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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当好一只毛团-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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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与他,怕是曾有一段渊源。
  白及一顿,想想又觉得此事并无头绪,也就不再多想。
  他同往常一般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日,可偏今日不同平常,白及总觉得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干脆提早收了笔,整理一番,就准备回屋中。他步子本来很稳,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快了几分,待回到卧室,里头是空荡荡的,一点声息都没有。白及索性直接走向床铺,撩开青帐一看,虽说情景是意料之中,可他仍觉得心里一空……白及抿了抿唇,也不晓得自己是觉得轻松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床榻之上,枕头被端端正正地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白狐已经走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白及本来就没有想将小白狐困在房间里,因此离开时并未锁住门窗,云母被当了枕头以后,心情复杂地自己在白及床上干嚎了半天,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趴在这里当枕头,所以她见师父不会回来了,就从窗户里跳走了。
  云母是回长安来陪师父的,不成想刚开始就出了纰漏,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师父这儿了。好在她除了担心师父之外,回长安也是想见母亲和兄长,但因醒来后已从赤霞师姐和观云师兄那里听了些娘和哥哥的消息,晓得他们过得不错,才第一时间先奔去看师父。现在她在师父这里丢脸丢过了,赶紧跑去见娘。
  由于壮着胆子自荐枕席了居然还失败,云母刚从师父的院子出来,整只狐都羞恼得很,一张脸热得发烫,幸好有白毛挡着才未露出端倪,但毕竟情绪受了影响,她飞得明显比平时要快,不多时就飞进了之前白玉和山雀夫妇同住的院子,落地化人。云母本想着自己这次回来得这般早,娘和山雀夫妇肯定是都在的,谁知刚踏进院里,她就“咦”了一声。
  院子里空荡荡的。
  母亲和山雀夫妇的气息都还在,他们肯定没有搬走,只是明明是大清早的,整个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云母一愣,正觉得迷惑,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略带惊讶地喊她名字道:“云儿?”
  云母下意识地转头,随后便看见白玉正踩着云回来,一整排漂亮的尾巴微微一晃,倒让云母怔了一瞬,觉得娘身后似是拖了整整七条尾巴,但还没等她看清楚,白玉已经轻巧地落了地,转瞬便化作人身。云母脱口而出道:“娘!”
  “云儿?当真是云儿?”
  白玉本来是满脸的不敢确定,待看清云母脸后,不敢确定又转成了不可置信,急急地迎了上来,捧着女儿的脸上上下下地看来看去,待好不容易看够了,她才感到云母身上此时已是一身仙气。白玉一惊,当即就要后退跪下拜她。
  云母被白玉的反应吓到,她哪里敢当真让母亲跪她,赶紧将白玉扶起来,往她怀里一扎,母女俩亲热了好一会儿,人形不大方便,她们不知不觉又双双化了狐形。一大一小两只白狐狸在院子里玩闹了片刻,云母扑住了娘晃来晃去逗她的其中一条尾巴,就这样挂在她尾巴上,奇怪地问道:“娘,姨父和姨母呢?还有娘你这么早……怎么就在外面?”
  听到女儿问起这个,白玉似是忽然慌乱了一瞬,将她从尾巴上叼下来就重新变回人形,云母也跟着变回了人形。白玉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襟,道:“你姨父姨母外出访亲了,这阵子都不在。我……我昨夜睡不着,便出去逛了一晚。”
  云母“噢”了一声,并未起疑。倒是白玉感觉着云母身上一身的仙气,似是有些失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随后又擦了擦不知何时有些泛红的眼眶,但她又怕云母察觉到她要落泪,慌忙地别过了脸去。
  云母渡劫后睡了十几年的事,白玉自然是已从她师兄师姐口中知情了的。正因如此,云母也晓得娘亲这些年来定然是替她担惊受怕,且白玉从小就对她和哥哥说要早日成仙,现在见到她真成仙了,情绪有些激动也正常。待白玉渐渐缓过来,云母不无担心地问道:“娘,哥哥呢?哥哥现在如何了?”
  云母问得焦急,上回见面,石英比她还要多一尾。可她渡劫时遭了那般雷劫,云母实在担心与她同胎同生的哥哥会不会有同样的事。
  白玉此时虽眼眶还有几分红没那么快消退,但面色已恢复了平静。听云母提起石英,白玉略有几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兄妹就晓得合起伙来瞒我。”
  闻言,云母当即脸一红,明白了约莫是白玉已经知道了石英在长安城外边当妖王的事。果不其然,她道:“其实只要不耽误修炼,你们要做什么,我又不会拦着。只是英儿……”
  说着,白玉垂下眸,眼中流露出极为担忧之色。
  “修为姑且不说,他整日与妖物待在一起,心境难免要偏离正轨……你哥哥他现在过得倒是恣意,可是成仙路……我担心他还走不走得了。”
  云母听得愣住,娘的口气像是十分担心石英,而且内容涉及到心境……云母抿了抿唇,有些不由自主地跟着娘担心了起来。
  因为她实际上也许久未见哥哥,所以云母在家待了个上午,和白玉聊天聊得差不多了,就又自行去城外山里见兄长。
  石英的妖宫还在原处,云母寻了一会儿便寻到了位置,一个时辰之后,她便已身在妖王宫中。石英原本化了狐形躺在正殿里休息,见到云母的第一反应也是与白玉差不多的,兄妹俩用狐形互相扑闹了一会儿,石英才化了人形,一掀长袍在他的王座上坐下,看着云母笑道:“妹妹,你可算是成仙了。”
  云母第一眼看到石英兴奋,且当时他还是狐形,她便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此时看石英化了人样坐下,云母却愣了愣,视线先停留在哥哥的脸上,然后又落在哥哥身后的尾巴上,居然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才好。过了良久,她才问:“哥哥你……已经九尾了?”
  到了这时,云母才晓得白玉先前那番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意思。石英身后拖着的明明是整整九条长尾,可他身上的依旧是灵气而非仙气……灵狐比妖狐不同之处就在于灵性和心境,因此到了九尾却滞留在凡间的大半都是妖狐,而九尾灵狐……
  凡间的九尾狐本就少见,九尾灵狐……简直听都没有听说过!
  修为已至,但心境机缘未到……
  云母眨了眨眼,方才意识到,石英现在与单阳师兄当年,应当是处在同一种状况中。
  不过听到妹妹的问题,石英倒是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摆了摆身后的九尾,笑道:“这条尾巴长出来都好几年了,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不过雷劫一直没有来。”
  云母察觉到石英的语气轻松,问道:“哥哥,你不想成仙吗?”
  石英答道:“无所谓吧,成仙有什么意思?位列仙班,当真有我如今在这里来得快意?”
  云母张了张嘴,居然不晓得如何应答,她又没有当过妖王,哪里知道快意不快意。不过,感受到石英身上强盛的灵气,云母倒是松了口气,不管哥哥准不准备成仙,他先将修为养出来了总还是好的,毕竟她那日的雷劫……
  想到此处,云母不由一顿,抬眸将视线落在了石英的脸上。
  她之前全心全意地担心师父,也就没来得及考虑她自己成仙的事。但事实上,赤霞师姐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对她明说的“降神雷”仍让云母记在了心里。云母本人自然能察觉到自己的前四十一道雷和后四十道完全是不一样的劫雷,按照师姐的说法,她是挨了四十一道正常的劫雷,和四十道降神雷……
  降神雷,听名字就能隐隐感觉到是和神仙有关的东西。
  云母的注意力又回到哥哥身上。灵狐生长缓慢,但石英与妖兽住在一起,受到影响,成熟得自是要快些。云母睡着这些年身体近乎冻结,没什么变化,可石英却是又长了。他平日里维持的外貌约是十七八岁,但眼中的少年稚气又褪了几分,也因此……更像是玄明。
  云母心脏不自在地一跳。
  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这应当是巧合,可是如今……
  四十道降神雷,哥哥的长相,她和哥哥额间的红印,他们出生的时间,还有幻境中玄明神君对她说的话……
  云母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冒出个有些惊人的念头来,但还未成型她就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玄明神君就算如今犯了错就贬下凡了,可毕竟还是上古的神君、天帝的胞弟,等他七世走完回天庭,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若是妄想自己和哥哥是神君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太不知好歹、太狂妄了。
  云母抿了抿唇,赶忙用力又摇了摇头,拼命将这个念头消去,千万不敢再想,但又因种种原因,她心里还有些沉。
  “你怎么了?”
  这时,石英挑了挑眉,将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一脸呆呆的?”
  云母感到石英在她面前晃手,微微一怔,回过了神。她看了看哥哥的脸,仍旧有些恍然,她虽是将玄明神君的念头消了,但终究有些猜测留了下来,令人不安得很。于是云母斟酌片刻,重新看向石英,似有几分疑惑地问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完,她稍稍一顿,觉得这话有歧义,故又纠正了重新道:“我是说……我们既然出生了,除了娘,就总该有个父亲。可当年浮玉山方圆百里除了娘和我们之外没有别的开了灵智的狐狸,娘是从哪儿……生了我们出来的?”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云母话音刚落,便换作是石英滞了一瞬,他下一刻便扬眉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云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心里觉得在意。不过,没等她开口,石英已经又说:“无所谓的吧?我们狐狸本来就是这样的,有娘不就足够了,要父亲做什么?再说,这是娘的事。娘生了我们,又没告诉我们爹是谁,娘肯定有她的打算……她将我们养这么大,若是我们太执着于父亲,说不定娘反倒要伤心呢?”
  石英说得流利,听得云母一愣一愣的,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她顿了顿,却莫名觉得哥哥似是对他们一家三口之中再插进别人有些排斥,语气里隐隐有些不安的嫌弃。
  石英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他没等云母想出话来接口,就轻轻地抬手在妹妹额心的红印上一点,蹙眉道:“比起这个,你昨天晚上睡哪儿了?”
  “……诶?”
  突然听到哥哥问这个问题,云母还有些愣愣的,不解地眨眼望着他。
  石英说:“你之前跟我说你是早上回到家见得母亲,可你总不能是半夜赶得路从你师父的仙宫那里过来……说吧,昨晚没有回家,你跑到哪儿去了?”
  “……!”
  云母一惊,她不过是刚才与哥哥两只狐狸扑闹时随口提了一句,根本没有多想,却没料到石英先前就注意到了这句话。云母原本没觉得自己第一时间跑去找师父有什么不对的,即使在师父在那里住一晚也是情理之中,但石英的话却让她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早晨做的事——迷迷糊糊地化了人形、自荐枕席,还被当了枕头……
  云母的脸“噌”地一下热了起来,羞恼不已,登时面色赤红,她有些心虚地移了视线,道:“我……我……”
  然而“我”了半天,她也没能将话讲下去,最后好不容易才答道:“我去了师父那里。”
  可惜石英根本不信,他看着云母的脸色,皱了皱眉道:“你去你师父那里,脸红怎么会成这样?你有什么话不能和哥哥说不成?”
  说到这里,石英眉头一挑,试探地问道:“心上人?”
  这下云母可算是彻底僵住了,却不知道点头对还是摇头对。她没说谎,她昨天的确是在师父那儿,可、可说是心上人也没错啊……
  想到师父的事,云母只觉得脸烫,浑身都烧得厉害。结果石英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看上去纠结不已,最后突然化成了狐形,痛苦地哀嚎一声,羞涩地团成一个小白毛球不说话了。
  石英:……
  他晓得云母这么做是逃避话题,自然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再开口,石英口气里已经隐隐带了些警惕和怒意:“是什么人?你成仙醒来以后才过了多久,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心上人来?!妹妹,你莫要轻易被骗了。”
  石英现今终日与妖物厮混,生活环境自是不比从前在母亲庇护下一心修炼时单纯。他晓得妹妹心性单纯,听她所言越想越是不对,石英虽未成仙,但却同是九尾狐,论修为气势弱不了云母多少,且因云母沉睡多年,他无论是阅历还是外貌都忽然比原来年长得多了,这么一问,居然真似模似样地带了几分兄长的严厉。
  可饶是石英架势足,到底是小时候一起哭一起炸毛一起被娘亲骂的孪生哥哥,不管怎么样云母都是不怕他的,顶多就是心虚加窘迫。她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道:“我、我的确是在师父那里……”
  爱慕师父这件事,若是对象换作是母亲,云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的,不过因为诉说对象是同龄又亲密的哥哥,她扭捏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顶着羞涩吞吞吐吐地说了。除了自己看出来的赤霞师姐,云母还未将此事主动和谁说过,再加上为了让哥哥信服,她还得说明昨日之事,因此越讲脸便越红,好不容易讲完,她也不敢抬头看石英,只忐忑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石英震惊地总结道:“所以你师父收你当徒弟,你竟然想——”
  “嗷呜呜呜呜——”
  云母羞得根本听不了哥哥往下说的话,急急地乱叫了一通打断他,慌张得不得了。等石英不往下说了,她才松了口气地停下声,耳朵一垂,沮丧地坐了下来。
  石英一顿,看着妹妹垂着耳朵的样子,心里也有不忍,语气不知不觉地放软,说:“你师父既然连这么大的雷劫都为你挡,心里总还是在意你的,反正你之前都那样做过了,等他回天,你过去问问便是,又何必在凡间这么急?”
  虽说她早晨突然向师父示爱是个意外,但说到这里,云母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倒是愈发低落,连尾巴都不精神了。她摇了摇头,道:“哥哥,你没怎么见过他,所以不了解我师父……”
  即便那日不是她,师父也会上前挡雷劫。
  无论那日她有没有表白,师父都会替她接下雷劫。
  正是因为知道如此,她一边感动、感激、羞愧于师父替她接了雷,一边又觉得胸口涨涨刺刺得疼。师父尽力庇护了她,只是无关情爱。他面冷心热,可那般静心寡欲的出尘,也不是装出来的。
  石英哪里见得了妹妹难过的模样,他停顿片刻,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反正你一慌张都表白了,且现在你要陪你师父,人形狐形都不能直接过去,干脆破罐破摔吧。”
  “嗷?”
  云母其实也在烦恼这个呢,尽管不好意思直说,可看哥哥准备给她出主意的姿态,她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石英虽然目前看来不曾在意过情爱之事,但他毕竟是个男子。男子对于男子之事,总归是要来得了解些。
  石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一番,云母其实不算太明白、只是大致懂了,但还是认真地点头。石英说着说着就皱了眉头,因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所以并不是很确定能成功,但看妹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头绪的样子,索性就一口气说完让她自己决定了。
  兄妹俩商量了一番,云母看上去像是渐渐有了打算。不知不觉已到黄昏,云母便要告辞回城,临行前,她想了想还是关心地叮嘱道:“哥哥,我渡劫时遇到的劫雷不大对劲,你现在已经生了九尾,说不定什么就会渡劫,所以……”
  “放心吧,笨妹妹。”
  石英哭笑不得朝她不轻不重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不以为然。
  “你道我在九尾已经停留了多久?论战我应该还是比你要强些的……再说,我也未必会应天劫。”
  云母眨了眨眼,听出哥哥言下之意似乎是不太想应天劫,想到他之前也说过成仙没什么意思的话,云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尽管哥哥成不成仙也是他个人的意愿,可他若不成仙,娘是定然会伤心的,还有……
  云母抿了抿唇,说不出为什么,可她却隐隐觉得……哥哥若是真不成仙,日后或许会有什么麻烦一边。但还不等她多想,只听石英那边似是想起了什么,也叮嘱道:“对了,云儿,最近长安附近有妖物闹事……并不是我手下的妖,但听说也是有主的,你平日里要是出门——”
  石英说了一半,才想起云母如今是个仙了,哪里还用得着担心那些个小妖,自嘲了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忘了你成仙了。”
  云母听完,却有些担心石英,问道:“哥哥,他们会不会影响到你?”
  “……他们那主人许是想和我争万妖之王呢,不过不妨事,都是些行歪门邪道的家伙,五尾狐就能对付。”
  石英说得淡淡,自在长安要地站稳脚跟,这种妖他碰到得不少,也极有把握。只是对方到底聚了一群乌合之众,清扫起来比较麻烦,他虽已在设法铲除对方,但一边保护自己这里的妖,一边动手,速度多少慢些。也正是因为现在存在着这么一群家伙,他之前听云母突然有了心上人,才会分外警觉。
  云母看石英的表情还有些认真,不像是自负而为,便放心了一半,与兄长告辞后就回了长安城。她与母亲在一道休息几日,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只是想起师父那里,仍然是惴惴不安的……她犹豫了一阵子,想了想前段时间和兄长一道商量过的结果,还有她自己的想法……
  云母深呼吸一口,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
  于是,这一日,白及在书房中练字。
  平日里闲来无事,总要找些事情做做,原来日复一日也就是如此,可最近几日,自那只小白狐走后,他却有些心神不宁。白及也不晓得自己是在心神不宁些什么,但总是静不下心,字也写得草率……故而这天傍晚,听到书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他立刻便察觉到了。白及皱了皱眉头,正要去开门,谁知没见有人进来,倒是门缝里被塞进了一段绸条。他略有几分迟疑,故并未去拾那绸条,而是一顿,推开了门。
  “嗷呜!”
  下一瞬,白及就感到眼前一闪,原本缩在他门前的小白狐受惊地跑了,中间似乎还绊了一下。她动作倒是敏捷,一窜就窜到了院子里,此时正躲在院子边角的大盆栽后面,只露出尖尖的耳朵和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往这里瞧。
  白及注意到她的视线似是有些忧虑地落在地上的绸布条上,便弯腰捡了起来。云母见他捡起来了,松了口气,但旋即又颇为紧张。
  白及捡起绸条,看到上面有字,接着便微微怔了一下。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诗经》中的篇目,女子表达爱慕之句。
  白及心口一抽,再抬头,正对上缩在盆栽后的小白狐的眼睛,对方一慌,“呜呜”地叫了两声,扭身逃了,一会儿就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白及抿了抿唇,只觉得胸口有些发烫,心情亦有几分复杂。
  第二日黄昏亦是如此,只是塞进来的绸条上换了句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越人歌》,前半句写景,后半句述情。绸条上只写了前半句,但看着上面的字,白及一怔,心里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接下来的内容。
  ——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跳乱了一瞬,但白及随即又有些疑惑。
  为何说不知?她已经表白过两回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白及微顿,待要询问,院子里的小白狐已经又跑了,跑得倒是很快。
  于是接着又过几日,白及陆续收到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念君朝与暮”、“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饶是白及冷静自持,也有些架不住这般日日表白,他觉得那小白狐约莫是会错了意,他有些话想对她说……可对方每次都是塞了绸条就跑,白及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便僵持着。
  直到数日后。
  这天又是黄昏,白及算着约莫到了时间就在书房门口等着,那小狐狸果然又塞了绸条就跑了,躲在盆栽后面看他读绸条的反应。白及顿了顿,便将绸条拿到桌前阅读。他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有字,只见上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
  啪!
  白及这一日未能将绸条上的字读完,他将绸条往桌上一拍……
  然后出去把院子里的狐狸捉了。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云母其实一直就在白及院子里转悠,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她在屋顶上拨弄瓦片、闲得到处乱转,跑得虽快但根本没跑远,要捉还是捉得着的,无非是不想强迫她。
  ……不过今日是不得不捉了,再不捉,白及着实不晓得这小狐狸明天会往他门缝里塞什么。
  正因如此,白及捉了狐狸后,看着她的目光仍有几分无奈。云母在师父滚烫的注视下,白毛底下的脸颊自是烧得厉害,心跳也快得很。她这段时间塞的绸条都是抄得诗词,可诗词总共就那么点,她了抄了一段时间,实在是词穷了,而绸娟塞还是要塞的,只好乱写了。师父过来捉她她也紧张,一方面要肢体接触,一方面又要知道师父的反应了……云母也就起先意思意思挣扎了几下,后来她索性软绵绵地“嗷呜呜”叫了两声,然后就往白及怀里一扎,在他怀里蹭着他打滚撒娇,乖乖被抓。
  白及一边看着云母眯着眼睛蹭他衣襟,一边叹了口气,将她抱回了书房。白及本想将云母放到书案上,他还专门腾出手在桌上清理出一块地方,但这小狐进了他怀里就挂在袖子上不肯走,死死闭着眼睛不愿意下来,想到她之前也是这般,白及略有几分不知所措,觉得这多半真是个抱起了就放不了手的,只得又轻轻叹了一口,于是还是抱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白及揣着怀里的团子坐下,问道。
  云母一愣,这才想起师父下凡,她还没说过名字,忙道:“云母,我叫云母。”
  略微一顿,生怕师父不知道叫得亲热点,她立刻又补充道:“其他人一般叫我云儿。”
  说着,她含着几分羞涩期待地看着白及。
  白及迎上怀中狐狸热切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便有几分局促,他微微移开了视线,却还是如她所愿,轻轻地唤了声道:“……云儿。”
  云母赶紧“嗷呜”地叫了一声回应他,身后的白尾巴摇得飞快,毛一抖就又要往他怀中蹭。白及一顿,却轻轻抬手拦了她,接着问道:“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白及。”
  云母摇着尾巴回答。
  通常来说,神仙轮回历凡都是会有转世父母、转世身份的,那样自然也有新名字。但师父是仙身历凡,不过是被收住了仙气,天道给了他凡人的身份,却未改变他的名字。
  白及听到答案,一怔,倒是有些意外她答上来了。原来的话没能说下去,故而他沉默了一瞬。然而云母还眼巴巴地等着师父对她这段时间塞的情诗表个态度呢,见白及不说话,她索性心一横,大着胆子化了人形,将头往师父胸口一埋。
  “……!”
  白及在她化为人形的时候便愣了,因为云母原本被他抱在怀中,她一化形便成了坐在他怀中,所谓投怀送抱,不过如此。
  不等白及脑海中想出其他,他整个身体便已僵住,来不及反应,云母已经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他能感到她其实也忐忑得很,身子都是绷紧的,他一低头,便可看到她微微颤动着的睫毛,还有隐隐带着点破罐破摔意思的倔强表情。她离他如此之近,仿佛俯首就能吻住,气氛正好,宛如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及心头狠狠一疼,心神强烈地动荡,掌心不自觉地紧了紧。但还没等他窒住的呼吸重新上来,就感到怀里的小狐狸不安地动了动腿,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便听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先前塞的诗,你看到没有?”
  白及:……
  ……居然还好意思问。
  白及一时也拿她没办法,但想到今天塞进来的“关关雎鸠”,又着实有些无力。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已有些发沉,却还是克制地道:“我不是应了你,你还塞诗做什么?”
  ——你那算应吗?!
  云母想起自己差点就做了枕头,内心依然是崩溃的,还有些委屈,要不是现在是人形,她就要嗷嗷叫了。
  云母的眼神里多少有点控诉的意思,不过控诉归控诉,一和师父对上视线她就怂了,匆忙地低下头在胸口埋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白及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终究忍着胸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握着云母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让她在自己对面端端正正地坐好,方才斟酌了一番语言,道:“……我那日并非拒你。”
  “……!”
  云母一惊,还没来得及再问,却听白及已经往下说道:“不过,也并非接受。”
  说到这里,白及稍稍一顿,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心口,但最终并未动手,只是闭了闭眼。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只小狐狸眼熟,亦不明白心中悸动是从何而来,不过他是顺心之人,故而既然明知自己情感如何,便不会否认……可惜这一点,现在还不能跟她说得太明白。
  ……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他终归年长几分,终不能趁人之危。有些事,还是让她想清楚的好。
  白及看着眼前懵懂的狐狸,缓缓问:“你说你心慕我,是从何时起?”
  云母怔了怔,但既然是师父问起,她也就认真思索起来。
  其实真要算时间,都过去十几年了。但因她这段时间并无意识,也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故云母也不好意思往里算。另外,虽然她对师父的仙意早有反应,可实际上自己意识到是颇后来的事……想了想,云母答道:“一、一个多月吧。”
  白及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云母被他这一双眸子看得脸上发红,不由自主地问道:“太、太短了吗?”
  她也是刚刚一算,才发觉时间这么短,可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等师父等了半辈子了。
  果然,白及略一颔首,道:“我不知你是何时见到我的,不过才不过第一次互相见面便要荐枕席,未免草率。”
  云母心里知道那其实有些她失了阵脚太过慌乱的原因,但白及话里带了几分教训的意思,她便不自觉地低下头挨训,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若有所思。
  白及看着云母,道:“你年纪尚小,草率心慕于我,许是不曾见过别的男子,许是错估了自己心事。情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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