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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瑶光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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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不辨输赢。
下棋,自然不是一般的下棋。十日不眠仍精力充沛,内功浩大,自然是世间高手。
真阳派的弟子们时不时过来端茶倒水,看一眼对方朝剑门那掌门白须飘飘的大师模样,再看一眼己方掌门玉山巍峨的清俊面容,默默退下。大家摇头讨论:“曹掌门年纪那么大了,我们掌门哪里比得起?肯定要输,哎。”
“别这样说!我谢掌门哪能输给那老头子!”
小辈弟子的讨论声,两大掌门都听得分明,不觉莞尔一笑。曹云章看眼对面青年温和淡然面孔,似笑非笑:“这次名器大会,谢掌门觉得那女瑶,会出现么?”
谢望掌门峨冠博带,面孔似玉。他沉坐的样子,白云黑水般,罗罗清疏。
他垂着眼,不言不语,因一弟子过来,将一纸信递给他。谢望当着曹云章的面拆了信,扫两眼。玉白的长指搭在信上,谢望轻笑:“是我弟弟来的信。谢微那小子,已经找到了雁北程家的少主程淮,正领着程淮到处玩乐。”
曹云章眸色深下,定定看着谢望俊冷清淡如仙人的面孔,不觉想到了谢望那个弟弟。
他想,谢望这般深不可测,我连试他十日,他都不提斩教之事,不对落雁山上事发表意见。让这位什么也不说的谢望掌门唯一动容的,大约只有谢掌门的弟弟,谢微了吧?
雁北程家?
曹云章拨着手中黑白子:又是十来年了……风雨要来啊。
第38章
空山松子落,蝉声间或响起,时有一阵清风徐徐从天上飞过。日暮垂垂,青山镀一层金色,山中风光自是不用多提。弟子们等候在外,手放在额上,看垭口凉亭下,谢掌门与曹掌门还在谈笑风生。
然棋局已到终了。
十几年前正邪两派大战后,双方实力皆损。那一战,直接导致药宗几乎满门皆灭,如今只靠一个年轻的女宗主罗起秀撑起整个门派;真阳派当日的掌门,也在大战后因精力耗损而殁。幸而真阳派家大业大,完全撑得起一个掌门的过世。继任的掌门谢望,年不过三十来岁,已和朝剑门掌门曹云章这样年过八旬的老人家同起同坐。
眼下,谢望掌门便拿着他弟弟谢微寄回来的信,扫两眼,闲闲跟曹掌门话江湖上最近的趣事——
“谢微在信中说,这雁北程少主虽入了江湖,却年少懵懂,单纯无知,对现有的格局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唔,程少主和谢微认识后第一件事,不急着打听江湖情况,先要去秦楼楚馆见识一下漂亮姑娘们。噗,程少主倒是很有个性。”
曹云章:“……”
谢望继续看信:“程少主出门好像是抓他同族一个弟弟,跟魔教女瑶的失踪没有关系。程少主都不知道斩教新的教主名女瑶,他还以为是十几年前的白凤。他既不在意谁做魔教教主,也不关心四大门派谁厉害……他一路看杂耍,买话本,听小曲……还被谢微拐去了名器大会。恐怕已经忘了他出来是做什么的,呵。”
曹云章愕然,然后莞尔失笑。
光是凭谢望念信,他们便可以想出一个初入江湖的少侠好奇的模样。程淮像个纨绔子弟一样,带着一帮跟班,再由老江湖谢微领着,大大咧咧,走鸡逗狗吃喝玩乐。程家门在哪里?程勿人在哪里?程淮玩得乐不思蜀,他早忘了!
哪怕在雁北程家多风光,名气多大,武功多高,程少主程淮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他对这个江湖很陌生,他对家门外的世界很兴奋。江湖四大门派忌讳程家,怕程家武学第一,要来江湖上搅乱现在的局势。但四大门派多心了,程少主程淮,眼界根本没那么高。
曹云章说:“雁北程家,嘿。打的‘天下第一’的名号,也确实厉害。但程家失败在不出家门不入江湖,程家弟子就算再厉害,一个没有眼界的高手,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走江湖的高手……放到天下,我四大门派也无惧。”
谢望蹙着眉,似好笑,似忧心。他看着信纸,并没有回应曹掌门的评价。
放下了那个不干正事的程淮,曹云章袖中一扬,案上棋盘便彻底被打乱了。他身子前倾,最后一次问谢望:“女瑶下落不明,谢掌门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准备下山?这么等下去,等女瑶什么时候实力恢复了,我们可就要被人打到家门前了啊。”
谢望云淡风轻道:“我先前早说过,一味打压斩教并不是长久之计。此次攻打落雁山我本就不赞同,传闻中女瑶受伤,实际如何我们谁也不知。狡兔三窟,百足之虫……如今女瑶人没有现身,我们又急吼吼下山,恐才会中了女瑶的计。”
曹云章起身,白须飘然,宽袍舞扬。他周身气场微微改变,深邃的眼睛看着谢望。到这时候,朝剑门这位年过八旬的老掌门,才有了些朝剑门该有的笔直如剑的气场。他冷冰冰问:“什么计谋?”
谢望不受他影响,淡声:“斩教的武功心法一直胜于我等……斩教教主,向来是需要我四大门派的掌门联手,才能送她入灭的。但我们四人不同心,若是聚在一起跟女瑶开战,门派无人守着,斩教趁势而攻,那可如何?”
曹云章哼了一声,他幽幽盯着谢望半天,唇动了下,却终究没再说什么。这盘棋下了十日,曹掌门也试探了十日,到最后,仍然没有从谢望那里试探出什么。曹掌门出了一会儿神,想真阳派这位掌门定所谋匪浅,也许他听到的那个传闻,并不算错……
曹掌门告辞离去:“我回山看看,改日再与谢掌门手谈。”
谢望浅笑。
谢掌门亲自带路,将曹掌门一路送下了山。谢望站在山峰小径间,静静望着曹云章身形在山中云雾中渐远渐消失,而谢望衣带飘飞,气质如兰,惹得身后弟子们心向往之。却是曹云章的身形看不见了,回过头来,手里握着那纸信的谢望,脸色瞬间变得发青。
众弟子们:“……”
他们瑟瑟发抖:“掌门?!”
谢望将揉成一团的信重新摊开,盯着谢微在信里最后哪行字,脸色青得不能再青。家丑不可外扬,曹云章那老头子试探他那么久,他当然不会情绪外露。直到曹云章走了,谢望胸中的火才无法抑制。因为他的好弟弟,在信中最后告诉他——
“兄长,我寻了许多年的那个小姑娘,也许我已经找到了。她不是斩教圣女,也许她真的是女瑶……若是如此,兄长当听我一言。昔年女瑶救我一命,这一命,我自然是要还的。若她真是女瑶,恕我不能再与真阳派同进退。我将辞去长老之位,以单独的谢微身份,去寻她。请兄长成全。”
谢望沉着脸,将信纸再次团成团。他快步上山,回自己的寝室。谢望心情极差,进门时将门摔得啪响。屋中谢夫人正在缝补衣裳,被他沉如冰的脸色一吓,站了起来,嗔道:“谢大掌门,你这是做什么?谁惹你啦?”
谢望将信纸拍到妻子所靠的窗下小几上。
谢夫人容颜温婉,将衣裳放下拿起信。她看完后噗嗤一笑,乐道:“阿微这孩子真喜欢给你找事。你是四大门派的掌门,他就要恋上那魔教的妖女。还不是一般妖女,恐是那魔门的教主。你哄骗了他这么多年,把他关了这么多年,一把他放出去,他就还要找他的‘小姑娘’……”
谢望:“当真不知悔改!”
谢夫人劝他:“算了吧谢大掌门。你哄阿微说当初那姑娘不一定是女瑶时,阿微也没跟你闹啊。小孩子嘛……冷一冷他就好了。”
谢望:“冷什么?他现在要领着那程少主去名器大会,要去等那女瑶。我们也在等女瑶,我们等女瑶的目的,和他绝不一样。我看这名器大会,谢微还不知道会给我搞出什么乱子来。亏他还记得想着离开真阳派,天高任鸟飞……反了他!”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在谢家,便是这样。
谢夫人再将信纸看一看,她气度绝佳,又不急不躁。信读两遍后,谢夫人抚着发鬓,眸子微闪:“其实,阿微要去跟那女瑶相认……不也暗合你一直以来的安排么?斩教不能消失,女瑶不能败。如果这次斩教胜了,各大势力重新洗牌,不正也如你希望的那般么?”
谢夫人幽幽道:“四大门派……不该一直是四大门派啊。”
谢微眸子一顿,没说话。
他与谢夫人对望一眼,双方自有默契,不提某事。
良久良久,门外站立的弟子们已听不到谢掌门与其夫人动怒的争吵声。听得谢掌门温声:“好了,那些等谢微回来再说。我给谢微去封信,让他先好好关注这个名器大会。我预计,罗象门做的这个局……最后也不一定便宜了谁。”
名器大会月底召开,各大势力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个大会上。正道人士以能参加这个大会为荣;魔门弟子们自然摩拳擦掌,也在做准备。正道人士想靠名器大会将魔教一举端了,魔教哪怕明知这是陷阱,为了救下被抓的弟子,这个局,也要闯一闯。
为了号召魔门各大门派,斩教圣女白落樱亲自站了出来,借用特殊暗号召集人手。魔门中除了投靠正道的叛变门派青莲教,其余各大派墙头草般左右摇摆。白落樱召集人手,各小门派衡量一二,或多或少地派了人去。
入关后离洛道不远的地方,正是这一次召集人手的地点所在。斩教十二影之一的秦霜河,与女瑶分开后,便挺着大肚子来和白落樱汇合。魔门人不断聚来,见到了圣女白落樱。
白圣女连日见各大首领、安排人手、询问对方武力,首领们都耐心回答她。毕竟白姑娘容颜美丽,笑容清澈,便是世上最凶神恶煞的人,见到她,也不舍得发脾气。怪只怪在,白圣女不是一个人;白圣女身边,还跟着一位煞神般的门童。
那青年长身如剑,高大威猛,沉沉站在任何地方的角落里。他背着一把弯刀,目光幽幽地站在暗处看人……人不小心瞥一眼,吓得浑身冷汗,以为是鬼。
这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夜神张茂。
众人私语:“圣女是要做大事啊。连夜神都拐来咱们魔门了……”
“夜神神出鬼没,谈钱不谈情面。他是被圣女花大价钱雇来的吧?”
白落樱笑容嫣然,听到了下属们的议论,她也不反驳。她心中微得意,想夜神非她雇来的,夜神价格那么贵,她才不愿雇;夜神啊,是追着她,赶都赶不走的。
一段准备结束后,白落樱拍了掌:“好,那便先这样安排。等明日我等便散开,各自赶路去名器大会。到罗象门他们山下,我等汇合。我教中有人潜入了罗象门内部,到时候会传信我们何时攻山,人员分布。”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一件大事安排好,众人心中大石落了一半。另一半,则还在担忧他们的教主女瑶,到底在哪里,为何久不出面。因次日众人便要告别,当夜便在他们自己的产业庄子里开了篝火晚会,给各位同僚送别。
正道规矩多,魔门无规矩。入魔门者,大多性不羁,此来便男多女少,阳盛阴衰。然也奇怪,连续两代,阳盛阴衰的魔门教主,都是女子。
这样一群不讲规矩的魔门弟子混在一起,美丽如花的圣女白落樱立在人群中,引得一众人移不开目光。白姑娘腰肢纤细,身形婀娜,形容有韵。她当是斩教第一美,在整个魔门中,那也是第一。白圣女出现在这里,一众男人纷纷举酒杯给圣女敬酒,恭维圣女。
夜神张茂虽也参与了他们的宴会,但张茂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青年面寒,他垂眼盯着案上的饭菜,苦大仇深之相,让周围得圣女吩咐来陪他喝酒的魔教弟子们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弟子问:“夜神年华几何?”
张茂:“干你屁事。”
弟子:“……我们教的男的挺多的哈哈哈。”
张茂:“干我屁事。”
弟子深吸一口气,脸很僵硬。他抬头看一眼人群中还被围着的白落樱,挤出一丝笑,给杯中添满酒:“好吧,夜神就是有性格!咱们不说了,喝酒、喝酒……”
张茂眼睛盯着白落樱的背影。她被一群男人围着,男人们火辣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捂嘴嫣然笑,脸蛋雪白,颊畔染脂,美得人心神荡荡。张茂心里刺得难受,怒想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热情过。
耳边的魔教弟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话。
张茂低头,瞥一眼递到面前的酒杯。夜神的下巴始终平而不落:“饮酒误事。我从不饮酒。”
举着酒杯举得手酸的魔教弟子:“……”
他以头抢桌面,流泪满面:圣女大人救命!这位夜神大人的天,实在是太难聊了。属下说不下去了!
许是白落樱真的听到了自己可怜下属们的心声,她在酒席间转着敬酒,很快敬到了这边。一晚上不曾吃不曾喝的张茂眼皮突得一撩,看到白姑娘的衣裙走近。他屏住呼吸,看她弯下身,含着笑的眼睛看着他。
白落樱一晚上已经敬了不少酒,眼角微红,眸中含水,娇滴滴地看着这边。
张茂心中猛跳。
白落樱让人倒酒:“麻烦夜神护送我一路啦。夜郎,来,咱俩也喝一杯。”
夜神旁边沮丧了一晚上的弟子们一震,找到了说话机会,抢话道:“圣女大人,夜神他不喝……”
他话还没说完,便目瞪口呆地看着矜持了一晚上、不搭理他们的张茂纡尊降贵,取过了酒杯。他望着白落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扣在桌上。他的豪爽,让白落樱眼睛一亮,赞道:“夜郎好气度!”
一旁的弟子:“……”
艹,说好的“从不饮酒”呢?
第39章
饮了酒,张茂不动如山,让白落樱也丈二脑袋摸不着头,不解他这算什么意思。旁的人得她敬酒,不都得说两句客气话、恭维话么?张茂不言不语,面色冷黑如常,放在白落樱与众魔教教众眼中,便是夜神果然像传闻说的那样——
难说话,很难说话。
像张茂这样正道魔门都不吃、或者说都吃得开的男人……白圣女也是真有勇气,把这种人拐了进来。
白落樱目光探寻地望了张茂几眼,没看出什么来,她也只好不打扰了。白落樱给坐在张茂旁边的教徒使个眼色,她面上继续带着笑,花蝴蝶一般转去了别的酒席给教众敬酒,鼓励大家。在她背后,张茂手肘撑着桌几,手扶住了额头。他开始头晕,眼前一阵阵乱炫,头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各种往事如浑水一样在他脑中搅动,他记忆中的,他忘了的……张茂脸色变白,痛苦地皱起了眉,闭上眼。
一边得圣女令看守夜神的教徒一见之下,觉张茂状态不好。他犹豫了下,连忙上前想关心张茂——蓦然间,冷峻的青年睁开了眼。
“咣!”
白落樱正与一长老谈笑风生,冷不丁听到身后的酒杯砸地声,她诧异回过身去看,一个黑影迎向她,向她走过来。青年一身黑,高大挺拔,他迈来之势过强,让周围一众人瞠目结舌,没来得及阻拦。这青年已经一把拽过了白落樱手腕。
“啊!”
周围人惊呼,见那拽过了他们圣女手腕的夜神张茂一言不发,突抬手一催,他身边一教徒腰间所配的宝剑“刺”一声出鞘。雪白剑光照人明眸,灿灿夺目。白落樱忍不住拿手挡于面前遮光,那白色剑光在她面前一闪而逝。张茂扣着她手腕的手一落,下一刻,白姑娘的腰肢被握到了他滚烫的手心中。
白落樱脚下一空,被张茂拽到怀里,凌空而起。
众人齐齐仰头观望,看他二人拔地起,上房顶屋脊。屋脊一排如黑色鱼鳞,张茂抽剑如水,抱着白落樱,当即旋身,剑光在两人面上浮过。他松手,白落樱趔趄向后退。退未退到绝路,见她要跌倒,夜神重新将她拉了回来。
他身子晃一下,跟着手中剑向下方屋脊倒去。白落樱连忙伸手拉他,他却是借着她的手起来,将她抱了满怀不算,还抱着她旋了一次身,两人位置在半空中快速交换。女孩身形轻盈似飘雪,被他扣于掌中,又被他放于平地。
白落樱吓得半死:“你疯了啊!”
张茂大笑:“哈哈哈!”
他豪爽道:“来!”
手一拽,重新将白落樱拉入了怀里。
趔趔趄趄,跌跌撞撞,在月光下追逐,影子在屋脊上时长时短。他们手中的剑光包围着二人,青年男女的长发、衣袂飘到一起,酥酥然,像是江涛水滚,又像是天上飞雪……那般的潇洒爽直,那般的英武有力!
下方教众看懂了:“剑舞啊……夜神还会舞剑啊?”
有人凝神,不确定地问:“唔,夜神,他是、是……在调戏我们的圣女大人么?”
众人屏息不语,神色复杂。如何不是调戏呢?斩教教徒都知他们的圣女武艺不精,走在屋脊上摇摇晃晃。白落樱越是摇晃,越是一次次跌入张茂怀中。下方心中爱慕圣女的教众们心头冒火,看得生气不已。他们看得圣女惊呼,被带着入那场剑舞。那可恶的夜神不光舞剑,还戏弄他们圣女。
但也有人拍掌喝彩:“耍得好!夜神再耍一遍!”
屋顶上方,白落樱的脸微红,吃吃笑不住。一边是饮了酒有些醉,一边是第一次见识张茂的舞剑。他身量挺拔,肩阔腰健,武袍那般的贴身,当他目光看着她,面容赤红,别有一番俊朗韵味。
白落樱摆手:“好啦好啦,我头好晕,不要跳了。”
张茂冷着脸,不听她的话。他醉意迷离中,望着面前的姑娘,大脑自动空白。他的世界中,明亮月光下,像是幽幽静静的,下了一场雪。这雪簌簌然,半透明,是南方那种疏软的样子。这种柔光落在白姑娘身上,落在她甜美的颊畔上,落在她旋转的长发和衣裙上,落在她与自己相牵的手上……张茂心中痴痴然,在这一瞬间,有些看呆。
无论他记忆有没有恢复,无论他那失去的记忆是否在冲撞着他的思维,他看到她,都觉得她好漂亮。
让他的心,溢满了那明亮的光晕。
心随意动,饮酒后的张茂实在不羁。他心里颤抖,一念之下,丢掉了手中剑。剑沿着曲向下的屋檐叮叮咣咣地滚,骇了下方人一大跳。而张茂手心朝内,将白落樱拥于怀中。腰肢纤细的姑娘落在他手中,眨着乌黑眼眸看他。他俯下身,含住她的口舌。
白落樱:“……!!!”
下方的看客:“艹!”
他们的圣女被玷污了!
下方人吼:“张茂你干什么!”
“夜神这是喝醉了吧?”
白落樱心里惊骇,脚步向后想躲开。但她才挪了一步,就重新被横在腰上的手臂挡回他怀中。下面众目睽睽,白落樱的唇被亲吻,面颊被男人捧在手中。方寸之距,他挺直的鼻梁如尺,其上眼眸幽黑,火热地看着她。
白落樱:“唔唔唔!”
她几番躲,他不允,她便躲不掉。那么多人看着,气得哇哇大叫,张茂还在吻着她。唇舌吮入她口腔,缠住她潮湿灵动的舌尖。她牙齿咬他,他不放;她手掐他腰,他不放;她踩他脚,她还不放。
白落樱气得目中发红,从未这般受制于人。
她手打他后背,反是她被抱个满怀。男人的亲吻用力而炽烈,如滚烫岩浆当头浇下来,刺得白落樱全身发抖。下方人叫闹得厉害,还有醉醺醺的武功高手爬上了屋顶,要制止张茂亵渎他们美丽的圣女。张茂皱眉,嫌这些人好烦。他抱起白落樱再屋脊上一踩,身影诡谲,从屋顶上跳下入寒夜,身影不见了。
叫骂的众人:“艹!”
他们才想起夜神之所以是夜神,他的轻功绝顶,他是顶级杀手,他在夜里的躲藏能力,非常人能及!
此时还不知道将他们圣女拐去了哪里!
张茂身过如梭,离开了众人视线,他心中火热不减。真正尝了怀里姑娘的甜味,他心头燥火烧得更旺。斩教的教徒们骂骂咧咧,气怒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抢走了他们的大众情人。白姑娘此时被压在一片房屋侧边的篱笆墙上,还在被压着亲吻。
白落樱手捶他肩,他纹丝不动。
他捧着她的脸,辗转亲她。唾液在口中交换,热度和晕眩感互相交换。白落樱脸气得通红,全身被扣于人怀,半点由不得她。她很生气,但生气着生气着,另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她体内生起。张茂亲得太专注,太入神。他闭着眼,睫毛颤抖,刷下一扇阴影,落在白落樱脸上。
热烈、奔放、强势!
与张茂平时表现出的冷淡截然不同。
但这都是夜神!
他迫她抬头,他追她口舌,他要求她跟上她。他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她却反手在他手背上划出五条长痕。他怀里的姑娘像水一样,她不高兴地瞪他。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身体战栗,渐渐的,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她闭上了眼,她沉入了他的吮吻中。
月色如霜,照在篱笆墙上,也照在靠在墙上亲吻的男女身上。
他们的身影融为一体,呼吸灼热,喘息剧烈。
白落樱的眼眸迷离,她目中含水,失神着,心中荡然。他的吻如此热烈,唇舌如此有力,他口腔中的热度和酒水的醇美,让人脑子昏沉。她搂着他的颈,他的呼吸喷在她面上,再轻轻向下游走。他的吻从她的唇离开,落在她额上、耳上。他张口含住她的耳珠,白落樱发抖,一声轻轻的吟声从口中渗出。他身子一僵,继而更加激动。
他把她揉在怀中。
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一般用力!
白落樱:“唔……你轻点……夜郎,轻点……”
埋在她脖颈间的青年全身滚烫,他的手摸着她腰肢,从她腰间伸入,抚上她温热的肌肤。白落樱面颊绯红,睫毛轻轻颤抖。她脖颈扬起,感受他的体温像要烫伤她。他的身体硬如铁,与水做的她如此相合。她沉醉其中,她心动无比……
突然间,男人身子停住了,头还埋在她脖颈间,他鼻腔中的热风还喷在她发烫的肌肤上。身体中的燥意被点燃,怀里的姑娘身体微微发抖。但是很长时间,张茂的头埋在白落樱颈上,不动了。
白落樱声音喑哑:“夜郎?”
张茂没回答她。
她睁开了眼,抱着他的腰:“夜郎?”
张茂滚烫的呼吸平稳地吹在她耳畔上,一下又一下。
白落樱戳了戳他的腰:“夜郎!”
“哐!”
她戳得太用力了,男人被她一戳,从她怀中砰然倒地,摔在了地上。白落樱目瞪口呆,见他摔入了尘土中,正面朝天,面容潮红,闭着眼睡得格外香甜。白落樱不敢置信,她蹲下拍他的脸:“夜郎夜郎!”
她的夜郎衣袍完好,腰带不乱,武靴无尘。除了他胯下某处耸高得不正常,他睡得多稳啊!
白落樱脸上一阵扭曲,瞬间被气红了脸。
她站起来一脚踹上他的手,骂道:“混蛋混蛋混蛋!你自己爽了就把我扔下不管了!”
“臭男人,软脚虾!”
“半途而废!一杯酒就把你放到了!混蛋男人!”
白落樱在他腰上狠狠捶了两下,却像是挠痒痒一样,晕睡过去的青年面红耳赤,眉头紧皱,却对外界完全无感知。白落樱打得自己手腕发红了,也没见人有任何不适。她噘着嘴,瞪了张茂半天,想明天早上大家酒醒了,自己和张茂今晚的壮举就传遍魔门了。
白落樱气哼哼半天,最后看着男人躺在地上不舒服的蹙眉状,她还是忍着气把他扶起来。男人的体重压到身上,白姑娘腿软得差点跌倒。她将张茂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气喘吁吁地扶着他回房。白姑娘嘴里还在小声骂他:“死男人!一点用都没有,还要本姑娘扶你回房!”
“还叫‘夜神’,你改名叫‘一杯倒’好了。”
……
明月浮千里,千里人相似。
已到罗象门山下的程淮等人不急着上山,反而要留在山下玩耍,想等名器大会开了,再上山也不迟。雁北程家少主不愿立刻上山,并无其他缘故,不是要追杀程勿,而是他觉得山下的世界更精彩些。
程少主和自己的一众随从泡在赌坊已经三日,杀得人眼通红,却依然不舍得出去。
谢微第一天还陪同程少主,与程少主一起见识了赌坊的一些小技巧。但翌日起,程淮还沉迷在赌坊精彩大世界中,谢微就扛不住了。赌坊中乌烟瘴气,人人杀得兴起,声势浩大……真阳派跟随谢长老的一众弟子们面色古怪,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程少主竟如此没见识。一个赌坊就让程少主沉迷了。
受谢微所托,真阳派弟子们先上了山,去蒋家帮忙,看名器大会需要他们提前帮哪些工作。蒋声此时已经回了家门,焦头烂额之际,真阳派的弟子们前来帮忙,蒋声对谢微感谢不已。虽然谢微还在山下陪程少主,还没上山。
当夜程淮依然没离开过赌坊一步,谢微卧躺在赌坊外的一棵苍木古树上,枕着手臂,闭着眼假寐。
青年公子睡在绿叶深处,月光浅浅,下方纵是有人走过,也发现不了树影暗处的谢微。神智飘远,思绪落入梦中,耳畔仍听得赌坊传来的程少主兴奋的吼声——
“锤子!没钱滚开!”
“给我换牌!开!”
“老子天下第一哈哈哈!”
月光穿过斑驳树枝,打在树上沉睡的青年身上。他身上罩着一层柔和的白光,那白光浮动,在他锦衣上流动,又映着他的温温面容。
谢微唇角微微含笑,想程少主真是好解决。如此对比,想来那小姑娘身边的、与程少主出自同一家门的少侠程勿,也当是好解决。这些没有出过家门、不了解江湖的小孩子,都格外好糊弄。
刚入江湖的小孩子,总是好糊弄。就像他当年一样——
梦境中,飘飘乎,光或明或暗,投入一片浓郁树林。
当时的谢微也不过十五岁,比现在的程淮还要年少些。真阳派的掌门之争落下了序幕,他的兄长凭着一副好手段成了掌门。那时谢望已经二十五,比谢微年龄要大许多。那些不服气谢望做掌门的门派长老们,动摇不了谢望,便把主意打到谢微身上。
谢微只是离开云顶山,去给一个小门派的掌门贺寿,这一路,便遇到了不少追杀。
而树林中,年少的谢微与弟子发着抖,气息奄奄,绝望地看着杀手靠近他们。就是那个时候,穿着黑红色武袍、英姿飒爽的小姑娘从林子里走出,好奇地看着他们打斗。
那小姑娘眉清目秀,面孔稚嫩青涩,她打量着他们,笑而不语。
那以后、那以后——
“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出自何门派,如何称呼?”
穿黑红色武袍的少女望着他笑。她眸子几闪,红唇一扬。她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出自何门派,我就出自何门派。你想怎么称呼我,你就怎么称呼我。”
那神秘少女加入他们,与他们一道去给那小门派掌门祝寿。她很神秘,可是她武功很高。至少谢微等一众出身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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