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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白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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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医生,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自己和他的家人都不愿意放弃。棠哥儿从北京连夜过来,选择了手术。纵然我心里清楚,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不过,小小的奇迹还是发生了。
余椒苏醒在手术后的第三天,我和余棠都在。这时候昆麒麟还在昏迷,他的昏迷原因不明,没有任何检查有异常。我用一个荒谬的理由解释了那四根钉子,然后将他送入了观察病房。余椒醒来的这天,上海正好回温,不过还在下雪,落雪不冷融雪冷,天气很晴朗,难得的蓝天。我和棠哥儿正伏在床边睡着,就听见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棠哥儿连忙爬起来,让他先别说话。我去叫了医生。这完全是一个奇迹,没有人想过这人还能再次苏醒。这些天,他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直到醒来后方才有了些精神。
他的声音很轻,问,兆哥儿怎么样了?
其实这个时候,王兆已经开始转醒了。他也在问余椒,但是没有人告诉他真相,每一个人都在骗他,说余椒没事了,只是现在要回北京处理要紧事。
他们只隔了一层楼罢了。
我们告诉他,王兆没事,很快就能来看他。
可余椒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又问了一遍。不管大家与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口中只说着意义凌乱的话。
“我从楼上……跳下去了……”他说,“好冷的天啊……我就在那里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还在那栋书楼里吗?兆哥儿呢?”
他的记忆和神智都已经错乱了,因为脑部受损严重。我们陪了他一天,余椒说些话,就会重新昏睡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醒来……他开始出现脑疝综合反应,呼吸与心率全部紊乱。就这样过了两天,他忽然再次陷入更深的昏迷。ICU里监护器机械的响声如同出不去的噩梦环绕着,两天,整整两天,他都没再醒来。
第三天的时候他再次苏醒了,是一天半夜,因为他随时可能死去,所以ICU才允许两个家属进去陪护。棠哥儿一直拉着他的手,也不晓得怎么的,笑了笑,说,你知道吗,丘荻,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样个堂哥的时候,爸妈告诉我,这个人很可怕,他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哥哥。
“可是余杉没有死……”我说,“他就在七院,已经是植物人了。”
“另一个死了。”余棠的笑意很勉强,将手握得紧了些,“这个秘密,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有次兆哥儿生日——你不知道,在我家,兆哥儿生日是件大事。大家喝得很高兴,王兆也喝醉了,于是那个时候,我替他算了命。当时我也喝醉了,当算过一次后,我随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帮我哥哥杀过人’。”
他低下头,眼中有泪水落出,打湿了这张温暖的笑容。
“……然后,树下童子就开口了。我就反应过来了——或许那两个人是出事了,但不是我哥哥做的,而是兆哥儿。”余棠将头靠在了余椒的手背上,声音呜咽起来,“可是当年的事情……谁还知道呢……”
就在这时,那只雪白的手动了,然后轻轻盖在他的头上。凌晨四点,余椒醒了。

第135章 雪殇

当他说完当年的秘密后,心里的念头是,或许只有这件事,是乐阳不知道的。
自己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呢?——两个哥哥突然失踪了,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干的,但就连余椒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王兆喝醉了,跑来拉着他笑,说,你不用怕了,有我在,你谁都不用怕了。
——那时,余椒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王兆醒了酒,被他逼问出了真话。真相就是那么简单,自己不忍心做的事情,他做了。那两个人逃往了上海,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不记得那一天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不怪王兆。王兆对他很好,无论是真心还是投机,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陪伴着自己的人。余椒能看到所有,却看不见王兆的选择。所以他的遗嘱是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留给了这个男人,这样很好,无论是真心还是投机,他不欠他什么了。
自己伤得很重,强行撕裂巨门界造出一个出口的时候,他不想回忆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了——可那又如何啊,比起那些年遭遇的事情,这么点痛苦算不了什么。他只是不想亏欠王兆,不想亏欠每一个对他好过的人。
这里是ICU病房,神经内科,他很快就会变成和周围的病人一样,昏迷,呼衰,最后死于脑疝,或是干脆被自己的痰呛死。动作对他而言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他的大脑正在渐渐失去对躯体的控制权。
旁边的护工正在与护士抱怨,说这个病人不肯让自己擦身。擦身、然后换尿布,换导尿管,胃管,最后神志不清,每天护士都会用一根塑料管子草草吸去他口中的痰……
这就是他在接下来一周会经历的事情。
余椒笑了笑。他刚才提了各种要求,让丘荻和弟弟暂时离开了病房。护工不喜欢这个病人,没有再管他。躺在那里,最后用了一次范围小的可怜的天眼,力量就此耗尽了,他终于彻底成为了瞎子。余椒能听见护士在打电话叫外卖,让对方送到十二楼神内的ICU;能听见旁边3床的老人正茫然的咿呀着,像个孩子似的。
——既然都到了这地步,人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在弟弟他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借口说要去上厕所。在经历了一如既往的拦阻之后,护工不得不将他扶去洗手间。护士们都习惯了这个坏脾气的病人,“这白瞎子”,他听见她们这样啐着,语气很好玩。
在过去的三十五年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讨厌他的。
护工扶他到了厕所门口,他的手指勾住了门口床位的心电监护电线。护工回头查看时,他关上了厕所门,然后反锁。
厕所的窗口旁就是阳台。他拽着飘飞过来的窗帘,一步步挪了过去。今天真是个好天,余三少死在这样的一个好天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不甘心。
真好啊。
他仰起头,让阳光落在脸上。这么多年,自己还从未好好晒过太阳。
真好啊。
他站到了栏杆外,双手还抓着栏杆,感受风和阳光从自己的脸上滑过。
十二楼的高度,足够了。
然后他松开了手,风鼓动着宽大的病员服,人开始下坠。
————
余椒死在这个雪天里。早上七点,被人发现在病房楼下面的草地上。雪还在下着,静静落在他的身上。
王兆是在那天晚上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时候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从北京过来了,听见余三少的死讯时,妻子很茫然,问那是谁。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以为王兆只是个普通的公司主管,并不知道丈夫的上司是谁。
余棠这一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差,虽然他并未表现出来太多。余椒的尸体会在上海被火化,然后送回北京。因为还要看护昏迷不醒的昆麒麟,我们无法去参加葬礼,只能陪他去火葬场。那天雪下得很大,这个城市很少还会见到那么大的雪了,整个城市就被这层晚雪宁静地覆盖着。
这个地方正从一年的喧嚣中沉寂下来,等待新一年的苏醒。
他们都陆陆续续回去了,王兆一句话都没有说。余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认为这个人不过是投机主义。可余椒的遗嘱里将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王兆从一个普通的主管一跃成为集团最大的股东之一,终身再不曾来过上海。
我不明白余三少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是那个在寒夜孤注一掷从楼上跃下的孩子,那个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孤立无援的孩子,还是那个在所有人面前比谁都要孤傲易怒的人。
但是,那都已经结束了。余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好像多年前他从书楼上跳下一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像无数天上的落雪,回到了最初和最终的归宿。
我送走了他们。两天后医生告诉我,无论如何都难以找出昆麒麟昏迷的原因。我很干脆地办理了出院,带他回到了昆门道观。因为很久没有人打理,我原以为道观会满地狼藉。只是当车停在那八卦阵里的时候,石道两旁的金黄色落叶被人打理得十分整洁,有几个老人在观内往来,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那些人都是常来的香客,全住在附近,也是从小看着昆麒麟长大的。
我们一起把昆麒麟扶进了屋内。老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骗他们,说这人是喝醉了。他们给我红包,说是给昆鸣的压岁钱,还问起那个孩子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
我用所有的努力伪装出一种平静的笑意,告诉他们,昆鸣出国留学去了,去了美国,可能要很多年后才能回来。我甚至编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学校和住址,告诉他们,以后想给昆鸣写信,信都能转交给我。
老人们都笑得很开心,纷纷说那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他们甚至说要回去学发电子邮件,以后给昆鸣发邮件。我给了他们一个自己以前用的邮箱号,那天晚上就收到了很多邮件。老人们不太会用拼音,信都很简短,告诉他离家在很远的地方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常回来看看几个老头子,要告诉他们国外那些好玩的事情……这天夜里,我坐在电脑前将信一封一封读过去,然后打印出来,拿到了昆鸣的房间外烧掉。这个孩子的房间很整洁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做了一半的作业,劳技课的电路板,语文摘抄本,校服,书包。他仿佛随时都会回来,重新默默地站在一边,像世间所有十六七岁的孩子。
我将他的房间收拾干净,把门上了锁。
昆麒麟还是没有醒来,他没有受任何伤,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太气钉的问题,可是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唐幼明和其他人失踪在另一条鱼仙人腹中,生死不明;金召和乐阳的尸体没有被找到;唐林霜成为了茅山掌门。道界再次失去了仲裁人,不过这一次,许多人都来到了昆门道观。
我将大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见他。不管来的是谁我也不认识,只想彻底和那些人不再扯上关系。
——直到昆麒麟苏醒的那一天。
那天我出去买菜,没有将门锁住。当回去的时候,我见到有一个人坐在他床边。
人很纤细,看背影以为是个女孩子。这个人是不请自来的,我不认识——大概十六七岁上下,皮肤雪白,男生女相,眉眼秀气好看。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姑娘家。
他对我笑笑。我算是见过漂亮的人了,但是这个少年的容颜中带着一种艳气,妖异难言。他的手掌正按在昆麒麟额头,素白的手腕上悬着一串琉璃佛珠。
“很快就会再见的。”他笑道。
这个褐衣少年就这样走了,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我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梦。然而下一秒,昏迷多日的昆麒麟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接着俯在床沿,呕出了许多黑色血块。我足足在那里呆了半分钟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
他醒了,他什么事都没有。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终于有了一丝冲破了黑暗的希望。这个雪夜很宁静,那个神秘的褐衣少年、意外的苏醒,却让世界开始重新变得温暖。
昆麒麟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过了一会,他笑着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枉死门外空旷的青石院落外,正有陆陆续续的蜉蝣微光汇聚。它们汇聚在门外,越来越明亮,仿佛能照亮夜幕。
我们一起看着那里,静静看着。很久之前,有个人站在那里和我说,终有一天,枉死门外会重新有寻求阴阳冲裁的人与鬼到来。
这个人现在就在我身边,难得安静地笑着,说,你看到了吗。师父和乐阳也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我点头,“我会陪你走下去,我发誓。”
“哪怕我会选择成为仲裁人。”
“对,我发誓。”
“哪怕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祖麒麟,再度回到那里去?”
“我发誓。”
我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这双眼中再次有了我的身影,恍如初见。
“——我会陪你走到最后。我发誓。”

第136章 彩蛋

余椒的葬礼盛大而寥落。来的人很少,时间也很短。
王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为没有遗体告别仪式,只有骨灰,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他站在骨灰坛前,不知为什么,伸出手拍了拍那骨灰坛盖子。
他有过五个女朋友,在那个年代,这近乎于不可思议,差点被人告流氓罪。或许是童年时候的经历,余椒和个孩子一样,不许他分心思在其他人身上。这种感情究竟应该算是什么呢,他们差了很多岁数,没什么代沟,因为余椒的思维是那么简单,只要是他说的就是对的,只要是自己说的也是对的,至于其他人,都是错的。
除了昆门的那对师兄弟。
昆慎之和昆春君应该算是这个孩子的朋友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外人都认为是余椒脾气太差,其实不是,而是这个人的那种依赖性,他只要接触一个人,就会想让那个人永远陪着自己。有时候像小狗有时候又像小猫,粘着人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是又讨厌很多人的场合。
王兆记得很清楚,自己刚刚和女友搬到一起住的时候,是余椒已经将两个哥哥赶出了家,大局已定,他想辞职,换个普通的工作,和寻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当时他条件算是很不错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新女友,搬到了一起,决定六个月后结婚。
他的辞职很简单,就是打了个电话,让同事代为转达。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劳动法条约,辞职就辞职了,不牵扯到太多金钱纠纷。而同居的第二天早上,王兆打开家门,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他们的楼梯口,北京二月份的天气,他坐在那哈着白气,指尖被冻得发紫。
王兆对此没有任何办法。他的女友是个百货商店的柜员,不算漂亮只能说清秀,人很热情善良,她以为余椒就是自己男友的普通朋友,连忙招呼他一起把人扶进去捂着热水。不过那个人片刻后就自己走了,第二天照旧,坐在他们家前的楼梯上。
女友受不了了,和他分了手。半个月了,任凭谁家半个月门前都有个怪孩子坐着,女主人都会觉得后背发毛的。
那是王兆经历过的最无奈的一次分手。他第一次对余椒发了火,声音大得连邻居都听见了。他说,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吗,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那个人之地折腾,没说话。他在余椒的面前狠狠关上了房门,回去读了一天的书。自己原来是特种兵,严重违纪被遣了回去,没有文凭也没有背景,所以在准备自考。军人都能吃苦,读书这种在年轻人看来枯燥困难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个毫无风险的任务。王兆可以从早上八点读到晚上十点,没有女朋友了,饭菜都要自己解决,五点钟时候他下去买晚饭,就见到那个人竟然还坐在楼梯口,看上去像哭过,可犟着不说。
你为什么缠着我?王兆问。
滚。余椒说。
王兆滚去买菜了。这时候反而不急了,因为他清楚余椒,等到回去的时候,这人一定还坐在楼梯口。
事实也是如此。余椒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发火摔东西,他一清二楚。
他拎着食材回去时,见到余椒躺在水泥厅的地板上,像是睡着了,叫不醒。伸手摸摸额头,滚烫,大概是挨了半个月的冻,一下子就烧得很高。
他把余椒拎回去,裹好被子,往怀里塞了个热水袋,泡了杯红糖姜茶(女朋友留下的)。自己去厨房切肉馅加白菜,包猪肉白菜饺子。炉子上开水滋滋冒,把小锅盖噗噗地顶起来。刀切在案板上细密声音,电视里新年联欢晚会,熟悉的开场白,这次的新年,他们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吃了顿饺子,因为发烧,余椒的手在抖,眼睛也不方便,掉了好几个在地上,都被王兆养的猫吃了。后来那只猫过来余椒就踢踢它尾巴,华丽毛也凶,调上来挠他。
之后,王兆就回去了。辞职不成功,只能继续当他这个有名无实的主管。半年后,他找了一个护士当妻子。妻子性格安静内敛,与以往所有交往过的女友都截然相反。
不过只有这次,余椒没有搞什么破坏。或许是终于累了,决定面对现实,也可能是长大了懂事了。但王兆没有感到半分欣慰,只觉得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就怕哪天余椒冲到他家里,拿手杖对着家具劈头盖脸一顿砸。
可想象没有变成现实。余椒没有再闹,那一年的新年,他是独自呆在青宿书院里过的。
————
侠门换了一代掌门就是一次大清洗,金召这代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乐阳,他可能已经被扔进松花江了。
他在北方长大,乐阳在南方。乐阳说,他到黑龙江来,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谁呢?也没说找谁,就说,找一个人。金召欠他一条命,想帮他找,乐阳笑笑,说不用了,你给我个地方落脚就够了。
笑得特别不好意思,打开了有些羞涩的钱包。“还是学生呢。”他说,“离家出走的,没多少钱。”
很久以后他知道,这也是谎言。这个人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离开过阳明道观了,离家出走是离家出走,他拿走了那天募捐箱里香客们捐的零钱,刚刚好就够买一张到北方的火车票。
金召家里不太平,当然不能让人住过去。江南长大的少年人,过去三天估计就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不过外面倒是有不少闲置的房产,他让人偷偷清理了其中的一套,让乐阳住进去。
不过纸包不住火,很快,老大在外面的屋子里住了个人的事情就传开了,也不知谁起的头。
他喜欢跑去和乐阳吃晚饭,这人不会做饭,以前在住的地方不敢乱来,现在到别人家了,东家发话了,这房子你想拆想烧都随便,就彻底不顾忌了,每天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他也不会,两个人就一起窝厨房里瞎琢磨,一会炸了高压锅,一会炸了微波炉。
那段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侠门的大血洗结束了,风平浪静了,身边没有任何威胁。那些原本虎视眈眈的不安定因素一个接一个的遇到意外,伤的伤死的死,仿佛老天爷都在帮他,助他一臂之力。乐阳曾经在他落难的时候救过他——说来好笑,他就快给人逼到绝路了,忽然有个外地的少年带着两个片警过来,说要找钱包。想杀他的人以为真的是警察来找事了,哗得散了。
对他来说,乐阳就是一个好兆头。自从认识了他,所有的事情都开始顺风顺水。
他不希望对方因为侠门的事情被自己牵连。所以当别人问起的时候,金召说,住进去的只是自己最近认识的一个女人,叫白檀。他有很多女人,没人会傻到用女人来威胁他。
吃晚饭的时候,乐阳知道了他说的话,笑得差点把面都撒了。
她送阁楼金召一把刀,说,总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好,谢谢他收留自己在东北玩了那么久——其实也没玩什么,每天吃吃喝喝,因为不想乐阳被别人知道,所以金召没敢和他走在一起,两个人上街去逛,一个走马路左边,一个走马路右边。黑龙江冬天的夜里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他们离得很远,一起慢慢往住处走。灯光昏暗,雪沿着光线飘落,铺成厚厚的白色。
你怎么会想出白檀这个名字的?乐阳问:特别老气。
金召笑笑说,侠门很多术法画法阵,用的原料就是白檀灰和朱砂,习惯了。
还没认识多久呢,就要把我烧成灰了,不仗义。乐阳笑了,他穿着有生之年穿过的最厚重的冬衣,有点艰难地走在雪地上。
金召慌了,解释说,不是那意思,我……真不是那意思……
乐阳觉得他这样好玩,笑得更厉害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带着股仙气,如果这是个女孩子,金召就娶她。
“我和我叔叔长得一模一样。”
“你叔叔也和你一样漂亮?”
“男人怎么能说漂亮呢?……应该说是……反正叔叔还在的时候,一天到晚被人叫昆半仙。”
雪夜下,两个人边说边笑。前面有个野冰场,乐阳看了几眼,金召问,你会滑冰不?
乐阳摇摇头。他南方人,没滑过野冰,也没去过滑冰场。
野冰是别人私圈的,一块钱一个人,金召问别人买了两双冰鞋,拉着他去滑,乐阳完全不会,在冰上忍不住笑,说,现在样子肯定傻死了。
教了半小时了,他就是滑不来,还摔得胳膊都青了。金召说,你也太笨了,那么简单的事情。
乐阳冻得鼻尖发红,揉揉鼻子,被他扶着一步步滑,说,人还是笨点,会过得开心点。
金召问,为什么不读书?没考好?
乐阳摇头,说,外面没意思。我能看到很多东西,看多了,就觉得累,就想死。死了就好了,说不定自己真的该早些死,少受些罪。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把金召吓了一跳。自己也算杀伐决断的人,对生死本不屑一顾了,可从这个人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却叫人心慌。
“我年纪比你大。”金召说,“肯定比你先死。你年轻呢,才十八九,说什么活啊死啊,要是家里过的不顺心,就一直住在北方好了。这边没那么多糟心的,有我在,你就安心笨一辈子好了。”
他们沿着冰道往前滑,路上人很少,也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回去的路上,顺道吃了碗热面,喝了羊汤。那是乐阳到东北的第一年,十八岁,他说,还想住几年,二十多了就回去。
他二十岁的时候,金召二十八岁。他三十岁的时候,金召三十八岁。那么以后呢?四十岁,五十岁……时间还那么多,乐阳是他掩盖在白檀之下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也永远不会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
我的房子本来没想过有人会租。在杭州的这个地段,往往启事挂了一年都没人来问津。
但是今天来了一个人,个子高高的,想和我租房子。
房子很小,所以不租给一家三口,会弄得很乱。我说,也不许养宠物。
养鱼行吗?他问。
行。我说,金鱼,小鱼缸,不能进大鱼缸。
他说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他很憔悴,一脸倦容。
“你们几个人住?”我问。“身份证件有吗?”
“两个人,我和我……弟弟。”他干巴巴地冲我笑笑。这人肯定不长笑,笑得特别僵硬,“房租加倍,但我们没有证件。”
成交。
我把钥匙给了他。

第三卷 鬼案录
第137章 车祸意外

“车速过快,这里的路是土路,前面有个凹塘,所以这辆轿车就翻了出去。”
“应该是意外事故。死者死于颈椎骨折,没有打斗痕迹和其他伤痕。”
“疑问就在于死者的身份,他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开车出现在这个地方。车辆的检查也没有异常,或许是他认为这里没有监控探头,所以超速行驶了。”
“法医报告里,尸体内也没有检出任何的异常。”
“那么,难道就这样结案?我们怎么和家属说过程?”
“他没有什么家属。或许就是压力太大,想到外面去飙车,所以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野路,没想到出了事情。”
层层围观的人群外,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那,还背着书包。校徽上写着的是上海宁华中学,高中部的校服。
他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因为事发已经过去一天了,这里的警方正将这里定义为意外现场,撤去警戒线。警察从警戒线内出来,记录员正翻过一页,在最后那一行写上结论。
“意外事故。事发时间……地点……事发经过……”
“人员伤亡:死亡一人。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警察和围观的人们都渐渐散去,只留下案发地那片被翻出去的私家车压塌的野草。少年的眼神很宁静,在他眼前,画面正回到那个夜晚,那辆车在这个路口突然加速,冲向前面那条坎坷的野路。
“死者:裴通明。”
他移开了目光。就在这时,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种目光——好像水雾似有似无地在周围存在,却毫不掩饰本身的尖锐。
他转过头,在人群中寻找目光的来源。喧哗声与警车车灯的红蓝交错中,他见到了一个清瘦的人影。
“你好啊。”
一个声音突然之间无比清晰地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不是幻觉也不是想象,是真实的,他们相距十余米,可是对方的声音就那么准确地出现了,柔软,温和,却带着种难言得妖异。
那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穿着宽松的褐衣,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声音,他甚至无法断定对方的性别。一串琉璃佛珠在那人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松松地垂着,在阳光下发出微光。
“我们还会再见的。”声音再次响起,含着柔和笑意,“很快。”
人群渐散。他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八点四十分。回市区的班车八点五十分开,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坐落于市中心的市七人民医院。
到达市中心的时候,是早上九点三刻。医院早班都是十分忙碌的,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扰。哪怕这个医院刚刚少了一名医生——死者裴通明,是市七医院的院长。
车慎微走入医院大门,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因为很少生病。而这个医院是特殊的,去年就是在这里,他送走了自己的爷爷——那是一场大型道场,后来他们才知道,举行道场的人是个疯子,参与了那次大道场的人只有一人生还,其余的全部身亡。
车慎微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门诊大厅的人很多,他在里面毫不起眼。因为太拥挤,还不当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
“不好意思……”他说。那个人穿着白大褂,可能是个医生。
对方转过头,看见他的时候不由怔了怔——车慎微也一样。而那医生随即对他笑了笑,笑意很短暂,完全是礼节性的微笑。
离开了门诊楼,他循着指路牌前往行政楼。今天阳光很好,身上暖洋洋的的,从广州转学到这个新的城市后他还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车慎微有些怀念老家的早茶,新城市的节奏太快,作为学生党,能选择的早饭种类有些太少了。
那个医生的笑容还停留在眼前——那个人应该出现在这吗?他不知道。从爷爷过世后,很多信息都断链了。如今他只知道,新任的道界继承人是昆门道观的掌门。
行政楼是自由出入的,可院长办公室不是。二楼以上的办公室都是比较重要的行政人员所用,所以在走廊上有一道电子门。
以裴通明的身份,他会突然在半夜驱车到城郊地区,然后将车开上野路的几率几乎是零。除非真的如警方假设的,是压力太大,突然想飙车减压……但他不认为这个年纪的人还会做这种事情。裴通明的死是一个简单的设计,把一切推给意外这两个字。
——设计。
有个名字浮现在车慎微的脑海中。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很美,但如今道界给了他一个外号,叫做死神。所有人都认为余椒是个噩梦的时候,乐阳就轻描淡写地给他们留下了鲜血的阴影。拜他所赐,现在老一辈的人几乎都交代在巨门界和鱼仙人之中了,车慎微的派门目前由他父亲掌管。无数人被他设计了,其中后果最严重的是侠门,金召死后,侠门彻底失控,开始进入不择手段的内斗。
车慎微收回了思绪,重新着眼于目前。二楼是进不去的,那个设计者是怎么让裴通明按照设计,在那个时间开车到那个地方,然后突然加速,冲向凹塘,翻车致死?
裴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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