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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瑶光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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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似化成了有形的剑气,围绕着他们!
  如柱冲天而飞——
  “走!”
  一个定神,谢微和程淮齐齐向后退。漆黑夜雨,雨声浩大,两方人士全都退出了城隍庙,消失在了夜幕中。雨下得依然滂沱,一重重雨水洗刷世界,天地冷清。女瑶扔了手中剑,并没有追出去。她低头,看向地上的一地红色尸体。
  程勿从后跌跌撞撞地冲来,在女瑶出神思考时,一把将女瑶搂抱入怀。
  程少侠伤重累累,奔过来一瘸一拐,他紧张地扳着女孩的肩,到处乱摸:“小腰妹妹!小腰妹妹!你有受伤么?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冰凉的手指捧住她的脸,他黑色的眼睛与他对视。他到处查看,看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看她脸颊雪白端无一点血迹,巨大的喜意涌上心尖。比起怀疑,比起疑心这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程淮和谢微,最先到来的,是喜极而泣——程勿发着抖,将女瑶抱入怀中。
  他颤声:“太好了、太好了……”
  他摸着她的脸颊,喃喃自语:“小腰妹妹,我好怕、好怕……连累你……你没受伤,太好了……”
  黑色大雨,夜幕如盖。地上尸体连绵,远方敌人潜逃。女瑶立在城隍庙门口,被少侠拥入怀中。他的身体颤抖,他的眼神赤红,他似是发怒,又似是委屈。他抱住她,不断地重复那几句庆幸的话。而女瑶茫茫然。
  上一刻,她心中还在想打了这一场,隐患爆发的要更厉害了,怎么撑啊……
  下一刻,她就满心的懵懵。
  有人……因为她打了一场普通的架,就又哭又笑,这么激动吗?她只是随便救了他一下,他就又要哭了么?
  激荡之意丝丝缕缕涌上心房,女瑶激动得脸红:“小、小哥哥……”
  她肩膀猛一沉。
  女瑶本能反应,愕然抬手相拥,她惊愕无比地将靠在她肩上晕倒的少侠抱在了怀里。女瑶心头古怪,瞠目结舌。她抬头,与庙中扶着墙努力站起的金使目光对上。金使哈哈大笑,看女瑶嘴角轻微抽了一下,似喃喃自语:“这就是高兴得晕过去了?”
  程少侠……真的好柔弱啊。
  女瑶唇角向上翘起,她立在门口,半边肩被斜飞的雨丝淋湿,她认真地将少侠抱在怀里,擦干净他脸上的血。在寒冷雨夜,程勿晕在她怀中,蓦然一瞬,女瑶心中有荒唐的宿命感。
  好像,她就是要救他。
  他就是要在她身边。
  ……
  程勿睡也睡得不安稳。
  他在梦中,回到了程家。从小到大,那程家多大啊。雁北程家,名声多大,程勿从来都不知道。从他记忆开始,他就按照一门功法,在练内力。长年累累,没有人群,没有外力。只有程淮会来看他进展,嘲笑他,责骂他。
  他的世界只有练内力这件事。
  后来长大后,从春姨口中才知,因程家功法的特殊性,天下无敌,是需要无数人堆的。没有人天生的年纪轻轻就天下无敌,所有天下无敌的功法,一定有捷径,这捷径,一定有所牺牲。而在雁北程家,程勿就是那个牺牲自己的。他是程家功法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内力……一十七年醇厚的、按照程家心法堆起来的内力。因为没有其他修行,因为程家血脉体质契合……他是专供给程家少主的。
  雁北程家堆的那个神话级的天下第一,是程淮。只要程家在,斩教女瑶就称不了武学第一,扫荡江湖。
  程勿他不愿意这样的命运,所以他逃了。
  但他被程淮重新抓住了。从小到大的噩梦,永远是程淮高高在上,将他踩在脚下。从小打他,欺辱他,折磨他,把他当玩意一样摆弄。黑暗世界中,程淮扣着那个发抖的少年,捏着少年下巴,恶意满满道:
  “你喜欢谁,我就杀谁。”
  “你跟谁在一起,我就让谁不得好死。”
  “程勿,你没有身为工具该有的认知,我就教你认清。”
  “天下这么大,我要杀你的小伙伴。你能帮他们逃到哪里去?”
  不,不不,不不不——
  “不要!”程勿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汗,醒来时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张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滴答滚落,被烛火照明。
  一旁的金使和女瑶一起转头,看向乍醒的程少侠。金使啧啧一声:“小崽子做噩梦了啊?没事,多做几个,就习惯了。”
  女瑶深为认同:“对呀,小哥哥。多做做噩梦,没什么可怕的。”
  程勿呆呆看去,见还是那个城隍庙,门窗关着,外面雨水淅淅沥沥。他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天还是黑黑的,地上的尸体却已经消失不见,被人解决了。他身前不远放着一口大锅,锅中热气滚滚,不知在熬着什么汤,香气扑鼻。
  女瑶虚弱地坐在一边,抱着膝盖,对他笑:“小哥哥,我又病啦。”
  程勿一惊:“小腰妹妹!”
  女瑶观察他神色,见他还是懵的,还是没发现她武力值高的不正常的事,心中微微一缓。女瑶向他撒娇道:“这几天要劳小哥哥保护啦。不过我有很多厉害的功法,等我好了,可以教小哥哥。小哥哥你厉害了,那些坏人,就打不赢你了。”
  程勿一怔,躲开了女孩的目光。他微微低下了头,神色莫辨。过一会儿,阴雨绵绵在外,室内灯烛光下,程勿跪着过来搂她,眼圈泛红,声音喑哑发抖:“小腰妹妹,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我太坏了……让你受苦,害你生病。”
  女瑶捂住眼睛,嘴微微一抽:这、这……别是又哭了吧?
  小哭包,程小勿。


第29章 
  入夏后的某夜,阴雨绵密,寒气重重。山间松林滔滔,雨打在树间草上,滴答声沙沙作响,如夜之轻语。那野间的寂静小庙中,窗上映着三人或高或低的影子。烛火薄明,被风吹得低拂,时有摇灭之相。
  程勿红着眼睛,用力地吸一下鼻子,忍住泪意。泪光点点,他不敢再和女瑶说下去,怕自己越说越难过,让小腰妹妹看笑话。他坚强地没有哭,而是爬起来凑到金使身边,要帮受伤的金使包扎伤口。程勿抬手臂的动作吃力,他自家身上就伤痕累累,还非要这么劳碌。女瑶在旁边冷眼看着,金使一个激灵,受宠若惊。他何德何能,居然敢让教主的爱宠关心他的伤啊!
  金使连忙拍胸口:“我没事!我好得很!你关心小腰妹妹吧,不用管我!”
  程勿望着他,半晌,忽然道:“大哥,你说你不姓金。你到底姓什么啊?”
  灯火照得少侠面孔模糊,听少侠轻声:“我叫你大哥这么久,好歹要知道大哥到底是谁啊。”
  金使手搭在膝上,他顿一下,言简意赅道:“我姓龙。”
  程勿赞道:“大哥的姓氏真是威武!飞龙在天,何等气势!”
  女瑶在旁安静抱膝坐,此时噗嗤一声轻笑笑出。金使的脸僵住,程勿迷茫地眼睫颤了下。女瑶侧了下肩,她笑盈盈,捂着半张脸颊催促:“小哥哥,你问他真名!你问他真名!”
  程勿迟疑:“龙大哥真名是……?”
  金使沉默。
  沉默了很久很久。
  程勿几以为金使被点了穴不能发声,金使闷而淡定道:“老子姓龙,名字上闭下月。老子顶天立地,行不改名,坐不更姓!”
  程勿以为自己听错了或理解错了:“……什么?龙闭月?”
  金使刚包扎了伤口的胸脯因喘气剧烈而渗出大血,他冷冰冰道:“你再喊得大声点。最好让方圆十里都听到!”
  程勿:“……”
  程勿瑟缩了下,嘴角轻轻颤,没敢多说。但女瑶却不会怕金使,女瑶还在旁边似笑非笑地补充:“你龙大哥出生前,她娘以为他是个女娃,到处找算命先生帮他测名字。见到‘闭月羞花’之类的就高兴得赏钱,听到‘威武雄壮’就大骂算命的眼瞎……所以后来,你龙大哥出生后,据说她娘先气得晕过去了。龙闭月的名字,还是这么叫开了。”
  金使:“……”
  他脸色青青白白,女瑶的解说让他呼吸沉重。他想掐死这个爆他羞耻过去的,但他又打不过教主。他拼了几十年拼到了斩教五使的地位,金财美女左拥右抱,出门后人称“金使”,他那丢人的名字渐渐被人忘记。偏偏教主记得!教主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过去!
  程勿唇忍不住上扬,一腔悲意涩意,短暂地被消融。他低头浅笑:“……”
  哦,原来金使真名叫龙闭月啊。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少年女孩言笑晏晏。之后大锅里熬的汤好了,汩汩地冒泡,水汽向外溅出。女瑶大惊,手忙脚乱问“怎么回事”;金使扑过去一边灭火一边解说,有点幸灾乐祸地报了仇:“什么‘怎么回事’啊?给你熬的药粥好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离了我,你们两个怎么办!”
  乖乖地屈膝坐着,看一大一小两人争执,大的稍微说话重些,就被少女在后脑勺一敲,顿时敢怒不敢言。金使和女瑶的关系绝不是所谓的叔侄,世上不会有叔叔这么怕自己的侄女,对自己的侄女这么殷勤;小腰妹妹不可能只是斩教一个挂不上名的小妖女,她的真实身份,一定让人大吃一惊……
  他们都是魔教人啊。
  都是坏人。
  可是当他被欺负时,留在身边护他,帮助他的,只有这两个魔教人。
  程勿也学女瑶,曲起膝,将自己环抱起来,可以抵挡一下室内的潮湿和渗入的凉风。金使帮小姑娘盛粥,又问程勿要不要,程少侠摇了摇头。程勿将自己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他们争吵、说笑。程勿心中酸意让他难受,他眼中的泪意又开始溢满。他轻轻的,涩涩的,对自己说:“我总自觉初入江湖,我一定是正道少侠,不和魔门歪道厮混。不想我落入困境,四大门派中的真阳派帮着程淮杀我……肯救我的,只有魔教人。”
  “……我竟和魔教人混得如此好。”
  他昏迷这么久,小腰妹妹应该已经知道他是雁北程家的人了,知道他是个大麻烦了。可是醒来,她什么也没提。
  篝火荜拨,火星蹿起,金红色光点在半空中化为烟消失。程勿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了那本被自己翻皱的话本:话本中故事站在罗象门大弟子蒋家公子的角度,有意无意地抨击魔教教主白凤的不知廉耻,杀人上门。故事中男痴女怨,最后结局,到底是蒋家公子娶妻生子,和自己的小师妹琴瑟和谐;而魔教教主白凤,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在江湖人面前。
  程勿从话本里,轻轻撕了几页,丢掉了火里。他将那几页诋毁白凤的页面撕去……
  火焰浓浓,红色照着少侠秀容,照着他发怔的眼睛。女瑶在一旁看到了,眼神闪了闪,没过来问他怎么还在用话本学江湖经验;金使发愁地看着锅里剩下的一点粥,疑心够不够自己喝。程勿头靠在膝上,微微笑。
  他心中升起久违的安和感。
  这感觉让他轻松,让他喜悦,让他很喜欢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他眷恋这一丝半点的人间温馨,这点温馨与他过往大相径庭。小姑娘的笑容,小姑娘蹙眉被病所扰的痛苦表情,小姑娘绷着小脸不怒自威的模样……都钉在脑海中一样。越是没有过,越是留恋不舍。
  小腰妹妹,小腰妹妹,明日、明日、明日就……
  困意渐渐涌上,程少侠闭了眼,再次入睡。而女瑶撑着下巴看他睡颜:为什么程勿都不问她为何武功这么高?她编好的谎成了无用功!
  第二天清晨,鸟鸣啾啾,雨已经从昨晚的大雨,变为小雨茹毛。金使把睡得双眼惺忪发红的程勿摇起来,吩咐程勿:“我去四周看看情况,看真阳派和雁北程家的人走了没,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再去找点吃的,探探路。小腰现在又病了,你照顾好她啊。”
  程勿连忙应了。他一下子不困了,站起来,跟高大雄壮的中年男人到城隍庙门口。过了一夜,金使的精气神恢复了一些,他随意地、懒散地跟身后的程少侠摆了摆手。金使从树后牵过昨夜被他们栓在树边的马,翻身上马。
  一骑轻尘,薄雾迷离,金使的身影很快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程勿心头涌上浓浓的惆怅感,他忍住满腔酸涩,回到城隍庙中,到落满尘埃的菩萨像下。年少的女孩蜷缩身体,她窝在角落里,脸色苍白,蹙着眉心,睡得极为不舒服。但她没有醒来,金使和程勿的相继动作,都没让她醒来。
  程勿眸色漆黑,眼神转为空白:“小腰妹妹。”
  他用内力让手心温暖,他摸上女孩的额心,轻轻让她拧着的眉放松。和程淮、谢微的打斗没有让女瑶受重伤,但是他们知道,更重的伤,是在女瑶体内。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跟女瑶走了这一路,程勿也看出来了——小腰妹妹不能动武。
  她每次动武,都有很强的反噬等着她。
  而程勿帮不了她,只会一次次连累她。
  少年程勿怔怔坐着,望着女孩的脸。程淮阴测测的、恶鬼一样紧追不懈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喜欢谁,我就杀谁。”“你能帮他们逃到哪里去?”
  之前是春姨,之后就是金使,是小腰妹妹……
  从小长在程家,程淮一直非常厉害。程勿对程淮的阴影由来已久,是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积聚起来的。程勿想反抗自己的命运,但是程淮对他造成的惧怕阴影根深蒂固,他摆脱不了。程勿光是想到春姨正在代他受苦,之后小腰妹妹也逃不掉……他的喉咙如被掐住,他痛得撕心裂肺,喘不过气。
  程勿眼圈泛起一层红色。
  他喃喃自语:“小腰妹妹……”
  他俯下身,轻轻搂住女孩的肩。他的额头与她相抵,方寸之距,他心痛如麻,怔怔地看着飘落的她。他很快下定了决心,忍痛不住,浑身发抖。程勿眉目开始冷毅,开始生起凌厉之意。他跟自己说:“我不能再连累我的朋友们了!”
  他心中麻痛,他对女瑶那自己也说不清的、线条一团乱的感情,在生死大事前,不值一提。
  程勿放下女瑶的肩,坚定了心神后,他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离去之畔,他的影子与少女重叠,一滴清清水渍,滴答,落在小姑娘的额头上。那水滴清华圆润,晶莹剔透,落在女孩眉心。
  冰的她,在不安噩梦中,瑟缩了下。
  程勿走出城隍庙,他立在淅沥小雨中,回头看这座庙宇。他皱着眉,忽然觉得这座庙在荒野中,显得十分突兀。程勿思索片刻,放眼一看,绿野浓郁,枝木繁茂。他跳上树,上上下下,不断地摘取浓重的、碧绿的树枝。他又爬树、又爬房顶。
  短短两刻折腾,程勿终于把这座荒野中的城隍庙,用树啊、叶子伪装了起来。他离得稍远些,看这城隍庙被遮天蔽日的树叶藤蔓遮挡,看上去幽森无人气。若非已知,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可供人歇息的地方。
  程勿微微满意:这般遮挡,过来歇脚的过路人轻易不会发现这里,不会进去打扰小腰妹妹;
  而且小腰妹妹武功比他好,哪怕程淮他们卷土重来,小腰妹妹自保绝不是问题,有他才是累赘;
  况且程勿断定程淮的目标不会是小腰妹妹。
  只要他肯离开,程淮一直想杀的……是他啊。
  程勿湿红着眼,心中默念:对不起,小腰妹妹。
  人人皆陌路,红尘临面,不过是一次次的转身。我是个不祥之人,总是不断地遇到麻烦,招惹麻烦。我对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离开你。
  程勿吸口气,他强忍住自己心上的悲意。他不再多消磨时间,不敢再多看。他转身,望着一片浓浓大雾,跃入了雾中。他轻功如奔,起落如鸿。他的身影入了丛林,在雾中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地平线,割断了和这里的最后联系。
  而清雨刷林木,还在断断续续,缠缠绵绵。一阵风过,城隍庙外落了一地叶子,湿漉漉,悲戚戚。
  接下来不过一刻,金使骑马赶了回来。金使面色凝重,御马如飞。马蹄哒哒,在绿野丛林间穿梭,顺着那熟悉的小径赶回来。金使神色肃穆无比,低头想着事情,任马快速奔跑。到目的地前,马停了下来,金使一抬头,顿时愕住。
  金使:“……”
  浓密的、繁茂的树枝、藤蔓裹住的地方,布满了尘埃,细雨环绕。这像是树林中幽深无人去的地方,哪里还有他临走前城隍庙的样子?
  程勿这小孩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金使带着复杂心情下了马,挥开树叶躲开藤条,艰辛万苦后,他终于进了城隍庙的大门。金使一路冲来的架势太大,里头歇息的女瑶被他拍树叶的声音吵醒。金使推门进来,一眼看到菩萨像座下揉着眼睛刚睡醒的女瑶。
  金使放下一半心,焦急地冲过去:“不好了,大事不妙了!那个……”
  女瑶手一抬,制止金使说下去。
  女瑶眼神凌厉,环视四周空荡荡的环境。她问金使:“程勿呢?”
  金使怔怔道:“不知道啊……我临走时,让他守着你。那小子聪明,还用树枝把城隍庙藏起来了。我回来的时候吓一跳,以为老马认错了路,都不敢进来。程勿那小崽子……”
  金使失声,见教主猛地拔身跳起。
  女瑶声音放大,在刚经过一场大战的城隍庙中响彻:“程勿!程勿!”
  空旷庙中,只有女孩清脆的声音回荡,没有人回应。女瑶从高处跳下,她脸色变得很难看。反应过来的金使同样脸色发黑,甚至有点白。金使惶然,想教主要他保护程少侠,他只是出去打探个消息的功夫,回来,程少侠就不见了……
  这是自己走了,还是被拐走了啊……
  教主会杀了他的。
  金使脸色精彩十分,女瑶压根不看他。女瑶沉着脸,一阵风似的从庙中跑了出去,金使连忙跟上。女瑶轻功绝顶,她凌空而立,俯瞰十里望不到头的荒间野外。女瑶一阵疾走,她行动如风,踩风而走,轻盈曼妙,如在空中被风吹着走。紧跟在后勉强追着她的金使苦不堪言:“小腰!小腰!”
  女瑶大喊:“程勿!程勿!程小勿——!”
  她的声音在树林中回响,树叶簌簌落下。曲沃三千里,沃水萦回,曲折连绵,少年郎的踪迹,哪有那般好寻?
  她行奔极快,这般功夫,世人少能敌。女瑶心中思量,脑中开始算路线。她突得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回身一折,踩着树枝向高处攀登。她跃上数影,在平原上抄着近路。她不知程勿会走哪一条路,但她记得谢微他们逃走的是哪个路。
  女瑶心里大骂:混蛋!
  程勿你这个小混蛋!
  害我如此劳累!
  她纵上跳下,金使已完全跟不上。女瑶上了山道,依然采取最近路线,她的身影在林中神出鬼没。她声音如震,旋风般冲向天际:“程勿——!”
  女瑶从一片树海中出来,叶子落满身,她立在山道风口,向下一望,绿色向下一层层伏去,白色沃水在绿树山丘中环绕。女瑶看到了少侠熟悉的影子,清瘦,明朗,在山道下疾奔。
  隔着一道山壁,女瑶吼道:“程勿!”
  下方跑得气喘吁吁的少侠一个发抖,猛地抬头,他眼中露出惊恐色。他视线中,看到了怒目而视的女孩。她长相一派天真稚嫩,发怒的样子,却像山中兽王一样可怖,眼神凶悍。程勿心里惊得汗毛倒竖:这么快?!她到底是怎么追来的?
  女瑶吼他:“你跑什么?!”
  她大怒,又大悲:“我做错什么了?我惹你了么?你干什么——程勿!”
  “哐——!”
  女瑶蓦地拳头砸到地上,卷起一阵飞尘。她身子向下跳去,这般快的速度,却比不过程勿。她在后面追,他在前头没命地跑。他脸色惨白,眼睛赤红,那架势,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样,让女瑶更生气。
  距离越拉越近,程少侠真是一个男子汉。
  山林呼啸,风声鹤唳。程勿满腔泪意,想着离开离开!不能连累小腰妹妹!哪怕她追来!
  眼看要被小女子追上,他竟噗通一声,跳下了山口瀑布。白色水花溅起,溅在奔到水边止步的女瑶脸上。小姑娘迟疑了下,因她不识水性。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程勿缩入了水中,顺着瀑布之水快速向下方山崖飘去,荡去。瀑布水声甚大,女瑶绕着山路赶到水的源头,一片汪洋冰水,她什么也没看到!
  水向下,混入沃水中,沃水三千,再流入四面八方。
  女瑶彻底追丢了程勿。
  女瑶气得发抖:“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这个小孩子怎么这样气人?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老老实实地待在城隍庙不好么?跟着她学武不好么?
  她都改变主意了,她都觉得程勿是可造之材。她听金使说了程勿的悲惨身世,她都想收程勿为徒弟了!不只是让他帮她推演功法,是跟着她学武,打遍天下混不怕!
  而程勿,程勿他——山中树林瑟瑟摇晃,鸟群惊惧飞上高空,林中野兽惶惶逃奔。
  女子声音悲愤绕空,盘旋不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金使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教主大人面色发寒地立在瀑布前,神色晦暗不明。教主盯着那汪流下去的瀑布,她正气得整个人不对劲。金使发抖,一看这情形,便知不好。教主这般气势汹汹地追出,拦人,堵地……都没有堵住程少侠。
  程少侠恐当着教主的面逃走了。
  金使踟蹰,女瑶这般脸色,让他不敢上前,不敢说出他本来打探到的消息。
  女瑶立在瀑布前,渐渐冷静下来。她冷哼一声,心想程勿,混账。敢耍着她玩,她岂是那般好相与?走就走了吧。她不在乎!
  女瑶语气森森地开口,吓了金使一跳:“通告我全斩教!程勿欺辱我,使我心寒。我教中弟子只要遇到程勿,不必告知我,擒住他,给我拿他抽筋断骨!”
  金使:“……”
  这、这命令……要是真的有人敢碰程少侠一下,教主这恨之入骨的架势,等来的,恐怕才是灭顶之灾吧……好为难,这命令,怎么发布,怎么执行,太考验下属的功底了。
  不过金使从女瑶这语气中,想到了他打探的消息。
  他低声焦急道:“教主,大事不好。我等恐没时间在程少侠这里耗。”
  “罗象门门下的蒋家,要举办名器大会。明着说是让天下豪杰展示他们的武器,评出个一二三。这个名器大会,以前他们也常举办,本和我斩教无甚关系。”
  “但是这一次。那罗象门大弟子蒋声,他跟整个江湖放出话,说今年的名器大会,罗象门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子,把擒住的我斩教弟子一个个杀了。蒋声他们俘虏了许多我斩教教徒,就等着这名器大会一开始,拿我教徒敬天,宣他罗象门的威名!”
  金使再踟蹰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个消息……名器大会,蒋声向天下人宣告斩教女瑶已死,因他拿到了女瑶的武器,九转伏神鞭。他要把我教的九转伏神鞭,当着天下英杰的面展示,列入天下名器中。”
  女瑶侧过脸。
  她的眉目清寒,戾气尚存,颊畔却雪白莹润。
  女瑶沉敛下来,轻轻笑:“蒋声是要引我入洞啊。”
  “从我师父,到我……蒋家步步紧逼,真是死死咬着我们不放。那我,且去会会他们,又何妨?”


第30章 
  名器大会,那向来是正道他们的事,如今却偏偏要和魔教扯到一起。
  金使眉目阴沉:“当日白教主与蒋沂南(蒋声父亲)那桩子事,白教主从来没说过什么,偏他们正道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一脸便秘色!呸,狗皮膏药一样……这么多年,还甩不掉了!”
  “白教主泉下有知,也会恶心死!”
  行在林中,泉水叮咚,空气潮湿中带着松木的幽幽香气。踩在一地青苔上,一片片叶子在半空中飘摇徘徊,轻轻落于人肩上、眉心。骑着鬃毛雪白的骏马,女瑶已彻底平静下来。她摸了摸下巴:“也不能这般想。我师父当年不想搭理蒋沂南,她故去的时候都没提过这个男人。那时我又年纪小,不懂这些。现在想来,我师父确实和蒋沂南有过这么一段。”
  “换个思路说。蒋家手中,也许有我师父的一些遗物……你也知道,师父去得匆忙,也没交代过我什么。”
  这般一说,二人均沉默下来。
  白凤年纪轻轻,故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来岁。还是心法问题……白凤已是武学惊才绝艳之辈,如她那般,终其一生,都受制于心法问题,走火入魔而死。
  走火入魔。
  女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从没因为什么原因而把师父去世的原因迁怒到蒋沂南头上。
  但如果……事实和她以为的不一样呢?
  如金使这种斩教核心高层人员,他是知道一点教中隐秘的。当日白教主风采,如今教主女瑶的风采,然而、然而……金使怅然道:“想好多年前,我斩教教主也长命百岁过……而今这心法问题,却让我教教主总这般吃亏。”
  女瑶对此不置可否。心法有缺,功力增强,却寿命有损。祸福相倚……她早就知道了。她迅速下了令:“你行在前,先去蒋家摸一摸情况,看看那老不死的蒋沂南,是不是拿了我师父的什么东西。我去看看他们正道怎么欺负我教教徒……咱们在名器大会上汇合!”
  “唔,明面上……就让小白那丫头牵头吧!我的生死问题,因为四大门派太重视了,就这么模棱两可地先瞒着吧。”
  辽阔林野起风,落叶如狂,刹那间兵分两路。因受伤缘故,金使骑了高头大马离开;而看起来年少青涩的女瑶如雀鹰般凌空而起,跃上高树,女郎长衣飘飞,在林中快速穿行。沙沙风吹落叶,马蹄声哒哒。同向北行,方向不同,蓦地风速加快,如匣中剑吟!
  ……
  “接下来,就是名器大会!”另一头,已离了落雁山、进入关中的斩教圣女白落樱,她与夜神张茂歇息时,空中一只大鹰俯冲而下,落于她肩上。白落樱伸手,取了鹰腿上系的小木筒,得到了最新的情报。
  信是金使发往各处高层的,没有提教主生死,然这井井有条的一步步安排,已让斩教各高层心安。
  溪水潺潺,张茂脸色冷沉,坐在溪水边。他一只手腕牵着一条长绳,绳子另一头,栓着奄奄一息的青莲教两个小喽啰,陆嘉和任毅。两个喽啰被牵了一路,骑马时追在马后跑,爬山时被绊得几次摔下去,坐船时被放在水里咕噜噜冒泡。两人这时趴在薄薄溪水上,跌得鼻青眼肿,气息微弱。
  两个小喽啰悄悄抬眼皮,看到水中倒影着夜神黑沉的脸。两人一悸——怎么了?又怎么了?夜神他又在不高兴什么?
  为什么整天沉着脸?
  为什么每天都这么难说话?
  白落樱还在沉吟她得到的情报,离开了落雁山,夜神不再干涉她,她终于换下了之前那身大红大紫、颜色搭配如五十岁老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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