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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札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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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司命那一副表面镇定其实心惊胆战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又怕惹祸上身,只能憋住了绷紧了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跟司命一样严肃。
哈哈哈,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二哥呢,这性格像不像尚可分辩,可那张脸却是明晃晃地与沉新有七分像,这还是因为神仙与凡人的气质迥然才导致那三分差异的,但也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的地步,那流初神君可真是恨惨了沉新啊,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不过司命这家伙也是缺心眼,明知道谢醉之长得和沉新像还敢带沉新过来,这不是找抽呢嘛。
沉新沉默了许久,久到司命都觉得他或许都在慢慢接受现实了,刚腆着脸笑问了一句“你能理解了?”,就被沉新陡然扬起的手给吓得又后跳了一大步。
“理解你个头!”沉新扬起的手动了动,但到底还是没劈下去,只是垂手时动作大了些,气息激荡得把这三生镜生成的幻境都出现了一瞬的模糊波动。“你也别笑!”他偏过头,瞪了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的我。
我被他这一眼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咳了一声使自己严肃起来,憋着不笑了。
“其实这个事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司命离我们远远地,但还是不死心地在那劝说着沉新。“反正这司徒令也算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你就当是你下凡轮回了一世呗,当了大将军,抱得美人归,还不好啊。”
……司命,你这是在找死啊。
果然,沉新牵了牵嘴角,也没什么动作,一道锋利的剑气就朝着司命急速而去,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到了司命原先待着的地方,那原本由幻境构成的土地被它一下劈开,露出了一大块忘川彼岸的黑土和彼岸花。
下一刻,那块地方就被剑气生生地劈开了一大道沟壑,彼岸花更是花瓣飘散,碎成了好几片飘荡在半空中。
☆、第102章 同魂(亥)
这一下子不但把司命给吓住了,就连我也倒抽了口气地后退了几步。
居居居然把幻境都给劈出了一条缝,看来他这是气得紧了啊……
司命,看来你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呃……”司命盯着那一条巨大的沟壑咽了口口水,不易察觉地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沉新,赔笑道,“沉新?你这是……”
沉新一笑,神情端的是温和无比:“你刚刚说了什么?这筵席太吵了,我没听清楚。”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一句话也没说!”司命连忙摇头,我看他那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刚才别那么嘴快不就行了吗,偏要找死,这天宫的人是不是都惯会给自己惹事啊,那流初被沉新打断了腿扔下了凡,刚才要不是司命躲得快,我估计他就要步他二哥的后尘了。
沉新笑笑,没有回答。
见他半晌没有说话,司命觑了他一眼,斟酌着开口了:“那个沉新啊,你若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谢醉之,要不我把之后发生的事都跟你们说一遍?”他一拍双手,“这样子就行了,皆大欢喜。”
“那怎么行!”一见要没有好戏可看了,我连忙跳出来阻止,“你要是能把事情跟我们说清楚,那还专门带我们来酆都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干吗。是谁刚刚在那边一脸严肃地说此间事太过麻烦不便跟我们细说,要我们自己看了才行的啊?”
司命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向站在一边的沉新,我心一跳,立马变得心虚起来,但还是不死心,想要看好戏:“……反正那个谢醉之跟沉新长得又不是一模一样,看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敢情这谢醉之顶的不是你的脸。”沉新面无表情地瞥我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是不腰疼来着,但这话我可不敢说出来:“哪有?”
他看我一脸无辜的神情,嗤笑了一声:“想看好戏?”
我连忙摇头。
开玩笑,司命刚刚才因为嘴贱差点被他一道剑气给劈成两半,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个时候点头。
“我知道你想看。”他温和一笑,温和得我有些不敢相信,这这这完全不是我预想中的神情啊。
“没关系,你想看就看好了。”在我发愣时,他转过身往筵席中心走去,衣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反正这里不过是个幻境,你既然想看下去,那我们就继续看。”
我看着他的背影,迟迟不敢动脚。
……他这是真这么豁达还是气疯了啊?我、我怎么就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呢?
我看向司命,司命对我挤了挤眉,伸出手点点沉新的背影,对我做了一个跟上的口型。
嘁,就让我跟上去,你自己怎么不先过去呢,说到底还不是怕沉新一剑劈了你。
我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冲他鄙夷地哼了一声后转身快步跟上了沉新,有好戏看怎么能错过,反正是他自己说要看的,等到时候看到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不关我的事。
此刻的筵席已酒过三巡,方才那一阵因为谢醉之终身大事而引起的热闹也早就偃旗息鼓,丝竹乐曲也早就换了一首曲子,众人面上的神情都显出了不一的乏色,正当我以为筵席就会这么结束时,不知道谁讲了个笑话,把燕景帝逗得哈哈大笑。
“令儿这笑话讲得当真辛辣,这世间有多少人都如那故事中所说一般迂腐鲁钝,真是可叹可悲。”他几许宠溺地看向左下首的一侧桌席,“故事好听,这其中韵味也是深长无比,讲得好,讲得好。”
“谢父皇夸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还没循着燕景帝的目光找到他口中的那个令儿,一道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子声音就自左侧响起,夺去了我的注意力。
循声看去,就见一身穿藕色华服的豆蔻少女正笑吟吟地看向燕景帝,她一身华贵的宫装长裙,发间凤簪璎珞相映成辉,衬得她人比花娇,一双杏眼灵动无比,端的是水灵娇嫩。
这是个面容陌生的少女,但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是问露的转世司徒令,不仅是燕景帝的那声令儿,也是因为那双眼睛虽不像问露那般静如止水,却还是可以依稀看出问露的影子,而且她坐在离谢后最近的一张席案后,除了被帝后二人视若掌上明珠的永安公主,不会有别人。
我只是有些意外,这司徒令居然长得与问露只有一分像,就算是那一分,那也是我跟问露相处的时日多了才看出来的,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张脸,没有一丝联系。意料之外,又合情理,想想也是,生下司徒令的是燕景帝跟谢后,她这个女儿若是长得跟爹娘一点都不像,只怕这命格还没开始,司徒令与谢后二人就会被燕景帝处死了。
……不对啊,既然轮回转世有这个问题,那谢醉之顶着沉新的脸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他爹娘也跟沉新有四五分像吧?
“你这一声应得还真是干脆,也不想想,这有什么好自喜的。”来不及我多想,坐在燕景帝身边的凤冠女子就开口说话了,我观她一袭正红色凤袍宫装加身,温婉如水的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贵气,司徒令的容貌与她有五分像,就明白这一定是那个侥幸逃过被废命运的谢后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司徒令这个女儿的确是个贵人,最起码让她免遭了废后的命运。
她笑着看向座下长女:“你这丫头向来古灵精怪,这故事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细想却又荒诞无稽,也不知是从哪本闲书里翻来的。”
“母后这话可就错了。”司徒令巧笑倩兮道,“书者,六艺之一,我大燕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缺一不可,又怎么能说是闲书呢?”
“瞧瞧瞧瞧,我不过说上你一句,你就给我反驳上三四句。”谢后掩口一笑,故作严肃,“莫非这反驳长辈之语也是六艺之一?”
司徒令眼珠一转,轻快道:“母后这话又错了,令儿方才并不是有意反驳母后,只是说了我对闲书二字的理解罢了。夫子说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又言,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今晚我做了一回母后之师,乃为师书也,岂非也是六艺之一?”
她说话间落落大方,字字清晰如玉珠落盘,听上去好不爽快干脆,可言谈间又不乏女儿家的花般娇柔水般灵动,不过豆蔻少女方已如此,若是再过几年,她恐怕就可担得倾国佳人四字了。难怪燕景帝对她如此厚爱,将其视为掌上明珠,除了当年那一番贵人言论,恐怕这般如此落落大方的性子也为她增色不少,想到司命先前说过司徒令本该是一个内敛话少的公主,再看其现状,不由得有些感慨命运二字起来。
果不其然,这番话说得燕景帝拍案叫好,他伸手指着司徒令,面上带着三分酒气,笑得又是开怀又是疼爱:“好!这话说得好,应当有赏!而且是重重地赏。皇后啊,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
“是,”谢后莞尔一笑,“令儿巧言善辩,我这个做母后的啊,甘拜下风。”
燕景帝闻言,又是一番朗笑:“好好好……令儿想要什么赏赐?只要说出来,父皇都能给你。”
“我听人说,今年南阳上贡了一把绝世好刀,说是比之当年的龙霄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司徒令神采奕奕道,“父皇喜剑,对刀却是不怎么喜欢,不如就把那刀给了令儿。让令儿也观一下天下名刀的风采。”
“南阳……你说的可是那一把洛家刀?”
“正是。”
“这……”燕景帝蹙了蹙眉,“这把刀倒是可以给你,只是你身为一个女儿家,要刀何用?若是要以此刀护你安危,将它赐给侍卫……又未免太不值当了。”
谢后也附和了一声:“你父皇说得对,你要刀做什么?女子舞刀弄剑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那刀又极其锋利,万一一个不小心,你可怎么跟你父皇交代?”
“父皇,”司徒令就微蹙了细眉,撒娇不依道,“你说过要给我赏赐的!”
“好好好,这样吧,你若能说出一个拥有它的理由,朕就把它给你。”
“这还不简单?”司徒令闻言,大方一笑,“宝刀配名士,如此一把好的刀自然不能让灰尘埋没了,我心中已有人选了。”
“哦?”燕景帝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令儿这是准备把它给谁用?”
“我的夫君。我司徒令的夫君自当是这世间顶顶厉害的大英雄,他配得起这一把宝刀。”
这话一出,我眼尖地看到坐在燕景帝右下首的谢醉之似被酒呛到一般地咳了一声。
燕景帝和谢后同时一愣,他二人对视一眼,燕景帝就抚掌笑了起来:“原来我的令儿竟存着这个心思!”
司徒令双颊微醺,却仍是昂着头傲然道:“这有何不可吗?”
“可,可。醉之啊,你看就不如由你来做那宝刀的主人如何?”
☆、第103章 同魂(甲子)
谢醉之原本正抽了块帕子擦拭桌案上被他不慎溅出的几滴酒渍,冷不防被燕景帝点名,下意识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对上燕景帝的视线。
“什、什么?”
“朕是说,”燕景帝笑道,“朕把朕视若瑰宝的永安公主许给你可好?”
谢醉之呆了。“永安公主?”
“陛下,这万万不可!”谢老将军忙摆手,“我这孩儿生性粗狂,又粗心大意,永安公主乃陛下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嫁给我儿那是万万不能的。”
“谢爱卿这是什么意思?”燕景帝眼睛一瞪,“你这话莫非是说朕的令儿配不上醉之了?”
“陛下,谢老将军并非此意。”一旁的谢后低笑着轻推了他一把,“再说了,这不过是令儿的胡言乱语,陛下怎的就当真了?令儿,你也是,”她敛眉唤了司徒令一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怎可如此口出狂言,太傅往日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母后,我——”
“这有什么不好的!”燕景帝打断了意图辩解的司徒令,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大燕民风开放,大燕子民更是素来性情豪爽,令儿的性子就是随了朕的,朕就喜欢她这么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朗笑一声,又看向坐在下方的谢醉之,“醉之,你还没回答朕的话呢,朕把朕的永安公主许给你,你意下如何啊?”
谢醉之一怔,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坐在谢后身侧的司徒令。
司徒令从燕景帝方才开口后就一直注视着谢醉之,见他望来,眼睛一亮,又立刻落落大方地一笑:“久闻神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少年才俊,司徒令见过谢将军。”她微微颔了颔首,在谢醉之有些慌乱地还礼时又道,“谢将军为我大燕收复失地,驱逐鞑虏,乃我燕之功臣,宝刀配英雄,自古有之。若是谢将军想要那一把洛家宝刀,不需要做什么,司徒令自当双手奉上。”
燕景帝“唔?”了一声:“听令儿此言,似乎是不需要醉之娶你?”
“那是自然。”司徒令神色坦然,“谢将军一朝得到宝刀,必会用此刀杀退西寇,重振我大燕雄风,我身为大燕公主,应为众人表率,又岂敢有所图谋呢?”
“好!”燕景帝抚掌而笑,“我司徒家的儿女就该这样深明大义!只是这样一来,你可就得不到那把百年难见的洛家宝刀了,令儿当真愿意割爱?”
司徒令看向谢醉之,微微一笑:“宝刀难得,神将却更难得。”
谢醉之一怔,红晕渐渐蔓上耳根:“公主,这……”
见此情景,燕景帝的笑容里便带上了几分确定。
“何青啊,”他喜气洋洋地笑道,“看来你谢家和我司徒家要亲上加亲了。”
筵席仍在继续,接下来的戏码就跟司命所说的一样,由谢后提议,燕景帝下旨赐婚于谢醉之和司徒令,司徒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醉之,眼中波光流转,没有一丝半毫的扭捏与害羞;谢醉之则并无任何表示,神情从容镇定地跪拜谢恩,却在起身时不期然地与司徒令对上视线,二者视线相交,司徒令立即又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则是在一愣之后低咳一声,低着头退回了原来的桌案之后。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燕景帝的眼睛,燕景帝大笑起来,与谢老将军互称亲家,席上众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恭贺道喜,仿佛今晚本就是谢醉之的赐婚宴,而不是什么庆功宴。
……
我缓缓吐出了口气。
无论凡间神界,宫中的喜宴都一个样,都是可着张灯结彩的来,璀璨光华好不撩人。我原本是最喜欢看这种热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谢醉之顶着一张沉新的脸在那耳红害羞出神愣怔时,我的心里就像有一只猫爪子在四下乱挠一样,挠得我是又烦又躁,堆积了满腔莫名其妙的怒气又无处发泄,都快憋死了。
他看就看司徒令呗,脸红什么呀,愣怔什么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就不信这谢醉之还没见过女人!再说了,那司徒令就算长得再怎么好看,笑得再怎么甜美,她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笄都没及呢,他呆呆地盯着她看干什么!
就算他谢醉之对司徒令是一见钟情好了,但为什么偏偏要顶着沉新的脸?那个流初是不是脑子有病!真是——真是——
“听碧,你看得可开心?”我心里正烦着呢,偏偏沉新这家伙又好死不死地在这时笑着开了口,“你刚刚不还很兴致勃勃地想看好戏的嘛,怎么,现在好戏上演了,你却一副一脸烦闷的样子,莫非是这戏不好看,让你白白期待了一番?”
他说这话时笑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心里偷着乐,笑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好看,怎么不好看了,看见那姓谢的顶着你的一张脸对他人做出一脸神魂颠倒的模样,真是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
“哦……好看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气得不行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哼!
“自作多情。”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但心里却是一惊,悚然明白了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原因。
——我气的不是那个谢醉之,也不是那个司徒令,仅仅是那一张沉新的面孔罢了。
我虽然心里清楚那个谢醉之是流初的转世,但只要一看见那张脸,我就不能冷静下来,偏偏那司徒令长得一点都不像问露,言谈举止更是和问露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那谢醉之的性子也是更像沉新而不是流初,他二人刚才在筵席上的一番互动根本就不像是流初跟问露的什么前世今生,倒更像是沉新跟一个陌生女子的前世今生一样!
“行啊,是我自作多情,那你继续看下去吧。”沉新一笑,故意蹙眉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来,“哎对了,我听闻这九洲皇室有些很是保守,有些则民风开放,你说这大燕的民风是保守还是开放?这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前,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啊?”
“他们爱见不见,管我什么事。”
“哟呵,你之前不还一口一个谢将军地叫着,很是关心他的生平动向嘛,怎么现在就改口了?”
“你诚心找茬是不是!”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
这混蛋!
“你——!”
“哎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就在我气得不行时,司命走到了我们两个中间,隔开了我和沉新,“再吵下去这幻境都要被你们吵塌了,还要不要继续看我二哥跟二嫂的转世了?”
沉新满不在乎地耸肩:“我当然是没意见,就怕有的人心里憋闷得要死,”他瞥了我一眼,“再看下去就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你说什么呢!谁憋闷了!谁憋闷了!”
“我又没说你,你急着反驳干什么?”
“沉新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哎哎哎,好了好了,”司命连忙拉住想要上去狠踹沉新一脚的我,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我今天真不该带你们两个来,不是劝架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说笑就笑说吵就吵的,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烦!”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唉声叹气,”沉新冷笑一声,“要不是你那好二哥,会有这破事吗?”
“喂,别说的我好像从犯一样,我又不是没劝过!”
“劝动了吗。”
“……我二哥的性子你也知道,素来只有他目中无人的份,我的话能听进去三分就很不错了,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更是任何人都劝不住,所以——”
“所以你就让他顶着我的脸去轮回转世,然后和一位凡间公主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旷世之恋?”
司命一噎:“我们能别提这事了吗。”
沉新好整以暇地一笑:“被顶着那张面皮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这家伙也气着呢!
怪不得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对司命说话那么冲,肯定是因为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所以才对司命那么不留情面!
哈,还嘲笑我心里憋闷,他自己不也快被气得内伤了?
我就说呢,怎么可能我都看得快气死了他还没有半点表示的,要是有人顶着我的脸去对一个陌生人发愣脸红害羞,我非痛揍那人一顿不可,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优哉游哉地看戏。
“你口气这么冲干什么呀,”想通了这茬,我自觉抓到了沉新的把柄,笑得那叫一个灿灿若花开,“你刚才不是很悠闲的吗,怎么,说话这么冲?是不是看到那个谢醉之很来气呀?”
“哦?难道是我眼睛出了毛病,”沉新从容一笑,“气得要死的人不是你吗。”
“你!——”冷静冷静,冷静听碧,他这是在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继续笑了下去:“谁生气了?我才不气呢。好吧,你既然死鸭子嘴硬,那你就继续看下去吧,看这位顶着你的脸的谢大将军是如何跟司徒令亲亲我我的,希望你到时候别把这幻境给拆了。”
“哪里的话,”他看了一眼筵席上首,抚着下颔笑得无比迷人,“这永安公主长得如此可人,我看他二人就像是在看我跟一倾城佳人相亲相爱一样,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沉新你——你——”
“我,我怎么了?”
你去死吧!
我气得不行,差点就想拿剑往他身上砍,周围忽然冷不丁传来一声响彻天的铜锣脆响,震得我耳朵差点聋了。
怎怎怎么回事?!
我看着眼前一片大红满目的喜庆之色和锣鼓喧天,呆滞了片刻。
身边传来司命有些尴尬的解释:“……呃,这个是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当日的情景,你们……还要看吗?”
☆、第104章 同魂(乙丑)
成亲?!
“这么快?燕景帝给他们定的婚期不是在大半年后吗?”
“是啊,这就是大半年之后的建景元年春。”司命抬眼看了一下红绸高挂的将军府,看向我和沉新,“我看你们两个吵得太厉害,所以就把场景换到了这里,反正那场筵席的重头戏已经过去了。呃,”他顿了顿,眼神在我们身上来回打了一个转,“他们成亲,你们想看吗?”
他话音刚落,一阵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将军府附近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挤在大门前看热闹,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鞭炮声而发出一阵惊叹和骚动。
随着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将军府大门大开,两列小厮鱼贯而出,在附近围成一个圈,拎着花篮的丫鬟们一个个登场,开始向四周大撒铜钱糕点。周围人一哄而上,都挤着上去争抢那些喜饼糕点,我看着这一大片哗啦啦的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到他们毫无知觉地穿过我的身体,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在三生镜的幻境之中,不需要避让。
一串开门炮放完,立刻有小厮上前,一同点燃了另外十几串鞭炮,末端的小鞭炮一节节飞速攀升,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周围人来人往,马车林立,众人互道恭喜,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笑意,烟花也开始嗖嗖地蹿上天空,好不热闹。
谢醉之于建景元年迎娶永安公主司徒令,这一句话我曾在不下三本史书中看到过,燕成祖本纪中说过这是一场异常盛大的亲事,十里红妆绵延不绝,流水宴摆了三天三夜,京中当晚更是放了足足有一年份的烟火,据说是盛大无比璀璨无比。这么热闹的场面,若是放在往常,我就算不能亲临也肯定要亲眼看一看的,但只要我一想到今晚的新郎官是顶着沉新面容的谢醉之,我就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那个流初简直是有病!好好的转世轮回就转世轮回,变成沉新的样子干什么,他又不是下凡来享受的,本来就是戴罪之身,神霄殿都不管管的吗!
“谁要看他们成亲了,”我低哼了一声,硬邦邦道,“又不是没看过,无论神界凡间,但凡喜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沉新就挑眉笑了,“可是我听说这一场亲事办的特别盛大,百年难得一见,你真不要看?”
“百年一见而已,有什么好吹嘘的!”看见他这个笑容,我心里就没来由的火大,“说了不看就是不看!你要看自己看好了!”
“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他微微一笑,在我爆发前转头看向司命,“司命,我有个问题。”
司命看向他。“你说。”
“我问你,这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当晚有无任何异象?”
司命一愣,摇了摇头:“并无任何异常。”
“那你带我们看他们成亲干什么,莫非是你在天宫参加你二哥的喜宴还不够,在这幻境里还想再参加一遍?”
他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司命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你不看就不看,说这些干什么。”
沉新弯唇一笑:“问你那好二哥啊。”
“喂,不是吧,你还为这事生气呢?”司命摇着头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二哥也就是顶着你的脸当了一世的凡人,反正那谢醉之已经死了有百年了,九州也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其颜,也碍不到你什么,你就这么在意?”
“敢情这事没有发生在你头上,你自然不在意了。”
“难不成你还想为了这事去找我二哥麻烦?”司命不可置信道,“今晚可是我二哥的大喜之日,你若是为了这事去找他算账,母后非骂死我不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沉新轻飘飘一笑,“不过你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找他算账也没什么意思,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去找他算账。”在司命松了口气的下一刻,他又道,“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问题?”
“那问露仙子在轮回转世的前九世中,可曾与人有过姻缘往事?”
“有过,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沉新偏了偏头,有些开心地笑了,“看来这问露仙子并不只是在轮回转世中和你二哥有过一段姻缘,那为什么她在回归仙班后却偏偏喜欢上了你二哥,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难不成是因为这十世中只有谢醉之是神仙转世,比较好找吗?”
他玩笑般的语气让司命一下子沉默了,也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在流神宫外问露对我说过她曾经喜欢过沉新,虽然她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可这话在当时我听着还能信,但当我看见了谢醉之的那一刻,我就有些动摇了。
谢醉之是流初的转世不错,可他无论性格还是样貌都更接近沉新而非流初,问露她成亲时看向流初的神情也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她……她会是因为谢醉之更像沉新,才跟流初神君成亲的吗?
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
问露,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周围锣鼓喧天,鞭炮和喜炮一刻不停地响着,吹奏着喜乐的唢呐声也渐渐自远处传来,官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本是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却在我们三人各怀心事的诡异中显得格外尘世飘渺。
我在纠结着问露到底喜欢谁,司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沉新一个人倚在一边,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他的目光从我身上轻轻滑过,看上去很是轻松惬意。
我被他这么来回默默地打量,心中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奇异,却不讨厌。
“我二哥他……”在越来越近的唢呐声中,司命缓缓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我一怔,不期然想起他们在九重天上曾有过的交谈来:“谁?”
莫非是那个绮月——
“月华宫的绮月仙子,”沉新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不光是我,只要修为有两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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