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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巴的彪悍人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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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不会碰到巡夜的人。
  岛民一向民风开放,借着酒劲,年轻男女便寻了隐蔽处做些合欢事了,杜泉留了小莲和张凤在船上,带着小荷径直奔向那个关了她五年之久的洞穴,要进洞还得游一阵子,杜泉提前在身上贴了防水的符咒,和小荷游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洞口。
  当靠近礁石群时,她忽然发现在洞口有人来回,穿着很像玲珑岛上的村民,随后听到“蹭蹭……”一阵拖拽声响起,那几个人手里似乎拽着什么。于是将身子藏在水中偷偷观察。
  “手脚利索点,都扔进去,别闹出声音来。”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竟是村长?这么晚他在这儿做什么?
  随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伴着几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一早就收到消息说,咳咳……黄家那位要来,还带着那个诡物,坐了一艘客船。派人去看了,在东海那边死了不少人,舵手和乘客无一幸免,哎……那一带有极重的阴血气,在昨日应是恶斗了一场,咳咳……亡灵魂魄招都招不回来,看来,是那主人恰好醒来,将所有人都杀了。”
  “什么都没找到么?船呢?”
  杜泉紧张地看着那洞口,心里已经计划着如何逃了,她万万没想到那黄家大老爷和村长他们还有联系。若是查到船和他们手里的假身份,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冷风从岸上卷入洞内,夫子又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通,村长连忙叫人拿了药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出去,夫子气喘嘘嘘道:“没找到。”
  杜泉不禁松了口气,随后就听着村长说:“东海深处那些地方的的人下手一贯狠厉,黄家大老爷自视甚高,也不知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就觉得高人一等,还被拱着跑去了盗走那邪王储君的身子。那些族人不疯狂才怪,也幸好他没来玲珑岛,否则这里也得被搅翻天,咱们好不容易才回来……”
  两人的声音被风吹得时断时续,夫子精神头越发不济,村长就让人背着他回了村。人都走了,杜泉带小荷爬上岸,小心翼翼地潜进溶洞。这里和金陵城郊那凤凰山里的溶洞布局十分相似,杜泉轻车熟路的找到她以前常走得路径,到了她五年中住着的石室。
  这个四方形的洞穴是天然形成的,四周由石柱支撑,流出正好一个人活动的空间,石壁上还留着她划得痕迹,密密麻麻排列着横线,在一处平坦的大石上方吊着许多形态不一的鱼骨,蝙蝠干尸,蛇虫尸体,和夜明珠串在一起,在幽暗的石室内晃动。角落里散发着一些头骨,木桶,石片,那是抓鱼吃饭时用的工具。
  小荷看着这里头的景象,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只知道杜泉曾被村人囚禁,可当时觉得他们也不会对个孩子怎么样,然而,当她看到这个黑漆漆又潮又冷的石洞和那些被用来装点的尸骨时……她还是很心疼。
  “姑娘,那五年……你怎么过的呀。”
  杜泉正跪在角落里用一根树杈刨土,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这个洞是……我自己找到的,可暖和了。他们把我困……在这儿倒也没绑着我,闲……下来时我就在这溶洞里玩儿,别……看这边狭小,往深处走……就宽敞了,还有地……下河能划船呢。”
  小荷点点头,走过去帮她一起挖,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好东西!我五……岁时阿婆交给我自己保管,那时,我藏……在伤口里带出来,这里在我走……后被人搜过,很多东西的位置都变了。我想,他们应该是在找那个……”
  “哦……”
  于是两人吭哧吭哧挖了很久,挖出一个半人高的深坑,露出底下的那个黑漆漆的泥疙瘩。杜泉把东西捧在手里,又让小荷把坑填好,拿到东西就出了石室,继续往深处走,溶洞内有些发光的草和虫子,能大概看到些岔路,杜泉仔细地辨认着路线,在一个听到水声的地方,钻了一条长而窄的通道进到一处冰霜覆盖的冰室之内。
  这里有一眼泉,咕嘟咕嘟地往出冒水,水是热的所以冒出来后四周还带着雾气,杜泉拿出泥疙瘩,用苍牙砍了几下,将外壳敲开,露出里头的一颗黑色珠子,杜泉捏在手心里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扔到那口泉中。
  小荷瞧着她动作,说:“这是要投毒么?”
  杜泉失笑,指着那泉眼说:“这泉水可不能喝,有……很厉害的腐蚀性,一只鱼扔……上去片刻便能化成一滩血水。这颗珠子对我有……用,先用这泉水试试它灵……不灵验。”
  小荷点点头,和杜泉一同站到五步后,待那泉水沸腾发红后又连连退了几步,原本的黑珠子被水顶到了水面上,颜色褪尽留下中间洁白无瑕的小珠子,躺在一束白莲上,杜泉用苍牙把珠子接到手里,掂了掂顺手扔到嘴里嚼着吃了。
  “你怎么吃了?”小荷大约以为那是个什么宝物,见杜泉嚼豆子似的咽了下去,表情有些古怪。
  杜泉抹抹嘴,皱眉道:“嚼着像兔子粪,这……东西是我阿婆嘱咐让我吃的,她说化了壳,就……必须立刻吃下去,千……万不能被人抢走,这珠子里锁着我的……一缕灵气。”
  小荷这才点点头,暗道老夫人真是深谋远虑。
  吃了珠子后,杜泉暂时也没察觉出什么变化,顶多就是感觉体力似乎比较好了,身上越跑越热却半点都不觉得累。她们来到地下河,杜泉从一个死人谷堆的后面拽出一艘小木舟,那是之前有人想潜入玲珑岛,在这里留下的船只,他们运气都不好,被机关打伤走不出溶洞,最后被毒虫飞鸟啃食干净,她没事儿过来溜达,就把人骨都摞在一处,清明时还会供奉几条鲜鱼。
  她藏起了一艘船,当时没想着要逃跑,只是想留着划水玩儿,没想到她竟偶然划到了一个岔口,从那里出去,居然就能看到村子了。
  后来,她便时常爬上来看村子里的人在干什么,四年前被人拖出去的前一日傍晚她依旧趴到缺口处看村子里的灯火,就看到了满天大火,还有被烧着奔跑的村民。
  她听到村长大喊:“快跑!往山上跑!”凄厉的喊叫把她吓坏了,摔进地下河里,划船回到自己的那间石室,躲了很久,她听到阿婆的声音,哦,不对,那个时候阿婆已经成了青萍,那女人一脸血的跑来嘱咐她要躲好,不要暴露身份,要坚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好给她做躯壳。
  她在山洞里躲过死劫,村人却怨她命硬,怨她妖物附体,要烧了祭天。
  大火梦魇似的又出现在脑海中,杜泉晕了晕连忙站稳,和小荷趁着夜色溜回原先和阿婆住的老房子,只是,她发现那院子竟然被占了。
  于是,她继续绕着村子寻找夫子家,村子重建后,夫子家也翻修了一下,就在村西,把着边儿有块很大空地,院子里有个小小学堂。
  杜泉潜过去,贴着墙根走到一个树下,三两下窜到顶,探头往夫子家里望。正巧见夫子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而且脚尖方向正好对着树木间,杜泉屏气看着灰色的身影靠近。
  听到夫子咳了两声说:“到了,就进来吧,阿泉。”
  杜泉抿了抿唇,从树枝间露出脸,看到夫子冲她招手,便轻巧的跳了下去,小荷也跟着进来,两人做贼似的窜进正屋,看到夫子桌上竟摆着饭菜,热气扑面而来,杜泉顿时眼眶发热。
  夫子进来后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笑着说:“快吃吧,傻站着做什么呢?”
  “夫子,您知道……我……回来?”
  “早几日,有人给我递信,说你在回来路上,我借着黄家那位大老爷的消息派人出去打听,知道有艘改装了的船靠近。咳咳……今日,见登记处还有那几个死亡乘客的名字,我便知道你到了。快过来让夫子好生瞧瞧,自从……哎,他们叫嚷着将你关入溶洞和那些邪物放在一处,我便再也没见你了。咳……难得,那般艰难也没能将你毁去,长得如此精神,我愧对你阿婆,没能护你啊……”
  夫子惭愧地锤了捶腿,杜泉见他身子骨这般不济也不敢让他太难过,连忙坐下来温和地安慰了会儿。
  许是她淡然的态度让夫子没那么揪心,抚了抚她的头顶,让她和小荷坐下吃饭。
  “剩下的事,便交给我打点吧。村子里现在……有些复杂,我会帮你安排个身份,住到其他村子去。四方岛离这边也就三里地,隔着一道水域就能看到玲珑岛。那里发生了一次瘟疫,村子空了大半,村长正发愁,巴不得多去些人安家。”
  杜泉并无异议,四方岛确实很近,但上面的人比较闲散,更加热情,没那么多规矩。
  她喝了口汤说:“夫子,四年前,你们不……不是被掳走了么?是如……何逃回来的?”
  夫子叹了口气,指尖敲打着书页,说:“你一定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们并未走很远,在商阜下船后,被安置在一处山坳里。每天都有人来带走几个村民,过两日再送回,断断续续,四年过去后,我们又被驱赶到船上,送回岛上。”
  “那,那些人没打你们……没让你们做些药物之类的东……西出来么?”
  夫子摇摇头,“岛上确实有几名巫者,寻常给大家治治病,可那都是些没什么法力的祭司。寻常祭典出面主持典礼,要么就是会些驭鬼的法子,为玲珑岛抵御外族。哪比得上中原正统的道门中人,真不知他们费力捉了我们去做什么。你阿婆是最厉害的,中途带着两个村民逃了,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杜泉摇摇头,说:“阿婆死了。”
  “啊?哎……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拦着她。至少能留条性命。”
  夫子眼眶发红,用力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别处。
  杜泉倒是没什么感受,阿婆早被青萍所杀,这次死得是冥都的青萍,和她,杜泉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屋内点了根蜡烛,他们吃罢就围坐在炭盆前,夫子询问了她的一些事,知道是韦清玄带她出去,后又在银公馆做了管家,应景地叹息了几声,没有太多的震惊与惊奇。
  关于岛上的事,杜泉最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向夫子告辞沿着原路又回了船上。
  路上小荷有些沉默,杜泉回到船上换了衣裳才问她,刚刚察觉到什么不妥。
  小荷皱眉道:“算不上不妥,只是觉得咱们这一趟挺顺利,然而没问到一句有用的话。姑娘,那夫子真的可靠么?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如果,连夫子都……在撒谎,我还真不知该……”
  “砰……”
  杜泉晃了晃,连忙起身往外走,就看见小莲他们正探头看向船尾,见杜泉过来,就小声说:“有船撞上来了,我去瞧瞧。”
  “一起去。”
  “嗯。”
  张凤看着船,杜泉她们三个跃上贴近的那艘船,船不小,看得出废了很多精力修缮,她们小心翼翼靠近驾驶舱内,就见里头有个手脚慌乱的年轻人,正视图驱动船只,却又不得法。杜泉打量了几眼,发现正是白天想闯进村的男子中的一个,于是敲了敲窗,还没开口,里头那人顿时吓得抱头跌坐在地,惊恐万分却紧紧闭着嘴,没敢发出声音。
  小莲打开船舱,夜色带进一些光来,杜泉放轻声音说:“这位老乡,是我们啊,白天还见过呢。和你一起的几个小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他们……他们……死,被吃了……赶紧走,离开这儿,这里……有妖物!是真的有!”
  那人起初还呜呜地发出一连串杂音,好不容易捋直舌头,就说出一串奇怪的话,可看他那要死的样子,又不像是假话……


第九十章 
  杜泉她们几个面面相觑,见那人眼珠子乱窜,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看着就要疯癫,小莲怕他一口气缓不过来自己把自己吓死,于是快步上前抬手一掌便将那人砍昏,随后利索地抗在肩上,三人趁着夜色又偷偷回到自己船上。
  和楼月生学习针法也有一段日子里,杜泉按照记忆中的法子,给那吓坏了的年轻人扎了几针,放出淤血,又薰了薰安神香,他渐渐睡得安稳了。
  一整夜小荷和小莲轮番看着他,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时那人醒了,醒来就目光呆滞地盯着船顶,随后不知记起了什么猛地跳起差点撞塌船板,被小莲一巴掌打了回去,这下老实了。
  杜泉看着他半张红肿的脸,有些不忍心,连忙拽住小莲蠢蠢欲动的手,坐到另一边,轻声问:“老乡,能说说,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吗?”
  “我……我们……就就就……”
  “我什么我!啧,再结巴我就扇你另一边的脸!”小莲呵斥了一句。
  那人呜咽了一声,颠三倒四道说:“他们把他们都扔进那里头喂了……怪物!真的,那里养着妖怪,吃人的,一口就把人咬断了……唔……那上面有肉瘤子,这么大……从里头长出另一个头,手……真的好恶心……”
  他比划着说,最后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只要咬着拳头吸气,大约是怕被小莲打,即便脸色煞白,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难怪要办百年祭,是为那些妖物准备粮食呢!咱们赶紧走吧,要么就来不及了,玲珑岛上的人疯了,都疯了,他们养了什么东西……那不是人,他们竟敢杀人!我要回去叫人来……”
  杜泉也被吓了一跳,她是知道玲珑岛养着一些水鬼的,吃得也是些不要命想闯进来被杀死的人,现在是将手伸向……无辜的人?
  她又想起在溶洞那边听到村长和夫子的话,他们确实有把什么东西偷偷扔到了某处。
  难道,真像这个人说的,玲珑岛在养妖物么?
  她微微倾身,低声问:“妖物,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是那种……对,三头六臂……不不,是是蛇……尾巴翘起来比船都大,它们有头和爪子,那爪子很锋利,一把就能将人心掏出来,是女人,有很大的胸脯。”说着还在自己胸口比划,那动作有些下流,被小莲踢了一脚,才赶紧将手压倒屁股底下,摇摇晃晃地说:“眼睛很大,铜铃似的,立起来两层楼那么高……没有腿,腿上是尾巴,像……像是……”
  “水妖?”
  那人咬着指甲,闻言忽然跳了一下,凑过来抓住杜泉的手腕,用力点头,说:“玲珑岛就信奉那鬼东西,他们把那邪物带回来了,养在家门口,还要喂它们吃人!怎么办,水妖要来复仇了……复仇了……得赶紧走,快走。”
  杜泉被他双死人似的双手圈着手腕,对上那双恐惧到极点的眼睛,调动了一股暖流从这人的掌心蔓延到他血脉之内,她盯着他的眼睛和缓道:“你累了,睡觉吧,睡醒就到家了。”
  那年轻人点点头,缓缓松开她,自己乖乖睡在铺上,一会儿就传来鼾声。
  杜泉背着手走到甲板上,面色极为凝重,她身边可是跟着两只货真价实的鲛人,也就是岛民寻常说的水妖,不知道她们听到玲珑岛在畜养鲛人,是什么想法……
  小荷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看过来,说:“热衷于吃人的鲛人都是会被驱逐的,被视为嗜杀者,贬为末流。即便被人类杀死,族内也不会出面讨公道。不被允许在归墟国度生活,被放逐于不见天日的深海,没有延续生命的权利。玲珑岛里畜养的,应该都是从那种污秽地方捕捉来的东西,我只觉得恶心。”
  小莲也点点头,说:“此等劣物,是鲛族耻辱。”
  杜泉放心了些,生怕她们一个激动,会去解救。
  随着日头越来越高,夜晚的寒气也被驱散了,周围陆续有船只传来说话声,有搭了摊位的早早便去了市集那边,杜泉靠着栏杆远远眺望玲珑岛上的密林,总觉得在上空凝聚了一团似有似无的白雾。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陆吾。他不在冥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泉定然在想,我为何出现在此处?”
  杜泉点点头,站直身子瞧他,淡声问:“你何时来的?”
  陆吾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看向远处,淡声道:“不早不晚,昨日子时。玲珑岛百年祭是大动静,不止我,很多人都来了。”
  “很……多人,是谁?”
  “你不认得,都是些老家伙了。还真是怀念,第一次百年祭仿佛就在眼前,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当初,三界相处还算融洽,都顾及几分体面,张口天下太平,闭口各族安居乐业,倒也稀里糊涂做过些好事。只是,总有那些不安分的,见不得别人好。”
  杜泉没理会他说这话时意味不明地眼神,大约又是想说银九,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罪名。她说:“祭……典和冥都有……关么?你们现在管得可真宽……”
  “祭典本意是祈福祭天,更重要的是让那些‘非我族类’的生灵,心怀宽阔,互相交流,和平共处。可自从有人在市集兜售一些邪门歪道后,那些商贩便有样学样,什么东西都敢往这里带,出了岔子,是会死要人命的。”他指尖凝出一簇蓝火,说:“昨夜有亡灵在此处徘徊不去,冥都自然是要来调查的。”
  杜泉皱眉,“九……爷在银公馆,他可没有杀人。”
  “这天下还有银九去不了的地方?银公馆算什么,能困得住他?”
  陆吾说完,杜泉的苍牙刀已经指向了他的喉尖,冷声道:“有证据你……再来说这些话,别一副高高在上,愤……世嫉俗的嘴脸,银九即……便来自多么肮脏的地方,他如今也堂堂正正。你若再胡……说,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旧情……你记起什么了?”
  杜泉瞥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救过十三钗,替……她留了一缕魂魄,就在百花楼里。又将我偷……送到玲珑岛,你不是敌人,所以,我不想因……为银九的事对你不敬。陆吾,十三钗的账,算……不到银九头上,你若恨,便恨她眼……光差,遇人不淑吧。鬼帝已经得了报应,你也该放……下执念了。日后还请多保重,十三钗很……看重你的,莫要伤了她的心。”
  杜泉汲取了那颗兔子粪似的珠子,那些被人刻意剥离的记忆和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回到她体内,她记起了生命最初时看到的十三钗的样子,她那时已经濒临死亡,不美不媚,像一只被抽干了精气的鱼干,枯瘦苍白,可杜泉却记得拿那双像是装满了整个星辰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温和,紧紧盯着她,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记得陆吾,那时还是小少年的陆吾。
  他那时就冷冰冰的,小脸绷得很紧,站在烈火中纹丝不动,就那么看着十三钗被火吞噬,然后把还剩半口气的小婴儿抱在怀里,他走了很久,杜泉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只能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逆光而立,眼神幽深,像是盛了一汪水,听到杜泉的话,那汪水涌动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他闭着眼思索片刻,随后看过来,淡笑着说:“你这么说她,她也不会生气的,她那么费力才生下你。你们母女一样痴心不改,认定一个人便头也不回,说得话总会伤人心,却让人恨不得,怨不了。可你们又不一样,你比十三钗冷静,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杜泉对这番评价不置可否,笑了笑没有接话。
  陆吾眼神恢复了清明,视线落在她腹部扫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指着玲珑岛位于林后的村落,说:“那里原来有一片柿子树的,结果时满树清甜,红黄相间,十分喜人。”
  杜泉没有印象,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从她记事起那里就长着参天松柏,跟岛上其他树木格格不入,笔直苍松翠,哨兵似的环住村子的后面。
  她无法随着陆吾的思绪回忆往事,便看着人们都涌入岛上,又开始新一日的市集,海面上也有陆陆续续的商船和客船靠近,她抚了抚下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侧头看向陆吾说:“难道说……第一次的祭典,就在……玲珑岛?”
  不然,陆吾和那些所谓的老家伙何至于兴师动众的赶来,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这个地方有些不凡的意义。
  陆吾点点头,说:“是啊,就在这儿,那时玲珑岛地域宽阔,约是现在五倍大小,是周围最大的岛屿。然而,此处地质不稳,经过千年动荡,这里地震山崩,分散出零星小岛围在四周。当年,百年祭盛况空前,现在这规模还不及当时的十之一二。人族、妖族、鬼族、鲛族以及来自边陲之地的神秘国度,都遣了商船过来,联盟的诚意还是不少呢。”
  “那后来,是出……了什么变故?”
  陆吾皱眉,脸上露出不愉又疑惑的神情,他似乎也说不清分崩离析的□□在哪儿,只是捏了捏眉心说:“起因便是有一位神秘商客,在夜市兜售一种神奇妖物,可让身体的任何部分重生,即便你毁得只剩一颗心脏,一团脑髓,一根骨头,这药物也能令你重获新生,长出健全身躯。此药一出,原本各界生灵之前微妙的平衡便会打破。”
  也对,妖族引以为傲的妖术,已经被人间的巫术、道术所牵制、鲛族赖以生存的续命之法,也逐渐被鬼族和人族逐渐建立起来的生生不息的轮回之力所制衡,若是再让人类获得此等神物,那么人类短暂而脆弱的生命将不再是种群的缺口。
  人类或许能一族独大……
  所以,这种不安逐渐弥散开,为和平盟约埋下隐患。
  “那商人无……迹可寻么?”她又问。
  她很好奇,谁要故意搅动平静的世界,天下大乱对他有什么好处?
  陆吾垂眼看向水面,水纹抖动着,里头有个似有似无的银白影子,贴着船底,随波而动。他抿了抿唇角,眼神透出一丝冷淡,沉声道:“是的,来无影去无踪,至今仍无头绪。也是因为这个事,各族开始互相猜忌,直到银九和他的那些个无法无天的朋友,闯入归墟国,传出鲛族尸油可做长明灯保存魂魄不散尸身不朽的传闻,姬无命又向秦皇献策,长达百年之久的混战便开始了……”
  船身晃了晃,一股冷气窜到了他脚底,陆吾挪了一下脚,离得杜泉更近,那寒气便退了。他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杜泉大约猜到接下来的事,可她不会认为是银九主导了战乱,毕竟从他到归墟国,又到传言泄出,中间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谁能说,这个传言不是有人借着银九的这次行为而散出去的呢?
  “我知道你不信。”陆吾低声说,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说:“其实,我也不信。只是有些事太巧了,巧到……那些事都像是为银九量身定做一般,严丝合缝,让人不得不信。”
  杜泉摊了摊手,无所谓道:“事情总……归是有个真相的,只……是时间迟早的事,我有预感,这一次,那个幕后黑……手一定会露出马脚。”
  “是么……”
  “等着瞧吧,银……九不会再让它们得逞的。”
  一股细风从水面卷上来拂过她的发丝,杜泉抬手抿了抿,笑得越发解气。
  她信心百倍,冻得发红的小脸上精气十足,陆吾有些恍惚,仿佛年轻的十三钗又活了,站在这儿同他说世界如何之大,男人如何之蠢,人间灯火印在那双琉璃似的眼睛里,让年少的他心生向往,却在看到她血淋淋地倒在地上,魂魄被冥鬼撕扯吞噬时,对这所谓的尘世失去了所有期盼。
  这地方不是很好么?为何会杀死她……
  “呜呜……”忽然有一阵歪七扭八的号角声传来。
  杜泉越过陆吾的肩头往海面上看,竟瞧见一身白衣的楼月生正立在后面的船板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第九十一章 
  也不过数日未见,杜泉在看到楼月生时却分外高兴,用力挥动手臂。
  楼月生跳到她船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摸着鼻尖说:“瞧瞧你这邋遢样子,真给咱银公馆丢面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沟里逃出来的傻妞。”
  杜泉笑笑,她现在穿得确实比较寒酸,头面也不搭理,齐肩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嚣张地支楞着,身上冒着浓浓的傻气。
  不过她也不介意楼月生的话,一个劲儿往他身后的船上看,抿了抿唇无声询问。
  楼月生挑了挑眉,在她额上敲了一下,说:“嘿,杜小泉,你是……怎么回事?之前是谁逃命似的要离开那家伙,这会儿又眼巴巴地望着,怎么?以为银九会来啊,嘿,他偏就没来。”
  “那你怎么……”
  “我闲。”
  楼月生说完就搭着她的肩,将人带到了船舱里。杜泉扭头才发现陆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小莲和小荷识相地守在门外,杜泉被按坐在铺上,楼月生搭脉探查,随后点点头说:“脉象还算稳固,不过,你现在还是孕初,不可仗着法力有所提升就过度耗费,还是得多休息才是。”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说:“银九特意为你提炼的药,每日吃一粒,对你和胎儿很好。”
  “嗯。”杜泉收起来,看了看却没吃,捂着嘴干呕了几下,白着脸说:“现在,我真不想看到这些汤汤药药,真的很……呕……”随后跑出去吐了一会儿。
  吐完又晃悠地走回来,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来给玲珑岛送东西。”楼月生看她脸白唇干,也皱起眉头,或许他还没见过害喜害得这么厉害的人。
  杜泉歪歪地靠在被褥上,吸了一瓣橘子,清甜的味道缓和了一阵阵翻涌的恶心,好奇地问:“银公……馆和玲珑岛还有往来?什……什么东西?”
  楼月生笑得神秘,指尖点了点额角,说:“还记得那个差点把你拍成肉酱,又一路闯入禁地的蛇身怪物么?”
  “记得,怎么?”
  “那就是这次我要送给玲珑岛的,多年来,玲珑岛一直向银公馆提供一种海岛深处的药物,供银九专研复活泉客的法子。而银九也会替他们制造那种邪物,制成了便送过来,坏了的便就地斩杀,用它们的魂魄镇压禁地邪气。以物易物,互惠互利。双方的买卖从很久前的百年祭便开始了,坚持到现在,也是不易呢。”楼月生取出烟斗正要吸,似乎想到杜泉有了身孕,于是嚼了一根烟丝,又把烟杆收了起来。
  杜泉现在有些疑惑,小声问:“那制出的邪……物有多少?靠……什么喂养?”
  “你觉得呢?”楼月生又把问题跑回来,嘴角挂着一丝邪气向她挑眉。
  看来,邪物吃人这事……银九也知道。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就是同谋。
  可她又迅速强迫自己冷静,把所有的来龙去脉细细捋了一遍。她有一处想不明白,那就是玲珑岛出事那日,银九也来了,只不过他比别人晚来一步,那他来这里的本意是什么?
  楼月生翘着二郎腿,侧头看向窗外,这么望过去真是一片富饶祥和的情景呢,可谁又知道,此时在某个黑暗处,又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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