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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姿莲华-燕鸣漄-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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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又磨破了啊,我给你带的药膏是不是没按时擦?”她素白的手抚摸上他受伤的手腕。
  “茉儿,”白卒终于开口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写信吩咐过管家帮我留份心眼。”他的声音沙哑平静,似困兽一般,死死压制着他的满腔热血与野性。
  “我没事,好着呢。”白茉带着哭腔说。
  “这几个月就不要回去了,他派人来你就直接回绝掉,在不应门他不敢造次的。”白卒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在极力安抚白茉,也在极力安抚自己,“是大哥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你,是大哥没用。”
  白茉随手将他囚服上的褶皱抚平,漫不经心地问:“大哥,如果白严居死了,你会怎么办?”
  白卒一愣,随即又笃定地摇头:“不可能,他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
  他想了想,干巴巴地说:“那样再好不过了。”或许他从来没心思设想这些,只一心一意带着自己的妹妹活下去。
  白茉低头搅弄他破烂的衣角,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娶我?”
  白卒瞬时呆若木鸡,一向阴郁的脸上满是惊恐荒唐的神色。
  他颤抖着问:“茉儿,你到底怎么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尽说些傻话?”
  白茉本就是鼓起勇气,厚着脸皮问出来的,听他如此说立刻恼羞成怒,嚯地站起来娇嗔道:“不娶就不娶,你说那么多干嘛!”转身便走。
  “等等!”白卒赶紧追上去拉住她,打翻了一地的饭菜也顾不上,赶紧说,“谁说不娶了,我做梦都想娶你呢!可是你不是喜欢南穹吗?你放心,大哥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让那小子娶我家茉儿的!”
  “谁喜欢南穹了,人家当初年幼无知不行么?”她的脸几乎羞红了脖颈,“大哥,你说的,白严居死了你就娶我,不准反悔。”
  “自然不悔!只要你愿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白卒乐得眉眼都好看了几分,转而阴了脸,“可惜今生今世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机会了。”
  白茉闻言,不觉向角落里的北偌眨眼,北偌冲她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
  出了石窟,迎面是皎洁的月色,北偌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是轻松与满足。
  祝你们幸福。

  ☆、第三十七章 修为倒退

  排位赛明日正式开始,而今晚有一场充当开幕的晚会,算是在紧张赛事前的最后娱乐,也为弟子们提供一点交流的机会。
  不过由于这些晚会在修真人士眼里实在无足轻重,所以年年都是搬几丛烟火放放就算完事,草率得实在没话说。
  所以筹备晚会的人也没怎么安排过,师父们都是随便在路上抓几个弟子帮忙的,不知道这些规矩的北偌与木南穹还约好在广场那边碰头,结果统统被抓去当了苦力。
  晚会设在不应门最大的山荣广场。这个广场呈圆形,一眼望不见尽头,只勉强看见朝天伫立着的八根石柱,在正中心则有一方圆柱高台,为一些必需的发言准备。
  不过,这山荣广场的名字与那八根石柱,令北偌一下就想到了“八榕”二字,心想,这不会也是宾沮的主意吧。
  北偌与木南穹被分配了搭建凉棚的任务。那凉棚依广场边缘而设,石柱围栏外就是万丈悬崖,虽然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但是掉下去也不是好玩的。
  北偌踩在梯子上开始扎油布,让木南穹在底下扶稳。
  前面一切还顺利,哪知轮到外缘时,木南穹居然看得广场外的夕阳出神,北偌发现时就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六神无主。北偌在上面被山风吹得摇晃,忍不住想提醒他集中注意力,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松开了手就想走开,她一个没站稳就连同梯子倒了下去。
  北偌一声惨叫就摔了出去,木南穹这才被惊醒,慌忙伸手才及时将她拉回来,而梯子则靠在围栏上里外摇晃。
  这意外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分配给北偌他们这个任务的师兄被主管狠骂了一通,北偌连连求情那主管才作罢。
  后来两个人只好坐在石椅上休息,看着其他人干活。
  北偌问木南穹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说一时走神。但北偌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精神恍惚了。不过他不说,北偌也不好多问,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晚会开始。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探头探脑的展卫,他的下巴处还有一撮毛发晃动着。
  北偌无奈抚额,大庭广众下这家伙居然把小展塞在衣服里就带过来了,万一被师父们看见还怎么得了!
  北偌忙跑过去,他倒先乐呵呵地说:“北兄弟,正找你呢!”
  “你怎么带小展来这儿!”
  “我不想留它一个人嘛!玩一会儿就会送它回去的啦!甭担心!”
  他拿了苹果偷偷摸摸地喂小展吃,体贴得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
  北偌也无可奈何,只好帮他盯着周围。无意回头,发现展卫正盯着她入神地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她问。
  他愣愣地回答:“北兄弟,哪有男孩子长得你这么阴柔的?你不会是……”
  不待他说完,北偌立刻一拳头下去堵住他的嘴:“欠抽呢你!”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继续说:“北兄弟,如果你不是女孩子,我觉得我的癖好可能出问题了。”
  “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
  他正说得起劲,突然又闭上了嘴。
  “小北,我方才在人群里看见宾月了。”木南穹走过来。
  “什么?不是吩咐它不要来的么?万一被人弄伤怎么办!”北偌连忙跑开。
  面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木南穹,重点是他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展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展卫,别把注意力放在小北身上,你赔不起的。”木南穹说得尽量委婉,又叹息说,“还是怜取眼前人吧。”
  展卫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牛茜茜正穿梭在人群里寻找什么。
  木南穹拍拍他的肩,而后离去。
  晚会进行得差不多时,开始准备燃放烟花。随着一声声爆鸣,天空上连续不断绽放出五光十色的烟火,引来人潮的一片片欢叫。
  北偌与木南穹靠着围栏默默欣赏绚丽的烟火,四周的喧闹似乎与他们没有关系。
  那些缤纷的火花将一生凝聚在绽放的那一刻,愿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世人面前,然后心满意足地消逝在黑夜里,制造了何其凄美的相遇。
  “小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木南穹突然说。
  北偌望着他雕刻般精致的侧脸,感受到了他的忧伤。
  他开始说:“海底的鲛人公主救了一位人类的皇子,并爱上了他,为了追求爱情,她用天籁的声音与巫师做交易,脱去鱼尾,换来人类的双腿。但皇子根本不认识她,还以为救他的人是邻国的公主,她却不能告诉他真相,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子和其他人成亲。
  “巫师告诉鲛人公主,只要杀死皇子使他的血流到她的腿上,她就能重新回到海里,可她最终选择自己投入海中,化为了黎明时分的泡沫。 ”
  然后他转头问她:“有什么感想吗?”
  “只是一见钟情的飘渺爱情,鲛人公主竟为皇子死去,我觉得她很傻,那样不值得。”
  “你不相信一见钟情?”木南穹笑意盈盈地凝望她。
  “不知道。”北偌有些心虚,“那样的爱就像这烟火,只是一时乍现的美妙感觉,残留的只是过去的错觉罢了,不可信的。”
  木南穹最终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
  全宗门比赛专用场地有两座,每座有十个战斗场,这二十个战斗场分别以天干地支为名。
  北偌现在就在名为丙的战斗场观看木南穹的第一场比赛。而碰巧展卫是上一场刚结束,北偌见他利落解决了对手,下台中肯地夸奖了他几句,他的表现却很是拘谨,与往日大方豪爽的他大相径庭。北偌以为他疲累,也没放在心上。
  木南穹的对手大他两岁,身材高大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师兄的风范。
  待比赛时间到,裁判举旗宣读规则: “点到为止,出界即败。比赛前后,有任何违反修炼界基本法则及不应门门规的举止的一方,立刻判为败并给予相应处罚。互报身份。”
  “不应门第二百十一代弟子王泰。”
  “不应门第二百十二代弟子南穹。”
  “现在,比赛开始!”话音刚落,裁判便不见了身影,空旷的战斗台上只留两名英姿飒爽的少年,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更多的是针对木南穹的讨论。
  “啊!是南穹啊,长得真是俊呢!气势也丝毫不输师兄前辈的!”
  “这王泰虽也是师父们看好的弟子,但对上南穹可就算栽了!”
  “对啊对啊!毕竟曾经三冠的白卒大师兄也败在了南穹手下!”
  “今年排位赛第一肯定是南穹了啦!”
  ……
  王泰听见其他人的评论,也是面不改色,向木南穹鞠躬道:“那场比赛在下遗憾错过,听说是异常得精彩呢!相信今天这场战斗不会让在下失望的!”
  只见那王泰缓步靠近木南穹,速度异常缓慢,动作也显得有几分拖沓,看得人颇有些心烦直想出手。
  然而,眼尖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一种身法,贸然出手,只是中了施法者的计谋罢了。
  所以就在台下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催促木南穹快点攻击时,他也只是石化了一般站着。
  王泰见对方未中计,于是改变了计策加快速度,一眨眼就化成了一连串的残影,在台下发出惊呼声之前就到了木南穹背后,从袖中抽出一柄发亮的匕首作势攻击。
  木南穹哪会让他得逞,别看他连眼球都没有转动过,其实台上台下的情况他心里是一片了然。他微微弯腰,弯曲手臂,手肘恰好就抵在了王泰的胸膛处。
  王子泰连忙收手后退。
  “果然厉害!”王泰说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也握上一柄匕首,双刀齐下。木南穹则赤手空拳,几招就夺了对方的一柄匕首,又借此挑飞对方的另一半武器。
  在王泰错愕又不甘的目光中,裁判宣布了比赛结果。
  台下北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展卫则暗暗地叹了口气。
  下午待北偌比赛结束,她便与木南穹去了地宫,启动法阵修炼。
  木南穹失去了建木之心,灵气不能那般纯净又附有生命之气。但借助法阵,灵气已经比普通状况下充沛了至少五倍,灌入身体的过程也很酣畅淋漓。
  一切进展顺利,北偌却皱起了眉,不觉停了下来。
  她停下,整个法阵犹如失去了动力,渐渐停止了运转。
  “怎么了,小北?”木南穹问。
  北偌摇摇头:“没事,一时走神罢了,我们继续吧。”
  “等等。”他靠过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这儿的绿色光点是怎么回事?”
  “绿色光点?”北偌找来短剑充当镜子,照了半天也没发现木南穹说的光点,他却很笃定,一直皱眉看着她。
  晚上回去后,北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金兰出现在床前:“主人,您是不是发现自己修为难有寸进了?”
  北偌立刻坐起来:“没错。最近我一直经历生死大战,修炼也没有落下,按理说不应当一点进步都没有。今日与南穹修炼,那样庞大的灵力,我的身体居然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随后细细再感受,原本接近人境圆满的修为,如今竟只有八段左右了。”
  金兰低头沉吟道:“灵契虽可役使他人,但同时必须消耗相应的灵魂之力。在您所收的五位守护灵中,老夫实力最弱。老夫第一个醒来,不仅是机缘巧合,还有就是老夫可吸收您的内力作为支撑,且不需要很多。
  “但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太强大,觉醒的条件非常苛刻,再加上您如今实力太弱,支撑不了他们的存在,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沉睡。”
  “老金,你什么意思?”北偌不解。
  金兰道:“主人,您可能又有一个守护灵要苏醒了。估计是几乎等同建木之子的那个家伙,他被建木之心唤醒了吧。只是可能气息相似但毕竟不同,所以处在觉醒与沉睡之间,不停地吸收您的内力。建木之子看见的绿色光点可能就是那家伙,看来建木之子虽然失去建木之心,神力并未全部消失,还是能感受到异常的存在的。”
  “到底谁?我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北偌不觉有些烦躁。
  金兰嘿嘿笑着:“他是扶桑神树的化身,或者说是扶桑神树的精灵。利用有关扶桑神树的事物应当能将他唤醒。且依老夫所见,那家伙还在沉睡,不可能消耗这么多灵气,应当是他自身也有意识想要醒来,所以拼命在吸收养分刺激自身。待哪天成功,您被夺走的内力或许会回来,修为会呈喷井式上升。”他露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虚空向上划动,嬉笑搞怪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什么担忧。
  北偌下意识喃喃道:“扶桑精灵……”

  ☆、第三十八章 花前月下

  唤醒其余四个守护灵一直是北偌的心愿之一,即使这个扶桑精灵的觉醒令她修为暂时停滞不前,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相反的,只要有办法能使他醒来,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去争取。
  月光透过纸窗撒进屋里,将窗前照得微亮。她在床上转个身,无意中看见书架角落里的一条象牙链子。
  自从公冶羊将链子随手丢在那儿,她就没碰过它。掐指算算有两月多了吧,毕竟是枯水束堂这等宝物,浪费实在太过可惜。
  想到此,北偌一骨碌爬起来,将象牙链取下。原本也只是随便瞧瞧,哪知刚将那微微发光的巨大美玉拿出,就见了玉石顶端轻轻摇曳的花朵!
  天哪,已经开花了!
  这花朵只有野雏菊大小,半透明的花瓣里里外外包裹了三层,花瓣的紫色渐变着由花瓣顶端一直到末尾,由深及浅,就像在水中晕开一样美。
  北偌连忙打了一盆干净的井水,用小刀将枯水束堂小心翼翼挖出并浸入水中,就见那美丽的花朵突然迅速老化干瘪,眨眼间便化为了难看的花枯朵。
  若不是知道这样做是保存枯水束堂的正确方法,北偌还真有些舍不得如此迷人的花变成这副模样。
  “那姓公冶的妖修肯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赠给主人,愧疚之情也是挺实诚的。”金兰说。
  北偌将枯水束堂放入玉盒中保存好,叹息道:“他这人实在狡猾,将这东西丢在这儿,左右都是我收下了,到最后,我们还是有瓜葛。但愿他别再给我添什么麻烦才好。”
  排位赛的第二天,大家不是亲自上过场的就是在台下看过比赛的,激烈的程度心里都有了些数。
  此时艳阳高照,北偌站在丑字台上,面对着比自己大三岁的对手脸上只是坦然。
  北偌的对手也是听过她与木南穹大战白氏兄妹而大获全胜的威名的,一开始不敢猛攻,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但北偌实在没什么心思比赛,上场就选择了速战速决,几下便将对方解决,看得台下一阵叫好。
  剩下的时间,北偌又是与木南穹在地宫修炼。
  晚上,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小路上,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远方夜风拂弄竹林的声响都听得真切。
  他们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交谈,气氛却不觉有些古怪。不知为何,自羌岩镇回来,北偌总是感觉他们之间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走到平时分别的岔口,木南穹突然说:“小北,今天是我生辰,你要不要表示一下?”
  “你生辰?”北偌有些惊讶。
  他点点头,浅浅地笑着:“你有什么要送我的吗?”
  “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另补行不行?”她有些窘迫。但他自己都没提过好不好,突然来这一招是故意想搞得她措手不及吗?
  倏然想起昨晚刚刚摘下的枯水束堂,不如将这个送给他,那可是花几座城池也不一定买得到的宝贝,绝对衬得起他的身份!
  他露出很认真的神色,假装思索一下,又笑意浓浓地说:“陪我去看看月亮如何?”
  只是看月亮而已嘛!
  北偌没怎么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但要早点回来,万一被江寅发现就不得了了。话说回来,上次你骗他说闭关修炼的,有没有被他发现?”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云淡风轻道:“我现在好好的,自然是说明师父没发现了。”
  这么说,他的伤不仅都好了,还顺利渡过化灵,进入了御气境?!
  北偌想起那个绿衣的中年男子,那人可以轻松挡住朱常,实力强得可怕,这里一定有他的功劳。
  她认真看着他,现在他是真正的剑仙了!
  两人走进西门的小林子,木南穹抽出背后的长剑兴致勃勃地说:“小北,我带你飞一次吧。”
  他双手掐诀,手中长剑摇摇晃晃地飞起,在他控制下横悬在他脚前,剑体上有碧绿的剑气散发出来,甚是美丽。
  不是没见过御气,宾沮、公冶羊都曾以法器载北偌飞行,梅溪与朱常还是直接带她御空而行的,但此时看木南穹以灵气控制长剑,北偌竟莫名有些兴奋。
  他跳上剑去,而后向北偌伸出手。
  北偌犹豫着将手搭上去,还没站稳,长剑突然就飞了起来,惹得她一声尖叫,下意识抱紧了木南穹的腰。
  听见木南穹的笑声,北偌羞愤地掐他的手臂:“混蛋,你故意的吧!”
  “小北,我可是新手,你可不要乱动。”他笑嘻嘻地警告。
  北偌瞪他,却不得不乖乖抱着他,以防他再有什么不正经的举措。
  在高空中无物可凭,她只能抱紧他,也只要抱紧他就够了!
  迎着舒凉的风低头看,脚下便是万丈的连绵群山,一望无垠的森林仿佛铺到了天际去。
  彼时月光明亮皎洁,迎着月色的山头显出翠绿葱翠的可爱模样,背光的山谷则是一片深深的黑色,偶有夜行的妖兽在周围飞过,悠悠然的也十分惬意舒适。
  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
  北偌透过木南穹的肩膀,只见他的侧脸被月光照得雪白,浓浓的睫毛弯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极有立体感,薄薄的唇瓣纤长线条优美。
  她时常想,他这么好看,会不会其实是个美丽的梦,这些也只是梦,她终有一天会醒来,然后其实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只剩这些虚幻的记忆给她吊唁?
  他又是不是,终有一天要离开的呢?
  发现他深入不应山脉,北偌不觉问:“看个月亮而已,你来这儿做什么?”
  “有情调嘛!”
  他说着调转方向,向一座高峰驶去,竟是宾沮洞府所在的那座山峰。
  这儿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的地方,北偌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儿了。
  降落在山顶上,这儿依旧是上回被黑蟒破坏的狼藉模样,不过那口被黑蟒撞出的大洞被宾沮填堵了,毕竟下面还连着他的洞府,不封不安全。
  他们仍坐在上次看日出的大石上,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夜空漆黑宛如一汪浸了墨的清泉,闪烁的星辰连成一串串荡漾的涟漪。
  弦月近得好像触手可及,大得几乎圈住了整个山头,弯弯的好像恋人笑弯的眼,亲切得不得了。
  今晚山顶的夜风也变得柔情蜜意,拂面而过,一点也不凛冽冰凉,轻柔得直甜到人的心坎里去。
  她认真地看着,体会着,迫切地想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在心里。
  但她知道这些记忆终会变得模糊,她会忘记月亮在天空的位置,记不清哪颗星星最亮,混淆了风吹来的方向,但与他在一起的宁静温暖,她一定要刻骨铭心才行啊!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面面具递给北偌,她翻过来看,是那日在市集上她一眼便相中的白色面具。右脸颊上那道墨汁绘的花纹褪了点颜色,但依旧不影响北偌对它的喜爱。
  “真好看。”她由衷地说。
  木南穹怜爱地望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送你的,本来也是想画给你的。”
  “又不是我生辰,你送我东西做什么?”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很宝贝地捧在手里。
  她不觉记起雀央,想起这个女孩的身份,喜悦一下被冲淡许多。
  暗暗叹口气,北偌又问:“你给卖面具的老板提的叫什么迪歪的主意,还挺不错的样子。”
  他忍俊不禁:“是DIY啦!顾客都喜欢新鲜的东西,尤其是年轻人,做得好的话,那个老板说不定还可以靠这个发笔大财呢。”
  “你还懂生意?”
  “这只是小儿科,我们那边这样的主意还多着呢。”
  风渐渐变大,呼呼地将他们的衣袍和发丝吹得上下飞扬,峰底一大片广袤的森林也随着这风,海浪般翻滚起来,摇曳着哗哗地悠悠作响。
  北偌低头看着那面具,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南穹,你是不是要走了?”
  木南穹静静凝望着她,又转头看着夜空。
  “小北,我给你唱首歌吧。”
  不等北偌回答,他便迎着风自顾自唱起来:
  为你 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
  他唱第二句时,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这么脆弱感性,眼泪止都止不住,哭得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呼吸的都是悲伤和痛苦。
  见她强迫自己停止恸哭,甚至难受地在啜泣,木南穹也不唱了,伸手替她抹泪,眼睛里银光泛泛,却也是在强忍着泪水。
  “小北……”
  “都是你!好好的唱什么歌,这么想看我出丑吗?”她不满地抱怨,拍掉他的手,自己胡乱用袖子擦脸。
  木南穹轻笑几声,突然捧起她的脸,高大的身子压过去,唇瓣便印在了她的红唇上。
  哭得天昏地暗的北偌根本反应不过来,待他娴熟地撬开她毫无防备的贝齿,在她嘴中肆意索取时,她空白的脑子方才接上弦,羞恼地想要推开他。
  好不容易亲得芳泽,还未尽兴,木南穹哪会就这么放过,大手一箍她纤细腰肢,将她揽入怀中,加深了这个得之不易的吻。
  他温柔又霸道地蹂躏着她娇嫩的唇舌,却都是深深的眷恋与不舍,抑制许久的泪水流入唇齿间,将吻浸润成苦涩的味道。
  北偌好似中了咒,仿佛置身于火海中,浑身滚烫感觉却偏偏很美妙,空气里都是木南穹如兰似麝的气息。
  从没这么失控过,迷迷糊糊地,她居然也不再反抗,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全心全意地接受他。
  弦月扣在深邃的夜空中,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似是化作了月上的暗阙,遥遥地嵌入玉白的月牙里,铭刻成永恒的浪漫。

  ☆、第三十九章 山荣崩裂

  早晨天空还晴得湛蓝,到了午后却似被雾霾笼罩,变得灰蒙蒙的,太阳也好像被披上了一层薄纱,远远地掩在云后,散发着朦胧的金光。
  有暖风吹来,整棵树沙沙作响,蓝色袍袂飘飘扬扬,胸前一缕发丝迎风而起,无意间扫过唇瓣,她玉葱般的手指便循着那微妙的触觉,愣愣地抚摸自己饱满纤细的嘴唇。
  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的明明是圆圆的太阳,在脑海里浮现的偏偏是皎洁的弦月,唇齿间弥漫不去的味道,是昨晚的残存。
  身体突然晃了晃,北偌迟钝地回神,低头一看,是有人在摇晃她躺着的大树。
  “北兄弟,你可算理我了。”
  展卫在树底下抬头叉腰,不满地看着她。
  北偌翻身跃下树,他又不停抱怨:“你怎么回事啊?想什么想这么入神?我都叫了你有十七八遍了!”
  在想什么?
  北偌脸颊顿时有些羞红,忙尴尬地低头,问:“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我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不愿再在门内打搅,今日便要走了。走之前他想见见你,当面向你道谢。”
  北偌摇摇头:“不必了,举手之劳。”
  展卫顿时大叫:“这哪是举手之劳啊!你都差点为我父子俩死掉好不好!北兄弟,做人不能太谦虚!我爹已经准备下山了,现在就在西门口那里等你呢,你不去可就太不近人情了啊!”
  北偌无法,只好跟去。
  来到熟悉的西门口,望着高大石门下蜿蜒着延伸下去的幽蔽林子,北偌突然有一丝怀念。
  她曾在这遭人冷落欺凌,但也是在这里认识了木南穹,一切的危局纠葛,亦是她从这里蒙头跑下山开始的!
  展卫见她停下,以为她是害怕见展武成,便连忙拍拍她的肩膀说:“哎呀,别不好意思,我老爹跟我一样,都很好相处的!”
  北偌微瞟他一眼,习惯性无视他的话。
  这林子本就人迹罕至,除了自己脚步声,两人在林子走了许久也未听见一点活物的响动,且此处草木长得比其他地方荒凉不少,若待得久了便会产生与世隔绝的错觉。
  来到约定的地方却不见人影,展卫叫了叫,呼唤空荡荡地回响在树林中,诡异与凄凉随着声音的传荡相叠着增加,到最后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奇怪,人呢?”展卫挠挠头,实在想不出父亲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北偌朝前走几步,眸光猛地一凝。
  展卫跟上来,循着她的视野望去,顿时脱口惊叫:“血!不会是……”
  北偌立刻按住他几乎要蹦起来的身子,冷静说:“快去找南穹,越快越好!”
  展卫完全慌了神,愣愣地点头,而后竭尽全力跑开。
  北偌则运转全身内力,循着血迹一路追去,最后来到曾举办了排位赛开幕晚会的山荣广场。
  几天前为晚会搭的棚早已被卸下,桌椅也被搬走,此时放眼望去,这方广场大得甚至有些叫人害怕。
  北偌缓缓走进,她站在广场中,周围空得只剩下百万丈外的青山和头顶千万丈的云,空旷孤寂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人。
  远远地,在广场中心有一黑点在晃动,待走近些,便能看清那是一名灰衫的中年男子。那天虽未清楚见过展武成的相貌,她还是能从身影来判断就是他。
  “展先生,您还好吗?”北偌发现他左手臂正在淌血,欲伸手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这时,一只暗蓝色的幼狼自展武成脚边探出头来,懵懂天真地朝北偌眨巴着眼睛,是小展。
  展武成满是冷汗的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而后艰难地开口说:“快走!这是……这是陷阱!”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自背后搭上北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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