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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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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名铁骑立即点军出发,顺着风筝飞过的方向,直冲西北而去。庆阳离中江边快马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何浚第一次被太子殿下亲点,自然加紧鞭马抓势立功。可是那天上的风筝……明明载着三个大活人,可就是不往下坠,借着风势越飞越高,高到弓箭根本不能抵级的地方不说,飞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且因为风势越来越强,而变得越来越快。何浚带着亲卫军一直沿路追赶,半点不曾停歇,可是等到追至江边时,那天上的三个风筝早已经踪迹全无了。

“将军,怎么办?”太子妃明明就在天上,可就是逮不住,这个样子要怎么和太子殿下回复?

何浚眼神空空的看着六百里水面的尽头,脑海里呈映的不是请不回太子妃,太子会如何处罚。而是华昭和西凉兵马乘架这般风筝飞入盛华,如入无人之境的场面。这次,盛华怕是真的要完了!怎么办?

盛华君臣在那边一个接一个的愁眉苦脸,可是江北这面秦瀚在葫芦口处却是笑得一派傲然。这个‘飞翼’实在是个妙东西!四弟和沈世雅借月是五天前走的,路途遥遥关卡重重,可是不到五天的功夫就看三人又飞回来了。除了脸上让吹得红了些外,精神一概都好,而且身上也没有箭痕弩伤。回到凉王宫,龙威厅庆功宴上,秦沆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在天上飞行的感觉,畅快之极。

“哪怕神仙也不过如此!”这种感觉,秦沆这辈子下辈子也忘不了,比当初飞跃天一阁的感觉还要刺激,真是太爽了!高高举起酒杯,向沈世雅敬酒。岑染端起酒盏来还漾,笑嫣如花,半点刚刚看到旧景的伤心伤情感觉都没有。

西凉诸士将都是知道沉香借地上挖好的暗道行逼迫前事的,更知道有了‘飞翼’后,除非要闹到鱼死网破,否则沉香是不敢再行上回之事了。象四王爷说的那样,飞翼的高度可以借风势达到弓箭根本不能到的射程之外,那么……

“唯一能对付飞翼的就只有华昭的大炮了。”

秦浏的话声不大,可响在龙威厅内,却仍然是作数的。尤其是话里的内容……士将们纷纷看向瀚王,五王爷说的很有道理,弓箭躲不到并不代表那个大炮射不到。西凉想征服盛华华昭,单有这个飞翼实在是……

秦瀚眼光往下方左右一扫,原本神色兴奋各异的众人低调下来,不是低头就是扭脸和旁人假做交谈。老五仍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看着客位首座上的沈世雅,沈世雅面色平静看不出气恼的神色来,连那个借月都稳若磐石……

“你这个蠢猪!”

当着外人的面不能给五弟太难看,可是宴后回到制锦堂,秦瀚却是点着秦浏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今天那么做,什么意思?想逼沈世雅离开西凉?还是以为她会就犯?”

秦浏第一次让三哥这样骂,既不服不愤又一脸的鄙视:“三哥,你眼睛里除了那个女人,还有没有别的了?逼她走?真好笑,她除了西凉还能去哪里?她要是有地方可去,干什么还要和四弟回来?”明明已经无依无仗了,拽哪门子拽?秦家除了三哥四哥,沈世雅谁也不看一眼。她当她是谁啊?

看三哥气得眼睛已经眯起来了,秦沆赶紧出现。看着五弟尚自年轻的模样,既叹气又觉得好笑。以前只当质子去东京置留五年,是对秦家的羞辱。可是……那样的时光对秦家子弟来说其实利大于弊。象五弟这般不曾到那种心机狡盛的地方呆过,想法不免天真许多:“五弟,你以为沈世雅没有地方可去吗?她要是没有地方可去,叶锦天派沉香来是做什么?只要沈世雅肯回盛华,太子妃的位子跑不了,将来的皇后娘娘也是她的宝座,无人可撼。只有她总留着一手,叶锦天就算是气急败坏,也只能暗自忍耐。她留在西凉,不过是图三哥不管她行事怪异琐碎,图一个清静而已。别说如今有了飞翼这种东西,就算是没有,她上次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西凉,这次照样可以。”

虽然沈世雅说她只知道那一条路,可是……谁手里不给自己留点后路?凉州城下繁复互通的密道到底有多少,秦瀚和秦沆都不知道。

“那她到底是图咱们家好!”秦浏这次回嘴的声音低了许多,可不甘不愿的模样还是尽数写在脸上。

秦沆继续解释:“咱们家现在看着是不错,可是如果象你这样折腾下去,还能好得了吗?多少人想得那炸药的配比方子?三哥尽力往下压着还不及,你还在那边领头挑火。上次难道没有和你们说过,三哥和沈世雅有约定,那个东西是不会给西凉的。你这是逼沈世雅就犯?还是要逼三哥食言?”

“那三哥你干脆娶了她就算了嘛!”秦浏简直火塌了:“不过是一个别人用过的,三哥肯以正室之名娶她,就足够给她面子了。在那边吊什么吊?”傲得没边没谱,简直不成个模样。最让秦浏窝火的则是秦瀚的态度:“横竖她在咱们手上,三哥你想什么时候娶不行?难不成还非要等她点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秦浏纵使不曾和沈世雅打过交道,也知道那女人是个心底极有主意的,等她自己拐弯……三哥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

秦瀚的脸色越不好看,眼神眯得已经发狠,秦沆狠狠扭了老五胳膊一下,狠狠的瞪秦浏。秦浏知道自己说话冲了,可是:“三哥,我真搞不懂你了。你既然喜欢她,直接要了不成吗?就算看在她的本事的份上,应为正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自己不觉得憋气就好。可是这么一拖好几年算怎么回事?外面……外面都把您说得……”

想起外头的传言,秦浏就窝火。可窝火归窝火,看三哥似乎真的恼了,声音还是低了下来。

吸气七八次后,才算是稳下情绪。秦瀚看着五弟,沉声道:“你看不起她,对不对?”

西凉虽然民风彪悍,寡妇再嫁是常事,可是历代凉国公从来不曾娶过这样的女人。若是沈世雅对自己情根深种,痴情缠绵,大概家里人还看她顺眼一些。可偏偏沈世雅始终不冷不热的,而且傲气得很,见到秦家的人从来没有半点好颜色。哪怕是三位母亲,也只是淡淡瞅一眼,一句话也没有。秦瀚听过不知多少次抱怨,若不是看在沈世雅的本领实在了得的份上,光是母亲那里都不知道会出多少招术了。

“你当我一力压着,果真是让她全迷晕头了吗?不错!我是喜欢她,喜欢她很多年了。可是凉国公府的名誉,如今西域国主的尊严和她相比,到底孰重孰轻,我还分得出来。你今年也不小了,你四哥象你这个岁数,早在东京内布防监控,立下无数功勋了。你嗯?象个无知妇人一样,只会盯着沈世雅嫁过人的事看。你怎么不想想,她要不是和叶锦天闹翻,能到西凉?沈世雅不到西凉,咱们能攻下高昌?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逼她交出那配方顶什么用?不过打个平手而已。如果她决定在西凉长居,能看着华昭和盛华联手让西凉动乱?”

秦浏让三哥脸色通红,知道这步棋走错,大概还给三哥惹上麻烦了。

可是:“那就这么一直拖着?我看南太子是不肯死心的,要是他拿定南侯府王家的人逼她回去,怎么办?”尤其这次造出飞翼,又那么示威性的飞回盛华,在庆阳宫上掠过后。那个南太子八成已经快气疯急疯了!就算是派兵来犯,也不算什么,华昭乐得盛华过江北来,好让彼方重重的损兵折将一番。可是如果叶锦天要是来阴的嗯?

女人、毕竟是心软的。

————————————

“教训完你弟了?”

进入八院,不意外的灯火还亮着。借月开门,进屋后入眼的便是坐在榻上执着一卷书,正仔细翻看的沈世雅。

书、还是那本书!

人、好象还是那个人!

可是秦瀚的心里却莫名的觉得凉起来,环顾四周,上下左右。这样的情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借月奉上一盏茶后,很知趣的退到院子里了。六月底的凉州,半夜不冷不热正适合观星相。看着大开屋门,还有院中望天的借月,秦瀚没有转弯:“你玩了这么一招,叶锦天怕是再沉不住气了。他软的来过了,你不吃。那么,如果来硬的,怎么办?”

“你是说拿王家的人来威胁我?”沈世雅的眼神重点依然在手中的书册上,说的平淡不惊。秦瀚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之间他有些明白昭帝的所作所为了。一个不大可能属于你的女子,强留下便毁了的美玉,不如那么不远不近的放着。

“他不会那么做的!”

“噢?你对他还是蛮有信心的嘛。”秦瀚的回话调笑得十分不是滋味。

岑染把眼神从书册中拉出,沉静的看着今天有些失态的秦瀚:“这和信心无关!上次派沉香来,算是威逼,可得到的下场是什么?他是聪明人,硬顶着来行不通自然不会再做蠢事。更何况他心里很清楚,我和王家不过六七分而已,远没有到那种会为了王家委屈自己的地步。至于名声长短,更是从来不在我在意的范围之内。”

“所以嗯?你觉得下一步,他会怎么做?”秦瀚目光如炬,紧盯着沈世雅的表情不放。见她神色顿了一顿后,脸上渐渐显现出一种夹杂着冷漠、嘲笑和挑衅、趣味的模样。“会派个亲近的人来谈条件吧!”

“条件?”

“对啊!要如何我才肯不生气,回盛华去?”很无稽之谈,却是盛华能行走的最后一步了。且因为许多事情不能为外人所道,所以派来商量的这个人一定要既能和沈世雅交上真心话,亦能在秦瀚面前平安走上一个回合。综合考虑下来:“大概是王勤!我的大表哥,您的老朋友!”

———————————

自沈世雅架着风筝从不知名的地方起飞,一路越过庆阳上空,飞过中江后,盛华上下所有的战备都提升到了最高点。朝上每日讨论的不是雨离防汛,官员贪腐之类的小事,而变成了如何抵御那飞行之物和手雷之烈。何浚回禀那飞行之物的速度比良骑还要快上许多,且越飞越高,高到弓箭根本抵达不了的地步,所以只要寻一个无月星黑之日,趁风而来,那么……那物到底能飞多长,谁的心里都没底。但起码从江岸那边飞到庆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如果再联合华昭的手雷,那么飞行之人在夜空中扔下无数手雷炮球来,庆阳城……怎能保住?

而就算可以迁都到更远的地方去,别说非一日之功,更不要说是否会伤及民心军心根本,就只在战事上来讲亦是毫无用处的。皇室重臣们的生死并不是最要紧的,只是突破中江防线,那么大军压近,死也好生也好,都不再重要。

所以……

“臣以为,还是当以联纵为第一要务。只要西凉不肯与华昭合作,那么盛华的危机立解。”只凭手雷,昭帝只有六成的胜算,还要防着他前脚出兵,后脚东夷和西凉出乱,与盛华前后夹击。联纵之术,东夷太远不说,山口还让两门大炮顶着不能随便出击。而葫芦口外虽然也放着两门大炮,可是那个东西是沈世雅做的,她想毁应该也是有办法的。

恒诚的决断很靠谱!群臣附和。

可是:“以何理由劝说秦瀚?”叶锦天冷眼扫过樨下群臣,慌乱者三成、为难者三成、本意坚定的有四成。

“臣以为秦瀚并非蠢人。西凉与华昭表面交好,内里却也各自提防。尤其是结军盟共进之事。战时好说,战后如何?中原以叶氏为尊四百余年,秦家素是家臣。华昭一旦得偿所愿,秦家一域之力如何抵抗华昭整面相扑?对于西凉来说,目前四国之势才是最好。”华昭和盛华是天敌,不可调和之敌对。东夷从未为外族所占,而且因为地势奇妙,山多路少,就算是侵占,亦是得不偿失。西凉坐山观虎斗,将才吃进嘴的高昌一步步压实压紧,真正化为已用,才是上上之招。

许三清是接任恒诚的吏部尚书,李霄庭从民间请来的,曾在东京任职多年,只是一直为李氏打压,不得翻身。如今得遇明主,勤政奋事,且见解之道超于常人,常可一针见血,直入要害。

朝上原本有些慌乱的朝臣在听许三清的分析后,镇定下来不少。

叶锦天赞许的看了一眼许尚书,又道:“那许爱卿认为何人出使比较合适?”

沉香失策之事朝中上下已经尽人皆知了,太子殿下罚了他三年的俸禄,这次出使自然是不会由沉香公子出面了。不少臣子都将眼光定到了兵部侍郎王勤的身上。尤其是从东京来的臣子,大半都听说过定南侯世子幼时曾与当时在京为质的秦三公子有些交情,而且联纵西凉是明面上的事,暗地里不好放在台面上讲的首要之务,还是要想办法把太子妃给弄回来。

谁会想到,当时不过是为防未来的帝后专宠之事,会一步步演变成这样?太子妃一天不归,盛华就是那被猎人眼紧的兔子,几无还手之力,只能背动挨打。而只要太子妃回来……

可、太子妃怎么可能愿意回来?当初太子站在朝臣这面,顺大势而为的事,把二十多年的情份都消葛完了。纵使太子心中是属意太子妃,这些年一直未曾纳妃,可……女人是最小心眼不过的。更何况在外面多年……许多好听不好说,夫妻之事最是微妙。就算是太子礼遇君臣恭迎的把太子妃给请回来了。沈夫人的脾气,沈庭的下场,太子妃看惯父母冷淡相对,怎么愿意走到那一步?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怎么也行。可偏偏没有!更偏偏定南侯王缰是嗣子,就算沾亲带故,旧时曾有交情,这些年也让淡得差不多了。就算太子肯拼着贤君的名声不要,诛杀王氏,太子妃……沈世雅连自己的太子妃位都能不要,还会完全在乎王氏的死活?顶多惹恼了,更加凶狠生气的报复盛华。

如何解决?

这些年这些月这些天,这个不能明着说确是扎扎实实祸病根源的事,一直在群臣心中晃悠。当初的事把太子妃气狠了,所以纵使沉香上次到西凉,婉转表示太子妃日后专宠之事再无人置垢,也不能换回太子妃的半点心意。连面都没有见沉香,要不是沉香用那种办法威胁秦瀚,怕是连能不能安全回来都在两说。

而除了这一点,还能如何?

几乎不太可能但又必须办成的事,除了王勤还能谁去?

王勤也早猜到这点了,深觉头痛,不愿应这个差事,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似乎不应也不行。

正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出面应下,翰林院报籍司长、家里嫡妻迟嫣是太子妃从东京带来的忠眷,本人平素话少,但出口成剑的宇文休出列了:“臣愿往。”

绝招

想是前阵子费耗心血得有些过分,自从盛华乘飞翼回来后,主子大半的时候都在睡觉。七八天下来,把前些日子亏下的觉差不多补了起来,脸上的憔悴也消失不见。只是……

“藏什么藏?拽下来。”对镜梳妆,看见借月手里的小动作,岑染很无所谓。头皮几不查觉的痛了一下,然后一根白头发出现在了面前。二十五岁长一根白头发,其实不算什么吧?那些少白头的听说十三四就有大半脑袋白头发了。岑染把这颗白发捏在指间,原本想很轻松的,可是……怅然之色还是掩饰不住的溢在脸上。来到这个鬼地方十三年了!十三年!自己离开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八岁了,十三年过去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能在这里揽镜自照着尚还算年轻的脸蛋,就该幸运了不是?可是为什么笑不出来?

“其实这不算什么,费的心血多了,有一半根是常事。借月好多年前就有过了。”

这算是安慰?岑染从镜子里给后面帮自己已经梳好头发的美男一个大白眼。沈世雅和借月同龄,相较借月的生活,沈世雅的命确实算是很好的了。

“借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时辰已是亥三,夜色已浓,各院里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八院这里……“明天盛华来使就会到西凉了。”上次沉香带人潜进西凉,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可是这次宇文休出使西凉,却是光明正大的来的。没走江北之路,而是带着亲随卫队跨行昆仑到的西凉。一个半月过去,看来盛华那边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借月把吹晾好后的燕窝盏奉到了沈世雅面前,温度已经晾得正好,沈世雅吃得很香。对于刚才主子说的那个问题,借月耳朵动了动:“借月是跟定主子的,您在哪里,借月就在哪里?”说了和没说一样!理由嘛,很好猜,屋子外面有人。若在往日,岑染肯定不会说什么了,可是今天:“要是我回盛华嗯?”

啊?

借月哑然,下意识的往屋子外头扫。大七月天的,即使是西凉也热得很,窗户门都大开着,隐约可以瞟到门外一抹衣袍,好象是秦瀚。主子这么说?“您是在介意五爷?”秦家这位五爷……有点小天真。那天的事让主子很下不来台,可是隔了七八天才发作,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岑染微笑摇头:“我还没到和小弟弟计较的地步。借月,你该明白的。从沉香出现的那天,我就只有回盛华一条路了。”

屋外门扇咯吱响了一下,借月想回头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主子的意思很明白,秦瀚不可能为了主子冒全城亲贵尽被毒诛的危险。那样的代价大到连秦瀚本人都承担不起,更何况一个外人?盛华现在的情势已经必须让主子回朝了,秦瀚若不放人,那么便是把盛华往绝路上逼。思索一会子后,借月重重的点头:“这样也好,省得撕破脸皮。反正在哪里,对于主子来说都是一样的。”用智慧换地位,华昭如此,西凉如此,盛华更是如此。

——————————

与上次沉香来访不同,宇文休这次是按照完全的外交礼仪走的路线。官防、备印、礼书一样不缺。

秦瀚在晾了这人两天后,在龙威厅接见了宇文休。对于这个人,秦瀚没有打过交道,不过既然敢顶了王勤的位子来,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第一场会见很正规,西域国上得了台面的文武全部参加。双方就西凉到底是支持华昭还是支持盛华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宇文休辩才极好,引古据典滔滔不绝,岑染在屏风后面听得很过瘾。

第二天,秦瀚换了近臣,宇文休的立场立刻就从建议西凉支持盛华,改成了西凉冷眼旁观,四国持平,共养民生的高度上去了。宇文休舌灿莲花,把前景说得如厮美好,这般那般。可秦瀚手下幕僚却是知道瀚王对沈世雅有喜爱之心,下一步要如何表示,全部模棱两可。

第三天头上,秦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让人把宇文休领到了八院,直接晋见沈世雅,甚至本人都没有在旁。

“您可真是交友遍天下。”和昭帝毕竟是打小在东京混大的,不可能不认识。而秦瀚嗯?出门前,宇文休特意问过迟嫣,可迟嫣却只是摇头,一无所知。沈世雅还没有成为太子养妹的时候,秦瀚已经回西凉去了。虽然中间又回来呆了半年,可宫禁深重,这两个人怎么混在一块儿的,迟嫣不清楚。

借月很识相的出门,把空间让给这两个。而今天的院子里……出来才发现悄无一人,借月心下略黯,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次和主子随秦瀚侦察高昌时的情形,一望无人的大漠上,夜里除了火堆别人亮点,那天晚上连月亮都没有,星斗都自模糊。随行亲卫里有一个与高昌混血的兵士,为解寂寞唱起情歌来,对象自然是场中唯一的女子沈世雅。那些人存的什么心思,借月大概猜不全,可是主子的反应却异于常人,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回唱不说,还摆手唱起舞来。胡旋舞柘枝舞跳得极有风味。哪怕一身男装,也媚惑动人。火光下,借月将秦瀚脸上眼中露出的喜悦看得清清楚楚。很美很美的一个月夜……

从此只是回忆了。

宇文休听迟嫣说过不少这位太子妃的行事方针,知她极讨厌空套虚话,所以直入正题:“您有什么要求?难得的机会,如果可以写入朝纲,那么实在是一劳永逸了。”

岑染也没有打圈,叶锦天如何对付朝臣是他的事,沉香、韦尚宫……敛眉匀好气息后,将一张拟好的纸笺递出。宇文休恭谨起身接过,仔细一看,当即便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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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婚姻制法:凡盛华子民男子满二十五岁、女子满二十三岁后始方可以成婚。一夫一妻!妻三十五岁无出,可纳通房一名,所产子以‘士’辈取名。外室子以‘小’辈取名,无权继承家产,男子可入仕却不可为官,女子不可入学,不可嫁五品以上官员。糟糠亦在其列,夫婿升五品上,休妻另娶。”

太子妃手书的‘要求’诡异的内容在东极宫传阅一遍后,最后落回了太子书案上。太子面容平静,并无喜悦或愤怒。樨下内部六部大臣们却是心里直打鼓。太子妃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为太子妃会要专宠的待遇,更以为太子妃会要治国的权利,更更以为太子妃要杀几个不顺眼的,诛其全族来泄心愤。却不料,宇文休带回来的却是这么个东西。

婚期延后的事倒也罢了,年纪大些懂事多些,夫妻之处相处起来会少许多怨偶。

一夫一妻?哪朝哪代不是一夫一妻,只不过除了妻,还会有通房姨娘。可是看这话里的意思,家里除了妻子是不让再摆其它女人了。三十五岁无出,可纳通房一名。那就是成婚前的通房必须遣掉。去处嘛,外室子?既然有外室子,那么肯定会有外室的存在。太子妃的意思是,姨娘通房什么的,以后都要降格为外室,养在家门之外?若只是养在外面,除了不太方便外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后面的两条就有些‘机锋’了。

外室生的儿子没有权利继承任何的家产,虽说庶子得的财产也很少,但起码有一点,现在完全不让有了不说。甚至连当官的资格都被剥夺?不当官,只入学得功名成仕,有什么用?

而外室生的女儿甚至不被允许入学?要识字只能在家里请人教?不入学自然没有进省学朝学的资格,更不可能得女官的名誉或职位。且,不可嫁五品以上官员,糟糠亦在其列。意思是嫁仕子可以,但是夫君的官职却只有在六品七品上晃悠,一旦越过五品,便立时休妻下堂。

许三清看看太子的脸色后,清声问宇文休:“太子妃可曾有说过归期?”

“太子妃说,何时完成要求,何时归来。”听清楚,完成要求。不是说把这东西写进朝纲就做数的,而是要在各州各府各县切切实实的实行下去。

这般情形?诸官互相看了一眼,此时十八名官员出身有世、有士更有小字辈。太子妃这样的要求……

宇文休见状会意:“太子妃说,以例在未婚之龄划线。已经成婚的按以前的旧例算,没有成婚的庶子庶女与生母一起移居外室,通房遣卖。已经入官的庶子照原样进行,不曾入官的按新例实施。”

七月大考才过,榜单已经发下。按往年的惯例,一般是过了九月九重阳节,吏部才会选士。可是这么招事一出,怕是许多人都要落马了。仕子们会引起如何的反弹,倒是小事。怕是大部分富贵人家都会为此闹得家宅不宁!

见诸官沉默者多,宇文休又淡淡的加上了一句:“太子妃说西凉千好万好就是冬天太冷了。要是立冬前不成,那么秦瀚会很高兴的看到西凉版的特别烟花。”

特别烟花?那不就是指手雷了?

诸臣互相看过之后,由恒诚最后定论:“臣等皆同意太子妃之策,还请太子下旨,明日写入朝纲,三日后全国通行。”

————————————

有昊天报为由,朝中新出的规令很快便能明明白白的传达地方。

以前多是些空架子,好事者多看,平庸者没兴趣。

可是这次新出的政令却是震惊了整个盛华!太子殿下这又是要搞什么啊?谁家没有几个受宠的妾室通房?就这么全撵出去?要连孩子一起赶走?

“乱得不成个样子!”王家没有这种烦扰,可王缰那些战场上滚爬出来的老弟兄家里却几乎闹得天翻地覆。哭天抹泪的,寻死上吊的什么花样都出来了!姬妾们这般闹腾倒也罢了,庶子庶女们才叫闹得厉害。但凡人家有姬妾庶生的,没有一家消停。可是政令上说的清楚,一月之内姬妾庶生必须移出主屋,若有违者,姬妾卖入娼籍,庶子庶女革除姓氏,永不回姓。为此,太子特意派了家中无妾的官员各州府巡察,若有不服者杖责一百;隐匿私藏者,杖责一百;官不服令,当场停职,转入吏部究其不服尊上之罪。

如此严苛厉打,三品以上官员带头作表率。一时间,庆阳城内城外的宅院价格翻了近倍。且便是如此,还多有无法安置,最后只能暂居到农户庄院的。当然,趁机卖了那些年老色衰的,不得宠的,犯过错的,更是不在少数。人口市场天天爆满,哭哭啼啼的艳丽女子彼彼皆是,妓馆娼楼可是得了不少新鲜货色。又因朝令中声明,庶子没有继承家财的权利,所以纵使暗自心疼也无法带出太多财物出门。

正房太太和嫡出子女们倒是个个眉开眼笑,从此家中总算是清静了。

王缰话里的味道太怪,怪得韩彩停下手中的梳扭头看了他好几眼,而后浅浅一笑,回过头来继续梳她的头发。左筝研习药膳是越发有心得了,韩彩天天吃着媳妇专门给她炖的养身美颜粥色,虽然如今是五十的人了,可远远一看就有那三十许人一般。一头青丝更是半根白发没有,顺滑如玉。见韩彩不说话,王缰心里颇不是滋味。太子这令……要是提前三十年,大概如今也不是这般模样了。

可是……王缰摇头好笑,这样的事就算是上位者自己愿意,行施起来却也需要诸多时机。若不是盛华现在危机如此,那些朝臣们也不会在要宠妾和要官职身家性命的选项中,这般痛快的站到了世雅的意愿那边。

只是有一条:“王子犯法,虽说与庶民同罪。可君上特权……世雅也不太为自己考虑了。”多好的机会,干脆把后宫二夫人四妃都削了,该有多爽快?可世雅却一句没提后宫之事。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以后想再提这般的要求,要如愿可就难了。“你也该劝劝她,别总是呕气。不然现在修书,补上一条,大概也使得。”尤其是那些朝臣,没道理自己不痛快了,皇上太子依然照旧吧?虽然特权在皇族,可是心里到底不平。过了朝臣那关,写入朝纲便是小事一桩了。

头发已经梳好,取一束缎带缚紧后,韩彩端起了睡前养身茶来吃。大叶种晒青毛茶只有一点、红参、虫草、苦荞芽已经由纱带滤去,茶盏中只剩下红艳清亮的茶汤,抿一口润滑醇和不说,还有健脾消暑之功效。“世雅那脾气,什么时候听过人劝?十几岁的时候就心中有丘壑,无人可扰。现在都二十多的人了,在外面游历六七年看人做事学的怕已经成精得道。她要如何行事,难道还会听我的?”

“可就这样和太子呕气下去,对她没好处!”

在外面飘着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眼看就要回来了,还这么不服不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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