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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名捕(王珂)-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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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前辈可是说陈升的铜镜。那面铜镜做工精巧非是寻常百姓家里的东西。”宁长尚一句点到陈升的疑点,严成望了宁长尚一眼,满意的点头说:“抚仙村里的怪事越来越多了,越怪就说明这里面越有问题。”
“嗯,还有许多疑点没有想明白。”宁长尚说,黎斯脑海里也是起伏连篇,昨夜将枯树幻想成刺客的一幕更让黎斯百思不得其解。
黎斯回头没看到白珍珠,去找,发现白珍珠站在不远的一块青石上。石下是蔓草,黎斯让严成和宁长尚先回去,自己走过来道:“丫头,在干吗。”
白珍珠看黎斯来了,顺势指着蔓草尽头说:“黎大哥,你看,是黄叶子。”
“黄叶子?”黎斯看去,发现是昨晚遇见的大黄狗,而让黎斯惊奇的是,长过膝盖的蔓草后面竟有一条隐藏的河流从深山里流出。黎斯牵着白珍珠迈过蔓草丛,来到了河边,河流远处看清澈无比,近处看却呈现一抹诡异的墨绿色。
“是你们,我记得你们。”清亮童语传来,昨晚遇见过的小男孩出现了。小男孩摸着黄叶子的脖子说:“你们是村长爷爷的朋友,是好人。黄叶子,不可以咬他们喽。”
大黄狗甩了甩脑袋算是回应,白珍珠忍不住笑出来:“小弟弟,这大黄狗真听话啊,是你的狗吗。”
“我不叫小弟弟,我叫做金闪闪。你可以叫我闪闪,黄叶子不是我的狗,它是宋叔的狗。但黄叶子是我的朋友,好朋友。”金闪闪说话,每说一句就点一下脑袋,像是个小老夫子一般,逗得白珍珠直笑个不停。
金闪闪见白珍珠笑了,自己也很高兴,黄叶子不顾两人的对话,趴在一片不大的乱石堆外,用脑袋蹭着流淌而过的河水。
“闪闪,这条是什么河?”黎斯问。
金闪闪故作神秘的说:“这条河是村里人的秘密,但你是村长爷爷的朋友告诉你无没事喽,这条河叫阴河。村长爷爷说,这条阴河是从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流出来的,嘻嘻,但我觉得是村长爷爷吓唬我才那样说的,但我从来没有害怕过。”金闪闪说着,挺起了小腰板,连黎斯看着都觉得十分可爱。
三人说的起劲,黄叶子突然站起身,脑袋瞅了瞅天边,钻进了蔓草丛。金闪闪对白珍珠和黎斯恋恋不舍,说:“你们要不要去宋叔家玩,很近。”
白珍珠看了一眼黎斯,黎斯不想扫了大小姐的雅致,点了点头。两人随着金闪闪进了蔓草丛,黄叶子守在蔓草丛外面,等着金闪闪。
黎斯和白珍珠跟在黄叶子屁股后面来到了抚仙村背面,金闪闪很高兴同黎斯和白珍珠聊天,一张小嘴不停说:“住在这里是因为宋叔喜欢清静。”
黄叶子停下了,黎斯看到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简陋的村院和一颗苍老的古树。院子里有一个小菜园,还有一个鸡笼,此外,不少山中野兽的皮毛挂在院子中间的木架上。这是一个十分典型的深山猎户的村院,黎斯来到院前,看到了昨晚的中年男子,也是金闪闪口里的宋叔。
中年男子胡子拉碴,正在用两圈铁条做一个盆口大小的捕兽夹。男子站起身,金闪闪热情的给他的宋叔介绍黎斯和白珍珠,中年男子将脏手在身后擦了擦,道:“昨晚上咱们已经见过了,我叫宋毅。”黎斯同宋毅交谈了几句,宋毅是个老实的村中猎户,靠打猎谋生。宋毅称自己并非抚仙村人,但娘子是抚仙村人,后来娘子病逝,宋毅无法忘记娘子,就在抚仙村长住了下来。
午时,金闪闪宛然一个小主人一样邀请黎斯、白珍珠在宋毅家里吃饭,黎斯发现宋毅看着金闪闪时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爹,包容着他。宋毅煮好了一锅香喷喷的野猪肉,黎斯和白珍珠一阵风卷残云后,一整锅野猪肉只剩了一点汤汁。
白珍珠吃完了就跟金闪闪、黄叶子去院子里玩,黎斯跟宋毅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黎斯问说:“程兄一般都是夜出晨归吗。”
“深山里的大部分兽类都是夜行动物,我也只能晚上出去捕猎。”
“呃,程兄这几天可曾在抚仙村遇见过外人,或可疑的人物。”黎斯问,宋毅顿了顿,道:“有。前天晚上我外出打猎,大约丑时前后,我在一处山隘前看到了三盏牛皮灯笼旁有七八个人,但一眨眼,他们就消失在了山隘里。”
“程兄瞧清他们的模样了吗?”
“没,当时天色太黑了,我离得又远。不过他们中间好像有人是被绑着的,不知道是何原因。”
“如此。”黎斯心中所思,被绑着的极有可能就是在西原府里被掳来的鄂万江,也就是桑煌。
黎斯和白珍珠回到抚仙村前村,看到严成徘徊在古井附近。黎斯走过来道:“严老,怎么在这里?”
严成鹰目一挑,说:“我在找让你们两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原因。”
黎斯道:“那严老找到了吗?”
严成摇头:“还没有。”
黎斯微微有些失望,严成看黎斯来时有些兴奋的神情,问说:“我这边没什么收获,但我看你像是有了收获。”
黎斯将从宋毅口里听来的疑点说给严成听,严成道:“被绑着进入南仙深山,若如你所说是桑煌,则说明这个桑煌身上有着某些东西是这些劫犯想要却还没有得到的,所以他们将桑煌带在身边。”
“严老分析的是。”黎斯说,三人来到村屋外,宁长尚同蔡亮也从外面刚刚回来,黎斯同样将从宋毅口里得来的线索告诉了宁长尚。
宁长尚沉吟许久说:“鄂万江、尹平所留的线索都是抚仙村,抚仙村如果是这伙暗中劫犯的目标,他们又为何转进南仙大山的深处。莫非,他们所想去的地方并不是抚仙村,而是别的地方。”
“有这个可能。”严成点头说。
暮色时分,西原府。
吴闻出现在了巷子的最深处,尽头是一间小小的横院,有一间正堂,还有两间偏堂。正堂上亮着灯光,吴闻没有犹豫,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的主人是两日前帮助自己识破桑煌真实身份的老妇人,胡老太姓胡,黎斯临走前交代吴闻找到胡老太,从胡老太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桑煌的过往。吴闻通过青云书堂所在的中街的黑道蛇头找到了胡老太。
吴闻进了院子,正堂外洒着两层内外的门帘,吴闻隐约看到一个佝偻的身躯端坐于正堂中央,这正堂被置办成了一间小小的佛堂,正中摆放了观音像,两侧悬挂着佛教福音图。胡老太显然是一位至诚信佛的人,吴闻恭敬的喊了一声:“胡夫人,我是同你见过面的官衙捕快。”
“我可以进去吗。”吴闻等候了许久,胡老太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
吴闻心觉不妥,空气里飘来了一阵阵淡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适才被佛堂里的檀香所掩盖,吴闻一步跨进佛堂里,用手轻轻摇晃胡老太身体,身形一顿,软软的倒了下去。
胡老太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血口,鲜血染透了衣衫,已经干涸了。那流出的鲜血顺延到观音像的香案下,鲜血混着观音神像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倏然,一个人影在旁边的偏堂内晃了几晃,吴闻喝一声:“谁!”
“砰!”一个男子跌倒进正堂里,七孔流出黑血,也已毙命。这男子吴闻认识,他就是介绍自己来这里的中街黑道蛇头,现在变成了一个死人。
谁下的毒手,杀了蛇头、射了胡老太?还有宁愿自尽也不肯多说一句话的郭俊,以及失踪了的南城蛇头唐安成,这一桩桩离奇案件似将已经风平浪静的连环失踪案再一次推了出来,难道失踪案的大幕下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血腥机密。
吴闻走出佛堂,佛堂内的安然脱尘被血污所沾染,而外面凝重的黑夜又是否如此干净呢。
酉时,晚饭时候,村长夫人给黎斯五人做了一桌山野菜,还有鸡汤。白珍珠吃着山野菜别有一番风味,黎斯刚待吃饭,突然发觉严成用手指在桌下写了两个字——禁水。
黎斯偷偷瞥向严成,严成若无其事的吃饭,黎斯身旁的白珍珠倏然身子一紧,看了对面严成一眼,也将拿在手里的水碗重新放了下来。
黎斯和白珍珠按照严成的暗中指示,没喝一口水,也没喝一口汤。严成吃饭时对一道红红绿绿的野果菜十分感兴趣,问村长夫人道:“夫人,这野果菜肴里的红果是什么做的,吃起来辛辣之余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香甜。”
村长夫人和蔼的笑笑,道:“这是红燕子的果实,本身带着很强的辛辣味,一般人都吃不了这股味道,但等辛辣味道过后,就有了香甜的口感。”村长说,一旁的陈善似并不赞同,摇头道:“红燕子就只能入药而已,做了菜吃起来实在难以下咽。”
吃过晚饭,白珍珠帮忙村长夫人收拾了碗筷,门口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人。
“村长,荷花又闹病了,怎么办!”来人是牛娃,牛娃还背着一人,是一个年轻女子。女子穿着素衣,脸色蜡白暗淡。
牛娃苦着一张脸,陈善对牛娃道:“莫着急,我找齐了草药这就医治荷花。”
这荷花名叫王荷花,是牛娃的娘子。王荷花本身有一种固疾,每每发作时疼痛难忍,如无数蚂蚁撕咬身体,在抚仙村里只有村长陈善略通医术,所以每次王荷花发病,牛娃都来找陈善。陈善找来牛皮纸,包裹了一些红色干瘪的花瓣还有别的药草,陈善将药草花瓣都洒进药捻子里碾碎,随着水一口气给王荷花灌了下去。
王荷花喘了一口长长的气,本是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到了牛娃。王荷花拉着牛娃的手虚弱的说:“牛娃,我没事了。”
“啊,太好了……你吓死我了。”牛娃转过身抱着陈善千恩万谢。
陈善笑道:“好了,莫高兴了。荷花还是很虚弱,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下床。还有你娘子的左手手脉潜缓无力,血液不畅,像是前段时间受过伤,你也得多加小心照顾。”
“好,村长。”牛娃抱起荷花,离开了村长家。
黎斯捡起陈善遗落在地上的红色干瘪花瓣问:“这红色花瓣是何种药草?”
“这就是红燕子啊,这位药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对于未知的胸痛、头痛都有奇效,只不过论起药典里的学名我就不清楚,不过这些红燕子便生长在抚仙村通往山口的路两旁,大人可以前去看一下。”陈善给黎斯解释过,黎斯笑说:“不必了,我也只是一时好奇。对了,还有一点小事……”黎斯同村长走进内屋说话。
戌时左右,黎斯等回到各自的村屋睡下,半夜里起了山风,抚仙村正处于三山环绕的山坳里,风从山上刮来,就似一群群山中猛兽呼啸着扑了下来,又似有金戈铁马的凛冽气势,让人久久无法入睡。黎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不知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
黎斯睁开眼睛,严成坐在床侧,轻声道:“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看看。”
黎斯点点头,穿好衣衫跟在严成后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屋。
村屋外,凶猛的山风吹得整个抚仙村都在摇晃,白珍珠的村屋也拉开了一道缝隙,小丫头也出来了。
村长陈善的村屋,吱呦一声被从里面推开,陈善慢吞吞的从村屋里走了出来,走向村口。严成看到陈善面无表情,双目微睁,脑袋耷拉在脖子上,道:“陈善好像并不清醒。”
“是,我也发现了。”黎斯道,看到方才的陈善,黎斯不由想起了前晚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一幅鬼样子。
严成说:“想要知道这个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跟着这位村长了。”
严成先跟了上去,黎斯和白珍珠随在后面。陈善走了好一会儿,才走来到村口古槐树间的巨钟下,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都是抚仙村的村民,而且神态姿势都似陈善一般,犹如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巨钟下,二十几个人在绕着古槐树转圈,面无表情且目光呆滞,白珍珠瞅着那些游荡的村民说:“黎大哥,他们是不是变成了僵尸。”
黎斯说:“他们是人,丫头,不用害怕。”
严成没有理会两人交谈,他盯着陈善,陈善像是这群游魂般人类里的头领,他抬着脑袋,始终看着夜空。大约半个时辰后,陈善口中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然后转身向村外走去。其余二十余名村民也停止了游荡,跟随在陈善走向村外。
抚仙村外,陈善走了一段路程就踏进了路边一丛高立的蔓草丛里,黎斯三人也踏进了蔓草丛。南方大山腹地潮湿的地气造就如此茂盛而高大的伏地植物,严成一边扫开蔓草,一边又不敢太过大声,生怕惊醒了前面的抚仙村村民。
在蔓草从里左转右转了两柱香的功夫,严成终于踏出了蔓草地,蔓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一条从东至西流淌而过的河流。
“阴河?”黎斯道,阴河是他从金闪闪口里听来的。严成看了黎斯一眼,又将注意力投放在了前面徘徊在河边的村民身上,陈善站在河岸边的最前面。少顷,陈善抬脚走进了河流里,一步步向河对岸走去,身后的村民亦效仿,等二十余人都过去了,严成三人来到河岸边。
这段河流的水十分潜缓,水底还有隆起的泥石可供踩踏,严成三人也过了阴河。
严成三人加快了步伐,没多会又看到了村民的影子,他们走在没有路的蔓草间,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间不大的土屋。土屋不是普通村屋,没有房门,门口面对来时的那条阴河而开,严成藏在蔓草丛里看到土屋里有一座石像,却看不清楚面容。
严成道:“土屋看来像是一座庙宇或是祭堂。”黎斯点点头。
土屋外,陈善突然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脸、四肢、躯干都紧紧贴在土屋前的一块青石板上,须臾,陈善身后的二十余名村民也都是五体投地。陈善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奇怪的音调,然后整个人像是一只地龙般向前挪动,挪进了土屋里,其余村民效仿陈善伏地挪进了土屋里。不多会儿,陈善口中奇怪的话语变得大声了,但藏在外面的严成和黎斯听不懂陈善在说些什么,像是一段冗长的祝词,陈善在一阵嚎叫里结束了怪语。
土屋外,白珍珠捂着耳朵的手终于放了下来,道:“他们要干什么。”
三人距离土屋尚远,小声交谈并不是问题,黎斯道:“看样子像某种祭拜……也有可能是求吧,看不清楚石像的面孔不好判断。”
严成鹰隼一般的目光洞察到了细微之处,他看出陈善等一众村民叩拜的石像绝非是观音、圣佛这类正神,石像面部肿大,更像是某种可怖的邪神雕塑。
寅时至,陈善同二十余名抚仙村村民缓缓起身,跪着倒退着从土屋里出来,然后晃晃悠悠按照来路行了回去,严成三人等所有人离开,走出了藏身的蔓草丛,来到土屋前。
一来到土屋门口,黎斯就看到了土屋正中央供奉的石像,只看一眼,一股恶心、窒息的情绪就涌上了黎斯心头,白珍珠更是害怕的藏到了黎斯背后。石像果然不是观音、圣佛之类,而是一具下半身雕刻成白骨骷髅,上半身雕刻成兽身,而石像的脸只有一张巨大的嘴。
巨嘴覆盖了全部的脸孔,嘴中倒生猩红色的獠牙,每一根獠牙上都透挂着一个人的尸体,一张嘴生有无数颗獠牙,意味着无数的尸体。巨嘴的深处,咽喉位置,还有无数双从食管里伸出来挣扎着的人手,但其余部分都已吞进了石像腹内。
黎斯看着胃内一阵阵恶心上涌:“这究竟是什么石像,如何的可怖、恶心。”
严成面容没有多余的变化,盯看了石像许久,回头望着抚仙村外的黑黝黝的群山山峰道:“这是一座尸王鬼像。尸王乃是南仙州忌惮恐惧的恶灵魔神,传说它寄生于地狱十八层之下,靠一张巨嘴吸收十八层地狱的尸气尸体而活。”
“如果是地狱是每一个活人的深渊,那么尸王就是整座地狱的深渊。”
第六章 魑魅影
一月十三日,宜求医、沐浴。忌嫁娶。凶神宜忌四击、九空。
卯时,黎斯三人停留在神秘穿越抚仙村而过的阴河河畔的土屋里,土屋里供奉着地狱魔怪尸王鬼像。严成久久未语,黎斯似在思考一些事情,也不做声,静静等严成先行开口。
“有玄机。”严成倏然开口,望了一眼尸王鬼像,缓缓说:“看到这座尸王像,让我想起了一些尘封于记忆深处的传说。”
“呃,严老,你想到了什么。”
严成鹰目变得缓和下来,说:“黎斯,你可曾经听闻过沛王周侯。”
黎斯闻声一愣,道:“自是听闻过,沛王周侯乃是太祖的第七子,自幼聪颖拔萃,太祖也曾告知左右说,自己的十二个儿子里面,唯周侯最具自己年轻时的风华,后太祖驾崩,合宗即位。沛王周侯却因为太祖的宠爱遭受了冷遇,被合宗分封至当时甚荒凉的南仙州。再十年,大世王朝47年,出现了震动大世根基的三王叛乱,天下动荡,每一个地方都在打仗,唯独南仙州的沛王周侯隔绝了这场生灵涂炭的兵戈,在南仙州多推民政,令南仙州在那之后的六年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时遇。六年后,三王叛乱平息,却有奸佞小人在朝廷里散播谣言,说沛王周侯在三王叛乱时曾借用南仙巫术暗助三王天机,合宗一怒之下,将周侯剥去了世袭王侯,遣送至极北阴寒之地关押,随即没几年就传出了沛王周侯命陨的消息。”黎斯将沛王周侯生平讲述了出来,其中也不乏夹带了一些自己的判断和结论在其中。
严成微微笑道:“沛王周侯功过暂且不论,合宗做法是否得当咱们也不说,我要讲的是你方才故事里提及的一事。”严成对望黎斯,黎斯问:“何事?”
“便是所谓的南仙巫术。”严成讲完,黎斯脸色一紧,随即聆听严成接下来所讲:“南仙巫术的来源有许多种说法,而最为可信的一种说法是,南仙巫术来自南仙十万大山的最深处,某个隔绝时代同世人的古老部落。古老部落存在了几千年,在南仙大山里同天地而变,传闻更有部落长者窥得了部分天机,于是便创下了南仙巫术。后几百年,天下有无数寻道问仙者深入南仙大山找寻这个古老神秘的部落,都未果,而且大部分人进入到了南仙大山中后,就再没有活着走出来,这更增添了南仙巫术的诡秘。沛王周侯据传言曾夜得一梦,一名额头纹有金色太阳的老者让他进入南仙大山里寻找自己,周侯去了南仙大山,命有奇遇从而得到了神秘的南仙巫术真谛。当然,这些都是南仙州百姓口口相传下来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亦未可知。不过,沛王周侯却是有恩于南仙百姓,可以说如果不是周侯,远在三王叛乱、天下动荡之时,南仙州就已变成了生灵涂炭的杀戮场,更没有之后多年的休养生息。三王叛乱后,周侯被押往极寒之地关押,更险些造成了南仙州百姓的乱争。更诡谲的事情是,周侯命陨后,大世出现了四座沛王周侯的王冢。”
“四座王冢?”黎斯听闻过周侯种种,但从未听说过周侯死后存了四座王冢。白珍珠更是听得咋舌,严成沉声说:“不错,传闻是四座。一座在北方极寒之地,一座在南仙州墨镇的岳山之巅,第三座在圣城的龙域皇陵内,至于第四座也是最为传奇的一座王冢,是说南仙十万大山最深处的古老部落,他们为周侯建造了王冢,就在这里。”
“严老说,周侯的第四疑冢在南仙大山里。”黎斯道,面色惊讶。严成点头:“但这些多为讹传,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存世几千年的古老部落,更不用提什么可以窥破天机的南仙巫术。所以来到抚仙村后,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直到一个多时辰前,我来到了这座土屋里,我不由缠身了怀疑。”
“为何。”
“沛王周侯命陨于九十年前,关于它的种种秘闻你们这些年轻人自是所知有限。我相隔于周侯的年代接近,听闻了他不少稀绝的传闻,这些传闻已在这几十年里渐渐湮灭,不为后人知。今日,我同你们讲出来:周侯,在这南仙十万大山里奇遇几千年的古老部落,窥得了天机,而这天机因人而为,每一个人所窥得的天机都不相同。而周侯窥得的天机是一种死术。”严成讲出最后两个字,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黎斯神情专注的听着严成的故事,严成顿了顿,说:“在这些稀绝传闻里,周侯被朝廷奸佞小人告密曾经用南仙巫术帮助过三王,所用的就是这种死术天机。这种死术据说可以将刚刚死去埋葬入地下不久的亡魂召集出来,控制他们的肉身重新进入战斗,成为亡灵士兵。三王叛乱里,据说就存在过这样一支队伍,面无表情且无惧生死,即便你砍他一刀,他依旧像无事一样冲锋陷阵。同样,沛王周侯曾保南仙州六年不受外界兵戈干扰,也全是因为他在南仙州州域内安插了一只不顾生死的死术军队,阻截试图侵入南仙州的各方面势力。故此,传闻周侯死后,四疑冢出现,最后一冢的南仙大山的古老部落便封以周侯以‘九幽尸王’的鬼称,而后封尸入棺,藏冢南仙十万大山的某个隐秘之所。”严成道完,黎斯说:“九幽尸王,九幽尸王!严老说这些,是想揭露陈善祭拜和忌惮的九幽尸王,是周侯?”
白珍珠眼中现出恐惧异色,道:“村长还有抚仙村民的古怪举动,就像传闻里的死术兵卒。难道他们早就死了,因为死术又活了过来?”白珍珠大胆说完,黎斯看白珍珠惊恐神色,握住了她的手,白珍珠的双手却冰冷似石。
严成忧虑道:“先回去吧,天快亮了,莫要被他们发现形迹。”
“嗯。”
天色幽亮,黎斯三人回到了村屋外,村屋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人,是宁长尚。原来宁长尚昨晚也收到了严成递给他的纸条,让他不要饮水。宁长尚照做了,他半夜里想来同黎斯三人会和时,发现黎斯三人已经离开了,于是他藏在暗处,一直等到现在。
“你们无事就好,抚仙村里诡事种种,一个时辰前,我看到有二十余名村民似游魂般回来,顿觉诡异。”宁长尚道。黎斯随之将昨夜跟踪陈善所遇的经历讲给了宁长尚,关于九幽尸王周侯的种种一并说给宁长尚知道。宁长尚听得脸色几变。
“大光头呢?”白珍珠突然插口。白珍珠说的是秃顶的蔡亮,宁长尚苦笑说:“我本来嘱咐他不要喝汤的,结果这厮还是嘴馋的喝了鸡汤。昨晚我出来时叫了他许久也没有把他叫醒,哎,不提他了。”
“哈,好吃懒做的大馋虫。”白珍珠笑说,执意拉着黎斯要将蔡亮叫醒。
天已大亮,蔡亮还在呼呼大睡,黎斯等人看着蔡亮的脸色都是一变。宁长尚摇晃蔡亮,蔡亮醒来后揉着脑袋道:“捕头,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我……我看到一个绿骷髅,它追着我跑,我跑了好久就是逃不了。”
蔡亮喘息着,发觉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异。宁长尚的目光看着蔡亮身旁,蔡亮转头,身侧赫然有一具绿骷髅。
“啊!”蔡亮惨叫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不是梦,是真的!?”蔡亮全身抖个不停,黎斯将绿骷髅检查过后道:“后脑骨碎裂,应该是生前受到重物袭击后脑至亡。”
“不一定是重物袭击而造成。”严成突然开口,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绿骷髅后脑裂开的骨口大小,道:“也有可能是从高空落下致死。”
“如果是高空落下,为何身体其余部分的骨骼没受创。”黎斯疑道,严成道:“如果坠入河里呢,头部摔在凸出的水石所以造成了骨裂伤口,身体其余部位则直接落入水中,故没有损害。”
“但是这全身绿是怎么回事?”白珍珠问。黎斯道:“绿色可能像是严老所说那般,受害者长时间浸泡水中,尸体里的养分吸引了河流中的藻类寄生尸骨中所致。但尚存另外一种可能。”
“中毒。”宁长尚说,黎斯点头。
宁长尚道:“要一究结果并不难。”宁长尚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从盒中取出一枚银针。这是宁长尚检查毒样的银针,始终带在身边。
宁长尚小心将银针插入骨骼细微碎裂的内面,不多会儿,银针变黑了。
“有毒。”
“一具中毒了的骷髅,何以跑到了蔡亮的床榻之侧。这具骷髅又是谁?”黎斯看向蔡亮,蔡亮一个劲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黎斯道:“两日来,这抚仙村里的怪事、鬼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砰!”众人正自交谈,房门被人撞开了,众人看去,是牛娃。
牛娃眼睛睁得滚圆,看着每一个人,结巴着说:“村……长,让我……来,你们去……看看,死……死人了!”
严成、黎斯、宁长尚脸色都各自一沉,几人跟着牛娃出了抚仙村。
抚仙村外围拢着村民,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人踏过高立的蔓草丛,面前出现了那条神秘的阴河。一人正伏尸在阴河岸边,脑袋贴着河边水石,死者竟是大门牙,连峰。
大门牙胸口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心脏还有别的内脏都已经被刨了出来,连峰双眼爆满了血丝,眼珠子就像要跳出来一般。
陈善道:“各位大人,抚仙村出了命案,这是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老朽虽为抚仙村村长,但不知如何处断。既是各位大人在此,还请大人们处断吧。”
陈善脸色甚是难看,大哭妇人也就是连峰的娘抬起头来,她望着陈善道:“村长,我家峰儿从未同人结仇,只有你儿子跟峰儿有过节,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了吗。”
陈善叹息一声,转头看着旁边阴河说:“连嫂,我并非撒手不管,而是为了避嫌。有西原府大人在,相信一定可以还你公道。”
“只是……连嫂。你们家峰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吗。”陈善话中有话,连嫂全身一震,惊恐的目光扫在面前不远的地方——阴河。
严成静静望着阴河平静流淌的河面,目光随着河流上流望去,只看到深沉的南仙大山。
抚仙村,连家村屋。
连嫂被几位村民安抚着去了别屋,屋子里只有黎斯几人,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白珍珠不愿意待在屋子里,不多会儿,严成进来了。
宁长尚担当了仵作的角色,大门牙身体别无伤痕,只有胸口一个头颅大小的洞。
宁长尚检查完道:“连峰没有挣扎的痕迹,手脚没有淤青,证明也没有被拖拉过,阴河河岸应就是凶杀现场。凶手下手极其凶残且有力量,应是一个壮年的男人。至于凶器,应当是刀斧一类的利器,从胸口伤洞边缘的锯齿状内卷切口可以判断。”
严成点头,黎斯道:“宁兄甚是仔细,大门牙的死姑且有三种可能。一种,杀他的是抚仙村村民,嫌疑最大的是陈升,陈升同大门牙不止一次的有过冲突,且陈升情绪易激,有癔病症状。二种,杀他的是村外人,嫌疑最大的是挟持桑煌进入南仙大山深处的劫犯,但这伙神秘人行踪难测,做事谨小慎微不留痕迹,不像是能做下如此暴露凶案的凶手。而且,找不到连峰同神秘人的切合点,也就找不到杀人的动机。三种,杀大门牙的不是人。”
“不是人?”蔡亮听得惊奇:“那杀他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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