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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灵女盗-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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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苏瞳仔细描述下界分崩之景,只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整个洪芳一场浩劫又如何?只要还有生机,他便可以活下去,哪怕突破不了创世境,哪怕洪荒之碑终不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这些可悲又可恶的蝼蚁们,还是要先死在他的面前。
他本想借着所有人被法华之洋吞没的机会,悄悄绕山遁走远方,而后一人独享这破碎的世界,只要自己还活着,便是希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傲青如此狡猾,一眼看破自己还有后招,并直接将自己舍弃所有换来的力量一锅端起,还令自己最后的本源,赤裸裸地暴露在神王们欲吞人的目光下!
他以手扶心,连连咳嗽,病子的模样,却再也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落在他身上那些愤恨的视线,几乎已烧起他衣袍一角。所有人都恨不得以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将他那英俊的面颊一口口撕下来吞入肚里,然就在众神支起自己骨折的身体,或踉跄,爬行……朝笺舟而去的刹那。
傲青却一掠而下,捏起了笺舟的衣领!
嗖!
人影迅速朝苍穹而去!
犹如一道潋滟流星!
傲青一手扼着笺舟的脖子,一手托举沉重的血渊,以及被双手紧紧掬起的暴虐能量!
“没有用的!”笺舟眼中皆绝望,他这种人,只有在所有底牌耗尽之时,心中才生出浓浓的悔意!
不想死!完全不想死!
“我知道神界最坚固的结点,就算崩了整个洪荒,它也不会破碎,我带你去!傲青,我带你去!”
“只要不死,便有机会,两界破来,万道凋残后,包裹于洪荒外的天道力便会大幅度的降低,不再有碎骨罡风包裹,再没有星爆区的考验,你我修为,只要再积蓄个十年百年,便有突破此界的能力,就算变成了最弱的破界者,也能在界外活下去,寻找契机,东山再起!”
看到傲青没有反应,笺舟惨叫一声。
“再晚就来不及了!你是白痴吗?十重法华,可崩一半神界,就算你逃得再远,也救不了苏瞳,救不了她想守护的下界!她会变成第一个从神界跌落的道主,你谁都救不了,只能听我的话,救自己!”
“难道你不惜命么?”
在笺舟观察,傲青乃是极惜命的一个人,在真仙所遇大小诸战,都由苏瞳打头,能不动手便不动手,极为吝啬自己的力量。这样小气的男人,此时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了呢!
“我不会让你崩了神界的!”
傲青冷淡的声音从笺舟头顶传来。
笺舟错愕抬头,正看到傲青低头凝望自己,眼角紫华湛湛,深邃的眼中写满了厌恶与不屑。
“哈!”被人这样打量,身为神界至尊多年的笺舟,心中自然也生出强烈的反感:“那你能去哪里?”
恨意无连,他根本不愿自己尊贵的身体,随傲青一起葬送在他这无知的自大里!
他本能活的!
本能活下去啊啊啊啊!
“带你去看风景。”
傲青抬起头来,眼中神光湛湛,身上的气息是桀骜!是睥睨!是勇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的路便不再以复仇为止,他早已看到更浩瀚的山川大海,看到了更壮阔的世界!
什么?
笺舟目光迷离,然以他的心智,却又很快明白了傲青笑声中隐藏的深意。
“啊不!啊不啊!”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脏,笺舟胡乱挥舞着双手,将臂膀拦在自己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在墙上!
“你是疯子!你个疯子!会死的!你还不够格!”
在笺舟的惨叫声中,上升的金海与血手,便似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再也无法向上一步。所有被留下圣峰下的神王道主们,通通伸长了脖子向上打量。
那种画面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遗忘的,也是足以烙印于灵魂的勇气。
遥隔群星,他们早看不见傲青的背影,却能从那赤血与金洋的摇曳光色下,追寻他的气息。
那像是一朵绽放于星夜下,最美的花朵。
拥有邪狞无边的血色叶片,也拥有神圣纯洁的法华花瓣。
然谁是邪恶,谁是善仁……生者心中自有定论。
血叶金花,在神界上空投影了最浓郁的颜色,在同一刹那,它美艳无双的身姿,也出现在下界诸天!
“那是什么!”
月君眺望苍穹,不知为何,身子一软,便匍匐在地,眼角有泪涌出。
“厉害!力量都投影到黄泉了!我要挑战这样的强者!”真道灭站在船殒泥岸,身旁破船已完全不见,河湾里,飘来了只只属于他的莲船。
身为生死道修士,怎么能畏死?一旦有敬畏之心,便不能以平静的心态,体悟大道!
这是苏瞳教他的事,他定要渡过这场生死,回到真仙去!
“美啊!”君琰手捂胸口,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苏瞳,不知现在苏瞳何在,是否与傲青,同赏这奇异的风景?
“要活着!”
苏瞳知道傲青要做什么,只要把灭世的力量,送出界外,才能真正避免这场浩劫,他虽界外血脉,可是突破洪荒世界外的层层枷锁,想必也九死一生,不然笺舟也不会耗费那么大的心力,只图一件创世武器!
在她的注视之下,巨大的血叶金莲蓦然消失于空中,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并不是走出她目力极限,而是倏地挤入了另一片星海。
“给我破!”
这是破界!
洪荒世界巨大的蛋卵下,第一次破壳而出的尝试。
纵笺舟再不乐意,也无法挣脱傲青铁臂的禁锢,毕竟自爆法华,他倾尽所有,只留下了生命本源,弱如稚子。
他面如土色,身体都在颤抖,却见傲青迅速向黑天推出血手与自己的法华力量!
自己一生积蓄,为他做了嫁衣!
轰!
炽烈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碎骨罡风的环绕之地,在无数涌动的黑风里,直直打出一条笔直的通道,而傲青便借其势,倏地跳起,只此一步,已离洪荒极远!
“雷道主去了哪里?”直到此时,还有许多神王道主表情懵懂,不知所以。
“白痴啊!”酒行狂瘫软在虚空中,泪流满面。“是界外!没有创世修为,没有法宝护身,他带着自然道主那个混蛋和他灭界的力量,去了界外!”
“真男人!可惜这等纵世英雄,却还未与我饮酒!”捏碎自己手中的酒壶,浓浓酒香,散溢星海。
酒行狂的啸声,在大战余烬上空激荡,带着无限怅然落入众人心中。
此间祸首,此刻已离界远去,他们本应欢欣雀跃,奔走报喜,然而却因雷道主的舍身,而心情低落,再嗅着空气中带着浓浓惋惜之意的酒香,登时心中没有了快意,只想狂醉一场,直至烂醉。
“他不会死的。”苏瞳站在洪碑前,目光悠悠。
他的嗷呜,绝对不会死去,她要满怀信心,等他归来。
这一战……实在是太长太长,为欺瞒天眼,她这半生,只知喜欢傲青,却不能互述衷肠,现在终于百无禁忌,她要环着傲青的脖子和腰,好好说上三天三夜。
看到苏瞳脸上的坚定,所有心情沮丧的神王道主们也收拾起自己想哭的表情。
虽然他们明白,雷道主此去凶多吉少,若能存活,绝对需要神迹!
然而今日,他们已创造了许多神迹,所以他们通通盘坐在苏瞳身后,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如她一样,眺望苍穹,等待一人归来!
下界诸宇,毁灭的气息缓缓消散。
“结束了么?”赤无急得直抡胳膊。
“结束了么?”甲兽们茫然地看着面前已完全消耗一空的仙玉。
“结束了么?”月君伏地痛哭,心中已失与少主的所有精神联系。
“结束了么?”老铜人带着夸父王们屹立天海之间,不知去从。
“你个疯子!本尊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疯子!”
“我要活下去,不想死!这都是被你害的!而且直到现在,本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没入碎骨罡风之后,笺舟的尖叫就没有停过。
他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傲青的束缚,却又不敢动手将他推开,毕竟若无他气息庇护,可怕的罡风只要沾染他身体一寸,便能顷刻将他神魂化为乌有,连轮回的希望都彻底抹杀!
这浓郁又暴虐的狂风带,紧紧地包裹着洪荒二宇,这是它们天然的守护,也是隔绝界内修士轻易破界而出的枷锁。
只有祭炼洪荒之碑,才能完全隔绝这些罡风强劲的冲击。
如若不然,就算十重法华加身的数道之主,也会在这劲风中轻易殒落!
“啊!要到了!要到顶了!”笺舟发出惊恐的尖叫,找已在脸上找不出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看到头顶的血叶金花已小到只有磨盘大小,光芒黯淡,显然后劲不足。
然前路漫漫,黑暗里只有罡风萧萧,依旧看不到尽头,失去法华开路,二人很快便要以自己的肉身去抗拒碎骨的风!
会死啊!
见后路还没有完全封闭,笺舟并没有放弃最后劝说傲青的机会。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反正本尊的力量也消耗尽了,我们回去!回去之后,神界还是你的神界,真仙还是你的真仙,我只要活命,你可代我成为神界之主!”
“神界之主啊!你还不心动!总比死了强得多吧?无数美人任君采撷,无数仙玉法宝任君享用,一句话定众神生死,世上绝对没有比神王至尊更有吸引力的权势了!”
“木头!蠢货!”
无论唾骂还是哀求,傲青除了对笺舟说过一句:“带你去看风景”之外,便再也没有回应笺舟的任何一句话,仿佛他已闭塞耳目,封印自我。一意孤行,要在血叶金花的力量消散之后继续越界而上!
见傲青百毒不侵,笺舟尖叫声变得更加刺耳:“我可不想与你一起死!傲青,我诅咒你!诅咒你!”
都要一起死了,真的不知道还能诅咒些什么,但笺舟人如鬼厉,目光枯槁,却停不下自己愤怒的心情。
“我告诉你!本尊死了,洪宇会湮灭!”
血叶金花只剩下巴掌大小,笺舟语气突然森然,发出了沙哑如朽木般的咆哮。
“哼!”早已不吃笺舟这一套了,此人狡猾多疑,诡计层出不穷,定是黔驴技穷才想出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以他现在的修为,洪荒与他何甘?不把他彻底葬送,傲青连睡觉都不会安心!
不受笺舟影响,傲青只专心于眼下浮现在自己内心的悸动。
无人可去界外?
那自己是如何来的呢?
父亲?
你在哪里?你给我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我此刻突然感觉……被你骗了?
我身上的封印,是为什么?
金花完全凋残,化为十道金色的流风从傲青身侧轻盈划过。
“啊!”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湮灭于罡风之中,神智崩溃!
然而十息之后,他却依旧可以听到自己耳畔传来的风响,冰冷的四肢再一次有血脉涌入,笺舟猛然张开双眼,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扭动僵硬的脖子打量傲青,发现的确是他保护了自己,在没有血叶金花开路的情况下,他甚至收起啖鬼血镰与雷霆威压,但身上却腾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
是……意念!
笺舟瞠目结舌,不能想象碎骨狂风,居然被意念这种虚空缥缈的东西驱散于体外!
这完全超越了他对破界艰险的常理认知。
在亿万年间,他也曾无数次悄悄打开天幕,将界外投入各种法宝甚至活着的道主神王为自己探路。
道器级别的神宝,三息必破,一重法华的道主神王,能坚持五息者便是天才。
此时已过十息,然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灵魂撕裂的痛楚。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巨大的天外陨石自眼前不断掠过,笺舟甚至诧异地瞥见了一头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兽之骸骨,白骨长如巨龙,却拥有百爪峥嵘,它的骨能在罡风中不破不碎,这已说明它身体的强度远超洪荒界内所有生灵!
还想再看一眼,傲青却已带着他一掠而过。
再如何怨恨傲青与苏瞳这两个人,笺舟此刻都不得不对那拖着自己朝界外飞去的男子心生畏惧。
他是如何做到的?
笺舟心中没有答案,只是瞥见傲青双颊如黥面般的秘符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之中。他又想发问,然傲青森冷的眸光,却让他不敢开口。
傲青在无畏地奔赴界外,更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碎骨罡风强大的压力,令他脑海无比清醒,仿佛这个刹那,有光照入他的生命,回首曾经,一些早被遗忘在旮旯的细碎开始显形,它们曾割伤他皮肤的棱角与冰冷的剑刃,在柔光的侧照下,在地面投影出繁茂的枝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默默为他撑起了一片静谧之荫。
我乃界外修士,却被秘符封印了源自父族的血脉天赋。
这些秘符,绝对不怀好意,然而这些符除我自己之外,谁都无法帮我消除。
若是养在温室,父慈子爱,破符的动力恐怕不会太大。
所以父亲赠我……仇恨的力量!
他从不顾我稚弱,任我一次又一次在不死鸟们的凌辱下残喘挣扎,我曾无数次绝望,但绝望又赋予了我再站起来的浓烈欲望!
那欲望远强于对一般的努力和用心,恨不得日日折断筋骨,将自己再造成一个没有软肋的恶魔。
对于父亲的仇恨是第一步!
等到少年得志时,好不容易才摆脱父亲的阴影,我却又在雷王殿的浩劫里痛失了挚友,痛失了世上唯一给过我父爱的长辈。
对弑神者的仇恨,再一次令我心中愤恨与渴望突破极限!
只不过这一次的恨意,要远比仇视父亲要繁杂而猛烈得多,因为它绝不可原谅,因为他剥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与羁绊,弑神的愤怒取代我心中对父亲的仇恨,成为我努力活下去的最终动力。
这力量是毁灭性的,让我无数次地撕裂秘符,渴望力量。
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也许我会得到力量,不过与此同时,也会失去自我。
所以我又遇见苏瞳。
是她教我,愤怒与仇恨的根源,是因为爱。
我渴望父爱,所以愤怒;渴望卞之问与冰雷伯伯可以不死,所以疯狂;我渴望与苏瞳生生世世,所以学会了守护。
为她守界,我要破壁!
为了破壁!我要裂符!
父亲!
若我破不了这些符,会是什么下场?
是不是我只有打碎这些与生俱来的枷锁,才能自由地活下去?
你来告诉我,我想得对不对!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蓦地击中了傲青的心脏,感觉到傲青的身体在摇晃,笺舟脸色惨白,如临死境,还以为他已无力接续,快要带着自己一起湮灭碎骨狂风中,不过很快傲青的脚步又稳健起来,那有力的节拍不禁让笺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傲青咽下一口苦水。
曾经的他,必然想不透这些东西。
因为他太愤怒了,所以看不清父亲面具下深邃的眸光,所以看不到父亲站在传心殿前步伐的踉跄。
然而他爱上了苏瞳,同时也在她身上学会了去爱。
她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自己,不过是在两世挣扎里,蠢蠢地救赎着自己!
“如你所愿!我要破符!”
强劲的信念,突然直冲傲青天灵!
这摧城焚河的力量无需像稚嫩青涩年间,必要以深入骨血的恨意才能激发。此刻的傲青更成熟,也更加坚定。
从无知莽撞的冷酷少年,成长为心有热血的天地男儿!
“我会找到你,然后让你好好解释这一切的,父亲!”
“破除诸瘴,今日,我已不同!”
傲青的眉眼之间,飘逸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像将石块磨出凹槽的滴水,像把金属踏破的马蹄,生而坚韧,生而不屈。
噗噗!
两声异响,顽固烙印于傲青双颊的黥面终是在他强大的信念之力下化为轻雾,迅速消失于罡风之中!
虽然不甘,虽然无奈,却已无力再与傲青的信念纠缠下去。
无论它们曾多坚固,现在被它们禁锢的生命,已有了全新的姿态。
傲青的身上,缓缓散发出一抹玉石清光,就像是蒙尘多年的珍珠,终于被巨浪洗涤,在外力与的意志之下,将自己的真魂打磨出了绝世的神光!
笺舟诧异地发现,被自己因果术所锁定的傲青,命数剧变!
他贪婪地盯着他的魂色,发现那曾阻隔自己目光追溯生命之初的奇异力量消失了,若再用一次追名,便可杀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反正以到这个地步了,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了吧?”笺舟舔着自己的唇,妄图套出傲青的本名,然而这话刚问出口,他便愣住了!
因为被他以因果之道打探,此刻的傲青,宛若新生!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下意识地向未来眺望,笺舟顿时只见神圣浩瀚的天道轨迹,以他拙劣的神通,完全不可直视!
“这是怎么回事?!”哇地吐出一口浓血,笺舟五脏重伤!
若不没有及时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怕现在的他已经被傲青宿命光芒震得神魂俱灭!
真的是害怕了!
笺舟颤抖如筛糠,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再向那里放,面对那浩瀚的前途预知,他的灵魂已经产生了不可平复的震动。
像是蝼蚁面对大象,沙砾面对苍海,自己纵穷其一生,也绝不能望其项背!
就在笺舟满心绝望与畏惧时,眼前突然传来了一道光!
那光无比温暖,无比耀眼,灵气之磅礴精纯,瞬间打断了笺舟心中的恐慌,令他整个人只沉浸于虔诚的敬畏里,忘却所有。
若说洪荒神界是两界仙灵气息最富饶的地方,那么扑面而来的气息绝对要比洪荒神界内的仙灵气息浓郁百倍!
在嗅到这股气息的刹那,笺舟眼中竟泛起了泪花,一生之中,坦诚激动的时刻屈指可数,可是这个瞬间,他却是真的激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我来了!
界外!
就算不是自己踏入创世境,就算没有完成灭世炼器的宏伟大业,但对在生之年看一眼界外风景,还是极为渴望的。
毕竟冲向界外,乃是他毕生所求!无数个难眠之夜,无数次心血算计,都是为了踏天的这一日!
“带我去!带我去!”依稀想起傲青对自己去看风景的承诺,笺舟将恩怨抛诸于脑后,兴奋催促傲青快走。
然而下一秒,他却骇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向碎骨罡风中沉去,而松开了手指的傲青,却加速跃起,向更光明处冲出。
傲青于走时回头,恶毒的笑脸逆着神光,在自己面前无度扩大,眼角的紫晕,是他一生最痛恨的颜色。
“你看碎骨风景就好了。至于界外山川大海,我替你好好领略。”将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强行压下,傲青笑着对正坠入黑暗的笺舟挥手道别。
他还记得他的话,想要沉睡于寰宇绝世风景里,不要想念。
身为老朋友,他完成了这最后的祈愿。
风景是绝世的,绝世残酷。
带着笺舟冲出洪荒,却在即将到达界外的前一刻,将他舍弃于死亡的黑暗里,就像让溺水的人儿看到水面外晃动的阳光,于心底种满希望,再狠狠地压回深渊。
这种把欲望无度勾起,又无情折断的方式,绝对是对一个残忍到可以灭界来成全自己创世之行者最大的折磨。
笺舟一生,以悲剧画上句点。直到最后,他也未碰触界外半点星光。
傲青跳出了触感粘稠的碎骨风带,一舒胸中浊气,长啸着冲入界外星海,展现于眼前的,是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壮丽星河,他眸光湛湛,完全被眼前瑰丽吸引,此刻只想着身旁能有苏瞳,与他同赏此时明月。
浩瀚的能量将傲青层层包裹,令他陷入沉睡中,所有破界者都将在一场入定之中,的到莫大的好处!
笺舟带着深深的咒怨沉入罡风之中。
可怕的狂风立即撕裂了他的神体,没有傲青那等强横的界外血脉,也没傲青心中那种炙热的信念,独留于风中,笺舟必死。
然而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扭曲的脸颊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会……后悔的!”
这最后一吼还有无限怨念,傲青并没有听到。
苏瞳静静站在风中,此时神界三山,自然道峰已倒塌成为一片废墟,毗邻星辰不是融化成奇怪的模样,便是在战息里爆裂开来。
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心情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因为她坚信傲青会回来。
仿佛也并没有过去多久,傲青的身影并没有再一次出现在苍穹上,但苏瞳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意料之外的碎裂声。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这声响始于细微,却像一道惊雷打在苏瞳心上!
她猛地回头,骇然发现洪门上的那条金龙浮雕,正缓缓开裂,龙鳞破碎,神光消失,这分崩的势头越来越明显,大有将整个龙雕覆灭后,再蔓延到其它兽影的趋势!
“发生什么事?”
苏瞳身后那些与她一起等待傲青归来的神王道主们,激动地站直身体,涌上前来仰望洪碑,而碑石上越来越深的裂口,令人五内震动,触目惊心。
“这怎么可能?”一见此景,众神便惊叫起来!
一位老者,脸拉得老长,眉毛快飞到了银发里,下巴却已经掉在地上。
“并没有人损坏过洪碑,为何此刻金龙崩毁?”众人的呼喊声焦灼无比,毕竟洪碑是奠定整个洪宇的基石,一旦出现破损征兆,便说明此界危矣!
所有人的心情蓦然掉入了冰窖内,只觉得手指冰寒,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荒碑一阵震想,巨大的毛龃兽神从碑石中幻生而出,仰脖发出了悲怅的嘶吼!
而后它巨大的身体便从碑石中爬出,一圈一圈缠绕洪门而上,妄图以紧抱的方式,阻止洪碑崩毁的步伐。
此刻已经没有人来得及去感叹这荒碑护兽的峥嵘模样和强大兽威,因为他们看到金龙的五爪在碑上断碎,簌簌落地。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轰鸣声,仿佛天地自核心腐朽,一触即崩!
自然道主……魂灭!
苏瞳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幽芒,这么多年来,虽然洪门龙魂被笺舟囚禁,但它还是活着的,是以洪碑一直保持着完整的模样,然而就在刚刚,笺舟夺取了金龙体内所有生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笺舟替代了金龙,成为洪碑的本源,然而现在他身殒于界外罡风里,所以洪碑便失去主心之骨,开始自内而外地毁灭。
哈哈哈哈!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明明是为了阻止灭世才进行的一场惨烈厮杀,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罪魁之死,却还是引发了灭界的灾难!
笺舟真是好算计!
无论胜败,都绝不让大家好过!
“天动又来了!”流缨城主汗如雨下,虽然不见浩瀚黄沙再次席卷他的城池,却能感觉到整个星海在缓缓震动,一股万道枯萎的气息自星海深处传来。
这才是真正的灭绝,也许一天,也许六个时辰,也许一柱香的时间……也许下一秒,世界即将毁灭。
“送出荒宇!送出荒宇!”吉吉老头儿等人,拼了毕生修为,将那些体内被强行种下修仙灵根的甲兽弟子们送出了荒宇,他们在艰难的跋涉后,终于来到荒能全无的云墟。
然而等待他们到来的,不是客气的揽天修士,而是一片昏黄即灭的殒天。
“我靠!”吉老头儿气得一口血飞出嘴三丈远!
明明前来洪宇躲灾的,怎么洪宇的灭世征兆,比他的兽穴还分明些?
眼前无数揽天弟子,正背着大包小包,在揽天鼻祖和唐浩的带领下,苦叽叽地甩着鼻涕。
“前辈,能带我们去荒宇么?我们有仙玉!”
听到这样一句,吉老头儿直接晕了过去。
君琰屹立长空,衣袍在风中飞舞。他思索片刻,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月君的月殿。
“师傅。”
见月君长跪殿前,君琰骇然大惊,虽然已知浩劫将来,但自己的师傅明明最是逍遥,断然不会因为即将面对生死而伏地大哭。
能令月君情绪如此起伏,只有一事。
“傲青出事了?真仙的毁灭之景,是他带来的?”君琰连问数句,心急如焚。
白蝶与宗文站在虎河畔。
“好像神界发生大事了,不会是师傅与师公干的吧?”白蝶目光闪闪,一脸敬畏。
“真道灭!你回不回来?本尊真的……罩不住了!”道成至尊暴跳如雷,在这个刹那,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守护的真仙界上!
所有的升天井都在晃动,它们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随时都会断裂,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是亿万生灵的浩劫。
真仙与下界强尊,急得嘴心火熊熊燃烧,他们不知祸端在哪,只嗅到浩劫来临的气息。
而神界诸人则一片颓唐,就算知道了祸端在哪,又能怎样?
以血肉之躯撑即将坍塌的洪宇?
呵呵呵呵……
要是舍命可以办到,死而无悔,然而去哪舍命,他们却不知道!
逃出界外?
呵呵呵呵……
曾集数道巅峰为一身的自然道主都没做到,他们凭什么?
一枚巨大的黑色叉叉,如轻云一样从因果道峰上徐徐落下,轻轻地盖在了即将破碎的洪碑上,与毛龃兽神一同延缓着洪宇的破灭。
康仁老头儿踏着流风,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气息依旧极弱,不过是强行以因果手段,维持着界碑不散。
“都回家吧。”他疲惫地朝众人挥手:“老夫与这大虫,大概可封它一日,回家与家人聚聚。”康仁老儿并没有把话说破,不过他老人家的意思已很分明。
此界无望,逃生无所。
散了吧散了吧,人生最后的时光,应该与自己心中最珍爱之人一起度过。
空气里一片死寂,沉默良久,终于有虚实道主站起身子,抱拳向众人一拜。
“今日一战,酣畅淋漓,打得痛快,在场诸位,都是赤胆英雄,吴某人势必将所有兄弟的英姿铭记一生!”
“然生命短暂,家中还有幼子尚在襁褓,容在下先行告退。”
“界有繁荣,便有消寂,只恨我们相识于界崩浩劫里,希望洪荒湮灭,轮回不绝,百年之后,各位还是好汉!”
目光又在苏瞳身上落了几秒,虚实道主眼中有敬畏和感激,再朝她点点头,他便踏着自己那只已折断的长枪,消失在了茫茫星野里。
陆续有人站起,与众人道别之后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就连一位白发苍苍,早已没有任何家人在世的老神王,也红着眼撕开了下界的通道。
神王不可下界?
反正都要死了,还忌惮什么规矩?
无论如何,他都要回故土一趟,那里不过是一个贫瘠的山村,却埋葬着他的父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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