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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修仙大学的转专业可能性-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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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昆山上下,只怕对“饲”族中人恨之欲死。
“我知道,我不会勉强。”长孙仪道:“但不告而别,你打算往何处去?”
凤无惜默然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她先前昏迷时突然出现的地图,目光微微一沉。
长孙仪与她何等默契,见状已然揣测到一二。
“又晴姑娘已同我说过你前世与‘饲’族的恩怨。”凤无惜移开目光。
长孙仪了然道:“所以呢?你打算和我一刀两断?”
凤无惜摇头:“如今你我身份已成对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利用,成为对付你的一柄利器,我想还是暂别的好。”
长孙仪笑了:“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也不想对你产生戒心。”
凤无惜闻言眉头微松,她们都是十足冷静之人,百余年默契在心,从不牵绊对方脚步。
却听长孙仪道:“我今日来,是来请你帮忙的。”
“帮什么?”
买了个关子,长孙仪却不急着回答,她自无相扇中取出一抹翠色,剑锋倏出瞬间,风摇剑身,剑身弯而不折,正如一竿青竹,萧萧肃肃,端直无双。
递上长剑,长孙仪笑道:“请人帮忙之前,总要表达一下诚意,你看我的诚意如何?”
久别的剑意萦绕周身,一瞬心气澎湃,凤无惜握住剑柄,听着灵剑喜悦的嗡鸣,眼中已有泪光。
昔日分别之时,她将含翠交于长孙仪,心中已隐隐有所预感,一别再见,或成最后一次并肩,然而长孙仪重炼灵剑,使含翠重复如初——
“别悲观。”长孙仪微微一笑,目光中隐隐有些怅然,却很快隐去:“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果,就好像……”
就好像莲华合道之时,亲朋故友都已弃之而去,她怀决然之心,却没料到万年来,始终有人等待着她。
那些因无能挽回而生的心魔被她分离在外,万年来,竟不断收纳外界负面情绪壮大,而至如今,已经说不上到底是莲华的心魔,还是半个莲华界的心魔了。
五门大比,各门参与弟子都有所精进,恐怕就是因为被所谓的“心魔”吸纳了心魔而修为上升,但实质并未真正静悟炼心,因此这修为也掺了水分,不过相比之下,没有参与的四家,修为自然不如。
凤无惜道:“昔日毁去剑府,我本以为再无执剑之日。”
“有剑心,便能执剑。”长孙仪笑道:“我认识一个人,没有剑府,却成了剑道最顶尖的存在。”
“是那位云虚剑尊吗?”凤无惜有所耳闻,她收起含翠,道:“我想,你若是莲华圣尊转世,恢复记忆后,或许……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长孙仪了。”
“不过现在,”她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变。”
长孙仪笑了笑:“我始终都是我。”
只是不同的人,看到的不同罢了。
凤无惜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肃声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长孙仪目光落在陈渊峰的方向,负手,神色微敛,一双澄透的琥珀色瞳孔竟在此时看不分明。
来赌一把吧。
“人人都认为我们终有一日要站在对立面……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长孙仪慢慢合起折扇,脸上神情难测。
“那么,我只好请你,与我决裂——”
第78章 闭关
缀天峰上; 云雾缭绕。
基本被长孙仪猜出了所有计划; 想要再在她眼皮下继续进行已是不可能了,蔺如霜支着额头; 愁眉不展。
清歌在不远的石桌上嗡动,童稚的话音里难得带上了安慰:“主人那么聪明; 肯定有办法的; 她这次转世你不是也没有料到吗?”
“……”
蔺如霜没有答话; 指尖自圣剑身上划过时不经意划破手指;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 只划破些许皮肉; 渗出几颗血珠。
然而,他心中却骤然一惊,长身而起,眉心打成了个死结。
为什么总觉得不安?
清歌本来自弹自唱得开心,却和蔺如霜同时有了异样的反应; 整个琴身竖起; 跳到蔺如霜身边道:“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我刚才感应不到主人了!”
蔺如霜指尖掐动; 可是这一刻他只算到一片空白; 却好似被人蒙蔽了天机——当世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长孙仪,不做她想。
她要干什么!
来不及细思; 银发在风中一动; 人已奔出。
“怎么了?”
略带疲惫的女声响起; 蔺如霜还未行到一半,眼前已出现长孙仪身影,紫衣女修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正往星落峰上行去,见瞬行的黑色身影在眼前停下,她笑了一笑,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蔺如霜目光仔细地从她面上一寸寸打量而过:“方才你做了什么?”
不等长孙仪回答,修士敏锐的五感已察觉不妥,他眼神一厉,冷声道:“你受伤了!”
山风送来腥甜的血气,蔺如霜眼神下滑,落到她染血的袍角上,黑衣上纹路隐现明光,他微微抬手,却被长孙仪按下。
长孙仪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装傻不好么?”
“如你所见,”她叹了口气,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蔺如霜面前:“我方才同挚友割袍断义,受了点轻伤。”
残破的广袖掩不住狰狞的伤口,一道新添的剑伤在修长白皙的手臂上鲜红刺目,难以愈合的伤口上不断渗出红色的鲜血,沿着手臂的线条一路滑到指尖,又从指尖滴落。
“你——”
“让你给说准了,”长孙仪垂下眼帘,蔺如霜看不清她此刻的心绪,只听得她淡淡道:“‘饲’族的确善于伪装,我本就不该寄望于简薄的人心。”
人心易变,谁能猜得准呢?
“……”明明提出要长孙仪戒备凤无惜的人是他,可是看到长孙仪真的与凤无惜反目成仇,蔺如霜也无法松下这口气。
他定定地看了长孙仪一眼,握住她受伤的右臂,微凉的指尖落在伤口上方,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指尖逸出,熟悉的灵气蹿入体内,修补着苍白指下狰狞的伤口。
“以凤无惜如今的修为,不可能伤得了你。”蔺如霜声音微凉:“你留手了?”
蔺如霜移开指尖,伤处已止住血流,长孙仪收回手,半侧着脸,神情淡淡。
“毕竟相交多年,情谊难消。”长孙仪道:“这一剑,正好与她一刀两断,互不相欠了。”
她说着,苦笑了一声:“本来在你面前信誓坦坦,说自己相信她,结果却正好相反。我本不欲你知道我的失误,这才干涉了天机,隔绝了清歌的感应,不过……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蔺如霜,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完美,我也有看错人、做错事的时候。”
“长孙仪……”欲要安慰,又不知何从安慰,蔺如霜眉头始终不得舒展:“凤无惜——”
凤无惜三字,字字杀意凛然,长孙仪感知蔺如霜心意,眼帘一抬,正色道:“我放她出了昆山,就当是还她昔日助我离开昆山的恩情,你也不必替我追究,待到下次战场相对,我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蔺如霜怔了怔。
长孙仪不再看他,自顾步向星落峰,即使已算不得昆山之人,但长孙仪的洞府始终保留在道灵元君洞府之侧,灵气浓郁。
“劳烦你和又晴她们说上一声,我须闭关一段时间,让她们这段时间将昆山之事通知其余四门,另外……暂时不要和‘饲’族对上。”
“曦光身体的事情,我也交给了信月。”
“至于昆山这段时间的安危,就麻烦你了。”
“轰隆”一响,洞府阖上,眼睁睁看着石壁落下,蔺如霜在原地静静站了许久。
长孙仪有事托付给他,他本应感到高兴才对,但是……她出手遮蔽天机,真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她看错了人吗?
凤无惜……
蔺如霜目光一收,终于离去,他习惯于相信长孙仪的计划,未曾发觉,石壁之后,紧紧倚在墙上的长孙仪骤然放松了紧绷的身躯,顺着石门滑落,跪倒在地。
压抑许久的腥气不断上蹿,长孙仪喉头一甜,刹时喷出一口鲜血。
身边渐渐化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身影出现瞬间,洞府中赫然充满了死气,唯有她右耳鬓边一朵半绽的浅黄色彼岸花是唯一鲜活的气息。
长孙仪再度抬起头时,琥珀色双瞳中已然充满了阴郁的气息,周身更是缠绕着源源不断的黑气。
手臂上原本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这次滑落的鲜血泛着浅色的金光,然而,圣气浩然的金色之中,却又隐隐缠绕着些许猩红的颜色。
黑衣女修弯下腰,是一个恭敬的姿态。
长孙仪闭上双眼,抹去唇角血迹,声音沙哑:“平生,麻烦你了。”
“是,陛下。”
如果卫恒身在当场,必然惊掉下巴——明明说好的只是一具傀儡,此刻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
“饲”之一族的所在,并不如凤无惜想象中那样阴森可怖,而恰恰好相反,掩映在群山峻岭中的宫殿十分宏伟,宫门宫墙相对排列,气势壮阔。
凤无惜浑身浴血,踏入这所宫殿之时,神情平静,眼神里似乎还隐隐透着嘲讽。
高高丹陛上正坐着高冠博带的青年,青年笑容灿烂甜蜜,看起来十分无害,只可惜丹陛两侧分列的“饲”族中人皆呈洞洞属属之态,使人对他丝毫轻视不起来。
“无惜。”丹陛上的人很没有架子,见着一身鲜血染红白衣的女修,目露心疼,连步下了丹陛,伸手就要去摸她的头:“怎么伤成了这样?”
凤无惜略一侧首,避开了。
“凤缜,”她淡淡道:“你召我还族?”
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依旧直呼其名,凤无惜态度冷淡,言辞亦是简短至极。
闻言,丹陛两侧自有人跳出来,严辞批判:“凤无惜,你这是什么态度?饲尊乃是你亲生父亲,你怎能直呼其名?”
凤无惜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却没像他想象中那样诚惶诚恐地告罪,那人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凤缜笑吟吟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无惜,你受苦了,”凤缜不在意凤无惜的冷淡,依旧言笑晏晏:“不过你的话说的不对,对你,不该用‘召’,而是‘回家’。”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伤成了这个模样?你多年不在我的身边,我可要好好补偿你,谁敢伤你,爹替你出气!”
凤无惜冷着脸道:“谁伤的我,你不清楚么?单是我流着你身上血脉这一条,昆山已容不下我——”
她身中莲华圣印,以凤缜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
凤缜几次三番的谋算,已让她无方寸容身之地……回家?说得好听,但凡他有一点真心,都不会有这番作为。
“逼我离开宗门,逼我与挚友反目,你不必说得那么好听,我回‘饲’族,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杀师之仇,你若不想丢掉性命,最好忘了这身可笑的血缘关系!”
这一刻,凤无惜漆黑的双眸中浮上浓浓的厌恶之情,凤缜笑意一僵,片刻又道:“我知道,你对爹有所误解,不过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爹的苦心。”
凤无惜冷笑一声。
“来人,带你们少主下去疗伤。”
眼看凤无惜离开,凤缜脸上的笑容重新恢复,之前跳出来试探的下属躬身道:“饲尊,少主对本族十分厌恶……”
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恨意浓浓,这样的人,怎能让她成为“饲”族少主?
凤缜哈哈一笑:“凤时,你别忘了,我们可是‘饲’族。”
“饲”族中人彼此厌恶憎恨素来平常,就算是身负相同血脉,也可以憎恶敌视……反正能让自身更加壮大。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饲’族身份,只要她会怨会恨,就能成为‘饲’族最强大的武器。”
说到这里,凤缜顿了顿,眯起双眼,颊边笑涡深了深:“何况,无惜可是很聪明的呢。”
凤无惜若是装模作样,假托借口,说自己嫉恨长孙仪而与她反目,说不介意凤缜杀师之仇,“饲”族会信她吗?
与其用谎言进入“饲”族,被众人防备,不如实话实说,直言恨意,反而让他们放下戒心。
“饲尊英明,只是她同长孙仪反目一事,不知是真,还是假?”
这时,另一人自殿后垂首而入,在凤缜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凤缜静静听完,笑叹了一声:“哦?竟真的打了一场?长孙仪受伤闭关?”
“饲尊,这……”
凤缜负起双手,桃花微一闪烁:“有意思,真有意思,无惜不愧是我的血脉,这份果决和胆魄真是令人欣赏,不过,不论她们是真反目或是演了一场戏——”
“最后的结局,可未必如她所能控制的呀。”
第79章 魔修
中域; 朝雨城。
与央天城仅有一林之阁的朝雨城内; 人心惶惶,虽说朝雨城平日没有央天城繁华; 但也是修士来往如织,如今却人气凋零; 只能见到几个零星的低阶修士罢了。
不过; 万珍楼旗下的酒馆之中; 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最低都是出窍期的修士; 依照他们的修为; 做个一宗之主或者投入五大上门麾下做个长老也是足够的; 放在平常,哪里能轻易见到。
“周兄,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浓眉虎目、肌肉虬结的大汉虎着脸,两道浓粗的眉毛几乎打成了死结。
“还能是怎么回事,”闻言; 他对面白发苍苍的老者拭了拭杯沿; 垂着松弛的眼皮道:“天要变了。”
“这些‘饲’族; 未免也太嚣张了!”
三日前; 央天城出了一场大事。
隐于万珍楼幕后多年的真正主人; 莲华界唯一的大乘修士秦寻元君遭妖修重创,至今未醒——不过袭杀他的妖修也没落得好,二人战至后来难分轩轾; 那妖修遭到第三人攻击受伤; 如今也正在逃命养伤。
“他们嚣张也罢了; 却毫无原则,背后偷袭……元君和那妖修之战,若真是光明正大的二对一也没什么,偏偏是背后偷袭,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了,元君岂非要遭人耻笑!”
他们这些人正是万珍楼供奉的客卿长老,秦寻元君和那妖修的大战他们自认无能,插不进手,但那妖修如今恐难有再战之力,他们自然要为元君出力,不然岂非辜负了万珍楼多年来毫不吝啬的丹药法器供奉?
如今打头修为最高的,正是说“天要变了”的白发白眉老人,他乃是秦寻元君麾下修为最高的人,如今已是分神大能,秦寻被妖修重伤,追击的任务,他当仁不让。
见一行人似有不满,老者把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敲:“好了,元君毕竟于我等有大恩,不该我们管的事不必多理,都打起精神,那妖修最后就在朝雨城出现,尽早找出他,我们也好向元君交代。”
大汉心里嘀咕道:什么大恩,也不过是拿人钱财,□□。
不过不论这“饲”族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暂时也对付不到他们头上,至于那个妖修,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凭他们你死我活,再好不过。
只是……
自央天城万珍楼一战之后,那妖修遁逃,“饲”族也在万珍楼的庇护下,开始肆意劫掠修士——或许不该说他们受到万珍楼庇护,而是他们早就同万珍楼有所勾结。
这也正是朝雨城近来人气凋零的缘故,“饲”族不轻易动央天城及其交好的琢玉门,但是对周边的散修城市却没什么顾忌。
劫掠修士,目的恐怕也是为了修炼,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近些年来无花谷在沈病梅约束下安分许多,他们倒比这些魔修更猖狂。
不过那又如何,修真便是如此,弱肉强食,修为不够亦无宗门庇护也只能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知趣点的,不如早些跑了。
这一行人有心知肚明的,却不乏装聋作哑之辈,他们为万珍楼驱使,本就是看重外物之人,自打接受了万珍楼供奉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下不了这条船了。
君不见,五大上门及四家都没什么反应吗?——听说昆山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那位“饲”尊的手段,真不是常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他们说罢,又重新放出神识搜查,这一两天来,这个过程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可惜日夜不息地搜过了整个朝雨城,唯恐一丝遗漏,他们都没有察觉到那妖修的气息。
而就在此时,酒馆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
她这一身白衣,不是寻常的女修所着那般仙气渺渺,而是一身白色的皮甲。
皮甲恰到好处地包裹在身躯最为玲珑的两处,大刺刺地露出线条流畅的臂膀和一抹纤腰、两段纤细优美的大腿,足下蹬着一双同色的长皮靴,野性十足。
唰唰唰,众人的眼神迅速的放在了她的身上。
就在万珍楼一行人仔细打量着突兀出现的陌生女修身上时,楼外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匆匆地离开了。
她跑得不快,却在城中七绕八绕,绕过了好几个府邸,最终走到一户简单的院子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女,即使是在难以靠外表分别年龄的修真界,也极易知晓她年岁不高,无他,少女眼神太过稚嫩清澈,修为也不过炼气期,看上去绝不会超过双十年华。
“小妹!”
见到少女回来,等候许久的俊秀年轻人眼神一亮,连忙迎了上去:“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样?”
“我没事,他们还没走,后来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回来了。”说到这里,少女眼眶一红:“大哥……从夜大哥怎么样了?”
这一双兄妹,正是长孙仪十年前与从夜一同救下的苏小楼和苏小语二人。
世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昔日从夜对他二人的救命之恩,十年后让他自己缓了一口气。
苏小楼摸摸妹妹的头,没有立刻回答,只道:“咱们先回屋。”
屋中有法器遮蔽气息,可以确保从夜身上的妖修气息暂时不被那些人发现,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隐匿法器太过消耗灵石,若是那些修士在朝雨城中再待上几天,法器失效,从夜一定会被发现!
房子中有法器,院子里却没有,苏小楼这些年来有所长进,故十分谨慎,不肯轻易露出马脚。
兄妹俩进了屋中,从夜浑身已不再泄露血气,但他受创严重,到现在还没醒。
榻前坐着个身材纤长的女修,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声音沙哑道:“如何?”
若叫长孙仪看到,必能认出她,正是在无生塔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傅书未。
苏小语惭愧道:“傅姐姐,他们还没走。”
她非常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用,也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夜昏迷不醒。
要是她修为再高一点也好呀,好歹能离开朝雨城,去找从夜大哥的朋友帮忙。
傅书未脸上虽没笑意,语气却很安抚:“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万珍楼竟早已和‘饲’族勾连。”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查万珍楼的怪异之处。
万珍楼的幕后主人秦寻元君出自御兽宗,却不知为何,甚少提起御兽宗,而御兽宗也当没他这个人似的。
大家都猜测,恐怕秦寻元君和本宗之间确实有些龃龉之处。
想到这里,傅书未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别人不知,她还不知吗?
她本是也是御兽宗的人,更是秦羽元君的徒孙,当初秦寻叛师,她假意随之而去,实则是接到秦羽元君授意,想办法救出被秦寻控制的妖皇。
除此之外,她更是秦羽选中的琴棋书画诗酒花七道之一,书之一道的继承者。
可惜秦寻对她仍有防备,从夜对人族戒备心亦重,十年前无生塔一事,秦寻不知从哪儿得知莲华圣器即将出世,以莲华和妖皇的交情,妖皇十有八九可以得到,故让从夜去替他取得。
可惜他没有想到,从夜当时虽记忆全失,却依然保留着对莲华的守护欲,硬生生把东西让给了长孙仪。
后来蔺如霜让清歌出面,解除了秦寻给从夜所下的禁锢,这才让从夜恢复记忆,而她也顺势让妖皇打伤自己后离去,她则继续留在万珍楼,暗中潜伏。
“傅姐姐……”苏小语语气惶惶道:“这样下去,从夜大哥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傅书未抽了抽嘴角,她也没想到妖皇居然是这么个性子,固执成这样,竟敢孤身独自前来与秦寻一战!
这怎么行!
果然秦寻早有准备,见事不好,傅书未无奈之下,只有暴露身份带着从夜逃至此处,被苏家兄妹藏了起来。
现在的莲华界可不是万年前的莲华界,从夜也不是万年前那个妖皇了,他这般果断肆意,连个后路也不留……还是太过骄傲了。
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傅书未想起十年前那个寥寥一面的女修。
莲华界最近的异动,让她基本确认了长孙仪的身份,虽则这些年她不曾与其他六道打交道,但十年前的驱策令现世,她可是清楚的。
身为莲华圣尊,总不可能对妖皇见死不救吧。
“我们现在暂时无法离开朝雨城,”傅书未道:“也无法向外传递消息,现在,也只有……等人从外部突破了。”
传说中的陛下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在苏傅几人耐心等待转机之时,朝雨城一处府邸的高楼中,一名黑衣女修深深陷在软卧中,四周或倚或躺着各色美人。
其中一名美人伏在她膝上,姿态柔顺,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右耳鬓边簪着一朵浅黄的彼岸花。
她一手支额,令一只修长洁白,宛若艺术品的手正搭在美人顺滑的发上,慢慢替她梳拢,动作温柔,其余美人见状,不免露出羡慕的神情。
“大人。”府邸主人殷勤道:“大人住得可还喜欢?”
“喜欢啊,”她懒洋洋地笑,抬起头:“还要感谢主人盛情款待。”
一双莫测的眼中,魔气冲天。
第80章 箭杀
“那就好!”府邸主人心中一悸; 眼前这女人是昨天来的,一来就盯上了他这个小小的符篆馆; 一路没人拦的下她,好在她没有伤人性命; 他只好小心应对招待,战战兢兢唯恐她发怒。
想到这里; 馆主心中哀嚎——画大人怎么还没回来,朝雨城最近连连出事,他一个元婴期; 也吓得连门都不敢开; 再这么下去,这小符篆馆非倒闭不可。
可是画大人的行踪向来不定; 尤其最近偏爱上了画天地风光; 在莲华界四处乱跑,他讯息是传去了,他即使接到,也未必能这么快赶回来……
他数遍了莲华界正魔两道的大能; 都没摸清这位大人的来历; 难不成是最近十分猖狂的‘饲’族中人?想到这里; 他看了眼女修周身围绕的斗艳争辉各色美人,心中讪讪,谁能想到; 这些都不是真人呢?
府邸主人打了个哆嗦; 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大能随意抽了一幅美人图; 轻轻一点,便生出了画灵——也用不着他派人伺候了。
“朝雨城戒严,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府邸主人在这里心思百转,冷不防听到上首女修问话,一时习惯性地抬头,却被那一双令人心惊胆战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冷,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恐惧,再添了三分恭敬。
“大人,是三日前秦寻元君与一不知名妖修一战,妖修遁逃,万珍楼说他消失在朝雨城,现正在派人追查。”
只听得上首女修“哦”了一声,又问:“妖修?”
府邸主人一怔,连忙露出微笑:“莲华界历来不曾出现过可以化形的妖修,此妖却不同寻常,不知为何足堪化形,先前在央天城常见他行走,我们都以为他是人修,都奇怪为何他修为如此地位,万珍楼也待他十分客气……他在几年前无端失踪,谁知如今一出现,就对上了秦寻元君,将央天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段话说的十分客观,并不带什么感情,这是他自己知机,未弄清真相之前绝不表现喜怒好恶,可以说是个十分成功的商人。
其余人恐怕则未必,她在朝雨城一路走来,人心惶惶多见埋怨,都道是从夜闹出的事情,带累了旁人,甚至引出了难对付的“饲”族。
秦寻作为莲华界修为第一人,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功绩,但他的修为摆在那里,又出身于五大上门之一的御兽宗,于莲华界许多修士来说,他在一日,众人便可安心一日,若有什么危机,有他顶着,就没那么容易轮到自己身上。
可是这个盘踞天榜第一的大能,却输在了一个妖修手下,并引起了“饲”族劫掠的连锁反应,自然让人心中不安,对从夜生出怨怼之心,也是顺理成章。
这些过惯了安生日子的人,就好比刚放出笼中的金丝雀——要如何应对这残酷凶险的自然呢?
听完这段话,长孙仪抬了抬手示意府邸主人离开,片刻后,四周缠绕的美人也如烟雾般散去,平摊在桌上的空白案卷上,重新出现鲜妍明媚的几道身影。
桌角摆着的沙漏渐渐流逝,长孙仪半阖了双目,苍白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不复澄透的眼眸深黑如潭渊,眼尾末端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凭自生出一股诡魅的气息。
她膝上的女修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关切。
“无妨。”长孙仪动作未停,依然温柔地梳理着膝上人漆黑如缎的长发,似要借这个举动平复心中不断翻涌的恶意:“平生,你听见了吗?”
莫平生趴在她肩上,侧耳细听,片刻后答道:“陛下,我听见了。”
听见无数心魔的呼号了。
“饲”族会这么快下手,不出预料,他们动作越早便越有优势,积蓄的力量便越强,拿无人管束、不涉及任何势力的朝雨城下手,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一来渲染惶恐的气氛,二来即使是距离央天城最近的琢玉门感到,也要花费不少几日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饲”族扬威,杀鸡儆猴了。
相信到现在,莲华界各方势力也收到了消息,琢玉门不久也该到了,他们……会怎么做呢?
是与万珍楼一般,与“饲”族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还是决然下手,拼一线生机?
“陛下。”
莫平生双眼丝毫不起情绪,却依稀能感受到长孙仪心中的不平静,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产生灵智并不久,不如清歌那般通人智,对许多东西都懵懂无知,对上这般懵懂无知的眼神,即使长孙仪此刻沉浸在满心恶念中,心也不免软了软。
莲华圣器之六,无生塔。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十年前现世的,不仅仅是作为防御治疗存在的无相扇,还有与无相之生相对的死界之塔。
无生塔无生亦无念,能最大程度地收拢压制她心中的恶念。
秽中生净,死中尤生,昔日将这一具人傀取作平生,置于无生之界万年,终成死之灵。
长孙仪抚过着她的发丝,眼神邈远,望着死寂的朝雨城上空。
“这场赌局,谁输谁赢呢?”她笑了笑,周身黑气缠绕:“好友。”
从夜看似莽撞的一战帖,却拉开了这一场戏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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