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小神婆的民国记事-第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出了车站之后,徐恩予就将雪风还给了绝儿,还一并给了她几包安胎药,两人的结伴同行到此结束。接下来他得回镇上的家里将自己好好收拾收拾,还有医馆和张先生石屋的重建都需要他来主持张罗,这样的状态可能会持续到张先生回来之前,可具体是多久,他也不知道。
  绝儿搭同路的牛车回到了家,算算日子,眼前的这栋新房子好像都没好好住过几天,自从那次成亲之后,它就被孤零零的晾在这里了。
  绝儿拿出了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大门钥匙,心想房子空置了这么久没人住,屋里的气味应该不太好闻,或许还很冷,可没想到她刚拿起门上的挂锁,就发现挂锁虽然是锁着的,但是门栓已经打开了,挂锁只是毫无作用的扣在锁孔上。
  现在天又快黑了,绝儿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赶紧将雪风放在了地上,随手拿起了靠在门边的扫帚,轻轻推开大门,小心翼翼的猫着身子,迈着小步走进了屋里。
  她警戒的将一楼扫视了一圈,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屋子里感觉并不阴冷,没有久未通风的潮气和霉味,空气中反而有烧火之后的炭火味。桌椅和地面也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
  雪风在楼下淡定自若的逛了一圈,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然后又开始兴致勃勃的往楼上跑,这让绝儿开始怀疑自家的门锁是不是一开始就没锁好。
  她刚自嘲的笑了笑,放下戒备将手里的扫帚往楼梯旁一靠,立刻就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开始下楼,快速的向一楼的转角处靠近。
  绝儿的心脏跟那急促的脚步声一样开始噗通噗通的狂跳,脑海中闪过好几种可能,但如果说其中有一种是能够让雪风都放下针对和戒备的,那会不会是——
  “馒头……”她激动的走上楼梯,心中的悸动让她扶着楼梯栏杆的手都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楼上急促的脚步声在两人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绝儿愣在原地,心中的那团火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浇灭了,几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问道:
  “你怎么来了,霜霜。”
  霜霜将雪风抱在怀里,一看到绝儿眼眶顿时就红了,也不管雪风的存在,直接冲到绝儿面前将她抱得紧紧的,嘴里哭哭唧唧的吐着含糊不清的话:“绝儿,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这段日子真是愁死我了……”
  雪风被两人挤得透不过气,赶紧在霜霜的眼泪掉下来之前从两人的胸前挣脱到了地上。
  “等……等?”绝儿无奈的拍了拍霜霜的后背,让她别哭了,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家的门锁是你开的?”
  霜霜垂着眼睛,抬手抹了把泪,心虚的看着她说:“那个……门锁是我请锁匠开的,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说着她一顿,悄悄打量起了绝儿,接着补充道:“我是因为收到你寄给我的包裹才特意来的!还有,听我哥说,馒头他出事了?”
  她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看了两眼,小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恩。”绝儿点了点头,用手指擦了擦霜霜下颚上挂着的几滴泪,拉着她开始往楼上走,时不时回头看着她笑一下,“霜霜,我真是服你了,一个人住在这么个空房子里不怕呀?怎么不去徐大夫那里找找我,这几个月我都没回家,在他家向张先生学艺。”
  二楼还是老样子,窗上仍贴着成亲时的红色剪纸,还是那么鲜艳,没有一点儿的褪色,即使绝儿明明觉得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像是过了几年那么久。
  “这是你的家,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你这可是新房,倒是挺喜气。而且……除了你这儿,我也没地方落脚了。”霜霜叹了口气,爱惜的抚了抚墙上的大红喜字,小声嘟囔道:“谁能知道你会去那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徐大夫家嘛……”
  “也是。”绝儿抿嘴笑了笑,刚准备推开房门看一看,忽然就觉得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立刻扶着墙干呕了起来。最近这几天,这样的身体反应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霜霜紧张的看着她,上前给她拍了拍背,担心的问道:“要不要给你倒点水来?”
  绝儿朝她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不用了,我都已经习惯了,没事。”
  “习惯了?”霜霜纳闷的抬起眉头,古灵精怪的往正在地上抓痒的雪风身上看了一眼,突然兴奋的抓着绝儿胳膊喊道:“绝儿,你有了!?”
  绝儿脸颊上爬上一抹红晕,害臊的向她点了点头。
  霜霜激动的睁大了眼睛,在原地又是拍掌又是跳脚,好像怀孕的人是她一样,“那我来的太是时候啦!正好可以留下来照顾你,这回你可不能赶我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你家的。”
  绝儿听着她的自说自话,如临大敌一般,满心的无奈,却又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吃得了自个儿家里的这份苦吗?再说,按她说的,她都已经离家一个多月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还能在外面待多久?家里人不找她?
  绝儿想想就觉得不太靠谱,可没想到之后怀胎的几个月,霜霜的表现却让她刮目相看。
  或许是因为她之前在梦月楼里卧底打过杂,对屋里屋外的活儿意外的上手,没有馒头在的这几个月,绝儿倒真多亏了她的照应。
  自打绝儿回来之后,霜霜只有在两人刚刚重逢的那日问过馒头的事,见她不怎么愿意提,后来就再也没问过。既然绝儿有了他的孩子,难不成他还会不回来?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看自己的亲身骨肉。
  时间在这样平静的等待和生活中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头两月个,绝儿的肚子还没大,隔三差五的还会接点活来补贴家用,而且每天雷打不动都会做一件事,就是去张先生的石屋瞧一瞧。
  她想看看张先生回来了没有,想看看馒头回来了没有,可每次她都无功而返,除了重新盖石屋的工人,和运气好才能碰上一次面的徐恩予,她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
  直到后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不但不能再接活了,就连石屋也去不了了。徐恩予可怜她,便以送安胎药为由,每隔几天都会骑车来她家看看,实际上只是想给她报个信——“要是师父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每次都是同样的话,也意味着同样的结果,张先生仍旧没有回来。
  绝儿心中的期待和希望也因此而一次次的枯萎,却又在腹中婴孩的一次次胎动中再起燃起。
  不管是她还是霜霜,都会因为肚皮上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所印出的小手,或者小脚而惊喜万分。特别是绝儿,有时甚至会莫名感动的潸然泪下,在这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狭小的腹中,竟然正孕育着她与馒头的结合。只有自己亲身亲历了,她才知道原来生命的孕育竟是这么的神奇。
  眼看着花落花开,花开花盛,年尾接上了年头,寒冬已逝,暖春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走过,一眨眼间,时节好像又到了那个回南天。
  绝儿期盼的站在屋前,两手扶着酸胀的腰间,微微踮着脚尖,不断的往田坎间张望着。算算日子,本来徐恩予昨天就应该来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那悦耳的车铃声都没有在附近响起过。
  徐恩予是个守时守信的人,绝儿坚信这一点,这小半年里他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久等过,因此,绝儿不得不对这样的“意外”产生种种不好的猜想,甚至是每次见到徐恩予都表现得高冷矜持的霜霜,也因为无法掩藏心中的焦急与关心,而扔下厨房的活匆匆忙忙的走到了绝儿的身旁。
  “绝儿,你说会不会是徐大夫出了什么事啊?”霜霜看着绝儿,扭扭捏捏的问道。
  “出事……”绝儿心里也正有这样的担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徐大夫能出什么事?”
  “他说话那么难听,还总是板着一张脸,弄不好被暴脾气的病人揍了。”霜霜一脸认真的揣测了起来,越想她就越觉得可能性大,越想越不踏实,最后只得重重出了口气,对绝儿说:“要不我去镇上看看?也省得这么闷热的天,你一个大肚子站在这里受罪。”
  绝儿纠结的看着她,虽然这段日子霜霜对这边都熟了,去哪里都没什么问题,可自从有了胎动之后,她就越来越没安全感,越来越离不开霜霜的陪伴了。步行去镇上一去一回要小半天,她一个人真有些不踏实,可老这么等着,她更难受。
  末了,绝儿还是妥协了,“好吧,那你就去镇上一趟。”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叮嘱霜霜带好雨具,早去早回。这天气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霜霜没心情关心天气,拿着伞就急匆匆的出了门,谁知道她刚走到田坎上,就忽然听到屋前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家门口目送着她的绝儿正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坐到了地上。
  她的心里登时颤了一下,心想坏了,绝儿肯定是要生了。上回徐恩予来的时候也说了,临盆的日子应该近了……可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霜霜只好拔腿跑了回去,惊慌的扔下手里的伞,抓着绝儿的胳膊,托着她的腰,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谁知她刚一低头,就看到绝儿的裤子都湿了,身下流了一大片液体,当时霜霜就给吓得呆住了。站在一旁的雪风也急得围着她俩打转。
  “霜霜……赶紧扶我回屋里,我要生了……”没有谁比孕妇本人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腹腔中顺着大腿内侧流出来的温热液体,和腹中难以承受的剧痛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额头和发根转瞬就全都汗湿了,嘴唇也被她自己咬得发了白。
  霜霜惊恐的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将她扶上了楼,把她安顿在了床上。
  “霜霜,快去准备热水,干净的剪刀和毛巾……”绝儿用手肘艰难的将上身撑起,努力的回忆着徐恩予曾经跟她说过的内容,用颤抖并且不太清晰的口吻一一传达给了霜霜,“最好……最好去找个产婆来……”
  霜霜本来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一听到绝儿的吩咐这才清醒过来,见她撑得难受,立刻拿出所有的枕头和被子放在她的背后,让她相对轻松的坐靠着,然后火急火燎的往厨房跑。
  “绝儿,你再支持一下!厨房里正好有热水,我马上就来!”她紧张的舔了舔嘴巴,大喘气似的向绝儿说完,就立刻噔噔噔的冲下了楼。雪风接了她的班,开始着急的在床边晃来晃去。
  霜霜刚到楼下,就听到绝儿在房里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起来,那痛苦的声音,霜霜光着听着就头皮发麻,脚下发软,当然更多的是心疼。
  她赶紧加快速度往盆子里打水,然后找出了干净的毛巾和剪刀,在这个过程中,绝儿的哭喊越来越频繁,并且越来越撕心裂肺……霜霜听着听着就急出了眼泪,拿东西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上楼梯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霜霜好不容易带着所有东西顺利抵达绝儿的房间门口,就看到她的手正死死攥着床单,手指都攥得发白了,脖子像是比人掐住了一样,上面的青筋都一根根的暴了起来,脸上憋着气,两眼正看盯着微微抬起的胯间发直,好像就快要死了一样……
  霜霜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忘了,身上冷汗直冒,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搁,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裤腿,对绝儿说:“我去找产婆!”
  绝儿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吐出一个字。就在霜霜抹着眼泪转身,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哇”的一声啼哭将她留在了原地。
  她迅速转过身,定在原地,兴奋的与筋疲力尽的绝儿对视了一眼。绝儿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便立刻扑到了床边,顺着响亮的啼哭声将刚诞生的小生命小心翼翼的从床上抱了起来,“绝儿,是男孩!”
  绝儿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力气回答霜霜,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可惜霜霜沉浸在对这个小生命的好奇和喜悦中,根本没将目光放在绝儿身上,“天呐,原来男人的‘这个地方’长这样,这么一丁点儿,好奇怪……”
  绝儿想了半天才弄明白她指得是什么,即便已经这么虚弱了,却还是噗嗤笑了一声。
  霜霜听到笑声,这才想起几乎没了半条命的绝儿,连忙按她的指挥剪断孩子的脐带,用干净的毛巾给孩子擦了遍身体,轻轻将孩子放到了她的身边,笑着对绝儿说:“都说儿子像娘,别看这个小不点才这么一丁点大,眼睛和嘴巴还真的挺像你。”
  绝儿温柔又深情的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有刚出生便挺挺的小鼻梁,喃喃道:“眉毛和鼻子像他。”
  “我都快不记得馒头长什么样了。”霜霜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提让绝儿难过的事,连忙转移话题,“我去厨房里换盆水,顺便再给你炖些补品,对了,还得给你换床褥子。一会儿就好,你先好好休息,顺便给孩子想个名吧!”
  绝儿垂眼笑了笑,示意让霜霜去忙,但看着身边的小人儿,心里难免有些难过失落。取名这件事,通常都是父亲或者长辈来想,可小家伙,你呢?
  霜霜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手里的水盆被她兴奋的甩上甩下,像是刚刚办完喜事敲锣打鼓回来的乐手。
  她刚下到楼下,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背光的身影好像正在打量着这间屋子,直到看到霜霜,他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向她投去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哐当”一声,霜霜手里的水盆失力滚落在地,洒了一地的水,她也激动惊喜得捂起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绝儿在房里听到楼下的声响,用尽全身的体力向楼下喊了一声:“霜霜,没事吧!?”
  霜霜正准备张口回答,却看到面前的男人冲她往嘴边竖起了手指,她点头笑了笑,对楼上喊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把水盆弄洒了!”
  绝儿闻言摇头苦笑,冲正对着她咯咯直笑、握着小拳头的孩子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起来,“小家伙,长大了可千万别学干妈,做起事来冒冒失失!”
  她和霜霜早就说好了,以后孩子出生了,就认她做干妈
  雪风在床边探头探脑的往它的小主人身上瞄,但始终因为他的陌生气味而不敢轻易的靠近,只是不断的仰着头在空气中耸着鼻子,仿佛在一遍遍的确认小主人的身份。
  绝儿正准备喊它过去,想正式向它介绍一下这位小主人,就忽然看到它浑身一顿,将鼻头朝向房外,耸着鼻子努力确认着什么,过了没一秒钟,它就兴奋的摇着尾巴跳下了床,冲到了门外。
  绝儿看着雪风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身边的小家伙思索了良久,最后笑着问他:“你以后就叫平乐怎么样?小平乐……娘不盼望着你成龙成凤,大富大贵,只要能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一辈子无病无灾,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就满足了。”
  “这个名字好俗。”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从门外传了进来,雪风机灵古怪的向房门内探了探脑子,然后转头叼着个裤腿将什么人给拉了进来。
  绝儿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在她的梦里出现了无数回,是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她忽然心急的坐了起来,慌忙而又狼狈的低头整理起衣服和头发,直到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只陌生却十分温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绝儿蓦地顿住了,垂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只手,嘴唇开始颤抖起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了那个人的手背上,却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他正准备上前安抚她,就忽地感觉到手背上生生疼了起来,低头一看,手背66上竟多出了一个牙印,“你这女人……”
  他没有将手抽回来,而是坐到床边,一把将绝儿和孩子拥进了怀里,什么也没说,眼里满是温柔和幸福的笑意。
  绝儿委屈的咬着唇角,贪婪的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片刻之后,又毫无征兆的往他的脖子上留上了一个牙印,迎着他一言难尽的笑脸,调皮的说道:
  “孩子的名字得随他爹,他爹的名字俗,他的名字也得俗。你说对不对,孩子他爹。”
  馒头微微一怔,刮着绝儿的鼻子大笑了起来。绝儿痴痴的看着他,看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庞,看着他的一头黑发,在近在咫尺的这张笑脸中,深沉的问道:
  “现在的你,是谁?是馒头,还是朱慈烺。”
  闻言,馒头的笑声止住了,没有去回答,而是深情的凝望并且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庄重的说道:
  “从今以后,我只为你们而活。”
  绝儿难以自拔的回望着他,在心中婉转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个安稳甜蜜的微笑——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回答了,不是吗?


第157章 番外一 张先生的黑历史
  光绪二十一年; 刚过知命之年的绵肃亲王因不想卷入光绪帝与慈禧太后的明争暗斗中; 以身染沉疴为由; 辞了官品,举家南下; 不想行至山野时遭遇了山匪; 舍了全部身家才得以保全妻儿性命; 落难后正巧遇到了在山中隐居修道的天师道传人张天然父子; 这才得以喘息,有了能够暂时落脚的地方。
  但绵肃亲王并没有向张天然父子坦白自己的身份,生怕对方诸多顾忌而节外生枝; 只称自己是走南闯北的商旅。巧的是绵肃亲王竟也是崇道之人; 与年纪差不多的张天然一见如故; 相谈甚欢,一家人在张天然的道观中一住就是半月有余,而就是这半个月,让这个清心寡欲的道观里悄悄生出了一朵情花来。
  是日; 绵肃亲王仍未出阁的小女儿奕敏格格刚梳洗完毕; 忽闻一股焦烟的气味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她即刻打开房门一看; 只见张浩天的厢房外正冒着滚滚黑烟,数名道观弟子劝阻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那边传了过来。
  “师父,不能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两名弟子跪在地上; 死死抱着张天然的小腿; 一脸同情的看着被扒去了衣服; 趴在长木凳上的张浩天。他腰背上鼓着一条条血红色的印子,就是他爹手里的粗绳鞭刚刚给抽出来的。
  纵然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张天然也没有手下留情,手中的粗绳鞭上已经裹了一层血浆,再抽几鞭子下去,张浩天的背上肯定是皮肉开花。
  在他们身旁的空地上,原本用来焚香炼符的铜鼎里装了一满鼎书,被一把火烧的正旺。张浩天侧目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被烧成灰烬,咬着牙根强忍悲痛,不论张天然下多狠的手,他都没皱一下眉头,也没讨一声饶。
  “说!以后还读不读这些了!?”张天然高抬着手里的鞭子,不顾脚下弟子的百般央求,仍是涨红着脸一步也不肯退让。
  张浩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怨恨地看着他,目光之中毫无惧色,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我想考功名,不想学道法!”
  “好好好……你要考功名,上朝堂,我让你考,让你考!”张天然用空着的手掐着腰,狠狠提了口气,将手里的鞭子先往地上抽了一下试手,那一鞭子下去,“啪”的一声闷响,恨不得连地面都给抽出一道缝。
  众弟子看了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互相一使眼色,几个上前拉住张天然的袖口,另外几个赶紧扑到张浩天面前,着急的小声劝道:
  “师兄,你就跟师父服个软低个头吧!功名哪有命重要,再说咱们天师道是道家正统,声名远播,论神气威风,难道比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师父手底下的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鞭子下来,是能要命的!”
  “我要的不是威风!”张浩天无奈的垂下眼眸,身上冷汗如雨下,只叹自己的抱负理想无人可诉,无人可懂,他要的不是做官的风光,也不是要天师道直系传人的威风,要的是能替天下苍生、黎明百姓请命!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倍感凄然,非但没听众师弟的话,反是怒发冲冠般扬起了头,冲张天然歇斯底里地吼道:“人各有志,张天然,你凭什么逼我!”
  张天然闻言,脚下微微一晃,眼里火光直冒,抬起脚踢开身边众弟子,一声不响的就将鞭子挥了下去!
  “张道长——”奕敏格格悠然走近,只是远远瞥了一眼长木椅上的张浩天,发现他赤丨裸身体,立刻保持距离停在了铜鼎之后,用帕子微微掩着面,莞尔说道:“幸好幸好,我还当是道观着火了,原来只是在烧东西。”说罢她看了正狼狈和尴尬的向她别着脸的张浩天一眼,“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小道爷下这么重的手?”
  道观里头一回住年轻姑娘,加上奕敏格格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养,一身好似出水芙蓉,举手投足之间已叫人心驰神往,更不用提她那轻轻柔柔的嗓音,更是让人如沐春风。血气方刚额众弟子一看到她立刻就被迷了眼,也不记得刚才的危急了,只顾傻站着发愣。
  当着年轻小姑娘的面,张天然这鞭子便挥不下去了。对于自己的独子无心继承衣钵而一心想考取功名更是无颜启齿,只得垂下头,将手里的鞭绳一截一截、慢慢地卷起来,黑着脸向弟子一摆手:“把他带到后山的洞窟里辟谷五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去看他。”
  师兄弟们松了口气,辟谷虽然没得吃没得喝,也总比被鞭子活活抽死强,赶紧拿起张浩天的衣服将他往后山抬。
  奄奄一息的张浩天与奕敏格格擦身而过,张浩天只是不小心碰上她的目光,便立刻红着脸转过了头。刚才他被鞭子抽得那么狠都不觉疼,现下只是被她见了狼狈,心里就跟被火烧一样难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了来躲丑。
  奕敏格格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他,但当自己的视线无意间从他露出的伤口上划过的时候,心里还是刺刺的疼了一下。
  和这个道观里的弟子们一样,格格出身的奕敏也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年纪相仿的男人,来了这道观,她的阿玛整日与张天然论道,管得松了,她和这些弟子们的接触时间和机会自然也就多了。不知不觉就对他们之中长相最为英气倜傥,各方面也是最为出类拔萃的张浩天多了几分注意,时日一长,这份特别的关注也就悄悄孕育出了男女之情。
  同样的感情变化也发生在张浩天身上,虽然没有一方主动挑破这层暧昧,但这却并不影响彼此间感情的更加深入。
  张浩天前脚被送到后山去辟谷,绵肃亲王前些日遣去递信的一位下人便从外回来了,带来了他一位昔日好友的回信,对方承诺明日就会带着马车和盘缠,还有足够的护卫来助他继续南下。
  这样的好消息在奕敏公主心中却化作一道愁云,而且越积越重,当日夜里她辗转反侧,虽然自知自己的身份与张浩天之间的悬殊,两人想要在一起肯定不可能,但即便如此仍想在离开之前向他好好告别,更何况她还记挂着他身上的伤,也想偷偷给他带一些食物过去。
  后山辟谷用的那处洞窟她去过一回,来道观的这些日子,张浩天带着她把山上所有能玩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小溪流水,花前月下,各中的快活让情愫的种子在他们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等到各房的蜡烛都熄了的时候,奕敏公主便偷偷从厨房拿了些食物和暖身的酒,提着灯笼独自去了后山。
  辟谷用的洞窟里常年阴冷潮湿,雨季时还经常能听到从山涧里漏下的水滴声,能坐卧的地方不过两个蒲团,条件虽然艰苦倒也跟辟谷一般能历练人,今夜到了张浩天这里,那便不是历练是惩处了。
  送他来的师弟偷偷给他腰背上的伤口上了药,他便只能趴在蒲团上听着头顶的水滴声打发时间,白天里饿了一整天,到了夜里自然难捱,到后来实在饿得难受了,他便拿着火把出了山洞,准备去摘点野果果腹。
  洞窟地处的山势高,到了夜里一走出来,便能清晰的看到漫天的繁星,清晰到犹如那些星斗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摘。
  张浩天看着星空出了会儿神,一想到自己的抱负和被烧毁的藏书就满腔惆怅,也不知他爹是怎么把藏到床底下的这么些书给找出来的。
  他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一时忘了身上的伤,两条胳膊往头顶一拉,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立刻扯着一疼,害他疼得“嗷嗷”的叫了两声,没想到这么一叫唤,还叫来了一声回应。
  “原来你也会叫疼呀。”奕敏格格打着灯笼从幽暗的山路中露出身形,红晃晃的烛光将她的脸映得醉红。
  张浩天一愣,立刻手忙脚乱的将身上的衣服系好,结结巴巴的问:“大、大晚上的,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奕敏格格淡淡的说,清澈的月光在她下垂的卷翘睫毛上轻轻跳动了一下,“顺便给你带些吃的。”
  “吃的?”张浩天打着火把,费劲的往奕敏手上找了一圈,一看到食盒便立马顾不上礼数,直接翻开盖子,像打劫似的将食盒里所有的食物都拿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一盘,端着盘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慢吃,别噎着了,又没人跟你抢。”奕敏笑着拿出了食盒里的酒葫芦,递到张浩天面前,“要不要喝点暖身?”
  张浩天嘴里塞得满满的,两眼只盯着盘子里的肉,都分不出工夫去看一眼,只扭着脑袋闻了闻,“是酒啊?”
  “恩。”奕敏格格抿嘴笑了笑,“这里太潮湿了,你又受了伤,夜里寒凉,我怕你吃不消。”
  张浩天用嘴衔起葫芦嘴仰头喝了一大口,笑道:“你可真够意思,比我那些师兄弟们强多了,这么晚还惦记着我饿,我冷,对我真好。”
  “你的师兄弟……”奕敏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失落,她不想自己只是被拿来和张浩天的师兄弟来比较,“难道我对你而言,没有例外的特别一些么。”
  张浩天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的脸,抬手擦了擦嘴。她对他而言确实跟那些师兄弟不一样,因为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至于除此之外的特别……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慢慢将手里的食物盘子放到了腿边,从奕敏格格脸上的羞涩和暧昧的眼神上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热得快冒烟了,身体也开始迅速发烫。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比挨鞭子时还难熬、难受,恨不得立刻跳到冷水里去浸一浸。
  奕敏格格发现他的脸上红得太过异常,刚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就立刻被他堵了回去,“你你、你是女人!很特别!”一说完,他立刻低头在地上找起了什么,见到酒葫芦,什么也没想就拿起来直接往嘴巴里灌。
  “你的脸都这么红了还喝酒?”奕敏担忧的看着他。
  “糟了,我糊涂了,忘记这里面装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