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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白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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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麒麟打了铃,知道我醒来的消息,护士和医生都过来看了。这里不是七院,看医护的胸牌,是上海很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
“我怕让你待在七院又出什么事情,就帮你换了医院。费用可能贵一点,不过你应该也不在意……”等医护都走了,他才将门锁上,然后替我拿了些止痛药。伤口已经被污染了,错过了一期缝合时间,只能先尽力补救,然后清创换药。人只要稍稍一动,身上就是撕裂一样的剧痛。
昆麒麟告诉我,侠门死了三个人,其他人没事。他被引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才发现是中计,再赶回来的时候,乐阳已经让唐幼明过来救人了。
“对不起……”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我深深鞠了个躬,“是我的错。”
我的嗓子还很疼,因为缺水的关系。嘴唇都开裂了,想说些什么都能拉破皮。
“你是被什么……引开的?”
“麒麟。”他说。“我看到了一只麒麟。”
宁静的病房里,他坐在了床边,用棉签沾着水一点点擦干裂的嘴唇。我不怪他,如果在昆门道观附近发现了麒麟,而麒麟又不听他号令,那么昆麒麟肯定会出去查看。这很危险,所以他不可能叫我一起去。
至于唐幼明这个救兵,则是乐阳叫来的。
我将在鱼仙人体内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在里面的起居室,柜子里找到的书册,一直到自己昏倒。我说的断断续续的,昆麒麟也没有打断,就这样耐心地听了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昆门鬼……原以为只是个传说的。你看到的那本古老日记,应该是民国时期的昆门掌门昆愚儿所写。当年乱世,九方道界,一枝独秀,昆门逆流而上依然鼎盛,出现了双仲裁同堂。双仲裁的意思就是师兄弟共同握有仲裁大权,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到的——那个年代麒铃的研制还未彻底成功,昆门的掌门人必须用自身灵台来容纳麒麟神识,能做到的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奇才。而有了麒铃,难度就几乎没有了。”
他和我解释了双仲裁。我一直以为控制麒麟就是拿那个铃铛摇摇的事情,可实际上不是。拥有了麒铃的昆门才是真正的独步天下了,这意味着掌门人的传承从此毫无风险,但也就在麒铃出现后不久,昆门失去了仲裁人之位,一蹶不振。在民国时期昆门出现双仲裁同堂,也就是说,一代昆门出现了两名奇才,都可以驾驭麒麟。这差不多就类似于一个班出现两个考上哈佛的,班主任简直祖坟都要冒青烟。
“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能和你说的了。丘荻,你有没有发现,和其他派门比起来,昆门的人很少?”
我正思索着昆门的种种不正常之处,昆麒麟却已经开口了。他替我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把它调慢些,然后盖住了我已经冰冷的手背。他的手很热,让麻木的指尖稍稍有了些慰藉。
“历代昆门的弟子是越来越少的。师祖那一辈,唐朝道法昌盛,所以昆门有万千弟子。而后面出现了昆门鬼之乱,使得师祖忧心弟子众多难以管束,于是从下一代开始,昆门的弟子至多五人,不会再多了。再后来,许多掌门人只收两名弟子,从中选择一名传位。有时两名弟子都很优秀,就会出现双仲裁同堂的盛况。”他的声音很轻,诉说着这个古老派门的秘辛,“而另一个理由,就是担心出现第二个昆门鬼。因为道界流传了千年的说法——昆门鬼,不死不灭。”
此时,他提及了我带回来的另一本书《祖麒麟记》,在里面提及了一个叫做巨门界的地方。而巨门界,则是昆罗衫的师弟、真正的昆门鬼,企图开启的地方。
“你可以把《祖麒麟记》理解为道界的山海经。有人说巨门界从不存在,有人坚信它一定存在。关于它的传说太多了,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巨门既开,天翻地覆。”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存不存在,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们只知道,决不能让它开启。”

第93章 分道

秋宫鹿死前,一只影君吃下了他。我不知道这只影君是谁的,但是昆麒麟猜测,应该是唐幼明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能理解,难道唐幼明还想做出一个秋宫鹿?“乐阳让他来,那么影君的事情……”
“唐幼明本来立场就不确定,他不一定就是我们这一边的。乐阳虽然能要挟他来帮忙,但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很可能也有自己的计算。不管怎么样,这次他救了你,从中谋些小利,乐阳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他在边上削苹果,手法挺好,削苹果这种事情是老上海女婿必备技能,一条苹果皮都是整的,“影君吃下的人不同,能力差异也会不同。秋宫鹿母亲家应该是血脉传承的雷刀家族,尽管血缘很淡了,但是还是十分强大的。道界现在只有三个以制作影君闻名的世家,但都在没落了。这些世家的传统就是在自己父母死前让影君吃下他们,以此来得到强大的人偶。吃下的人越强大,影君也越强大。一个濒死的修道者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你让唐幼明放过这个机会,根本不可能。”
可以后会不会出现一只顶着秋宫鹿面容的影君到处晃悠啊?我实在不想去想那个画面,太恶心了。但更绝望的是,昆麒麟告诉我,会。而且不仅会出来晃悠,这只吃下了秋宫鹿的影君虽然听命于唐幼明,并且它继承了秋宫鹿的性格和记忆。如果我觉得恶心,他可以让唐幼明把影君的脸换一换。
“这是没办法的。你让人家办事,总要给好处。”他把一片苹果塞我嘴里,“我甚至怀疑是乐阳默许他的。”
但这么说不对啊——我把苹果嚼下去,问,“那乐阳怎么确定能够给唐幼明这样的筹码?说到最开始,他会预料到这种事,而且让唐幼明在恰好的时间地点来救我,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但当我问完后,昆麒麟的神色忽然就沉了下去,将瓷碗搁在了床头柜上。以往说起乐阳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两个人关系很好,或许是乐阳酷似昆慎之的缘故,让年少丧师的昆麒麟感到亲切;可这一次,气氛明显变了。
“乐阳他……这就是他的能力吧。”
过了很久,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能力,难道是预知未来?这也太逆天了。可既然能预知未来,为什么不提前防止事情发生?
“不。不是预知。”他说,“而是近似于预知的推理。丘荻,你知道什么叫推理吗?就是推敲整理,将手中所有的线索推敲整理成一条明确的脉络,并且沿着它,预测到会发生的所有结果。这就是乐阳的能力——没有任何道术,完完全全只是基于一个人类能达到的最大推理能力。”
听他这样说,我再一次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那么精准地判断出“这个人是丘荻,是七院的医生,昆麒麟的朋友”,简直媲美手术刀,没有一点误差。但也就因为这种锋利,秋宫鹿被逼迫着提前行动,杀了爸爸妈妈。而对于乐阳来说,这只是他推理中的一环,是注定而且必须发生的事情——我突然感到胆寒。
当我父母死后,秋宫鹿的目标就只有我了。就好像原来三个鱼饵,谁也不知道鱼会咬哪个钩。可提前将两个鱼饵扔进水里喂鱼,那么剩下的那个鱼钩,就是唯一能钓到鱼的。所有人只要等在这个鱼钩旁边,按照动物的本能去推断鱼咬钩时间,就能轻而易举地抓到这条鱼。
“那……那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或许是由于身体虚弱神志恍惚,我突然之间再也无法忍耐了。秋宫鹿死了,积蓄已久的恨意突然之间没有了出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它们。
——为什么是我父母,不是其他人?既然能预见到,为什么不让灾害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转移到一个我不认识的不知道的人,让他在角落静悄悄地死,别让我知道!
但一直以来,理智都压制着这个可怕的念头。我告诉自己,别人也是人,和父母一样,我不能那么自私。
而到这一步,我已经快要被自己的理智逼疯了。我必须要找一个仇恨的转移对象,至少去恨一个人,让这个情绪能释放出去。
我死死抓着昆麒麟,终于没能再忍住眼泪。而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彻底坠入冰窖。
“丘荻,对于乐阳而言,你和你的父母没有分别。如果不是你的父母,那就是你和你妈妈,或者你和你爸爸……无论如何,他的决策是消耗最少的,乐阳手里只有一张叫做唐幼明的王牌,他只能用这张王牌去保护一个人。假设死的不是你父母,那么今天,死的就是你。”他看着我的眼睛,想将我带回病床上。我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他拖回去,“——在乐阳的计划里如果必定会死两个人,那我们只能庆幸,那两个人不是我们自己。”
当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马路对面穿着白色毛衣的青年,那么温柔地笑着。我甚至真的以为他就是昆慎之了,是那个昆麒麟口中“没有人比他更好”的师父——可他不是。
他说想要直接找出主谋,于是秋宫鹿和昆门鬼都被他找出了,代价呢?代价是我的父母。这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代价。对于乐阳而言,死的是我父母还是我都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很多事情……已经够了。丘荻,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秋宫鹿死了,你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不要再管这些事情。甚至……甚至你想和我们彻底撇清关系都可以。”他说,“到此为止,昆门鬼现身,无论那是不是真正的昆门鬼,这些事情对你而言都太过危险了——你可以出国去继续当一个医生,离七院离上海越远越好。”
“……你是什么意思?”
“你伤成这样,只有我一个人来看你了。你还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却转而消逝,“……你自己调侃自己的那一句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根本不是调侃。你身边只有我了,而我是你全部的危险来源。”
——我看着他,寂静的病房里,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和这个人相距那么远——他在赶我走。我失去了一切,现在身边只有他了,而他居然在赶我走?!
我连恨的对象都没有了,现在他告诉我,我最后可以当做是依靠的人,在赶我走。
在这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痛苦里,我忽然明白叶月潭说的话了——我在依赖昆麒麟,当现在的自己离开了他之后,我很可能会活不下去。这种单方面的共生关系开始崩溃了,而且永远不可能修补。
这种感觉,可能就是所谓心死。
“把那几本书给我吧。你找到的东西都给我,然后你搬出去,回到你该过的生活。”他说,“秋宫鹿死了,结束了,你不能再干涉道界的事情了。”
我呆呆地听着他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从这张嘴里说出的话。
……那我呢?
我……也死了啊。
——自己突然不可遏止地笑了,笑得很剧烈,连伤口都绷裂了,白色纱布里面渗了血。他想抱住我,却生生停在床边,没有过来碰我一下。昆麒麟只是这样看着我笑,什么都没有说。
到现在为止,他让我退出。而我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换到的只是这一个轻描淡写的结局?
我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去,扯下了点滴针。针尖逆着在皮肤上拉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血流如注——但无所谓,这么点血根本死不了人。我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走,在门柜里拿了自己的包,掏出那两本书,扔在他脚前。
他问你要去哪?我说北京。
去北京,找陈叔和余棠。天大地大,我有的是地方可以去。
这一次他终于坐不住了,冲过来抓住我,想将我直接抱回去。我死死抓住门框不松手,纱布早就掉了,血把病员服染得艳红。这个情景其实挺可笑的,我也确实笑了,笑得停不下来,努力想挣脱他。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惊呼,“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们都看向那里——那个人穿着一件灰色呢子风衣,藏青色围巾,正惊愕地看着屋里这两个拉扯在一起的。我也没料到会是他,尴尬地松了手,被昆麒麟一把拽了回去扔回床上。
“血!你身上都是……天啊,我知道你受伤了,没想到那么重……不过你们都在做什么?昆先生你疯了?”叶月潭把包一扔,也跑到床边,先按了铃。刚才挣扎的时候自己还没觉得痛,现在才感到撕裂的伤口那里刺刺的剧痛,“这到底怎么了?”
“他才疯了!”昆麒麟看着刚才胳膊上被我抓破的伤口,语气冷冷的,“他想就这样去北京。”
“丘荻,你去北京做什么?”
“你别问。”
“我是他医生,我必须要问。”他直接将昆麒麟拽出了病房,我听见叶月潭说,“看你们这幅样子,这段时间,昆先生最好别再来了。”

第94章 病案47

医生过来替我重新换了药,喷好了凝胶。伤口血也开始止住了,但我整个人都极度疲惫,不想说话。点滴重新挂上了,叶月潭调了一下滴速,坐在我床边。
“我和导师去北京看了一个病人。他的情况比你糟糕多了,真的。”他摸摸我额头,自己现在有点热度,估计是感染的关系。“不过也挺过来了。你不该和昆麒麟走得太近。你有女友对吗?而且是个很久不见面的?”
“对……”
“去见见她吧。你知道她在哪吗?”
我用手背盖着眼睛,努力回想——小顾很多年没和我联系,她家没有其他的亲戚,也没有什么能投靠的人了,而且她的家庭情况,不太可能换房子,应该还在原先的城乡结合部。那个地方我去过,在市中心有一部直达车。
“你去看看她。哪怕找不到人,这样也会对你有些好处。”他说,“暂时别去和昆麒麟接触,换一个人试试。原本就是恋人的话,关系回温很快?”
他这句话让我怔了怔——对啊,小顾。
我还有小顾。现在我们都一样了,没有了家人。而想起小顾,我又有了一个念头。
“我的女朋友……她有抑郁症。如果我去见她,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这也行。如果她要求我治疗……”
“费用我会付的。”我又想坐起来。生物凝胶在伤口表面已经形成了一层膜,暂时止住了血。现在我迫不及待想见见小顾,再不见到她,自己一定会疯的,“拜托你陪我一起去……”
“等你伤好了就去。”叶月潭点点头,“而且你这样的情况,我会想办法让导师也来看一下。这两天我都会陪着你,当然如果你不需要……”
“谢谢,还是很需要的。”我松了一口气。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待在边上,他能这样真是太好了。于是叶月潭先回去拿了东西,这几天他二十四小时陪护,要拿换洗衣物和一些工作用的文件,连办公室一起挪过来。
大概下午三点,叶月潭重新来了医院。手机不断接到昆麒麟的电话和短信,我看都没有看,后来干脆直接把这个人拉黑了。私营医院的VIP病房就和一个宾馆一样,非常干净整洁,而且还有陪护睡的小隔间。叶月潭将文书和电脑放在旁边书桌上,就在我边上办公。晚上他出去买晚饭,我觉得无聊,叶月潭就让我在书册堆里找想看的书,看完了还回去就行。
晚上伤口已经不太疼了,我能借着架子走几步。叶医生的书堆很整齐,大多都是专业书籍,我想翻一本杂志什么的看看,结果从书堆里落出了一个透明文件袋。
原本是想把它塞回去的,可是当看到第一张纸上的名字时,我为上面的内容愣了一下。
病案47:余椒
反应型抑郁症III
主治医师是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名字,张究学,记录员是叶月潭。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叶医生请了假,说是陪他导师去北京看一个老病人——
余椒这个名字不常见,如果是三少的话,这份病案很可能记载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我实在太好奇了,余三少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超大号谜团,而且必须去了解他,因为我下一步计划去北京找余棠,和他们一起继续查下去,知道越多关于余椒的事情,对我就越有利。
我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就拿起了这个文件袋,然后打电话给了出去买晚饭的叶月潭,告诉他,我突然很想吃莲花路一家老西餐厅的奶汁烤菜和老大房鲜肉月饼。我特意挑了两个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等他回来至少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很仔细地将这份文件看完。
这份东西是病案,但是没有医院的病案那么规整,里面有手写笔记和多处修改。而且在一开头是一份问答。时间是一九九六年,地点是北京某个医院的治疗室。
病人信息:余椒,1979…6…17,现住地:北京。未婚。
张:请问你的名字?
余:余椒。
张:昨晚睡得好吗?王先生告诉我,你晚上还是在做噩梦。
余:不好。
张:做了什么梦,可以和我说说吗?
余:(转过了头)……
张:可以说吗。
余:没什么。
(本人给他看了几张照片,一共三张,是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与父亲)
张:看得清吗?我知道你的眼睛不好。
余:……
(第一张是他父亲的照片,病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张是他的大哥。病人表示不想再看,翻过了照片)
余:我不想见他们。
(病人的情绪明显开始焦躁,出现了抑郁症典型反应)
张:你知道他们在哪吗?他们失踪了。
余:你也听了那些传言吗?说我杀了他们。
张:你可以不说。这是你的权力。
余:算了,就是我杀的。
张:余椒,你要知道,如果你在记录中这样说,我就必须报警。
余:随便你。
张: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可以修改一下说法吗?
余:我没有动他们。
张:很好。我们可以继续了。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你在哪,还记得吗?
余:忘了。去问兆哥儿吧。我累了。
(病人已经出现厌烦情绪,对话可能会陷入僵局,我试着用王兆的事情来引导他的情绪,对于余椒来说,王兆是一个突破口,联系到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这两个人很可能形成过一种隐性、双向的共生关系)
——以下对话为十五分钟后开始。
张:可以开始了吗?你刚才休息时,我听见你在电话里让人准备北京饭店的宴会厅。这个宴会厅是做什么用的?
余:吃饭用的。
张:嗯,为什么事情聚在一起吃饭?和谁?
余:兆哥儿生日。只有我和他去。
张:一个宴会厅只有你们两个吗?
余:只有我们俩。如果你想来也可以。
张:我很乐意去。你们都没有其他朋友?
余:我们不需要其他人。
(本人希望在此次对话后与王兆先生进行确认。因为病人对人有很重的抵触情绪,在此之前也有以故意透露不实情况来干扰本人判断的先例)
张:那么那些人呢?我听说,你最近和两名上海来的宗教人员走得很近。那是你的朋……
余:谁告诉你的?!
(病人情绪失控,十分激动,谈话不得不中止。他仍然与别人维持着相当远的安全距离)
……
后面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对话,比如他去和王兆确认谈话内容真伪、分析总结等。后面还有一张药单,我看了看,都是抗抑郁药物。对于那个年代来说,这份药单十分奢侈。
再往后翻,则是一些问诊记录。上面写了余椒从小到大的经历——和我所听说的没有任何差别,出生后被家人当做祥瑞,喜爱在乡下老宅中钻研古书,后来因为视力突发下降而回到了北京居住……可是这一整段都被医生用红笔划去,后面标注了四个字,“话不属实”。
也就是说,这一整段话,余椒全都说了谎。他为什么要说谎,这个人小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
接下来的一份文件才是真正让我惊讶的,因为谈话的对象是王兆,而且篇幅很长,时间是一九九六年,比余椒谈话记录要早两个月。
对话看起来是非常快的,我能看出王兆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因为记录里没有中断,而且里面的情况说的非常详细。
张:也就是说,王先生和病人是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
王:对。那时候我是他们家书楼的保安,说是保安,其实是看守。
张:看守谁?
王:看守余椒。他的哥哥不许他出去,将他软禁在里面。书楼里没有水电,都是我们每天送上去的。并且守则里规定不许和他说话,所以我第一次与他交谈,是因为他想跳楼。
张:跳楼?!
王:跳楼。他告诉我是想去看病重的父亲,但我认为可能是忍受不了两个哥哥的虐待。
张:他的哥哥曾经虐待过他?
王:对。(转了转头,眼睛向右看)虐待。我不确定是怎么样,但有时候能看到他身上有新旧伤。我是当兵的,也学过伤痕鉴定,那是被人打的。
张:在你知道这个情况的前提下,你们没有一个人报警?
王:没有,(咳了一声)这一点我们也很愧疚,但是毕竟是受雇于人。但就我本人没有伤害过他。他们要求我们对外声称,是余椒性格孤僻,自己进入书楼的。
张:余椒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而我发现他说的都是不真实的。
王:那是他的哥哥们要求他这样说的。我认为他可能有些……精神障碍?我不是学这个的,还是要听听你们专业人士的意见。他现在的这种情况挺不好的,你知道,就是做噩梦,失眠,不吃饭,还总粘着我……(苦笑)我本来有女朋友的,我们约会时总共出去了两个小时,他让人给我来了四十个电话,用各种借口叫我回去,张大夫,四十个啊,不是十四个,平均三分钟一个。每次都这样,后来我和女朋友分手了,以为我搞外遇。
张: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那你回去后,他生气吗?
王:很生气,但过一会就好了。哄一哄就行,小孩子嘛。从小被哥哥们欺负,难免会孩子气。
张:他对其他人也这样?
王:没有,绝对没有。没有第二个人受得了他,只有我还扛得住。
……
后面还有很多,但我估计来不及看了,就叫了护士,请她帮我去办公室复印一下这份文件。等复印完,我把原件塞回书堆里,然后将复印件放进自己包里。就在做完这些事的时候,叶月潭刚好回来。

第95章 再见小顾

估计昆麒麟被拉黑了找不到我,就去打了叶月潭电话。在他的和解下,我总算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余椒的那份病案,我趁着叶医生每天中午晚上出去买饭时候偷偷看。里面的内容信息量太大了,完全颠覆了余椒对外的那些说法——他根本不是什么为了钻研道术把自己关进老书楼,而是两个哥哥为了防止他争家业,趁着几个长辈都病重,将弟弟关了进去,直到十四岁父亲过世后才放出来,迁到了北京的青宿书院继续软禁。三年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余家的两位少爷都失踪了。外界传言都是余三少杀的,可我认同那个心理医生的看法——不是余椒杀的。只有王兆认为可能是余椒暗中下的手,但是王兆之前都是当兵的,他对于人说的话可能没有那么细腻的感知。
我觉得大致情况大概是,那两个哥哥逃了。而余三少心里气不过,索性就说他们死了,于是才有了后面一连串风言风语。
这份东西我花了四天才看完,心里也特别纠结。余椒这个人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并不是天生性格恶劣,而是活生生被逼出来的。
病案里的对话也提及了昆慎之和昆春君,在王兆的说法中,那两个人是余椒的朋友。只是京沪当年来往不便,所以不常见面。我有些同情叶月潭的老师,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情来整理这堆信息的。
大概过了五天,伤口终于好了些。我早上连饭都没胃口吃,就让叶月潭开车去了小顾那。一路上我都在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电话还是老样子,没人接。
“我想见你。”我告诉她,“现在就来了。”
可她只是重复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管她说什么,现在只想见她,抱着她哭一场,陪她买东西,登记结婚,干什么都行,我只想见见她。
叶月潭的车开得很慢,这给了我很多时间联系她。她似乎仍旧不想见人,最后叶月潭把我手机拿过去,“我和她说。”
“她不接电话啊。”
叶月潭也没打电话,仍旧是发短信,我凑过去,看到屏幕上的那一行字。
“你家还是老样子”。
然后她很快就回了一条短信:我说了不要来见我。
“行了,她没走远,还在老家。”他将手机还给我,“你也要学着套套话。”
我拿着手机百感交集——她就在上海老家,可就是不愿见我。就算到了她家门口可能也会被拒之门外。但是无所谓,她不开门我就一直磨,磨到开门为止。
“对于抑郁症的病人不能太急,只能慢慢来。”叶月潭边开车边安慰我。车已经上高速了,周围的景物飞速后移,“她的病严重吗?”
“挺严重的,我记得她试过自杀。”
“不,有没有试过自杀不是评判标准。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挺重的了,应该也是反应型抑郁症,和那个老病人一模一样……”
他说的是余椒。我不敢应声,还有些心虚。毕竟这是偷了别人的病案,医生是很注意病人隐私的,不能给他知晓。
而这一路上也一直穿插着昆麒麟的短信,不停地道歉,还让我不要去看她。我不知道这个人干什么那么激动,搞得好像是我现任女友一样,要拦着我去看前任。
车终于停在了目的地,这里也没什么停车场,有空地就随便停。城乡部人口较少,上午也没有什么人。她家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是一栋独门独户的自建房,外面很整齐,里面就是个毛坯。当我们找到那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候了。
她家附近根本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一栋小房子,本来粉灰色的墙已经彻底变色了,看着十分潦倒。门是虚掩的,我让叶月潭在外面等,自己先进去了。
推开屋门的时候,我简直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很难相信这里居然能住人,地上积了满满一层灰,老鼠的尸体就倒在那,还有活老鼠到处窜。我推开门的时候,那些细小的影子就从脚边逃过。
“小顾?”
我试着叫了一声,但是没有回应。自建房有三层,三楼没法住人,只可能在一楼二楼。一楼里空空荡荡,没有她的身影。屋子里很寂静,光尘飞扬,当走上二楼的时候,我打了她的手机。
接着,我听见了铃声。就是普通的诺基亚自带铃声,非常清晰。铃声来自二楼的左边,我艰难地爬上楼梯,向那里走去——她在那!
我没有关上手机,尽管电话很快就被挂掉了;左边只有一间屋子,门是关上的,门口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有仔细看,就觉得像是一袋已经烂掉的水果蔬菜,不知是谁扔的。
我唤着她的名字,推门进去。
——这里是小顾的卧房。虽然很久没来了,但是还留有一些短暂的印象。我和她的恋爱谈得很传统含蓄,并没有过火的事情,所以对她的房间不太熟悉。
左侧是床,右侧是书桌。墙角有很多大型的毛绒玩具,枯萎的花,电暖器。它们无一例外都满是灰尘,不像是近期被人用过的样子。
“小顾?”
我一边喊着,一边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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