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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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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兮还活着的时候,在彤云山璇玑门学艺。同门有个师兄,修为也不算出彩,却是个天生的话本先生。他的话本内容新奇,剧情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鲜明,他笔下的故事远比现实要精彩的多。
当时在缺少娱乐活动的璇玑门,师兄的话本成了大家唯一的消遣。他也因此受到不少师姐的倾慕。
陈兮当年有幸拜读过他的大作,辞藻华丽,行文流畅,故事别致,那九曲十八弯的内容往往让人猜不着开头,更猜不着结局。后来,这位师兄因为话本写得好,白日飞升,做了司命神君。
陈兮那时无比相信师父的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瞧,这话本写得好,也是有出头之日的啊。
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比师兄所写的更精彩的话本了。这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不过,后来她看得多了,也渐渐看出些规律来。但凡一个男子对不住一个女子,那么定然是在感情上负了她。
陈兮心中甚是欣慰,师兄做了司命神君多年,这命谱写得依然有浓浓的熟悉感啊,深得她心。
却听苍离帝君言道:“唔,想必是你的康儿也欠了人家。”
他说的风轻云淡,樊氏却身子发颤。数月过去,女鬼在她新婚当天说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自己的丈夫很是亲昵地唤那林家小姐:“阿萱。”
樊氏也记得丈夫丝毫不惧林小姐的异类身份,拉着鬼的袖子,哀求什么:“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丈夫的突然生病让她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现在想想,丈夫欠下的不是桃花债又是什么?难怪孙家急急忙忙要迎娶她过门,原来,原来是为了躲避这场桃花劫!
樊氏脊背发冷,原来是这样。她暗暗埋怨自己命苦,虽然法师说丈夫并无大碍,但是被恶鬼缠上了,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刘氏冲苍离帝君拜了几拜:“求法师驱鬼,救救我儿。”她双目含泪,俨然一副慈母模样。丈夫欠下的债,她会和他一起偿还。可她不愿意儿子有事,康儿是她的命根子,康儿必须活着。
苍离帝君却闪身避开,淡淡地道:“本君不是法师。”
刘氏迷茫。
陈兮忙道:“我是,我是来捉鬼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她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伞:“我真的是来捉鬼的。他不是。”
孙家婆媳面面相觑。这个容颜稚嫩的小姑娘么?不过,她的到来,让孙家父子的精神头儿好了不少。
陈兮觉得苏勒做的最对的事,就是让律令来帮助她。
律令办事效率极高,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不但能讲出林小姐的死因,还能将生死簿上关于孙家父子和林小姐的记录背的一字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林小姐死后居住的地方。
陈兮甚是感动,觉得单用语言已无法表达她真挚的感激之情。她酝酿了好久,才热泪盈眶说了一句:“律令,你真是个好人。”
律令丝毫不给她面子:“小兮,我不是人,我是鬼。”律令性子爽朗,跟着苏勒一起叫她小兮,觉得比仙子什么的顺口多了。
唉,律令真是不懂事,她积攒出来点眼泪也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妹子记得傲娇的司命神君那个华丽的酱油?
☆、桃花错(二)
那林小姐是上吊自尽的,自古以来,吊死鬼若要投胎转世,必须得寻找替身。她还在人间游荡,未必是想留下来报仇,找不到替死鬼也是有可能的。
律令说,替死鬼三年找一次替身。掐指一算,林小姐正好故去二十一个春秋,正是寻找替死鬼的大好时机。
陈兮心里打了一个突:“她不是要让孙家父子做她的替身吧?”
律令摇头:“不是不是,若是要找替身,一个就够了。她独自居住在听竹轩,应该打算长期做鬼,不像是要投胎的样子。”
陈兮点了点头:“听竹轩啊……”她有些恍惚,当年曾经有人说过,大雅即大俗。她还活着的时候,“听”字极为流行,整个璇玑门充斥着听雨轩、听竹轩、听兰轩、听雪轩……她当时想给自己的房间取名叫成仙阁,还被别人取笑了好久呢。
原来,人间过了这么多年,听竹轩这个名字,还依然流行啊。陈兮突然觉得自己当年没有跟随潮流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不过真到了听竹轩,陈兮反倒想不出比这更为贴切的名字了。城外的绿竹林,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绿竹掩映处,有一座精致的阁楼。微风吹动,竹叶轻轻摇摆,说是听竹,也不为过。
律令双眉紧锁,轻声道:“那就是听竹轩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儿的,在她大闹婚礼之前,没有人见过她。”
陈兮想了一想,说道:“那也未必没人见过,若她是恶鬼,指不定见她的人都被她杀了。”
“不然,若是恶鬼作祟,地府会察觉得到。”律令反驳,“这些年,她一直安分守己。”
陈兮点了点头,唉,终究是受师兄的话本影响太深,想象力太过丰富了。她瞅了瞅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的苍离帝君,笑得灿烂:“啊呀呀,这孤魂野鬼住的地方必然是简陋的很,帝君身份高贵……”
苍离帝君双眸轻转,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认真地倾听。
陈兮话头一转:“啊呀呀,瞧这边的竹子生的多好。在此听竹肯定别有一番韵味……”
苍离帝君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陈兮连忙正色说道:“是这样的,那林小姐如今失去了肉身,魂魄无依。她恐怕承受不了帝君身上的功德。”
苍离帝君微微一笑:“本君没别的本事,这一身的功德和戾气还是可以收放自如的。”
陈兮吁了口气,他这么一说,她就放心了。难怪他敢大摇大摆地进入孙家,原来他的毒是可以控制的。
此时,阁楼里却传出“铮铮铮”三声琴音。紧接着是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贵客既然到了门口,为何不进来?”
阁楼的门被打开,一个女子飘了出来。她身穿一件湖蓝色的对襟大袖衫和同色长裙,佩着浅色的披帛,明明是十七八岁的绝色容颜,却无端给人一种苍凉之感。她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侍女,忧郁而贞静。
她秀眉微蹙:“是鬼差?”
律令上前一步:“我叫律令。”
林小姐慢慢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律令。常听人说急急如律令,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你是来捉我回地府的?”她对律令笑了一笑,但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容未能到达眼底。
律令微微一怔,看向陈兮。按照少君的命令,一切以她为重。
林小姐将他们迎进了听竹轩的阁楼中。她死前为名声所累,死后仿佛并不计较这些虚名。她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们坐下,让他们品评墙上的画卷。
律令对书画一道完全不懂,如果他不是鬼,他肯定此刻已满面通红。
若在平时,陈兮倒能评上几句,她生在世家,长在璇玑门,书画是必修课。可是眼下的场景诡异,她也不好一展胸中所学。这林小姐身上郁气极重,想来当年必定被伤的很重,不然也不会上吊自尽。
陈兮试探着问她,当年发生了何事,毕竟律令告诉她的,只是生死簿上寥寥数语。她有预感,以师兄的写作手法,这中间定然是盘根错节十分的曲折啊。
林小姐开口说道:“现在想想,这都久得像上辈子的事情了。我本姓林,你们也是知道的了。”
陈兮点头,不但知道你姓林,你闺名如萱,我也是知晓的。但她素来听故事不爱打断别人,生怕毁了人家的谈兴。
林小姐又道:“听我乳母说,寻常人家的孩子出生,都是哭着的,唯独我生下来,却是带着笑容。我父母年过四旬才有我这么一个孩儿,十分地欣喜。我母亲为我取名如萱。她说,萱草使人忘忧。她希望她的女儿可以永远无忧无虑……
我也只当自己是个快乐人儿,所以才会笑着出世。可我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的笑着出生,不过是预示着我这一生都只是个笑话。”
陈兮心下一沉,林如萱就这样否定了自己的一生,那她想必是过得极不快活了。
林如萱停顿了一刻,目光悠然,不知是落在前方,还是落在遥远的过去。她轻声说道:“我乳母对我说,我是整个白水镇长的最好看的姑娘。她是我的乳母,自然会偏疼我些。但是,想来我长的不算差就是了……”
陈兮心道,这可不是你乳母偏疼你,你的确很好看。
林如萱又道:“我每次出门,尽管带着冪缡,坐在轿中,也会有些无德的轻浮子弟,跟在我的轿子后面说闲话。再后来,我就不想出门了。
那时,我还不到十四岁,也就是你这样的年纪,桃花一样的娇艳。我母亲怕我一个人闷得慌,让下人在花园里做了秋千。我喜欢秋千,我喜欢坐在秋千上飞的高高的感觉。好奇怪,我现在成了鬼,已经能飞了,可我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快活了。
我们家的园子很大,园子里种满了桃树。三月份的时候,满园的桃花都开了。桃花灼灼,桃叶蓁蓁。我没去过仙境,可我想仙境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就坐在秋千上,让丫鬟把我推得高高的,高高的。
有时候,我甚至能看到围墙外面的风景。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我那天没有荡秋千,或是丫鬟推的力道小些,再或者,我们家院墙稍微高一些……哪怕是有一点点的不一样,我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改写?
那天,桃花开得特别好,两个丫鬟像是要把我送到天上去。我心里欢喜,一直在笑。我自小就爱笑。母亲说,爱笑的女人肯定会幸福,可乳母却说,女子当以贞静为本,笑不露齿才是女子该做的。
你说,我要是笑得声音小些,没有把他引来。我们会不会就没有相识?没有相识,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切。”
林如萱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你们瞧,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在找各种理由,想方设法去逃避。”
一直沉默的律令忽然说道:“这不怪你。”
林如萱笑笑:“怎么会不怪我呢?那天,我在秋千上,越过院墙,看到了打马经过的少年郎。不知道是我痴了还是他呆了。我们就那么看着对方,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风,很柔很柔。往后的这么多年,我都再也没有见过那么柔的风。
那天我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那天晚上,我好久才睡着。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在那之前,我本以为所谓的一见钟情都只是戏文中的场景。”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回忆与幸福,可她的眼中却满是伤痛。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们是鬼差,不知道人间男女传递情意的手段。
我的丫鬟叫做碧云,粗通文墨,能识文断字。那天,她捡了一片树叶交予我。我接过一看,那树叶上竟是一首表示爱慕之意的小诗。我知道那是他写的,我就是有这个感觉。
我说过,我的父母很疼爱我,还特意请了一个老夫子教导我。这小诗,在先生眼里,就是淫词,一点难度都没有。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提笔在树叶上回了一首,还让碧云给扔到了墙外面。
我还真是胆大。我在树叶上写下的诗词,虽然只是简单的吟咏事物,与情爱无关。但是女儿家的诗词若是流传开来,我是不必活在这世上了。可我想,这不会流传开的。他的心思我明白,我的心思,他自然也会懂得。我知道他何时会来,让丫鬟扔树叶的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又怎么会出事呢?
就这样,我们以树叶传书,偷偷来往了半年。往年的时候,桃花刚开,我就盼着结桃子。可这一年,等到桃子都收了,我才想起,啊,原来桃子已经结过了啊。
我们家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家风不好,错的只是我一个人,不是林家。女子应当遵守的规矩,我的母亲也都教过我。不是他们的错,不是他们教女无方,是我。是我当时被桃花晃花了眼,迷失了心肠,才会与外男私自诗词相会。可那半年之中,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我们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晓。
我哪里就能想到还会有后来那些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萌萌的作者君又来了,预计一大波狗血即将来袭,请大家做好防护准备。我先遁了。
爬上来改个错字,作者君有轻微强迫症,原谅则个。
☆、桃花错(三)
林如萱此刻眼中流露出怅惘之色,轻声说道:“他在树叶上说,他要到外面去,要过上三年五载才能回来。他说他希望我可以等他回来。
其实,等他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当时还未及笄,即便是等一个人三年五载也没关系。因为我是家中独女,我母亲必然是要多留我几年的。更何况我心里对他也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他不说,我也会等他的。
他走了以后,我很少再到园子里去,因为围墙外面已经没有他了啊。
可是,等过人才知道,等一个人也是很辛苦的。
自我及笄以后,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我心里不安,生怕母亲会将我许配出去。我那时也怨他,为什么不在出去以前,就将婚事定下呢。要是早些定了下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了。
还好我母亲疼我,不愿我早嫁,对上门求亲者,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她甚至想让我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
我想这样可不好,我认识的那个人我虽然不知他家境如何,可他看起来也是个傲气的,入赘这样的事情,我想他是做不来的。”
尽管早就知晓她所说的“他”是谁,律令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孙大善人?”他见到的孙大善人一脸病容,哪里像是会与小姑娘在围墙下私会半年的少年?
林如萱摇头:“他是不是大善人,我不知道。但大家都说他是,也许他就是吧。”
陈兮见林如萱仍做少女打扮,又想到镇上百姓的议论,接下来的事情也猜出了大概。这世上多的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想必是三年之后,孙大善人归来,却未履行三年之约,说不定还言语之间侮辱了林小姐。她心中羞愤,上吊自杀了。
但事实证明,陈兮永远猜不透命运。明明有时候,她已经离真相很近,却无法真正触摸到。师兄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猜啊。
三年之后,孙大善人的确是如约回来了,可他是被父母唤回来成亲的。在他外出那三年,他的父亲已经为他定下了亲事——城里的刘家小姐。
镇上与城里相比,总归是差了一等的。虽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是谁家若能娶一个高门大户还是城里来的媳妇,何乐而不为呢?
孙大善人那时还不是大善人,名为孙彦的他年少气盛,也记着与林小姐的三年之约。没有人生来就是负心汉。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那三年里头,他把那些他们传递情意的树叶珍藏在特制的小箱子里头,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拿出来观看。他还记得她在桃花影里的嫣然一笑,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为之付出了半年的时间和三年的思念。他怎么会割舍得下?
可是胳膊永远拗不过大腿,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彦想以一人之力挑战传统,真是不自量力。
在自己失信和父母失信当中,他选择了父母的脸面。他想,他和林小姐的事情无人知晓,他负了她,于她名声无损,她也会找到更好的。毕竟她美名远扬,想娶她的人能从林家大门口排到紫湘街。而刘家姑娘已经和他正式订了亲,他不能相负。
——历来,男子在面对两个女子时,总会下意识地选择伤害那个更为出色些的。毕竟,与另一个相比,她没有那么需要他。
其实,这些都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孙彦虽然答应了父母定下的婚事,但仍然忘不掉林小姐。也是,第一次心动的人终归是特别的。他也不想让她痴等下去,就再一次出现了在了林家花园的围墙外。
这世上巧合总是很多的,偏巧那一天,林如萱听碧云说园子里的桃花开得灿烂,心里一动,想起那个打马经过的少年,就去了园子里。知道他回来,她自然是欣喜异常的。
隔着不算太高的院墙,孙彦开始对她倾诉衷肠。他说自己的无奈与不舍,他说他对她的期盼和祝福。
等了三年,盼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熬过,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对不起。”同样是桃花灼灼,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林如萱心中大恸,强自镇定。她告诉自己,这也不能怪他,历来婚事都不能由儿女自身做主。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她能理解。
桃花纷纷落下,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这一道围墙。
林如萱想起幼时乳母曾经念过的一首歪诗:“枝在墙头花在西,自从落地任风吹。枝无花时还再发,花若离枝难上枝。”乳母说,这是告诫天下女子,要从一而终,切莫负心,对男子却诸多宽容。想来世事如此,怨不得旁人。
桃花落了,就再也不能回到枝头了,可是来年这桃树还能再开出新花来。男子离了女子,再找新欢,竟也这般容易。
——如果事情仅止于此,也便罢了。这不过是一出相恋男女不能相守的故事,虽然能让人唏嘘落泪,却一点都不像司命神君的写作风格。
司命神君在写话本时,都能将内容写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如今掌握了命谱,不把命运写的九曲十八弯,委实对不住他那丰富的想象力。
孙彦再不舍,到底也是依着父母之命,娶了刘氏。刘氏端庄贤淑,虽然没有十分的颜色,却亦有些动人之处。
刘氏善持家,孝敬公婆,掌管家务,完全找不出一丝可以指谪的地方。
孙彦即便是心中另有他人,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妻子,她是完美的。可是偏偏他还记挂着别人。听说林家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提亲,不止是白水镇,连城里都有富家公子慕名前来求娶。
林家父母不舍得女儿,有意多留女儿几年。莫名的,孙彦就有点窃喜。他无法想象,她嫁给别人,他会怎样。
——他忘了,他自己早已另娶了他人。怎么还能要求她守着那个约定?
孙彦常常避开妻子,偷偷拿出那些写满情思的树叶,黯然神伤。他每看一次,都要心痛一次,却偏偏还是放不下。
他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却瞒不过他的枕边人。刘氏是个精明的人,丈夫心中有人,她怎会猜不出来?
女人在怀疑丈夫出轨的时候,都会化身为出色的侦探。刘氏也没费多大的工夫,就查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是谁。
林家小姐十八岁了婚事还未定下,难保不是对她的丈夫还念念不忘?刘氏在娘家时,父亲妻妾成群。她耳濡目染,后宅的阴私知道不少。
丈夫珍藏的树叶情诗她一片一片仔细看过,她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早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早就私相授受,还留下这么多证据是来恶心她的么?
刘氏很失望,很难过,原本以为她遇到了个良人,谁知道良人心里另有佳人。她是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么一出事!她从城里嫁过来,带着大量的嫁妆,只为了找一个不似父亲那般的丈夫。她厌倦了后宅的斗争,她想要个简简单单的后院,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丈夫,就这么难吗?
丈夫还像以前一样的体贴。这样的良人,她不舍得拱手让人。孙家爱惜名声,要让林氏无力与她相争,其实也容易得很。
刘氏手里有一百多片树叶,上面都是世人眼中的淫词。要毁掉一个人,再简单不过。刘氏叹了口气,别怪她心狠,她只是不舍得丢弃已经到手的幸福。她将树叶放回原地,不想惊动丈夫。
没过几天,街头巷尾都是林小姐当日在树叶上所做的诗词。要说香艳露骨,倒也称不上,只是一个大家闺秀,又顶着白水镇第一美人的名号,难免会引人遐想。
若是青楼女子,但凡是能唱个曲儿背首诗的,都能得到一个才女的称号。但是良家妇女,若是有闺阁诗词流露出来,便成了轻浮无德了。
更何况,林小姐年过十八尚未许亲,她的美貌众所周知。如今有大量的轻浮的诗句流出,文采好坏暂且不提,单单是念上一句,便觉得口齿生香。有人逐字推敲,体味着林小姐的闺阁忧思。
白水镇别的不多,读书不成的浪荡子弟不少,自以为有才的附庸风雅,将这些诗词题到扇子上。
更有好事者,天天站在林府外,等着与佳人一会。
一时之间,林小姐仿佛成了人尽可夫的水性女子。
历来软刀子杀人最可怖,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这么一议论,立时失了名声。世人都说女子的贞洁最可贵,可更多的时候,名声比贞洁更重要。
刘氏兵不血刃,就解决掉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最最好笑的是当孙彦看到大街小巷流传的诗词时,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珍藏的树叶被人发现散了出去;而是浓浓的被欺骗感。
他和林小姐隔着墙传递树叶,对彼此也未必是真的了解。尽管当日两情相依,可对方是贞女还是荡。妇,他并不知晓。
街头巷尾,不少浪荡子弟声称,这些诗词是林小姐写在树叶上赠与他的,信誓旦旦。
孙彦开始怀疑,我这边对她念念不忘,可是她对我也是这样吗?我违背盟约,她不哭不闹,焉知她不是还心生喜意呢?她能把树叶给他,未尝不能给别人?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每次他走到,过不了多久,就会捡到她的树叶?或许,或许,她洒下了许多,他只不过捡到了其中之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的作者君我又滚回来了,么么哒。撒娇卖萌求收藏,求关注。
☆、桃花错(四)
孙彦越想越怀疑,只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感情都是错付了。他在这漫天的流言上,又添了一把火。
等到林小姐手书的树叶出现,被人抢购时,孙彦心中茫然。他看看温柔可亲已经怀孕的娇妻,深感娶妻当娶贤,古人诚不我欺。
流言肆虐,林家老爷即便是再老迈昏聩不问世事,也都知晓了。树叶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他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竟成了有名的贱。妇!
林老爷命人唤来女儿,生平头一次,他挥手打了她一巴掌。他真恨不得十八年前没有生下她。
林如萱当夜便一条白绫上吊自尽了。可怜一个娇娇女,终究是成了梁上鬼。
林如萱说道:“唉,这件事原本也怨不得旁人,那谣言也没错,我的确是将诗词写在树叶上,传了出去。当时到底是年纪小,心气傲,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现在想想也真不值当。
其实,当年我面对的不止是死亡这一条路。我父亲打我,是对我失望,并非真的是盼我死去。可惜,我真是笨的可以,我能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父亲。
我们林家在白水镇也算是殷实人家。我若是听母亲所说,远远地嫁了出去,或是按照父亲所讲的那样,招赘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可我偏偏却没有听他们的话,我父亲的话里,我当时只记住了那一句,还不如没有生下你。”
林如萱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陈兮心道,的确是傻,你父亲的气话你也能当真。若是三郎如同你这般,他不知道自戕了多少次了。毕竟东岳大帝每每看到他,都难掩失望之情。
这世上谁都可能抛弃你,唯独你的父母不会。陈兮少时顽劣,无一丝世家风范。可母亲仍然以她为荣。曾有高人说她命中早夭,母亲为了延长她的寿命,忍着骨肉分离之苦,将她送到了彤云山璇玑门。
虽说她最终也没有逃掉早夭的命运,虽说时光流转,她已经记不清母亲的容颜。可是,母亲仍然是她心中特别的存在。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哀的是,孩子还是被自己逼死的。林老爷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女儿去后,大病一场,不多久撒手人寰。
林夫人丧女之痛未平,又添丧夫之痛,病痛交加,也就跟着去了。家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林府,就这样败落了。
而孙彦在得知林小姐死后,也病倒了。他心中也说不出是懊悔多些,还是难过多些。她活着的时候,他心里倒没多少歉疚;她死之后,他愧疚感陡升。
从那以后,孙彦在镇上修桥铺路,接济乡里,渐渐地成了孙大善人。
——若是事情止步于此,陈兮可能要叹上一声:“流言蜚语害死人。”或许是要告诫天下女子:“谈情说爱需谨慎。”可惜,到这里,故事还没结束。
等林如萱渐渐再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多年后了。她早就家破人亡,而她自己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她魂魄飘荡,也不知该魂归何处。
——这里就要说黑白无常的失职了。她若是早早地被带回地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林如萱发现自己死后能使用幻术,她便在这里建了听竹轩,魂魄幽幽,居于此地。她不问世事,倒也没引起地府鬼差的注意。
陈兮单单听说过父债子还的,却不知晓这情债也有延续这个道理的。
弹指一挥间,十多年过去了。林如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邂逅了一个自称叫孙少康的少年。热情如火的少年和温柔似水身份神秘的女子必然是会产生点纠葛的。
孙少康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情动也是有的。他避开父母,常常来此地,站在外面听她抚琴。
做了鬼的女子心中郁郁,弹出的琴音也都是伤感的,孙少康向来以男子汉自居,怎能不心生怜惜?
愣头愣脑的少年极为大胆地向他心中的姑娘表明了心意,并随随便便地就许下了一生。
林如萱做人的时候,感情内敛,与孙彦相知,除了树叶传情,再没有逾矩的行为。如今做了鬼,倒是想的开了。——不然,也不会大大方方地对着几个素未谋面的鬼神吐露心事。
少年儿郎最不缺少的就是热情和坚持。孙少康说道:“即便你是块冰,我也要将你焐热了融化了。”
瞧,这不是傻话是什么?若真把冰融化了,冰也就离消失不远了。他若真的爱冰,何不就同它一道去做冰呢?
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可惜,林如萱活着的时候于感情一道并不精明,死了以后,情商也没能提高多少。她直接就告诉了孙少康,她不是人,她是鬼。人鬼殊途,孙公子一表人才,不愁没有名门淑媛为配,还是不要理会她这孤魂野鬼为好。
孙少康不相信她的话,这理由也太匪夷所思了。
为了让他死心,林如萱做鬼脸来吓唬他。
孙少康被吓得脸色发白,却不肯放弃。他说道:“就算你说的你是鬼,那你也是个可怜的好鬼,我不怕你,你也不要怕我,好不好?我们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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