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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强娶-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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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猛然转身,挥袖而去击向寂斐,“寂斐,我劝你最好不要让我失了耐心。”
寂斐如烟云一般消散,轻易便避开了她的攻击,法力显然深不可测,四万年太长了,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的改变,而她已经不再是妖界第一人了……
“锦儿,我希望你不要被他迷惑,你若是喜欢他的面皮,可以剥下来给我,我可以代替他。”他话到一半,忍不住紧咬后槽牙,才能平静些许男子该有的情绪,“我希望你尽早想明白,谁才是为你好的那一个。”
终究还是养虎为患,四万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连一直可靠的寂斐都变了,如今也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一个最熟悉的人变成了敌人,那可不是一般的有趣呢?
锦瑟在宫殿之中站了许久,才回了殿里。
沈甫亭面朝里头躺着,似乎在休息,只有平缓的气息告诉她,他还醒着。
她上前坐在榻旁,软绵绵的身子一歪靠上他,“生气了?我刚头是怕他杀了你,才让你走的。”
沈甫亭这才转身看向她,“你会听他的话,杀了我,做六道的主人吗?”
锦瑟闻言冷笑出声,眼眸微微发亮,尽是势在必得,“六道的主人怎么可能会做选择题,你我要,六道我也要,这本就是靠本事来取,没有寂斐,我也一样可以。”
沈甫亭眼眸在夜色中似隐星辰,他看了她许久,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连说句好话骗骗我都不愿意。”
第82章
锦瑟本就因为寂斐而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自然更加亲近沈甫亭,软绵绵赖在他怀里,闻言盈盈笑起,“我平日里宠你不就行了,何需说好话骗你?”
沈甫亭闻言一笑,笑中藏了莫名的意思,可他面容苍白,看着斯文病弱,便弱化了那一抹意思,叫她没看出不对来。
锦瑟轻轻靠在他胸膛上,感觉到他比先前更虚弱了,“我怎么觉得休息了这一日,你的伤反而越发重了?”
沈甫亭闻言却是不语,手在她背上轻抚,一下比一下轻柔,让她很是舒服,慢慢便有了困意。
这般温和叫她很是喜欢,迷迷糊糊间却又想到了白日里的不爽利,“那条帕子是谁给你的,叫你这般念念不忘?”
沈甫亭依旧没有回答,锦瑟见他这般避而不谈,顿时没了困意,支起身看向他追根究底,“那人绣了一只王八给你,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王八是她自己,她把她自己绣在帕子上送给我,就是把她自己送给我。”沈甫亭如同陈述事实一般回道。
这个时候他倒是开口了,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锦瑟心口闷的不行,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想要发脾气却又因为他身子虚弱,半点发泄不得。
她不喜欢他想着那个小王八!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无其事的试探道:“你这般宝贝她的帕子,想来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家罢,不知长得什么模样,画出来给我瞧一瞧如何?”
她那模样如同一只炸毛的别扭奶猫,任性占有欲又强,暗戳戳的背地里使坏,还以为主人家不知晓。
沈甫亭唇角微不可见一弯,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却不接招。
锦瑟心中越发生急,起身命令道:“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王八,叫你这般念念不忘,你现下就起来画给我看。”
既然让她不开心的东西,那自然不能留着,他想藏在心里就藏在心里,只要这个人不留在世间就好。
她一琢磨,心中瞬间如拨开雾霾一般,当即去拉他。
沈甫亭可没有拒绝的份儿,作为一个男宠,主子想要什么,他自然就要去做,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即便主子嘴上说着宠,他也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锦瑟拉着沈甫亭坐到书案前,一挥袖案上便摆上了文房四宝,殿里头瞬间灯火通明。
她站在桌案旁看着他,“你可以用法力代替,若是撑不住,我可以渡你法力,想要什么都尽管开口说来,我必然会赏你。”
沈甫亭闻言依旧温和,只是因为伤重虚弱,声音听在耳里有些轻,“不必,画只小王八何需用法力?”
锦瑟闻言仅剩的心情,也被他破坏了干净,这人真真不是块当男宠的料子,每每都惹气,没有半点情趣,还不会逗乐子,也就一张皮子好看!
她心中的不满平白上升到了几个度,一时也不乐意看见他,转身去了一旁逗鱼,隐约间能听到他低低的咳嗽声,似乎很是难受。
她抬眼看去,见他正执笔在纸上轻绘,眼中神情尽是认真,灯盏中微微透出的光线在他侧脸镀了一层光晕,衬得往日凛冽的眉眼莫名柔和,病弱之间依旧带着不可侧目的惊艳。
锦瑟一想起他口中的小王八就烦不胜烦,便也不想再管他,靠在榻上浅眯,等到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书案那处早没了人,只余笔墨纸砚,还有一幅画卷。
锦瑟起身行至书案旁,看向案上的画,他显然画的很认真,连屋里的摆设都一一画出来,甚至连靠榻上的雕木花纹都清清楚楚画出来,难怪磨了一夜,实在细致的匪夷所思,都让人觉得古怪非常。
画里是一个小姑娘坐在榻上绣着帕子,帕子上俨然是只小王八,那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裙,鲜艳夺目,衬的三分春色好。
她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之感,不过也确要熟悉,因为画里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等了一整夜,画的却是她,这可不就是存心愚弄?!
沈甫亭缓步从外头进来,见她一脸怒意站在书案旁,并未觉着稀奇,面色平静走到她身旁,拿起画卷仔细看了半晌,才抬眼看来,话中意有所指,“是不是一模一样?”
锦瑟睨了他一眼,笑盈盈冷道:“你连敷衍都不用心吗,我让你画你的小王八,你却画了我,难不成那个人和我长的一般模样?”她说着一顿,想到了这种可能,又加之他刚头认真看画,心中瞬间了然。
这么说来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所以他才愿意留下来做男宠?
锦瑟想到这个可能,面色瞬间阴森非常,那不说话的安静模样颇有几分诡异古怪,“你最好把话说明白,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沈甫亭淡淡一笑,话间意有所指,“你能想起别人,怎么就想不起我,明明往日我们那么相爱,都决定要成亲了不是吗?”
锦瑟一顿,满心疑惑的看着他。
沈甫亭将手中的画递到她面前,“时间一长你就全忘了,可我却还记得楚,你看这屋里每一处摆设我都画出来了,你不觉得熟悉吗?”
锦瑟闻言认真看向画里头。
确实很熟悉,不只是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而是她去过这个地方,甚至做过一样的举动。
她思绪正是一团乱麻,沈甫亭已经握住她的手腕拉进了画里头。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坐在榻上,手上拿着正在绣的帕子,一旁摆在案几,沈甫亭坐在对面,神情平静的看着屋外的雨,腿上还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妖怪,其余的围在一旁排队等摸。
锦瑟的思绪瞬间混乱,心底里头压得最深的东西,忽然之间冒了上来。
她甚至能分辨出现下当时不一样的地方。
沈甫亭的衣衫不是这样的,也没有现下这般虚弱苍白,她甚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素白帕子慢慢显出了一只破口大骂的小王八,骂的方向正好是沈甫亭。
她脑中瞬间轰隆一声,空白了一片,似乎有什么如潮水开了闸一般涌现而出。
‘你是仙,我是妖,我们是天生的鸳鸯相配,早晚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
‘不如我们成亲罢,我喜欢你,想来你也很喜欢我。’
‘不要封印我……’
封印!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帕子瞬间掉落在地。
沈甫亭却眉眼一弯,苍白一笑,“想起来了吗,锦瑟姑娘?”
周围场景瞬间一变,重新回到了宫殿里头,他们二人在殿中靠榻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消失,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锦瑟心头大震,是他,沈甫亭!
是他封印了她,四万年,整整四万年!!!
沈甫亭却是波澜不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锦瑟怒不可遏,伸手拉过了他的衣领,将他生生拽起,“你封印了我!?”
沈甫亭由着她拉起,面上尽是无所谓,他幽幽一笑,言辞轻浅,“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锦瑟心头恨意大起,猛然拉着他的衣领甩到了地上,“你竟然敢封印本尊四万年,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沈甫亭虚弱至极,轻易便被她推倒在地,因为伤重,嘴角缓缓溢出了血。
锦瑟抬手就要夺他死命,却又想着这些日子的亲昵,心头瞬间大乱,混乱的根本无从发泄,以至于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要如何处理。
她心头大惊,只能扬声冷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进妖牢,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外头闻令的妖侍当即冲进来,沈甫亭由着妖侍拉起,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叫人无法忽略。
直到他被妖侍押送出去,锦瑟才如被抽干了力气般,猛地坐到了靠榻,心绪依旧混乱,甚至牵动了她的手在发颤。
她看向殿中的落地古镜,才发现自己的神情除了愤怒,竟还有惊恐和害怕,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表情。
心绪拨动太多,牵动了契约,殿里头突然间扭曲变化,出现了许多毛茸茸的小妖怪。
小妖怪突然得以重见天,还有些懵懵懂懂蹲在原地,一见到锦瑟,忙哭喊着扑到了她腿边,紧紧抱住了她的脚,有些没能挤进来的,直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裙角哭诉,“姑娘,您去了哪里,这四万年我们都见不到你,实在是吃不下,睡不着。”
“您和坐骑谈情说爱,怎么就不要我们了?我们没事也可以当当揣手的暖炉呀~”
谈情说爱!
都是谈情说爱惹的大祸,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她气的牙关发颤,恨的咬牙切齿,一时间勃然大怒,猛然打翻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声音越发阴森,“竟然敢关我四万年,他该死!”
周遭的小妖怪吓得不轻,纷纷躲的躲,避的避,虽是怕乎乎,眼儿却还是直瞅着她,怕一个不看着,人就跑没影了。
不远处四只狐狸正各有风姿的靠近,见状不自觉后退,不敢靠近。
第83章
巨大的牢门上困着一条妖狼,眼眸中泛着幽绿的光芒,一声嘶吼便能叫里头关着的妖胆战心惊。
妖牢里头一片灰暗,潮湿的气息透出阴森冷意,通到最底下,逃不出去,也进不来。
锦瑟一步步下了台阶,缓步在地牢之中走着,狭长的地牢通道直通最深处,壁灯上盘旋着小妖物,见了她不由紧紧盘上灯柱,尖利的牙时不时露出,整个地牢里回荡着嘶哑的低吼声。
沈甫亭一身清简衣衫,面容苍白病弱,双手被高高绑起,整个人吊在地牢里头,只余脚着地,完全没有往日的威胁攻击性。
听到这处动静,沈甫亭慢慢抬眼看来,静静看着她走近,安静的样子温和无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能狠心封印她四万年的人。
锦瑟停在他前头几步,面皮在灰暗中越显古怪,拿起手中的鞭子,细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鞭身,眼中满是阴森可怖,“我们有四万年没见了罢,时间过的可真快,久的我都已经忘记了你有多么可恨。”
沈甫亭虚弱一笑,他面容已经失了血色,在这灰暗的地牢里越显苍白病弱,他眼睫轻垂,遮掩了眼中神情,看上去一派无害,“是你先逃的,理应付出代价。”
“那如今该轮到你付出代价了,封印了我四万年,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锦瑟突然打断了他,话间一片狠厉,活像个蛇蝎美人,沾了糖一般甜的声音,衬得地牢越发空荡。
沈甫亭闻言竟是轻轻一笑,一副随便她的样子,根本没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看在眼里。
锦瑟心中怒火越发上来,抬起鞭子猛地往他身上甩去。
鞭子带着凛冽的力道,猛地抽在他身上“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衣衫上瞬间显出一道血痕,他却没哼一声,仿佛鞭子没有落在他身上一般。
锦瑟眼中神情越发阴狠,拿起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去,鞭子带着凛冽的风劲打在身上,声音响彻地牢,却听不到求饶声。
沈甫亭仿佛没有痛觉,打他如同打木桩一般,没有半点乐子。
锦瑟满心怒火发泄不出,一时戾气越重,直上前捏着他的下巴高高抬起,“沈公子可真是厉害,不知是我打的太轻了,还是你太能忍了,叫我的鞭子都成了无用功?”
沈甫亭额间已经起了一片薄汗,唇角隐隐溢出了血,看上去依旧面若冠玉,即便有些苍白狼狈,也掩不住他的好看出挑,真真是生得一张好面皮。
他闻言不语,染血唇角露出一抹笑,似笑非笑的模样形同挑衅。
锦瑟气急,当即使了妖力,抬起鞭子狠狠抽打而去,一鞭抽过去瞬间皮开肉绽,沈甫亭额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片刻之间便见了血红,刚头若说只是皮外伤,现下却是不得了。
他硬是一声不吭受下,被汗水浸湿的长睫轻轻一掀,抬眼看来,眼中颇有几分古怪意味。
尽管这般虚弱伤重,可那危险侵略的感觉还是存在,看在眼里依旧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能挣脱枷锁扑上来,将人撕咬殆尽,如同猛兽一般,而她就是那个毫无还击之力的猎物。
四万年前封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看的人背脊发凉。
他越是这样看自己就越是挑衅!
锦瑟越发不喜,满心怒火都被激起,抬起鞭子狠狠抽去,“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的眼神看我!”
几鞭下去,沈甫亭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他似乎根本不痛,视线落在她面上一刻不离,安静的古怪。
锦瑟太过用力,情绪激动的无法抚平,以至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的厉害,被打的没事,她这个打人的倒是累的不轻。
不但没有让他有一丝的害怕求饶,不安全感反而越发萦绕着她,即便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也改变不了这种感觉,这个人就像驯化不了的猛兽,永远不可能听话,而她永远都是掌中之物。
“我叫你不准看我,听到了没有!”锦瑟气得彻底失去理智,手上鞭子舞的呼呼作响,一下接一下的落在他身上。
妖界的鞭子可不是寻常的鞭子,再加之她的妖力,那种折磨已经不在皮肉之上。
沈甫亭突然一咳,生生呕了一口血,衣衫上已经布满血痕,虚弱至极,这一口深色鲜红的血吐出来,显然是大不好了。
锦瑟见他吐了血,手间的鞭子也没有停下,几下抽打之后,鞭子的方向无端微微一歪,猛然震断了上头绑着他的铁链。
沈甫亭本就无力支撑身子,失了铁链捆绑,当即摔倒在地。
锦瑟气息微匀,才拖着沾血的鞭子,缓步走到他面前,俯身蹲下,用鞭柄抵在他下巴上极为轻佻的抬起,鲜艳娇嫩的唇瓣微微吐出几个字,“怎么样,滋味可好?”
沈甫亭轻咳几声,唇齿间尽是血,微微垂眼,视线落在她面上,眼中似笑非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没使力气吗?”
死到临头还敢耍横!
锦瑟见他这般挑衅一时勃然大怒,手中的鞭子变幻成锋利的匕首,一把拽着他的衣领猛的抬起,“沈甫亭,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沈甫亭看着她,锋利的匕刃正对着他的眉间,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手,慢慢移下,将匕刃对准自己的喉间,轻道:“……应该是这里。”
锦瑟慢慢握紧手中的匕首。
他看着她轻轻笑起,口中尽是鲜血,“你要杀我,从这里才是最快的。”他话间轻浅,言辞之中尽是认真,满不在乎的教她怎么杀他。
锦瑟一眼不错的看着他,手却没有动,死死握着匕首,没有进前,也没有退后,她脑中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等什么?”沈甫亭面上笑意越盛,握住她的手,还在逼进,“很简单,一下就结束了,对你来说不会是很难的事……你知道的,你现下若是不杀了我,往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但凡我有一点的机会卷土重来,就不会放过你,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像一个良师益友谆谆善诱,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将利弊清楚的摆在她面前,仿佛她要杀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锦瑟只觉得被什么压的透不过气,她的手莫名开始发颤,他的手紧紧握着她,掌心还带着血的温热,沾染在她手背,让她越发握不住刃柄。
匕首已经在他皙白的脖间上划出一抹血迹,他还在用力,血沿着匕首低落而下,染红了他的衣领。
再用力一点能杀了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彻底消了她的心头之恨,没有了他,她甚至可以轻松地坐上六道之位,以后再没有威胁,好处诸多……
可她的手就是握不紧,颤抖着慢慢往下。
“错了,是这里……”沈甫亭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脖间而去。
锦瑟吓得心口大惊,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收回了匕首。
他现下虚弱至极,她轻易便能将匕首夺回来,可却像是花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往后一倒,瘫坐在了地上。
她下不了手!
即便恨他封印了自己四万年,她也下不了手去杀他,除了给他一顿鞭笞泄恨,再也做不出别的来!
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现下却连一刀都使不下去……
兵败如山倒,她输了,这一场博弈她输得太彻底,没有半点余地。
沈甫亭见她夺回匕首,忽而虚弱一笑,仿佛意料之中一般。
那虚弱到听不见的笑声,听在她耳里极为清晰,于她而言讽刺非常,她几乎不敢看他,怕叫人一眼就知晓了她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派。
他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面上一片温和无害,如同一个病弱的斯文公子,很是不解,“不知妖尊为何下不了手,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锦瑟牙关紧咬,猛然站起身,输人不输阵阴狠道:“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又如何能消我心头之恨,我要你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看我如何做六道的主人,而你永远都是摒弃在六道之外的怪物。”
沈甫亭闻言没多大意外,只是如同陈述事实一般,“你做不到。”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像是笃定了她根本不可能。
她一时心头火烧的极旺,还未开口。
沈甫亭却又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也可以,你不是有你的小白龙吗,靠着那个玩意儿,说不准……还真能把你扶上位。”他话间轻飘,就像再说一个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锦瑟见他这般轻视,一时心恨的咬牙切齿,猛地将匕首掷到地上,“你不用冷嘲热讽,本尊做事从来不需要帮衬,即便不费一兵一卒,也能夺下六道,你等着瞧好了,本尊会让你后悔,封印我四万年!”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往外走,身子如虚影一般瞬移而去,消失在眼前。
沈甫亭轻咳几许,静默不语看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慢慢垂眼,静看着自己满身的血痕,许久,皙白的玉面上慢慢浮起一抹笑来,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幽深的地牢里头太过灰暗,一道阴影笼在他的面容之上,明明是个面若冠玉的无害公子,却莫名显出了几分莫测的古怪意味。
第84章
锦瑟怒气冲冲出了妖牢,瞬间便到了业障海,抬手为爪,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施展法力。
浩瀚妖力猛然冲天而去,直冲海底,沉在海底酣睡的山龟被突然提起,整只龟从深海之中吸到了岸上,一阵海浪拍打而来,混乱之间看见了锦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锦瑟收回衣袖,慢悠悠命令道:“你该干活了。”
山龟才回过神来,邪魅冷峻,“女人,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它话还未说完,便被看不见的妖力猛然扇了一巴掌,脑袋直偏向了另一处。
头上的包好不容易消平,脸上又肿起来,山龟邪魅的神情微微僵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总是动手多难看?”
锦瑟踩着它的脑袋上了龟壳,“带我出去。”
山龟无声的诅咒她了几句,慢吞吞伸爪。
一道烟雾转瞬而来,寂斐出现在了她面前,“你要离开?”他微微一顿,继续道:“你将沈甫亭关进了妖牢里,可是准备要杀他?”
锦瑟闻言眼中神情冷了几许,不以为然道:“我用妖鞭剔除了他的仙力,他如今不过是寻常小仙,不成威胁,不需要再去理会。”
寂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转变了心思,转念一想瞬间便明白了,面上露出几分了然,“你想起来了,确实是他封印了你四万年罢?”
锦瑟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她微微一甩袖,业障海旁突然出现了四只狐狸,变幻成人形,乃是风花雪月四人。
风花雪月见锦瑟召他们出来,当即恭敬请安,“奴才叩见主子。”
寂斐面色有些不好看,这四个男子风姿模样太招眼,一看就知道是以什么路数博上位的。
锦瑟很满意四人的礼数,转头看向寂斐,“如今是夺天界的最好时机,恶灵以我的血滋养,虽被打散了干净,但能量场四散而去还能寻到几丝气息,我去寻一寻,这四个人便留给你,有事尽管可以吩咐他们,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寂斐闻言一滞,他自然知道自己很难再得到她的信任,这四人便是留在他身边的眼线,这般明白的做派显然是在警告他。
不过他并不后悔,只要将沈甫亭这个心头大患除掉,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心中略一思索,身形腾空而去,翩然落在风花雪月四人面前,冲她恭敬行了一礼,“寂斐静等妖尊大好消息。”
山龟看向寂斐,邪魅一笑,“大王,龟儿~……嗷!”
锦瑟一脚踩在山龟的脑袋上,“走了。”
山龟扭过头,一路咒骂着往海里头爬去,游进漫无边际的大海之中,速度极快,拼死拼活地将她这个煞神,以最快的速度送离了业障海。
到了岸边,锦瑟又踩着它的头,慢条斯理跳下。
山龟咒骂不休,一路骂来,口吐白沫不已。
陶铈在海岸边等着,先头他去引开沈甫亭,不想寂斐却借机将她带回了妖界,他辛辛苦苦追到这处,却苦于业障海隔着无法渡海,便只能在此守着,没想真让他等着了,一时满心惊喜上前唤道:“锦娘!”
锦瑟抬眼便瞧见了陶铈,如今一朝想起,往日的人自然也都记了起来。
看见陶铈也没有兴致,当初若不是他说什么谈情说爱很是有趣,她也不至于找上沈甫亭,心中生恼自己,难免多几分了迁怒,当作没看见一般往前走去。
陶铈一眼就瞧出她的不欢迎,只得将心头里的话搁下不提,先行跟上。
她走了几步,见陶铈还要跟着,不由转身看去,“你跟着我,可是还要我赏你什么?”
陶铈闻言一喜,当即上前,“确实是你给了我寿数,让我成了半妖,对不对。”
“我不过给你五百年罢了,练成半妖是你自己的造化,与我无关。”锦瑟无所谓道。
“你为何要帮我,你那时不是和沈大夫在一起吗?”陶铈心中期盼着答案,却不敢问出口。
锦瑟听见沈甫亭便满心不悦,根本不想再提及,“我既然说了要送你大礼,那自然会送,难道你不喜欢?”
陶铈苦笑几许,他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诚然,谁不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可一个人委实寂寞。
他更想要的是一个人心中有他,真真正正的爱他,哪怕这个人是妖。
那些妖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那只妖会舍得用自己的法力渡给一个人五百年的寿数,这是逆天改命,极损道行,除了爱惨了他,谁又会牺牲这么多,只为让他活下来。
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个答案,如今见到她,却又觉得什么答案都不重要,她早就用行动证明她爱他,只是他当初不懂珍惜……
陶铈四万年前本就是人精,四万年后更是了不得,又了解锦瑟的性子,笑而上前,“锦娘,我们许久未见了,你一个人未免无趣,不如我和你一道,沿途替你找些乐子,也免得一个人无聊?”
这倒是一语中的,她如今的心情确实不好,带一个人在身旁逗趣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至少可以不让她再去想沈甫亭那档子事。
她想着便没有拒绝,转身往前走去。
陶铈会心一笑,随后跟上。
暗无天日的城里清冷荒凉,偌大的城应有尽有,却是人烟稀少,住在里头的人笼统加起来也不及一个村落多。
长街上只看见几个打着灯笼匆匆走过的行人,明明是白日,天色却暗的如同黑夜一般。
老妇人正坐在门口发愣,费不起灯油,只能坐在外头,偶尔来往有行人的灯笼照过,比起屋里的黑暗要好上些许。
锦瑟一路连过几城皆是黑夜,白日却无太阳,黑夜却无月亮,古怪非常。
她缓步走到老妇人身旁,“这天暗了多久?”
老妇人见她问起,抬头看了一眼天,直长叹一声,“有三年光景没有见天日了,这里没有白日,庄稼都种不活,人走的走,散的散,全都去别处避了难,你们也快走罢,莫要在这不祥之地耽搁。”
一旁过路人见锦瑟一个小姑娘,不由停下提点了句,“没用的,我从西面逃来的,也是一片灰暗,现下已经蔓延到洛城了,这天日怕是犯了邪祟,逃到哪里去都一样,逃不了的。”
锦瑟看向天空,没有一丝光线透下来,乌漆抹黑一片。
平地忽起一阵怪风,城中的人察觉到古怪,熟门熟路的躲进了屋里,根本不敢出来,没有光亮,灰暗就是可怕,永远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
陶铈上前劝道:“这处煞气极重,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你怕吗?”锦瑟转头看向他,笑盈盈问道。
陶铈听在耳里,散漫一笑,“你都不怕,我又何来的怕?”
“那你可要小心一些,从凡人练成半妖可不容易~”锦瑟话中带着坏意,突然抬手而去,衣袖中的绣花线猛然伸出,直通天际。
天际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陶铈不明白她的举动,那绣花针带线长长而去,延长半响过后,突然停住。
难道是顶到天了?!
陶铈大惑,可下一刻便证明了不是,那绣花线瞬间分成了数十缕,往最柔软的黑暗处扎去,天际的乌黑竟然开始挪动。
须臾之间,天际慢慢露出了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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