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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白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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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刺入了人柔软的腹部。
乐阳抓住了金召的手,血正染白了淡蓝色的病号服。我看到金召的手有着几不可觉的颤抖,它被血染得通红。
“一刀还一刀,我们两清了。”他退开一步,伤口被刀刃拉扯,涌出更多的血,“最后一次借贷,用我的性命,和这些人……”
“想玉石俱焚么。”余椒的声音很轻,被水花声扰乱,“鱼仙人最高代价的借贷就是施术者的性命,你还想许什么愿?”
“将已经开启的巨门界通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含有越来越浓重的笑意。就在这句话出口的刹那,四周剧变,“转移至此。”
最后一次借贷,最昂贵的一次借贷。鱼仙人彻底挣脱了束缚,将在完成这个愿望后追随施术者消失。黑暗退去了,血肉走廊的画面重新侵袭过来,血红色的光源,血红色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乐阳倒在那里,而金召跪在他身侧。
直到最终,金召都没有再离开那里。他呆呆地低着头,乐阳的手正从他手背上滑落,留下一道血痕。
两个人在离我们远去——那片地方崩塌得最快,转眼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剩余的人立即陷入了血肉走廊,很多人都在喊金召,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原应该在另一条鱼仙人体内展开的巨门界通道被转移到了这里,我们所有人都在下坠,从血肉走廊坠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我和余椒知道,坠落的尽头会是什么景象。
“他想把我们关入巨门界……”余椒说,“他死,鱼仙人也会消失,除非我们自己再重新找到出口,否则巨门界就永远都无法再开启。”
“就不能用上次那个方法吗?”我想起上次那只银白色的夜鹄,虽然过程很吓人,但好歹能让人出去。余椒说你也想得太简单了,这次不一样,鱼仙人就快消失了,这个入口等于彻底被卡死,千眼夜鹄不可能再从老路把我们带出去了。
只有我和他曾经到达过巨门界,并且或者回去,其他人都指望我们在想办法。
但就在说话间,前方已经出现了光源——那里应该就是巨门界的所在。
其他人都被这变动弄得手足无措,周义还算稳得住,苦笑着说,嫂子也太狠了,直接把大家都扔下来了——不过这倒是个办法,他做出最后一次借贷就死,鱼仙人也跟着没有,这个通道等于永远崩塌了,一劳永逸。
“那他把我们扯进来干什么啊?!”人群里有人在骂,“他要死就自己死啊!”
“代价还不够。我们这三十条人命也是代价。”余椒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从他的背后无数银色线条舒展,交织成了一只巨大的银色夜鹄,承载住了所有人,“而且,我隐约看见了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
“通道的尽头……”这次的夜鹄比上次还要巨大,他显然有些吃力了,冷汗从额上留下,“那扇门,正在打开。”
——什么?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什么意思?巨门界正在打开?
“做好准备了。”他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伏在夜鹄背上,手掌划过那些银色脉络,“下面的灵波太紊乱,我们会直接坠落下去……然后,进入巨门界。”
第129章 昆鸣的法器
我很难记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一切都太快了。夜鹄刹那间在半空中消散,坠落,飞速地坠落,我死死地抓住身边的昆麒麟,眼前的一切都飞速挪移。接下来,就好像撞破了半空中薄薄的棉花一样,耳旁响起了棉絮破碎的轻响。四周重新陷入了昏暗,却不是黑暗,周围是有光的,暗红色的光源,满布着整个世界。
我们站在了地上,是站着,不是横七竖八地倒着。就像是上一秒还在坠落,下一秒世界切换,我们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围只有三个人了,我,昆麒麟,昆鸣。其他人不知所踪,或许是被冲散了。
——这里,是巨门界?
我有点疑惑自己所见到的,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正常,正常到了离奇。
我们三个人正站在七院的大门口。但是周围空无一人,仿佛死城。没有车辆,没有病人,医院静静地被笼罩在一层血红色的光影里,等待我们进入。
“就……这样?”我试着动了动身子,也没问题,都正常,“这不是七院吗?”
“已经不是了。”昆麒麟手中麒铃微微作响,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是另一个界。应该就是巨门界。”
昆鸣点头,“界的样子是不定的。如果通道常年被固定在这附近,巨门界很可能会渐渐形成七院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沿着这个大马路,一直走回昆门道观吗?我纠结得快吐了,蹲在了地上扶着头——乐阳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临死还不忘耍一把。昆春君在笔记中说要相信乐阳,这怎么相信啊?
“走不出去。”昆麒麟说,“看那边。”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能看到远处全都是浓重的黑雾,黑雾形成了一层雾墙,围出一个圆形的范围。
“如果走入黑雾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说,“我们只能在这个范围里活动。”
在这种环境里待得久了,人就会觉得哪都难受。这种暗红色的光源十分恶心,我是个不泡吧的,唯一去过一次,还是大学时候被师兄拉去的夜店,店里就是这种光,我待了半小时就恶心得受不了逃出来了。而现在这里就是巨门界,还不确定要在里面待多久,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昆麒麟拉了我一把,低声说,“来了。”
来了?我站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见到,只有黑雾里传来了那种诡异的呼啸声,听不清风声还是什么。而还未等自己察觉什么,麒铃乍然乱响。
来了。他重复了一遍。
然后,天际乍然出现一团红云滚动,云层很厚,有什么东西飞速冲破了云层冲向地面,夹带着巨大的咆哮声。我刚刚抬起头,旁边就响起了昆麒麟的喊声,“跑!”
接着昆鸣一把就抓住了我,往医院大门内冲去。他的速度很快,我好几次都差点被拖在地上,好不容易才跟上。再回过头的时候,我们方才站的地上已经一片火海,火光中,数头巨兽正跃火而出,朝着我们的方向扑来。
——麒麟,全都是麒麟!
离我们最近的建筑物就是急诊大楼,我们冲了进去,用力关上了门。“挡不住的!”昆麒麟说,“它们有麒麟火!昆鸣!”
他刚说完,昆鸣就已经将手掌盖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后用力捏紧,从自己手臂之中抽出了一把青白色的短剑。那把剑原本就是插在他上臂中的,仿佛是骨骼一般。他将短剑扔给了昆麒麟,那个人接住了,另一只手已经伸到脑后,再抽出时指间已经多了两枚钉子。刹那,外面的麒麟似乎察觉到什么,纷纷停住了,只是围在了玻璃门外。
我脑子里唯一的印象居然是,靠,这孙子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不过昆麒麟没来得及解释这些,拿着剑冲出了门口。麒铃碎响,黑色麒麟伴随着铃声跃出。我被昆鸣护住了,他说,别出去,交给他。
话还未说完,外面已经是一片火光。这种火焰甚至点燃了玻璃,不是烧融,是点燃。我惊愕地望着这一幕,只能从火光中听见一阵接一阵的嘶吼。
“昆麒麟!”
“掌门有麒麟庇护,不惧麒麟火。”昆鸣挡在我身前,玻璃门与一楼的墙全都被烧裂了,火光里什么都看不见,“走。”
“走去哪啊?他还在这——”
“去找出口。”昆鸣的声音开始沙哑了,说话对他而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祖麒麟和昆门鬼,或许是找到出口的关键。”
急诊楼的北出口处空空荡荡,与南出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理智告诉自己,昆麒麟的忙自己是帮不上的,但是就这么走了,心里却和揪起来一样。穿过了急诊楼,我们面前就是老病房楼。而眼前的老病房楼并没有被烧毁,黑色的大门洞开着。我们刚刚走到门口,里面突然扑出了一个人影。诧异间,能见到那个人已经被烧得焦黑,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
他身上所有的特征都被烧焦了,完全辨认不出这个人的样子。我和昆鸣本想进去老病房楼,却被这个意外拦住了。
面前的黑暗中,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暗红色的光源里,一只巨大的黑麒麟缓缓从里面走出。金色的眼瞳如同宝石般毫无感情地看着我们,每次呼吸,它的口鼻中就会涌出团团黑烟。
昆鸣闭上眼,突然蹲在了地上,他的背部衣物被什么东西突然顶了起来,形成了个扭曲的隆起。他指间又出现了那种灰色粉末——这种粉末并非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而是直接撕下自己的皮肤化为粉末。昆鸣的双手在空中划出数道灰色烟线,而背上的隆起终于破出,那团白色的事物咯咯作响,在空中迅速舒展。血红色的天际下,白色不断扩展延伸,像架巨型的精密机械在上方展开了半球形穹窿。它们的根源就是昆鸣,我能看到那竟是一根接一根的骨骼。空中绵延将近五百平米的巨大穹窿,就是一张用无数白骨组成的球形网络。
穹窿的镂空花纹十分精致,一个套一个,大致都是圆形的花纹。暗红天光透过穹窿,将那些影子投在地上,凭感觉,那似乎都是法阵。
这个半球形穹窿上的花纹,全都是法阵!
昆鸣仰起头,黑发在眼前被风吹动。黑麒麟已经被罩入了这巨大投影中,仿佛是察觉了某种危机,它没有再往前。
“骨哀山,开阵。”
昆鸣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已经消失了,原来是瞳孔的圆形地方有许多细小齿轮正在飞速运转。半球形穹窿最左侧的那一片坍塌了,重重砸在地上,惊起无数尘烟。
“骨移山,开阵。”
最右侧的白骨穹窿也开始坍塌。左右两侧开始同时顺时针坍塌,宛如一圈又一圈围住老病房楼、收紧。黑麒麟被困在这些坠落的白骨中,不停地咆哮着。原本可以焚烧万物的黑色火焰疯狂地灼烧白骨,却没有烧出任何一个突破口。
“骨阵山,镇。”
穹窿顶最中间的那个巨大圆形法阵终于落下,应该是落在了楼顶,发出了微微的白色光芒。只不过眨眼,黑麒麟就如同被法阵消融了,倒落在地,尸体迅速腐烂,白骨化为齑粉。
昆鸣重新闭上了眼,在地上跪坐许久,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冰裂般的痕迹。空中的白骨穹窿只剩下一个框架,紧接着立刻抽回,再次收回到他的背部。
“被法、阵覆盖的地方、都是、安全的……等、昆麒、麟……”
我把他扶起来,他努力还想说什么,可是嗓音已经不是那么流畅了。刚才的惊愕还未过去,我呆呆地站在那,“……刚才那是什么?”
“昆春君、留下的。”他身上的冰裂开始渐渐淡去,皮肤重新恢复光洁。但就算这样,痕迹也没能和从前一样完全消失,“大型法器……”
这就是所谓的大型法器,我彻底被它的效果震撼了。昆慎之擅长道法,昆春君擅长术法与法器,换句话说一个文科一个理科,这应该是昆春君做的机关,时隔多年,居然还有这种威力。
我们走进了病房楼,楼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因为不知道这种气味有没有异常,我不太敢大口呼吸。不过昆鸣说没事,这是法器运作留下来的气味,昆春君叫它白骨香。其实只是某种类似于滑石粉的东西在摩擦中被喷入空气罢了,不舒服的话带个口罩就行。
“你要不要紧?”我问,“你的皮肤……”
那种冰裂的痕迹并没有全部消失,错综漫布在他的身上。昆鸣摇了摇头,可能因为虚弱所以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不要出去”。
我怔了怔,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大楼外,白骨穹窿留下的范围很大,而就在外面的边界处,不断有麒麟正在汇集。
这里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我们走不出去。
我背起昆鸣,他很轻,几乎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我们一起往楼里走去,远离了那些麒麟。
往里面的路上不断能见到烧焦的尸体,大概十余具,有一具的状况稍微好些,能看出它身上还有一些布料残留,是涤纶布料。我们三十多人在进入巨门界的时候失散了,这些人恐怕是运气不好落到了这里,然后遭遇了那只巨大的黑麒麟。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
第130章 白骨香
本来就是草木皆兵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抓住了脚踝,我立刻就跳了起来,想蹬开这只手。昆鸣的反应更快,从他上臂中窜出了一片刀刃,将那只手切断了。
只是被尸体勾住了罢了。
我松了一口气,踢开了那只手。昆鸣的胸口起伏重新恢复了规律,一开始完全是乱的。
“你需要呼吸吗?”我问。
他说,习惯了,昆慎之教的,说这样比较像人。
这什么话啊。我苦笑,昆麒麟的师父就是这样欢脱的人,总莫名其妙的。
我们走到了二楼,红色的光从窗外射入,将屋里照得血红一片。虽然样子是医院,但是室内很多地方还是那种血肉走廊,没有任何医院里的设施。我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将昆鸣放下,两个人坐在那休息一会。
我担心昆麒麟找不到这里,但是转念一想,刚才法器那么大阵仗,瞎子都知道在哪了。他又不是瞎子……
瞎子……
想起这个词,自己心里又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让棠哥儿回北京告诉三少这件事,余椒也不会再次被牵扯进来。他可以在北京做他的余三少,衣食无忧,每天发发脾气摔摔东西,总有人惯着他。一开始见面,觉得这个人那么恐怖,但当自己看完了那份心理医生的病案后,每次想起余椒,脑中都浮现出一个在昏暗书楼中的白色小孩。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无论是无可奈何还是利欲熏心,只有余椒,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愿把自己童年遭遇过的虐待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不晓得他和王兆现在怎么样了。
那些尸体都被烧得焦黑,我告诉自己,那些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
我必须开始想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昆春君和昆门鬼在哪?这么大的范围里,到处都是麒麟。问了昆鸣了,他短期内不可能再使用那个法器了,刚才的使用一个是逼不得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建造一个安全区,给大家一个退路。但现在外面已经被围住了,我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一个个地方找又可能造成巨大伤亡,要是乐阳在就好了。
能够在现在派上用场的,要么是乐阳,要么是余椒。以前那么多次危机都有人会在身边帮忙,比如三少,大不了被他毒舌几句。可这次不同了,我和虚弱的昆鸣躲在这个地方画地为牢,外面是无数疯狂的麒麟。当年昆门极其强盛,昆罗衫与麒麟族定下了契约,怎么做到的啊?麒麟会订合同吗?有法人代表吗?是不是那时候还要搞个签订仪式,兹昆门道观代表昆罗衫,啪,一个章……
对面是一个麒麟的蹄子印吗,有点微妙啊。
我不得不随便想些其他事情来扯开注意力,否则真的要在这种绝境里面疯掉了。昆鸣靠着墙睡着,他是真的累了,看着挺叫人心疼的。
我也想睡一会。如果昆鸣说这里是安全区,那就基本肯定没问题的。自己刚找了个地方想躺下来,窗外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在很远的地方,大概是废楼那边了。白光冲天而起,将夜幕照得宛如白昼。这片白光渐渐舒展,是那只巨大的夜鹄,在昏暗的天际下展开双翼,每片羽翼之上都有眼球,皆在不停旋转。
是余椒!他在废楼那!
我冲到了窗口,而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
枪响,绝对是枪。我以前跟爸爸去山里打过狐狸,知道枪响的声音。会用枪的,八成是侠门那帮子人。
也就是说,被冲散的人都各自开始战斗了,而且余椒目前没事!
夜鹄的巨大羽翼甚至能延伸到我待的窗前,那片最大的翅羽上有一个巨大的眼球,正转到我面前。他看见我们了。紧接着那片羽翼落了下来,飞入窗中,化作一个半透明的模糊人影,隐约是余椒的样子。
“昆门鬼在废楼。”
说完这句话,人影就散了。而陆陆续续不断有夜鹄的羽翼落向各处,告诉其他人地点。
余椒已经找到昆门鬼了,就在五百米不到的距离——可是看外面越来越多的麒麟,我们要怎么去废楼啊?昆麒麟还没回来呢。
从窗口望出去,能见到急诊楼那里已经平静了下来。战况不知如何,也没见到昆麒麟出来。我正担忧着,旁边的昆鸣却醒了,说,“有人进来了。”
“什么?”
“有人,踏入了白骨圈。”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松。太好了,有人来了,无论来的是谁,都是自己人。昆鸣说,这个法器不会伤人,本来就是针对某种状况,专为对付麒麟这种灵兽设计的。我觉得设计这个法阵的昆春君八成也没想过以后真的会进行实际应用,就好像有人发明了一个杀虫剂,只能杀蜻蜓,其他的蚊子苍蝇蚂蚁蛾子全都杀不掉一样。
脚步声从一楼上来,逐渐靠近了。我站了起来,很好奇来的人是谁。那个人走的很慢,当他走出楼道口的时候,我们看到那是一个小孩子。
我认得他。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想杀我,然后两个人一起坠入空隙的时候。这个孩子,是昆春君。
但根本不用我出声,昆鸣已经站了起来,万年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中终于有了一种难以掩盖的激动。
他还记得昆春君,无论对方变成了什么模样。
“好久不见了。”昆春君说,他的声音很轻,也很稚嫩,“这些年,你们过得不错。”
“……一点都不好。”昆鸣摇头,“没有你们,他过的很累。”
“想活的轻松,是要付出代价的。”昆春君望着我们,神色间皆是无可奈何,“我和师兄在自己的美梦里活了那么多年,但终究也要偿还那些安逸的岁月。昆鸣,你应该明白,因为你是经历过生与死的人。”
“我是这个世上过得最好的影君了。”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你们待我就和家人一样,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救了我……咳……所以,咳咳,我想报答你们……”
“那种病很痛苦,我知道。就算是在现在,那种病也依然无法治愈。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后悔过将你做成影君。”
“是我同意的,我也没有后悔过,都在感谢你们。”昆鸣向前走去,在刚才开启法器的时候他道袍的背后已经破碎了,而现在,从他的背后落出了许多白色齿轮。
齿轮似是落出来的,但是每一个与他的背部之间都有着极细的连接。这些齿轮大约有几百个,密密麻麻漂浮在空中,组成了齿轮脉络。
“但是现在……”齿轮与齿轮开始接触旋转,那张脉络网漂浮在他的身后,延伸出许多条带子,“我必须阻止你。”
话音落,所有的带子都立刻竖立起来,指向昆春君。它们的尖端带着寒光,像是无数细小的刀。昆春君走近第一步的时候,一排绳带已经插入了他脚前的地面。
“不要再过来了。”昆鸣说。
昆春君只是摇了摇头,又走近一步。和刚才同样,绳带只是打入了他脚前地面,没有伤到他分毫。昆鸣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种哀求,“不要再过来了!”
“你不忍心杀我的。”他说,“我们交换吧。”
……交换?
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交换,昆鸣就已经冲了过来将我拖走了;原来站的地方,地上猛的突起了无数利刃,追着我们而来,身后的地面不断异变。他的胳膊被刀刃割得很深,从伤口里蔓延出无数黑色线缠住了刀刃。这些线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韧性很强,那把刀刃竟然被黑线割了下来,化为一滩血水。
昆鸣抽回那些线,伤口慢慢愈合,“血肉走廊就是你的本身?”
“我已经没有肉身了。”昆春君略笑,他的这个身躯和上次有些差别,或许是换了人附身,“所以费了一些功夫,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四周血肉走廊的墙壁里突然刺出了许多的刀刃,将我们指在中间。我们俩谁都没能逃出去,顿时动弹不得。昆春君说,对不起,但我真的会杀了你们。我尽力在拖延时间了,但是师兄还在他手上。
“我知道。”昆鸣说,同时,那张齿轮组成的网转向了我,将我罩在了一边,“可这一次,我们会赢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再次出现了那种冰裂纹,从下面浮现出隐约的齿轮印记。四周顷刻间弥漫着那股芳香——“白骨香……”昆春君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决定这么做。”
下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是因为身边的声音太过巨大造成的错觉;那张网还在,牢牢地护住了我。在我的身边,昆鸣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整个走廊的黑色物体——线,无数黑色的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物体,这种锋利的线席卷过血肉回廊,将一切都搅得粉碎,夹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直冲向昆春君,速度极快。我被网罩在原地,没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地上越积越多的血水。过了很久,那张网突然松了。而指着我的刀刃也消失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没有了昆春君,也没有了昆鸣,只有地上散乱的黑线与齿轮。
第131章 接应
“昆鸣?”我向前走去,想找到他,“你没事吧?”
没有。周围没有他的存在,只有一片寂静。
“昆鸣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声音说。我转过头,昆春君正从上方滑落下来,满身血红。这是真的血,从他的身体中涌出的。他受了很重的伤。“只剩下……你了……”
那些伤错综满了全身,而浑身上下都缠满了那种黑色的线,线勒进了肉中,右臂与身体甚至只有一层皮肤相连。
“这是我和师兄一起的作品。”他笑了笑,带着一些赞叹,“年轻时候做出来的作品,到底带着一些锐气的。”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昆鸣已经不存在了?
我看着他蹒跚地向我走近,速度很慢,步伐艰难。看到我的神色,昆春君摇了摇头,说,“不在的意思就是不在了,地上的那些就是他最后留下的残骸……昆鸣……想和我同归于尽。”
不可能。我退回刚才的地方,那张齿轮网已经散了,只留下无数白色的齿轮。昆鸣不在了?谁都可能不在,他怎么可能?
他是影君啊,不老不死的影君……
我怔怔地蹲下,拿起地上的一片小齿轮。齿轮是骨制的,并不冰凉,甚至还带着些温度——这是昆鸣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最先走的人会是他。
昆春君已经来到了我面前。
“我和师兄发现他的时候,是因为听见了他的呼救声……但其实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蹲下来,拿起了一把齿轮,又让它们和水一样从指间泻下,“他十六岁,躺在床上,无法说话,无法动作,但是还有自己的意识。那种病到现在还是无法治愈,先天的,人全身的肌肉都开始丧失行动能力,只能等死。”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病。当自己知道昆鸣是所谓的完美的影君时,就已经疑惑过他的生平。可如果我得了这种病,也会期望别人来救我,或者干脆杀了我,也好过在绝望中等死。这种病的机理很复杂,患者们有一个别称,叫做渐冻人。
所以对昆鸣来说,将他做成了影君的昆门师兄弟无异于是再生父母。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却还记得……”他站起身走向我,抓住了我的肩膀,血肉刀刃从他皮肤下延伸出来,比在了我的喉头,“对不起……”
我呆呆地看着这刀刃。手掌正撑在地上,能感受到齿轮与黑线硌在皮肤上的微痛。刀刃划下,却在半途不得不止住。
它被一把黑线挡住了,我手中的黑线。
自己刚刚将黑线拉开,学着昆鸣的样子,将它缠上刀刃。昆春君立即收回了这片刀刃,从另一个地方让它出现。血肉走廊被毁,他只能改变自己的肉体。而且这个人应该已经伤得很重了,动作慢了一拍;我拿出了口袋里的折刀,刺向他的腹部。
而且,扎中了。
刀刃刺入腹部的感觉是那么明显,我用力将它往里刺,穿透这具幼小的躯体。已经不可能去找腹主动脉了,我只能用尽所有力气将刀横过来划动,在他的腹部划出一个长长的伤口。血与内脏从里面滑出来,落满了我的肩头身上。
他倒了下来,没有再做什么挣扎。动脉被割断了,血盈满了他的腹部,微微地飚出来,然后喷涌在地上。
“你是乐阳的代行者吧……”他问。
我没有说话,自己不是第一次被温热的血液浇满全身了,但每一次都让人心有余悸。
“这应该也是……他希望你做的事情。”
昆春君笑了笑,满是倦意的神色终于放松了,眼中的光正在迅速黯淡下去。他倒在了那层齿轮上,我听见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是,“救他。”
我靠在墙上,看着一地的血水,脑中最后的那根弦终于绷断。昆鸣死了,这个孩子不会再回来了,比谁都要可靠也比谁都要安静,曾经我只要看到他,悬着的心就会立刻放下来。
而现在,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哀伤还未过去,走廊那就又传来了人的脚步声。这次来的人是谁?我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人——黑色的道袍,身边是黑色的麒麟。他也见到了二楼的一片狼藉,以及那具小孩子的尸体。
他终于来了。
我看着他,居然先是抽动嘴角笑了,然后眼泪再涌了出来。昆麒麟没事,除了身上有些皮外伤,他还很好。
无论如何,至少他还在。
我从血中捡起那些齿轮,抑制不住眼泪。这些就是昆鸣留下的所有了,没有尸体没有遗言,只有这些。
“他的原名叫什么?”我问,“他……他父母还在吗……”
昆麒麟愣了一下,说,这些事情,昆鸣从来没有提过。
“那你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的?”
大概没想到话锋一转我会问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他过了一会才说,“大概是进入地下病房的时候,记忆就开始恢复了。”
“昆鸣死了……昆春君也死了……”我在衣服上擦去脸上的血,稍稍喘了一口气,“他想让我们救回你师父。”
昆麒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扶起来,带着我往外走,离开这个血肉模糊的地方。白骨圈外还有许多头麒麟,注视我们离开了病房楼。
他走在前面,忽然伸出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我听见他的声音,很模糊,混杂着麒麟的咆哮,“不要看。”
————
我紧紧闭上眼睛,坐在黑麒麟的背上,仿佛在火海中穿行。这个场景不知为何有些熟悉,或许在另一个未来的我,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地狱。
没有过多久,昆麒麟忽然拍了拍我,说,可以了,我们到了。
我睁开双眼,面前是废楼外的银杏林,楼外有几具尸体,附近都是麒麟游荡的影子。他拉着我冲进了废楼,楼外的入口处,有许多繁复的法阵。
“应该是侠门的人画的吧,效果虽然低微,但是能暂时抵挡一下,防止麒麟进入楼中。”他说,“有人活着逃入楼中了。”
“应该是三少,他说昆门鬼在这……”
“我们去地下病房。三少应该还没找到他,否则动静没有那么小。”他推开电梯门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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