时机敏感,他们定不会在白墨城闹将起来。”
    真正要防备的不是这两个旧熟人,而是已经在路上的崖洲仙君啊。
    他似乎陷入思考,沐雪夫人便在远处站着,如同随处可见的雕像,卑微而安静。
    “元婴期擂台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十几天来一直都是上午金丹期比赛,下午元婴期比赛。明日就是金丹榜首之战,元婴期的比赛也进入尾声。
    “已经是八强之战,再有三天,便能决出榜首。”沐雪夫人低头答道。
    “我明日亲自去看看便是。”他声音暗沉如同冬日松针:“你下去罢。”
    “是。”
    贺天派的客栈里,江心白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她不发一语,亦心无怨言——只因下令要她反省的是姑梦真君。
    关小昭没有看到擂台内的情形,只当江心白杀死厉刀是一时失手,有心替她求情,却也不好在小白面前向姑梦卖乖。遂偷偷对碑庐神君道:“师父,小白跪了两个时辰,却也够了罢?擂台之上,生死相拼,哪能轻易掌握好尺度。”
    碑庐神君老神在在地瞄了她一眼:“你不懂。”
    江心白的确是越发过分了。姑梦虽然没有看见具体情形,想必也是发现徒弟的戾气太重,故而责罚她。
    关小昭想了想,还是想最后为她分辨一句:“可是小白明天还要与禾生门蓝梦争夺榜首之位,不养精蓄锐怎么行?”
    “她已经不能再赢下去,输给蓝梦正好。”碑庐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她:“小昭,你可明白。”
    她听懂了碑庐的意思。今天江心白出了足够大的风头——并且不是什么好风头。
    关小昭静默地坐在碑庐对面,指腹摩挲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提起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问题:“咱们进城之时,遇见的那位邯郸易神君……他现今如何?”
    碑庐有些意外:“你打听他作甚?”
    关小昭哑然不知如何应对,那边碑庐却没有刨根究底的打算,而是直接回答道:“看起来是受了重伤,一个人躲到雁荡山里头去了。我本来是想让他跟着我们,也好喘口气疗伤。可是疯魔子若能肯受别人的好意,那就不是他疯魔子了。”
    他说罢严厉叮嘱道:“你可别喜欢他。”
    喜欢易寒之?那是她亲舅舅好伐!
    关小昭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
    瞧见她哭笑不得的表情,碑庐仍是不挠不休地说道:“我知道有不少女修都喜欢易寒之,觉得他长得好看,带着一身的悲苦英雄气,还觉得他有个性——”
    碑庐警告关小昭道:“你看邯郸易家就知道,疯魔子这人浑身上下都带着诅咒,沾上可没好果子吃。”
    这下关小昭可笑不出来了。
    原来碑庐师父是如此看待邯郸遗孤的么——满身诅咒,天煞孤星?
    她这杯茶,却再也难饮下去。
    最后只强颜欢笑与碑庐恭敬告退,回到自己房间,却见江心白还在跪着,坚硬得好似海岸上的石头,千疮百孔也不愿改变。
    第二天巳时,是江心白与蓝梦的最后一场比赛。直到她走上擂台时,姑梦真君也不愿意同她说一句话。
    金丹榜首之战,白墨元君锦绣华服,太阿剑在身侧,盛势出席。各家各派自然也得到消息,所有的元婴化神修士今日都出现在观战台上。
    也从这一天开始,五百年一次的风云榜会才真正风云汇聚。
    沐雪夫人再度站在浮台上,扩音诀使得她的声音全场都能听见:“金丹榜首之战,贺天派江心白对禾生门蓝梦。”
    败给蓝梦么?江心白凄凉地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师父?
    她已经一无所有,却连最后的骄傲都要失去。
    江心白的剑极其细长,它甚至都不像一柄剑,而是长锥。它能够轻易地刺入人的心脏,却再也找不回她的信仰了。
    这柄细长的剑几乎就要贯穿蓝梦的小腹,逼近时如游蛇般堪堪转向,刺穿她的肩胛!
    她怎么可能输?赢的时候尚且要失去一切,更遑逞落败的时候!
    能留蓝梦一条命,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禾生门蓝梦认输!”鸿鹄真君连忙大声喊道。他同样是被昨日的江心白震慑,唯恐让他最出色的徒弟在此殒命。
    江心白面色不变:“你可认输?”
    不认输也没关系,她自然有别的办法。
    蓝梦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如同面对强大无法战胜的敌人,凶恶兽口就在眼前。
    “……我认输!”
    待到江心白退出擂台,回到贺天派众人之中时,气氛诡异,弟子们我看你你看我,不知该不该欢呼庆贺。
    姑梦真君面色发白,却直接分开众人,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好……你真是好徒弟!为师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鸿鹄真君原本还想过来表达一下他的不满,看见姑梦真君已经亲自教训,心中便熨帖些,没有再说什么。
    江心白不闪不避,生生挨下这一掌,甚至没有动用灵力保护自己,脸颊上登时显现出明显的指印。
    “师父终究还是愿意同我说话了。”
    她竟然在笑着,笑容却平白有些渗人:“您根本就不愿意理我,又哪来听不听话一说?”
    姑梦真君气极,冷冷说道:“你也不必留在白墨城了,现在便随我回门派,闭门思过!”
    她同碑庐神君简短交代两句,当即带江心白离开白墨城。
    碑庐神君也是没有见过他师妹还有这般严词厉色的时候,傻愣愣地胡乱点头,便让他们走了。
    姑梦真君虽然离开,风云榜会却还要继续。
    三日后,元婴期的比赛也结束。白墨元君接连出席了三天,未做任何评论,只是命沐雪夫人为榜上有名者颁发奖品。
    榜上的奖品全部都是由白墨城主提供,元婴榜第一名的奖品,是由鬼海魔君亲手锻造的一柄飞剑,第二名是一小瓶祛除丹毒的紫质养气丹,第三名是一件水性防御中品宝器。前二十名都有奖品,但是再往下的名次,奖品虽然贵重,却并不稀有。
    金丹榜的奖品就直接大方得多。第一名五粒紫质元婴丹,两瓶青质造化丹;第二名四粒紫质元婴丹一瓶青质造化丹;第三名三粒紫质元婴丹,没有造化丹。再往下的名次,先减元婴丹的数量,后减丹药品质,一个一个往下排。
    简单粗暴,很符合沈无常的风格。
    元婴榜的比拼也结束之后,就轮到化神榜的比拼。这一次报名的只有四大家族中陆家的陆汐神君和散修联盟的姜昌神君报名。
    姜昌神君早早地在擂台上站着,陆汐神君却迟迟未到。
    他腾空离地约三丈,向观战台上陆止行的席位问道:“现在距离约定比试时间已过半柱香有余,敢问陆汐神君何时能到?”
    陆止行刚站起来,就听见白墨元君冷漠至极的声音:“风云榜会的规矩自然是定好的。陆汐既然不来,就算他败。”
    化神修士的比斗何其重要?陆汐不出现甚至都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往浅了说可能是遇到什么意外,往深了说就是不尊重风云榜会,更不尊重白墨城主。
    白墨元君让自己的音量在整个会场响荡得清清楚楚,这话是说给姜昌和陆止行听,更是说给白墨城中的每一个人听。他的目光扫过今日刚来到白墨城的崖洲元君,转过手腕抿了一口灵酒。
    这场风云榜会,已经注定不安宁。
    陆止行苦笑着向白墨元君行礼,又转过来对姜昌做出抱歉的手势:“陆汐无礼,我在此替他向姜昌神君认输,更要为他向白墨元君与在座所有前辈好友道歉。”
    陆止行姿态十足,他虽然只是元婴修士,但凭借在家族中的地位,是有资格代陆汐说话的。白墨城主与散修联盟都与陆家无仇无怨,这件事应当就此揭过了。
    “今日若无比赛,岂不是让诸位扫兴而归?”莫崖洲威严的声音忽然在会场上响起:“不若让莫嵩下场尝试挑战化神榜首,以供诸位娱乐一番。”
    风云榜会的化神榜首,可不就是易寒之!
    他下首的桌案是莫珲神君,而更上首的桌案上,正坐着莫崖洲。
    崖洲元君是在座修为最高者,已经是合体后期。是以莫嵩神君如此言语不论多么非比寻常,他笃定不会有人多加置喙。
    虽然全盛时期的易寒之能赢得过莫嵩,但如今形势明晰,莫家是铁了心要将易寒之斩落白墨城,自然会给莫嵩足以致胜的王牌,更何况易寒之也已身受重伤。
    一切都在莫崖洲的掌握之中——他有八成笃定易寒之就在会场,就算他不在场,等到听说莫家的挑战后,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而“月影双侠”之间好友情分不在,早有旧仇。沈无常此人傲慢至极,易寒之既然与他割袍断义,沈无常向来也不会再顾念旧情。
    他原本是想在城外解决易寒之,可现下他不知躲在那里,直接在风云榜会上挑战,也未尝不是好选择。
    正好让修真界认清楚,邯郸易家早已不复存在,莫家才是第一世家,不是么?
    关小昭全身发抖——莫家何故非要置人于死地!
    那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哪怕易寒之也许并不知道,甚至还威胁过她的生命。
    她是有怨过易寒之的,但是看见邯郸城易家那些棺材,今年新上的香,易潇潇的牌位,就再也想不起来对易寒之的恨了。
    她希望易寒之已经逃走,希望他不要那么我行我素,希望他不要那么桀骜不驯——
    她希望易寒之活着。
    崖洲仙君话音落下之后,静寂并没有持续多久。碑庐神君忍了忍,又忍一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尽量以调笑地语气说道:“崖洲仙君莫要折煞我们这帮小辈了。易寒之不过是个化神期,元君若是想看比斗,我为元君与易神君战一场便是,何必要莫嵩道友亲自下场。”
    “碑庐,既然你是小辈,我不得不替欺冰老友教训你几句。”莫崖洲好好地坐在他的酒案上,慢吞吞地说道:“我既是你的长辈,长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欺冰元君是逍遥神君的师祖,贺天派合体期太上长老。莫牯元君提他的名字,既是以长辈之压驳斥碑庐,亦是警醒他顾及自己和门派,莫要置喙此事。
    碑庐孤独地站着,他不发一语,低着头谦恭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但是莫崖洲说的没错,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游侠儿——他的身后,是贺天派。
    他既坐不下去,也无法为易寒之再说一句话。这浓重的悲哀让他端起酒杯,向莫崖洲遥遥一敬,满口咽下。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比被天雷劈时更痛。
    就在此时,城主府之后,雁荡山之巅,遥遥踏云而来一个身影。他玄衣墨带,漆发如乌鸦羽,眉眼凌厉,掌中握着一柄出鞘的细剑。
    “莫家宵小,倒真像一群疯狗。”
    他瞬息之间已经站到擂台上方,倨傲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崖洲元君的方向:“任你心思诡谲,亦或是不顾一切要将我绞杀此地,易寒之又有何惧!!”
    原本被崖洲元君镇下的观众一片哗哗然:“是易寒之!易寒之真的来了!”

  ☆、53。尾随

莫嵩离开观战台,站立在他的对面,极度自信地说:“等你败在我手上,再留着耍那张尖牙利嘴罢!”
    易寒之的剑从一开始就没入鞘,而此时莫嵩也拿出他的法宝木遁鼎。
    “等等。”
    一道异常冷漠的声音响彻在擂台场上空,白墨仙君驻起他那柄太阿重剑,缓缓地站起来。
    “若是没有记错,白墨城主就在此处,而你们却都未曾想过要问他的意见。”
    他的威压如此实质化,让人感觉仿佛十九万六千斤的重量就压在头顶。
    莫崖洲也站起来,语气平静:“白墨城主这是何意?”
    “意思是,”白墨仙君直直盯着崖洲元君:“想要在我的白墨城里杀易寒之,就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伴随着他的话语,每多说一个字,黯淡无光如废铁的重剑就更光亮一分。待到白墨仙君这句话说完时,重剑已经铅色尽去,华彩如月光流转,熠熠生辉!
    白墨元君只是合体初期修士,按理说他不能这么和莫崖洲这么说话。当然,沈无常恣意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胆敢和合体后期修士对上也不稀奇。
    但是崖洲元君却没法随意处置他。沈无常的白墨城之所以能成为修真界九大城池之一,有剑修本身强大足以虐杀全部同级修士的原因,更大方面是因为他爹是渡厄道君。
    渡厄道君是谁?他是第一仙宗祁阳宗的老祖宗,是仙门仅有的六个大乘修士之首。原本尚有关鹿野尚能与之一较高下,但谁让关鹿野他死掉了呢。
    在修真界,没有一个人的名字能与渡厄道君相提并论。
    所以哪怕沈无常这么不给崖洲元君面子,莫崖洲也是不敢随便修理他的。
    莫崖洲脸色阴沉,最后慢慢化开神色如常,对莫嵩说道:“既然白墨元君不愿,你便与易寒之到城外比试罢。”
    他自以为已经给了白墨元君极大的尊重与脸面。
    沈无常直接将面前的酒壶满口喝完,溢出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流过下颌,打湿了衣领。
    左手持酒壶,右手直接提溜着接近二十万斤重的剑,轻易地如同提溜着一支翠竹,从观战台一跃而下,站立在易寒之面前。
    他正面与莫崖洲对峙,却将后背留给易寒之。
    “也许是我没说清楚。”
    他将酒壶随意一扔,寒潭翠玉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迸裂,一分一毫如同细小的流星。
    “若是有谁想杀易寒之——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须得先从沈无常的鲜血上踏过去!”
    如果有谁能比易寒之更加我行我素,更加桀骜不驯……
    只有“月侠”沈无常!
    擂台上的易寒之抓住沈无常的肩膀,试图将他掼到一边,那具高大的身躯却纹丝不动。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话音里却有着最深重的讥讽。
    “沈无常……我们早已毫无干系。”他死寂的目光扫过指节绷紧的碑庐:“你这番做派,就像假惺惺的洛映真一样让我恶心!”
    “正如你所说,我们已经毫无关系。”
    沈无常低沉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或喜或怒,或欢或悲,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你便是恶心也罢,讨厌也罢——”
    他的衣袖飞扬,犹如两千年来不曾改变:“你对我说这种话没有意义。你我已然陌路,那我便无需在意你的心情。沈无常行事,从来由心而已,谁也不能阻拦我——易寒之,你也不能!”
    他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又如同最坚固的堡垒,横梗在易寒之与莫崖洲之间。
    “沈无常!”崖洲元君再也保持不住他的修养,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你可是真要与我莫家作对!”
    “莫前辈。”沈无常冰冷的声音毫无波动:“莫家既然与易寒之为敌,便已然是与沈无常为敌。”
    莫崖洲直接推翻了桌案:“我们走!”
    他可以给沈无常摆脸色,或者大骂他几句,却不能动手。这件事虽然少不得要向渡厄道君讨个公道,但当下还犯不着为了易寒之冒着和渡厄道君为敌的风险。
    莫珲、莫嵩以及其他莫家子弟都自动随着崖洲退场,不过几个须臾时间,莫家已经在白墨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无常终于转过身来面对易寒之,不出意外地对上一张毫无感激之情的冷漠脸。
    他嘴角卷起无奈的笑:“无论如何,你总是不能一辈子不理我的。”
    “白墨城主如此义薄云天,简直要让人拍手称赞。”
    讥诮似乎已经成为易寒之固定的面具:“然而易寒之是个永远不知感激的疯魔子,天下皆知,恐怕要让城主失望了。”
    他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旁的人或许看不出,但沈无常是合体修士,如何不知他胸前背后的玄衣之上,沾满了伤口未愈的血。
    易寒之从出现之后,就一直扬着头,挺直如松柏。他不敢有大的动作,任何一个招式都可能让他的重伤暴露。
    甚至他心中清楚,如果再倒下一次,新伤旧伤会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但是他还是来了。沈无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堆积起黄昏的晦暗不明。
    经历过今天的事件,原本热热闹闹的各大门派世家都在着手准备离开白墨城了。沈无常和莫崖洲想掐架自己掐去,可别殃及他们这些公派在外的池鱼。
    入夜,江心白被姑梦真君提前带回了贺天派,宽大的客栈房间只有关小昭一人。又是满月之夜,光辉倾洒在梧桐树梢上,仿佛是寒夏的霜,又如晚秋的雪。
    她推开窗子朝外看,繁华的白墨城,深夜亦是空荡寂静。
    忽然有一道黑影从眼前蹿过,迅疾而细微——
    关小昭“啪”地关注窗户,转身警惕地看向这个蹲在茶几上的小动物。
    那是一只细长的黑貂,透露着不属于普通动物的智慧与机警。
    噬魂貂!
    关小昭对这只动物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第一次遇见易寒之的时候,就是这小东西最先蹿上来咬了她两口。
    半夜跑到她房间,难道还想咬上一口不成?
    她的确有几分渴望易寒之的亲情,却不至于去讨好一个畜生!
    手中灵力聚拢,打算先将它抓起来再说。没想到它灵活至极,几次跑脱,却也不逃离,就在不远处冲她炸着毛地叫唤。
    那声音尖细而凄厉,叫得她心头突突地跳,关小昭下意识地就布了个隔音的法术。等她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在维护这小东西。
    心中的躁动越扩越大,她竟然产生了共情,感受到噬魂貂传达的悲痛惶恐——
    不是来自于关小昭,而是来自于它的主人。
    易寒之出事了!
    噬魂貂似乎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传达,不给关小昭任何思考的时间就跳出窗户,落在梧桐树枝桠上,还回过头来看她。
    是跟还是不跟?
    庭院中窸窸窣窣响起年轻弟子走动的声音,噬魂貂受了惊,连忙向远处逃窜。
    她无法再犹豫,抽出长生剑,追随黑貂而去。
    一兽一人皆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隐藏在重重叠叠梧桐叶中还有一头袖珍狮子犬,迷茫地望着关小昭离去的方向。几瞬过后,它像被针扎到般浑身白毛都紧张炸起,迅疾如闪电追上前去,又害怕暴露身份,远远坠在最后。
    白墨城主府中,庄严巍峨的建筑群在黑暗中森严无比。左侧殿是白墨元君常处理事务的偏殿,无边寂静中,殿内却点燃着几株昏暗的烛光。
    殿内有人低声道:“你向来消息灵通,可知莫家为何要追杀他?”
    问话者是白墨城主,而在他对面,俊颜星目的高大男子,赫然是第九魔君。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白墨的问题,而是提及一个陌生的名字:“莫嵩的堂兄,化神修士莫简于数月前陨落。”
    “我知道。”沈无常不耐烦地说道:“他是冲击合体期时走火入魔,经脉逆行而死,又不是易寒之杀的。”
    “莫简的死的确与易寒之无关。”鬼海魔君半眯着眼,“可他却在莫简死后,拜访莫家被拒之门外。”
    这倒是引起沈无常的注意力:“易寒之怎么会拜访莫家?他看莫家就像看一群臭虫。”
    “这就是症结所在。具体原因,恐怕要城主亲自去问这位旧友了。”萧乘貘的语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虽然狠心打压了关小昭,却始终放不下她,索性派遣姚宝玉偷偷守着。最近白墨城多方势力汇聚,魔族频频越界,确实是越来越乱了。
    姚宝玉那个蠢货,却不知道随时汇报情况给他,难道非要等人遇到危险才汇报么?
    沈无常不满意他不当回事的态度,正要诘问,却见一道明亮的光砸进殿中。
    那道光凝聚成龙子嘲风的模样,张嘴就是姚宝玉焦急不已的声音:“爹!亲爹!后娘有麻烦啦!他要杀后娘和易寒之!!”

  ☆、第54章 二次谋杀

关小昭追着噬魂貂一头闯进雁荡山,七拐八拐,根本来不及记路。直到噬魂貂扒开毫不起眼的山洞入口,才稍微停顿,示意她跟上来同它进去。
    她谨慎地钻进山洞,洞口狭窄内里却甚是宽敞,噬魂貂的速度确实是极快,关小昭只感觉空气化作狂风如刀割而来。在噬魂貂的身影之后,惊起的蝙蝠被法术陷阱割开血肉——只要慢上一刹那,就会落在他们身上。
    洞穴的身处是滴水的圆形溶洞,约有十五丈见方,中间是一汪赤色的泉水,易寒之就在里面泡着。他双目紧闭,像是已然失去意识。
    噬魂貂扑在易寒之的身边,懊恼于自己的无所作为,围着他一遍遍打转,又向关小昭报以祈求的目光。
    她顺着这小东西的目光看被泡在泉水里的易寒之,不知道那汪泉水本来就是红色的,亦或是易寒之的血。他漆发如墨,一半落在泉水中,一半贴在湿透的玄衣上。他的唇极苍白,肤色也极苍白,近乎昆仑冻玉的透明。
    即使落魄至此,易寒之也依然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但是此时,泉水中的人似乎动了。
    噬魂貂哀叫着扒拉他的衣角,易寒之艰难地撑起上身,拿过影雪剑。他的伤势越重,目光也就越阴狠——尽管指节发白,依然紧紧握住剑鞘。
    “没想到,连你这种货色也敢上门来找我。”易寒之冷笑道:“要报仇,我奉陪;要叙旧,就滚吧。”
    他能察觉到关小昭只不过是筑基修为,但此刻对连拿起剑都困难的他来说,敌人是什么修为都不重要了。
    易寒之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没有一块教他服软。越是强弩之末,就越要嚣张。
    关小昭从阴暗之处走出,沉默不语。她不在乎易寒之的挑衅,而是这个人本身。
    她不知道邯郸城覆灭的具体情形,也不知易家子弟如何面对必死的厄运。也许就是像易寒之这样——哪怕临死之时,都有着不可颠覆的骄傲。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直到嘴角渗入苦咸的滋味,她才发现自己流下泪来。
    易寒之不是什么善人,他凶恶、冷漠、不讲理。可在他身上,有着清晰深刻的易家风骨。他是邯郸易家的遗孤,不论是血肉上,还是精神上。
    “我四岁的时候,你做了一个大风筝给我。那是一只黑色的鹰,你带我在杏花园放了两个时辰的风筝,后来我说我也想飞,你就把我放在风筝上,用灵力让风筝升空。”
    她一步步,走近易寒之。
    “结果被娘亲看到了,罚你在最大的那棵杏树下倒立。你倒立着却还在用灵力射杏子,我捡了整整一兜,说要和你一起吃。”
    易寒之皱眉看着这个面容陌生的年轻女修,半跪在泉水旁,染红的泉水浸湿她的衣摆。
    “可是娘亲让丫鬟催我去睡觉,我没能和你一起吃,而是把杏子都带走了。第二天你问我杏子味道如何,我说‘甜死啦,可惜你没吃到。’你还捏我的手心,说我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他眼角的伤口。
    声音愈发的哽咽与艰难:“可是我现在要告诉你,那杏子一点儿也不好吃,全部都是苦的……从那时苦到现在。”
    她反手指着自己的胸腔:“一直……苦到心里。”
    关小昭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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