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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殊-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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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掀衣服掏口袋摸钱。
      思凌则去接受惩罚。
      苍绿的秋草间,结了一串串不知名的青色小豆子。思凌仰脸,对着晶莹的月亮,做了八百遍祷告,这才斗胆举手,推开面前的门。
      门后那房间,四四方方,周匝有百步。青石铺地,错落七个蒲团。七位长老瞑目打坐,气度雍容威严。房间角落的铜鹤嘴里,袅着静静的白烟。月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泄进来,打在平平整整的青石面上,如一道碎银。
      思凌老老实实在青石面上跪下去,等候发落。
      许久、许久,年纪最大的长老说:“帚流修炼士,与帚同命,帚荣即主荣,帚罪即主罪,你可知道?”
      帚君难得义气一把:“长老,不怪主人,这是我——”
      思凌一把将它按下去。
      开玩笑!长老面前哪有驳嘴的余地?小心罚得更重!
      她毕恭毕敬向长老低头:“弟子知道。”暗地里默念:“领完罚,回去看我不揍死你个破帚!”
      长老又静了静,宣布处罚:“那末,你去华清池罢。不清洁完那里,不要回来了。”
      思凌呆了呆。
      帚君的竹柄,骤然变冷。本来就没有体温,现在更冷如冬夜的灰烬。
      消息传到外头,下赌的哀声叹气把赌注交给那个赌赐死的:“算你赢了!死罪。”
      华清池……?思凌隐约知道,有个妃子曾经蒙恩在那里洗浴。后来,妃子死了,那里也衰败了。
      盛极而衰,最容易有妖魔作祟。听说那个池里,每逢半夜,都有妖怪洗澡。当地官员听说后,震怒,下旨叫修灵士捉妖。
      对了!尽管曼殊做了大量努力,妖魔毕竟还没有在明面上主流化。主流修灵士们还是要捉妖的。
      思凌身为本乡本土出生良好的佳人,肌如玉琢、眸如墨染,不幸生错了命、入错了学校,属于主流喊打的“妖魔”一类。本事又不济。这一去,不是死在校外野生妖怪手下、就是死在修灵士手下。
      帚君预见到了悲催的前景,异常沉默。思凌安慰他:“行了行了。我们去看看苗头。一有不对,立刻逃跑!大不了再也不回道场了。反正长老说的是‘别回来了’,又不是叫我自裁。”
      其实“别回来了”,就是“自裁”的委婉说法。思凌厚着脸皮。帚君顺势劝她:“对了!照我说,索性看都不要去看,直接逃出海去得了!料长老不会千万里追捕你。”
      “那不行。看总要去看一眼的,不然怎么放心呢?”思凌摇头,还是往华清池来。
      这一夜,空中阴云密布,月亮踪影不见,夜风呼啸,一道闪电如灵蛇从云中蹿出。华清池外更显阴森。
      “咦,奇怪。没人!”思凌探头张望一番,大喜,“修灵士怕雨。撤了!”
      帚君进谏:“那么主人,我们也躲雨去罢!”
      思凌嗤之以鼻,猫腰小心摸进去。华清池里有水声,还有微蒙的灯光。是谁在里头泡温泉?
      思凌听到歌声:“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
      词意幽古。唱得哀而不伤,怨而曲婉,好生缠绵悱恻。
      思凌斗胆伸头去看。隐约见到重帘叠幔之后,有个雪白的身子妖娆下水——
      “快跑!”帚君在她耳边忽然道。
      思凌打个激灵,猛然意识到所谓的“重帘叠幔”,乃是陈年蛛网。那泡汤洗澡的雪白身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厉害妖怪了。它正转头望向她!
      思凌拔腿猛奔。
      雷夸拉拉的响。大雨哗哗往下落。整个天空好像低下来、要把大地压碎。思凌越跑越恐惧。猛的又一声巨响,不像天上打下来,倒好像是地上有什么东西炸碎了。思凌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慌忙摸妖帚,竟摸了个空。她心惊肉跳,趴在地上捂住耳朵,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雨抽打在她头上。然后,忽然停了。
      雨声仍然充斥天地。是她头上那片雨停了。思凌抬头。看见一把四十八骨的油纸伞。撑伞的手指修长如玉。一个俊美如玉的修灵士一手打伞,一手伸给她,问:“你还好吗?”
      思凌拉着他的手,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总算站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好多了,谢谢你!”
      “既然好多了,那就跟我走吧。”
      咦?
      “王命捉拿妖魔,不得不拿你去复命。走吧!我一路总不会额外折辱你便是。”
      咦咦?!思凌不得不澄清了:“我不是妖魔!我跟你同行哎!也是修灵士。”
      “哦?”修灵士上下打量她,只觉得满身妖气,看不出同行身份来。
      “特异路子修灵士……”思凌讪笑。
      修灵士准备下手捉拿了:“休得巧言狡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里头洗澡的真不是我!我也是捉妖的!我们长老叫我来把这里的妖怪清扫掉,真的!我是好人!”思凌吓得魂飞魄散。
      雨渐渐小了,修灵士英眸一闪:“里头?里头妖怪不见踪影,我追出来,就见到了你。你说不关你事,那么,关谁的事?”
      叫思凌怎么知道!她只好赌咒发誓,一定帮修灵士找出妖怪,好让他向朝廷复命。修灵士脾气真好,居然真的放她走了。
      雨霁云开,思凌见到帚君静静躺在地上。大概是她摔倒时失手跌落的。
      “怎么一声不吭?又怯场啊?”思凌埋怨他。
      帚君轻声说:“主人,我想那妖怪,恐怕是皂角妖。”
      呃?
      “雪白喷香,爱洗澡,洗着洗着就越来越瘦,就融化了。所以说什么‘丝期是死期’嘛!主人,照我说,就不用管它。凭它怎么着都好。我们走吧!”
      思凌注视他片刻,神情凝重,忽而又笑了:“胡言乱语!我总归要找到它看看的。你这胆小鬼,真不中用!”
      帚君艰难的回答:“主人说得是。我一向都太不中用了。请主人,另选一柄妖帚吧!”
      思凌一愣。
      在帚林里,如果她抛弃了他,他会枯萎消失。但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之后,他根骨已经坚硬。这个时候,离开她,他还是可以活下去。倒是如果继续跟着她,他有可能会陪着她死。
      他就在这个时候,主动放弃了她。
      “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可以把你劈成碎片!”思凌声音出乎她想像的尖锐。
      这是她身为主人的权力。
      帚君低声道:“但凭主人恩典。”
      他还真是看准了她,嘴硬心软,绝不会拿他怎么样。定契十年,就落得这个下场。思凌心底空空落落:“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你知道,帚君都要忠于主人。我如果硬留你,再一个十年,再多一个十年。你对我的忠心,会不会再多一点?”
      帚君淡淡回答:“我对主人的心意,恐怕不能再多了。”
      思凌顿足:“好。你走!”
      契毁情绝。帚君叩了三叩,起身离去。
      帚林里的帚君们,在出土萌芽之前。据说本来可能是人,甚至可能是妖,会在各地游历,领略人间的风光。其中有一个帚君,特别招摇,本来就修长清美,化作人形。也是个翩翩贵公子。
      他经过桑园时,含笑向采桑姑娘瞄了一眼,害得她怦然心动。想着,如果有了钱,多买点漂亮衣裳首饰,公子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如果钱再多一点。备齐了嫁妆。公子会不会答应娶她?
      她有一只宝蚕,来历不明,每年只是吞食桑叶,一条丝也不肯吐出来,却夸口说,一旦抽丝,贵不可言。
      采桑姑娘本来由得它去,自从恋上公子之后。就催宝蚕吐丝。宝蚕悲伤的唱起歌来:“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玉骢陌上何从适!云瓦青墀,曲苑深祠,粜尽虫丝难共驰。”
      它看出帚公子不是良配,婉转劝告。采桑姑娘听不进去,非要它吐丝不可。
      后来,宝蚕到底吐了丝。于是那一年,有位著名的妃子,得了件霓裳,传下了霓裳羽衣舞。
      可帚公子不想跟采桑姑娘成亲。任她打扮得多么花枝招展、备下了多丰厚的妆奁都不行。
      帚公子在桑园旁边停留了那么久,害采桑姑娘以为他对她也有心。其实,他是在这里结识了一个朋友。那友人声韵清越,会同他隔林唱咏,却始终不肯露面。他一时误以为那神秘友人就是采桑女,留神的一瞥,给采桑女心中种下情苗。自误误人。神秘友人再也不出现,采桑姑娘抑郁而终。帚公子抱愧于心,离乡流浪,到了帚林,留了下来,清华尽褪,成了根枯瘦的帚苗,又借思凌怀抱,离林入人间,转眼十年,到如今,他狠心辞别了思凌,到一个隐秘的藏身所。有一具雪白的身躯,正在床铺上蠕动。帚公子看了看它,叹口气:“我备船,即日送你出海罢!”
      华清池雷雨中,他离开思凌,一阵风带走这雪白妖怪,藏在隐秘地方。所以修灵士说池中妖怪已不见踪影。
      帚公子对这妖怪,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他说到“出海”两字时,雪白妖怪口中突的吐出大股银亮白丝,朝着帚公子面门扫来!
      帚公子暗叹:“冤孽!”他闭了闭眼睛:若他一死能解这场冤孽,那也……
      “你疯了啊!”脆生生的声音迎头痛骂。思凌一把拖着他逃跑,把有限的魔法全使了出来,累得张着粉红嘴唇气喘吁吁。这还多亏多年胡吃海喝的饮食习惯救了她。她有足够的能量积蓄,撑得住!像那些骨瘦如柴的帚流妖魔学生,如果离了妖帚,想靠自己?一边吹风凉快去吧!
      “你怎么会来?!”帚公子脑门上一万根帚丝全在抖。
      “我想起来,我听你唱过那首歌!”思凌的手指也在抖。听到池中妖精的歌声,她就觉得莫名熟悉,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她得到帚公子后不久,曾经高烧一场,都烧糊涂了,在师门灵药下好歹退烧。退烧之前,她记起来,仿佛就听到过月夜窗口,那清瘦的身影,顶着一脑袋帚丝,忧郁的吟唱:“知我丝期是死期……”
      所以思凌猜那池中妖精,肯定跟帚公子有联系。他无情弃主,思凌身为主人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要跟来看个究竟,果然救了他一命吧?
      帚公子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抑或纯粹是气的:“你跟来,我处心积虑自我牺牲是干什么用的!采桑女!”
      “……?”思凌张大嘴,指指自己。
      帚公子坚定的点头!
      在帚园里,帚公子就看出来了,思凌在入妖之前,本是采桑女。她因为感染了妖气,所以没死,但有负于宝蚕,迟早得还一命。帚公子有负于思凌,迟早得替她挡这一劫。谁知他刚成为思凌的本命妖帚,思凌重病,他不得不费尽全力侍疾,暗自一推算,他欠她的情,就一点点还上了!帚公子大惊:这要是她真正劫难没来,他就跟她两不相欠了,如何是好?所以思凌再要用他,他就不肯出力了,只怕跟她债尽、缘尽。
      到底是怕债尽、还是怕缘尽?帚公子自己也说不清。
      可叹再算计,算不过命。思凌差点淹死,帚公子到底还是救了她一命,眼看主仆缘份将尽。长老们叫她去华清池。帚公子震怖:那定是宝蚕的妖灵不散,重新凝聚成妖。长老们是让她应劫送死去了!
      他想劝阻思凌别去华清池,思凌不听。帚公子想,果然是劫数!劝是劝不听的。
      于是他只能悄悄在池中劫了蚕灵,打算送出去,让两个冤家不聚头就行了。万一蚕灵不服气,要杀他……他一死,解了这场冤孽,让思凌不用抵命,那也好。只怕思凌为他伤心,他就先故作无情,辞别思凌。
      这种种因果,帚公子还没来得及说清明,宝蚕妖灵吐丝已经吐得天昏地暗。而那修灵士也跳出来,大喝一声:“汝等妖孽,统统伏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思凌、帚公子,宝蚕,要一并拿下。
      “修灵士哥哥且慢……”思凌陪着笑脸要向他求情。
      “我不是哥哥!”这修灵士瞪眼。
      好吧,她确实皮肤又白又嫩。她的声音比较偏中性,但也确实是清澈的声音。她的灵袍是女式的灵袍,这都看不出,怪思凌在“本土玄学常识”一门没学好。思凌面壁去!
      宝蚕一口厉丝喷向女修灵士。
      女修灵士再不容情,挥剑迎上!
      帚公子“咦”了一声。他经验丰富,看出宝蚕这口丝竟不是真正的杀招,倒好像……好像引诱女修灵士近身似的?
      道剑近身。宝蚕满足的暗叹一声,瞑目受死。
      像它这种妖怪,本来就应该受了饲主的供养、拼一死替饲主出力。饲主的要求合理与否,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可是二十年前,饲主叫它吐丝,它怕吐丝会死,竟然跑了。从此它怀愧在心,以至于多年受苦,忍耐不过,终于再次叩世,在池中故弄玄虚,呼唤饲主来,以便了清这笔债。
      对!这位女修灵士,才是它的饲主,也就是采桑姑娘本人。宝蚕绝不会认错。
      当今当今皇后也爱华服。让女修灵士杀妖、奉丝,得以高升。宝蚕也算能瞑目了。帚公子自说自话要送它出海、不叫它还债,它当然要打帚公子!
      帚公子心思一动,终于领悟了宝蚕的心理,但他不信:宝蚕吐的这丝,仔细看,不是冤灵的幻像,而是真正宝丝。难道宝蚕当年没有吐丝身亡?那么采桑姑娘是卖了什么才备下妆奁的呢?而且,如果这女修灵士才是采桑姑娘,那思凌是谁呢?在帚园中他一见思凌就心悸,肯定是故人没错啊!而且魔法学院最慈祥的长老曾经看着他叹气,暗示他:可怜见的,别叫思凌多习妖咒,你们还能多相处几日。
      如果思凌不是采桑姑娘,这句话又怎么解释?
      女修灵士的剑锋已经快要刺着宝蚕,却又停住。

      第二十一章

      不知为什么,女灵修士还是舍不得杀那宝蚕。在华清池中她舍不得直接下辣手杀这妖怪,以至于能被帚公子趁机劫走。现在剑刃相对,她竟还是舍不得。
      她茫然记起了什么:似乎、似乎在某一年,她遇见了一件特别难受的事情,最难过的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身边的宝贝逼逃跑了。因为太憋闷了,所以完全就不想记得,以至于真的就忘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而且,为了不值得的男人把宝贝逼跑?她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呢?
      女修灵士还在冥思苦想。宝蚕不知她为何停手,发着急,又吐出一口丝,想逼她杀它。谁知女修灵士已经想起它是她前世的宝贝,不忍心看它把生命连着丝一起吐出去,竟想阻止它。宝蚕脑袋到底是蠢一点,动作不够灵活,一口丝逼得太凶,眼看要扫中女修灵士!
      无巧不巧,大地就在此时震动起来。女修灵士心里发急:有位会观星测地之能的师兄,不久前预测到这一带可能会有地震,劝官员先疏散当地民众。官员还没听从,如今大地真的震动!这一下不知死伤多少人。
      心有旁骛,她身形一晃,眼看蚕丝要击中她命门,宝蚕根本来不及收回!
      危急时刻,思凌挽着帚公子,飞到空中,抵在丝前!
      女修灵士骤眼看来,思凌全身闪着点点银光。竟如一只银凤凰。她咏唱妖咒的声音,响亮清越。
      “原来如此。”女修灵士喃喃。
      思凌不是采桑女,而是一只银蝉妖。隔着树林与帚公子相唱和。帚公子想见她,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只是一只蝉,闭关三日,受了无尽苦楚,脱下蝉衣。采桑姑娘正苦于没有宝丝可以进贡,拣到这薄如翼、轻如风、耀如银的异材,赶紧送上去。换了大笔金银。
      那著名妃子的霓裳,原来,是蝉衣所制。
      而思凌脱去蝉衣之后。又苦修数日,才凝聚人形。帚公子几天不知她的下落,又被采桑女子逼婚,断然拒绝。害得采桑女气懑而亡。他知道闯下大祸。逃回帚林。
      思凌修成人形之后,不见帚公子,失望极了,人世间游历几年,因缘巧合,竟然上了魔法学院,进入帚林,抽着帚公子。朝夕相处。却不知彼此就是那隔林唱和的友人。
      眼看蚕丝要击伤女修灵士,思凌救人情急。强行抓起帚公子,竟然激发了潜能,开喉唱出了银色妖咏。
      帚公子从里到外都被震荡,不知不觉地应和。
      歌声美如宇宙天地的本源,自行延伸、舒展、繁茂。缘、孽、劫,都在这歌咏中消解,化为遍野繁花,将震荡的大地,徐徐安抚下去。
      据说,在远古时,有个国度屡受地震之苦,终于出了位蔷薇公主,以神奇的花朵安定大地。而银蝉之歌,正是与公主一脉相承。
      蝉这种东西,匍匐在黑暗的地底多年,只为机缘成熟时,爬到树上唱一场。唱完了,也就死了。
      银蝉这种灵物啊,一生都在寻找歌侣,找到了,全身心融和地唱这么一次,一唱而亡。
      最后一个尾音如流星坠落。帚公子全身颤抖。思凌声音很低的说:“你知不知道,其实从魔法学院去妖帚店有两条,我总是故意走有小吃店的一条。”
      故意把钱花在食物上,就不用再买其他妖帚来替换帚公子了。
      这份心意,思凌现在才说出来。
      她既说出来了,帚公子同样低声回答:“我知道。”
      虽然那么蠢,不知道曾经遇见过对方。可他们的心意,一直在这里。
      思凌双手一松,唇角含笑,从空中坠落。
      好几个月之后,阳光抚着春草。
      一个小丫头片子嘟着嘴,声音清脆地抱怨:“我没有妖帚耶!长老说我另有渊源,都不让我进帚园。”
      一柄清瘦的妖帚忠诚的拜伏在她脚下:“我是你的。”
      小丫头片子想了想:“妖帚要忠于主人哦!你会一天比一天更爱我吗?”
      “不能,主人。我爱你永远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妖帚回答。
      心最软的长老听见,快要哭起来了,赶紧逃开。
      远古国度的蔷薇公主,向银蝉祖先传授蔷薇之歌时,这样警告:“你能忍受唱出这首歌的代价吗?会亡失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哦!”
      历年来的银蝉,一唱之后,都丢失了自己的生命。而思凌丢弃了关于帚公子的回忆,而不是她自己的生命。
      “有人给我们送礼!”醇总务大惊小怪的跑上来。
      女修灵士手里,托着一束光润宝丝。
      宝蚕吐的丝,在华清池的水中烫洗半年,终于可以用了。宝蚕曾说,它吐的丝非常珍贵。确实是这样。它能修补天底下最贵重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比人心更加贵重?
      宝蚕的丝,织的是梦、修补的是回忆。
      而宝蚕自己,已经死了。“不要哭哦,饲主,蚕都有这一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不怕了。只要有留下礼物,那就可以了。”它的目光这样对女修灵士说。
      它的礼物,一束送进了魔法学园。“我想那个小丫头、和笨帚子,非常需要这个。”女修灵士说。
      然后她转身下山,温柔的用手按按胸怀。怀里温暖的揣着一张绵纸,上面是宝蚕留下来的子。
      以后,它们又会孵化出新的小蚕,找到它们自己的饲主,去修补其他梦想与回忆吧?
      “姑娘慢走。”醇总务叫住她。
      “怎么?”女修灵士回头。
      “姑娘可不可以在这里款留片时?”醇总务笑道,“我们这里有个人马上回来。她很想见见姑娘。”
      “什么人?”女修灵士皱眉。人家想见她?她还未必想见人家呢!人家叫她留她就留?那她多没面子。
      “见这个人。姑娘你一定不会失望的。”醇总务向她保证。
      “是么?”女修灵士爱搭理不搭理的。
      “绝对的!”醇总务就差没有拍胸脯保证了。虽然没有拍胸脯,但他凑近女修灵士,悄悄吐露了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让女修灵士眼睛猛然张大了。她立刻答应留下来。事实上。现在就算人家拉着她叫她走,她都不肯走了。她只担心被骗了,见不到醇总务说的这个人。
      另一位长老也跟思凌还有帚公子说:准备准备,有个人要来见你们啦!
      思凌的反应是:谁啊?来见人?叫人怎么准备?
      她爱理不理的。谁叫她懒!
      帚公子态度比思凌略客气一点,但也不太热衷。他天生就是这么比较疏淡的性子,除了对思凌之外,对别的事物没怎么热心过。
      于是长老只好把这个名字说出来。让他们都重视一点。
      这个名字说出来,果然思凌和帚公子的眼睛都睁大了。说什么疏淡、说什么懒,他们现在比女修灵士更热切。恨不能把日影立刻扳过来,一下子就到那人到这里的时间。
      所以啊,说什么性子问题,不爱见人?都只看说的是什么人!
      在思凌、帚公子、还有女修灵士热切等待的时候。醇总务跟长老聊聊天打发时间。
      “长老哎!”醇总务畅想着说。“有了这宝丝,思凌丫头再唱也不怕了。她唱、我们补,补了、再让她唱……她魔法精进,跟小帚儿一双两好,再也离不开、忘不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想得美!”长老送给醇总务一个脖儿拐,却也忍不住笑了。斗胆叫这几个小家伙去应华清池一劫,总算应得是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
      晨雾已消。春风吹着青青草。这世界,春来秋去。有荣有枯。谁都难免丝期、也难免面临分离。但是,只要草还会绿、花还会开、心里还有爱,那么,该吐丝时吐丝、该歌唱时歌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日光穿林而入,清荫满地,闪动起万点银鳞,浓翠扑人,沾衣欲染,花香阵阵,沁人心脾,时闻好鸟娇鸣,飞舞往来绿荫之中,穿梭也似。
      那鸟儿忽然感应到特别舒适的灵气,扑着双翅,欢快的齐声啭鸣起来。
      百鸟朝凤!
      林中行来一个青衣袍子的身影。轻轻的风从他身上飞起,抚向诸鸟儿。鸟儿感受到那人已经接受了它们的心意、而且希望它们如常生活,它们欣然的接受了他的意见,逐渐的歇了歌喉。时间又像先前一样平静,并且更加的甜蜜。
      ——哦对了,来人是一个“他”。
      所谓“百鸟朝凤”,“凤”本来就是雄的。“凰”才是雌的。凤凰本来是一对,但是有时候也要分开来单独行动。
      醇总务和长老都立刻站起来,恭敬作礼:“晨上人。”
      来的是晨風,而不是曼殊。
      曼殊也想来的,但是她在水灵州,有事儿绊住了。晨風就代她到这里来。他问候了女修灵士、思凌、还有帚公子,并确认女修灵士失忆。
      晨風之所以能来确认女修灵士失忆,当然因为他知道女修灵士原来是什么人。谁叫她长得跟明洛希一模一样!
      “所以我有一个双胞哥哥?”女修灵士问。
      “不是。”晨風跟她道:明洛希是双胞妹妹。
      明洛希才是双胞中的妹妹……
      然而这对双胞中确实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所以,去除所有不可能之后,真相只有一个——
      “我是哥哥?”“女”修灵士指着自己的鼻子——哦不,“她”已经不是女的了,“这怎么可能呢?”
      晨風就跟他解释,到底为什么可能。
      话说地灵州有几处密林。其中一个,名叫而萷之林,是亘古未辟的原始森林。那些古林木。起初自地挺生,年时一久,越生越多。越长越大。下面是密干丛集,隙地无多。那最密的地方,往往互相挤轧排列,森森丛集,绵亘数十百里。就是其中偶有空隙,前行不远,又有同样巨木密林阻路。因为林密。所以繁枝怒发,见缝就钻,密压压成了大片树幕。木本植物。滋生力强,横里无隙可入,齐往上穿,到了上面。又是互相挤压盘纠。于是越集越厚,天光全被挡住。地下腐草堆积,蛇虺伏窜,恶荆毒草,到处皆是。树上更盘踞着各色各样的龟、蚁、蚊、蝇之类,成阵而飞,散落如雨,大都奇毒非常。虽不一定咬上就死,至少也要疼肿多少天。甚或引起重病,以致送命。至于潮湿瘴气,更不必说。有了这多毒恶之物在内,休说人不能近,就算防护有方,本领高强,带有各重预防特效的灵药利器,那几百里方圆的树阵森林,也无路可通。林里黑如暗夜,点光不透,一个不巧,迷了方向,十九陷身在内,死而后已,休说向前,便是后退,也办不到。
      俗话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难入的深山,越是有可能藏着宝贝。山这么深这么大,到底藏了多少宝贝,也没有人说得清。就而萷之林来说,有一点是很得到大家公认的:里面生产一种植物的根,吃了能增加好几甲子的功力呢!
      那真正的明敬希,双胞胎中的哥哥,为了复国,想速进功力,更是因缘巧合拿到了一份宝图,就拿定主意,带了几个可靠的随从入山,连经险阻,不论劳苦,终于到了一处所在,看起来很像宝图上标示的峰头,有突石、藤松之类阻蔽,看不真切、直接过也过不去。
      真正的明洛希仔细观察,那崖壁立千寻,只夹路一段有些突出的山石和一条七八丈长的天然石栈,上面偏又是危岩中凹,无法上升,只有壁腰下面有一片坡地,作斜长形,好似可以通到前面。看来只能从这里绕路先向下、但往上去。只是那斜坡距离上面立处也有三丈多高,以他的本领,纵往斜坡并不甚难,最难的是上面布满滑油油的苍苔,又滑又险。真正的明洛希决心坚定、更兼艺高人胆大,相好地势,贴壁往下溜去。随从竭力协助,都大气不敢出,怕分了真正明洛希的心神。
      真正明洛希择路往下,身法真个轻快,才一起步,便把家传轻功绝技腾蛇游壁之法施展出来。他开头先是贴壁飘坠,下才丈许,忽将身子一偏,往侧倒转,改成头下脚上,往斜刺里一株小松游去。等一把抓住松根,再用前法,或左或右,朝那有松之处游行过去。有沿途小松一挡,势于自然略缓,不致降得太骤而滑落,却又看不出一毫停顿神情。看过去活似一个大壁虎,游行于绝壁之上,故意出没蹿逐于绝壁群松之间,姿态灵活,动作如飞矿晃眼工夫,便到斜坡上面一株半人多高的较大盘松之下停住,斜骑着松根,掉转身子,往四下看了看,仰头向随从们说道:“这片斜坡好似能够通到宝图峰顶上去,不过我拿不定。”
      随从道:“公子小心。”
      明洛希点头道:“放心!这里苍苔已生多年,挺结实,没那么滑了。小松、老藤,到处都有,可供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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