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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书屋-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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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追求的是世间寰宇唯我独尊,
但也有人追求的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追求的方向不同,对生命对万物的理解也不同,所以,没办法武断地去分辨出高下。
打扫干净了屋子才好请客。
菩萨走出了小庙,
菩萨穿过了自己种植的花圃,
菩萨站在了泰山之颠的边缘位置,
在其前方,
是一片浩荡的云海,
在其脚下,
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菩萨抬脚向前,
一步步走在虚空之中,
步步生莲;
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其脚下绽放,声势佛莲,营造出了浩荡的光辉,撒照四方。
走着走着,
菩萨停了下来,
他双手合什,
低头虔诚地诵念道:
“我佛…………慈悲。”
…………
幽深的山谷,
清雅别致的道观,
厅堂内,
九名常侍一起睁开眼,
他们每个人眼里,都有紫色的光彩在流转。
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并不多;
他们被误以为是菩萨豢养出来的,以取代十殿阎罗的备胎。
若是撇开一年半之前十常侍血洗了第九殿,
他们其实一直很低调很低调。
如今,
上一出舞台谢幕的钟声已经响起,
现在,
是轮到他们登台的时候了。
剩下的八个阎罗,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们的心气儿,他们的职责,他们的担当,
这些,本就不多,
而本就不多的这些,在经历了千年的侵蚀之后,
又在这两年里,
随着两位阎罗的陨落而彻底分崩离析。
九个常侍一起走出了道观,
他们身穿着属于自己的官袍,
虽然衣冠华带,但彰显出的不是男子的阳刚,而是一种如水一般倾泻而下的阴柔。
他们不介意自己的装束会被嘲讽,
当他们取代阎罗站到那最高的位置时,
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将以着此衣为荣。
一如千年前下面的人看着府君时代被结束,看着阎罗们上位时,一样。
传承多代的府君,说没,也就没了,就别期望这些阎罗们到底能拾掇起多少人心了。
大长秋立于前方,
在他们面前的池塘里,
一朵佛莲,灿烂绽放。
“时辰到了。”
大长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身形化作了一道蓝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其身后,八道蓝光紧随。
他们一起飞向了泰山,
且在泰山前,停了下来,显现出了身形。
菩萨还站在虚空中。
“参见菩萨。”
九位常侍一起向菩萨行礼。
比起阎罗们之前对待菩萨时的那种恭敬中带着些许谄媚的感觉,
十常侍们,则显得要淡然得多。
豢养之说,本就不是真的。
十常侍和菩萨之间,本就是平等的。
若非上古末期,那位地狱之主拼着自己陨落硬生生地阻断了这一切。
可能,
接下来,
这地狱本就不会有府君的时代,也不会有阎罗的时代,
地狱,
将自始至终,
都是属于他们的年代。
菩萨默不作声,
只是抬头,
望天。
地狱的天空,本就没什么好看的,但今天,他很想看,很想很想……
八名常侍各自飞离,去向了各自的目标。
大长秋则停留在原地,站在菩萨身侧。
一年半以前,大长秋曾被赢勾追杀得满地狱逃窜,仓惶如狗。
现在,
倒真是人模狗样了。
笑到最后的,往往才是笑得最好的。
大长秋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又来了。”大长秋开口道。
菩萨默不作声,继续很认真地看着天空。
“要留下他么?”
大长秋继续问道。
菩萨摇头,道:“不必。”
大长秋闻言,长舒一口气。
然而,
这口气才刚刚下去,
他的心口,又被猛地吊了起来。
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了过来。
于阴司主城城墙上,杀死了楚江王,周泽没有过多的耽搁,也没兴趣去享受一位阎罗在自己手中陨落的高朝余韵。
他直接离开了主城,
其实,
他没想着来泰山,
但泰山差不多算是位于地狱的偏中心位置。
从一个角,去另一个对角,必然而然地得经过这里。
大长秋傲然而立,
只是负于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菩萨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天空挪了下来,落在了前方的周泽身上。
“水,漏得差不多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不是关心,
而是威胁。
赢勾的风华绝代,在场的人,都亲自经历过,但同样的,他们也清楚赢勾现在的虚弱。
只需避其锋芒,待之后,若是能找得到他,就能从容收拾了。
大长秋向前一步,挡在了菩萨身前。
像是一条,忠诚的老狗。
只是这老狗的气机大大方方地散落在四周,明显是做着随时就撤人的准备,而且这做得很明显,不怕菩萨看出来。
周泽看着大长秋,双脚,于虚空中,向前迈出了一步。
大长秋的老脸一僵,
道:
“非要如此?”
“挡在我前面……是你。”
周泽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大长秋深吸一口气,默默地侧身,后退了三步,让开了路。
“杂家承认,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杂家输给过你一次,不见得以后会再输第二次。”
老狗不敢咬人,只能汪汪叫。
周泽则是表情平静地看着大长秋,
“不止一次了。”
大长秋为之一滞,而后陷入了萎靡。
紧接着,
周泽走到了菩萨面前。
菩萨依旧戴着面具,谁都不清楚,隐藏在这面具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面孔。
到底,
还有没有半点悲天悯人。
地狱不空,
誓不成佛;
那就把地狱搞乱搞崩,搞得地狱不再是地狱时,也就可以了。
“你觉得…………你很聪明?”
周泽开口问道。
菩萨不置可否,
少顷,
菩萨反问道:
“你………觉得呢?”
周泽又向前一步,
拉近了自己和菩萨的距离。
菩萨的身前,出现了一抹金色的光泽,形成了一道结界,结界之中,蕴藏着一个小世界,拉出了鸿沟般的距离。
可以看得出来,
菩萨对周泽,还是很忌惮的。
毕竟,才不久,刚被打了一拳。
周泽伸手拿过肩膀上的那株老山参,
老山参只剩下尾部小小的一截了,另外还有几条长长的尾须。
周泽把老山参拿起来,
“嘎嘣”,
咬了一口。
现在老山参只剩下最后一丁,也就是还怜惜着那几条尾须的那一点点。
菩萨见状,
似乎是叹了口气,
主动散开了自己的防御结界。
“砰!”
这一拳,是回答。
这一天,地狱又陨落了一个阎罗。
这一天,十常侍出山,开始接管整个阴司。
这一天,
菩萨,
被,
打了两拳。
第九百七十四章 噗哧!
菩萨被打了下去,菩萨又飞了上来。
大长秋一直站在那儿,看着菩萨被打下去,看着菩萨又飞了上来。
菩萨上来后,
没说话,
因为周泽已经走了,
菩萨就继续抬头,
望天。
大长秋忽然觉得,自己要向菩萨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唾面自干?
已经不是唾面自干了吧……
但这,
真的很可怕啊。
你要发泄就赶紧发泄吧,
不反抗,
赶紧结束,
我好做我的正事。
哪怕是昔日幽冥之海的主人,在面对菩萨时,也遭受了这种“漠视”,到最后,真的只能打一拳后选择离开。
大长秋努了努嘴,
学着菩萨的样子,
也开始抬头望天。
但心里则是在想着,
那位不管这次怎么离开地狱,
但之后,
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找出来,
否则天知道那位什么时候又找到了新的水源蓄上去,
心情好了,来地狱当一回大爷;
心情不好了,更要来地狱当一回大爷;
十殿阎罗受得了这鸟气,
他大长秋可受不了。
下面没根的人,
更注重面子这种东西,生怕被人看轻了去。
再者,
等再过阵子,
等这天,
彻底变了之后,
这地狱,
就要大变样喽,
你要想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不可能喽。
一念至此,
大长秋嘴角露出了一抹阴沉的笑容。
地狱在变,
十常侍的重新出山,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变化。
但不管在任何时候,
总有人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本色。
一如此时站在虚空上望天的菩萨,
一如,
从泰山之地正飞向极西之地的周泽。
仿佛这世间浪潮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只在乎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余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极西封印之地,本是冰冷和幽深的代名词,但自打那一次紫金神猴带着里面的骨头渣子一起跑出来闹腾一番后,这里,算是彻底冷清了,颇有一种人去楼空的即视感。
周泽在这里落下,向里走去,一直走到了一处洞穴前,停下了脚步。
洞穴前面,还有猿猴留下的脚印,但里头,早就已经没了猴子的气息。
走进洞穴后,没多久,一座棺椁就出现在了前方。
和极西之地现在的环境一模一样的是,这座深藏于洞穴之中的墓室,也带着那么一股子难以抹去的凄凉。
难以想象,
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只以脾气暴躁而闻名的紫金神猴居然在这里手术了无数岁月,
一直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的前夕,
才走出了洞穴,
走入了阴间,也走入了阳间,
最后,
走向了自己的终结。
周泽走到了棺椁前,伸手,放在了棺椁上。
死者为大,这说法在这里不存在,因为大家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劳什子活人。
先人为重,这说法也不存在,辈分在这儿摆着,哪怕是初代的辈分比赢勾也差了好几辈。
所以说,
活得久真的有一个很大的好处,
放眼望去,
都是孙子辈。
“哐当!”
棺盖被推开,
让人意外的是,
里头居然是空荡荡的。
周泽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翻身,躺了进去。
下一刻,
刚刚被推开的棺盖自动回位。
…………
周老板有些意外的是,自己不过是才打了个盹儿,天就亮了。
不是铁憨憨在掌握肉身么?
这就已经结束了?
周泽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脑位置,
依稀回忆起自己最后看见的画面好像是一口棺椁。
“这是哪儿?”
周泽自言自语着,
前方,
是白色一片,
头顶,
依旧是白色一片,
这比北方下雪的冬天白得更加彻底,而且,给人一种近乎绝望的压抑感。
没体验过“紧闭”这项惩罚的人,永远不清楚到底有多恐怖。
而现在的这个场景,这个空间,则是能够把“紧闭”的恐怖给扩散得淋漓尽致!
“这里……哪儿也不是。”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传来。
周泽转身,看向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咱灵魂深处装修了?”
周老板以为自己被赢勾拉回了灵魂深处的世界,
那地儿他经常去,
幽冥之海加白骨王座是原始经典装潢设计,
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在重新进行粉刷。
赢勾似乎懒得搭理周泽,
自顾自地开始往前走。
只一眨眼的功夫,
赢勾的身形就变得很小很小,
似乎瞬间就走出了好远好远。
周泽马上跟了过去,开始跑了起来。
也不晓得跑了多久,
在这四周几乎可以亮瞎人眼睛的白色覆盖之中,终于出现了另外一抹不同的颜色。
一口井,
井边坐着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手里正拿着花生米儿,
剥开,
再一丢,
张嘴接住,
其神其形,
活脱脱的一个农村里喜欢闲逛的懒汉。
当赢勾走到井口边时,
懒汉起身,从井口边跳了下来,示意赢勾坐上去。
赢勾看了看井口,
井口布满了青苔,
很脏。
犹豫了一下,
赢勾干脆席地而坐。
地上,依旧是白。
等坐下后,
赢勾忽然思考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怕脏的?
懒汉见状,也跟着赢勾一起坐到了地上。
这会儿,
周老板也哼哧哼哧地跑来了,见到一个陌生人,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家的灵魂深处空间。
这是……串门了?
没人招呼周老板,但周老板很自觉,也走过来,坐下了。
懒汉侧过身子,打量了一下周泽,然后笑了笑,道:
“可惜了。”
随即,
懒汉起身,
回到井口边,从下面提出了一个西瓜。
抱着西瓜回来坐下,
用手敲了一下西瓜,
西瓜碎裂,
不是那种整整齐齐地碎裂,
而是不规则的裂开。
周泽和赢勾都被分到了……额……一坨西瓜。
“吃着,不扛饿,但味道顶好。”
周泽咬了一口,确实很爽口。
懒汉一个人吃了大半个西瓜,
而后斜躺在了地上,
伸手抠了抠脚丫缝隙,
紧接着在放到自己鼻前嗅了嗅。
这真的是,
太有味道的一个画面。
“到头来,还是没扛得住,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我真的是挺后悔的。”
说到这里,
懒汉看了看赢勾,
赢勾默然不语。
懒汉看了看周泽,
周泽会意,
道:
“后悔什么?”
懒汉对赢勾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回答道:
“后悔我生得早了啊,要是晚生一个轮回,恰好在这个时候我刚出生的话,说不定,这一波,这天,还变不了。”
赢勾依旧沉默不语。
懒汉再度满怀期待地看向周泽,
周泽:“这就是命运吧。”
“可不是嘛!”
懒汉激动地敲了一下大腿,
“之前的风光,都被这位给装完了,等轮到我时,除了还能蹦跶的那几只杂毛玩意儿,都没什么东西可以去拾掇了。
其实,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创建了泰山府君。”
周老板忽然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好像有位姓马的大老板也说过一样的话。
不过,至少现在周泽可以确定懒汉的身份了,初代!
初代,还没死?
听他之前说的那些,应该是死了的。
“我说,您嘞,当初可是您拼着陨落,都给他十根手指斩下来了,硬生生地把那天该发生的事儿,推到了现在。
这次怎么滴了,
一声不吭无所谓了?”
赢勾看了懒汉一眼,
这次开口了,
道:
“当时我坐在那个位置,今天,我没坐在那个位置。”
“您可真舍得,换我,我肯定舍不得,我到现在还在为我家那个败家玩意儿心疼呢。
老子辛辛苦苦,给他打下来的江山。
这极西封印之地,可都是老子为他们留下来的阵眼!
结果那败家仔倒好,二话不说人直接溜了,还把道统拿着一起走。”
懒汉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村头榕树下或者跳广场舞的大妈之间,
也经常聊天,
吐槽自家孩子怎么怎么不争气,怎么怎么会惹自己生气,
就和懒汉现在的神情一模一样。
“其实,他人不错的,真的很…………”
周泽正准备替老道美言几句,好不容易见到老道的祖宗了,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老板,都得尽点儿义务不是?
虽然可能别的老板应该没这个机会也没这个待遇,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去找自家骨灰拌饭的凶手报仇去的。
但赢勾开口却打断了周泽的话语,
随即,
周老板马上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而铁憨憨,
可能是不想看到自己在外人面前继续蠢下去,所以才开口打断了自己。
这就像是小区里老太太们看似在吐槽自家儿女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但实际上其实都是在炫耀,要是真什么都不行,怎么可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周老板,刚刚确实是着相了,根本就没想到那一层。
赢勾说的是:
“想笑……就笑吧。”
懒汉闻言,
犹豫了一下,
继续很悲愤地道:
“这败家玩意儿唉,我恨不得打死他,真的,要不是我已经死了,
我真得清理门户不可,他多蠢啊,多混账啊,就这么跑了,就这么跑了,自己跑就是了,基业丢了也就是了,居然还带着道统一起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噗哧…………”
第九百七十五章 初代之威
可以看得出来,懒汉笑得很开心,带着一种由衷的欣慰。
周泽则是有些没法理解,
因为从一开始接触安不起那帮人开始,一直到后来那只猴子要来杀这个“败家子”的行为,
一切的一切,
似乎都在指向老道确实是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主儿。
败掉了祖宗的基业,败掉了大好江山,败掉了荣华富贵。
怎么到这里来,
似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时不时喜欢把手放裤裆位置还经常去安慰失足大妹子的老道,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去当“幕后黑手”的形象。
“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有聪明的人做法,但越是聪明的人,往往就越容易陷入误区,总觉得自己,似乎哪方面都最聪明;
或者说,
总觉得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一个人是聪明的以外,其余人,都蠢得一塌糊涂。
这一类,
其实不算什么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永远觉得自己笨,永远觉得自己蠢,越聪明的人,就越是觉得自己笨,同时也越是觉得自己蠢。”
赢勾不置可否,他没有那种在聊天时刻意迎合和奉承别人的习惯。
否则当初的他也不会被黄帝给忌惮,发配到了地狱中去。
至于之后在地狱里的发展和一系列变化,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当那个时代早就已经远去时,自己作为那个时代的亲历者,竟然还能继续苟活下来。
时也命也,只剩丁点唏嘘。
“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啊,身为长辈,我觉得这孩子聪明,论从我这儿开始,到他那儿,中间好多代了,感觉,这中间的这一批,一个个全都跟个榆木脑袋似的,一点都不晓得变通。
就这个,我看行,真的行。”
“既然行,为什么还可惜呢?”
作为这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周老板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无所谓捧一下话头或者铺垫下台阶。
懒汉很显然对周老板的这一点很满意,
面对赢勾时,
他没半点心理优势,
无论哪方面,在赢勾面前,都是被吊打的主儿,
但他偏偏又算是曾经站在风云激荡最高位置的人,
让他对赢勾客客气气保持一下基本的尊重可以,但真的低头做小,也难。
好在,
这里有一个周氏润滑油。
“可惜的是,我布局了这么多,当初费尽心思,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当年那一个个老东西都挖出来,打残了,封印在那儿。
就跟把鱼打上来,腌在那儿一样,就是为后代准备的。
就为了,
等的这一天。
结果,
他倒好,
直接看情形不对开溜了。”
可惜,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布置都做了无用功,最后干脆让紫金神猴领着那帮残渣出来玩了一场攻城游戏。
欣慰,可能大部分父辈长辈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活下去吧,哪怕是真的光荣了,说一声为你而骄傲,但其中的苦涩心酸,只有自己本人才能体会了。
“倒是有一点,我真的很好奇,当初的你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那一切给阻止,怎么这一次,却这么地漠视和平淡?”
懒汉看着赢勾,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当初的你,不惜陨落,也要斩断那十根手指,硬生生地把这场变化拖延了这么久才再度发生。
按理说,人是有一种赌徒心理的,就是会对自己已经投入的东西变得越发的执着。
比如感情、比如股票、比如赌场,比如传销……
“你知道什么是对的,又知道什么是错的?”
这是赢勾的反问。
闻言,
懒汉默然,
而后点点头,
叹了一口气,
道:
“也是。”
这一场变化,会让阴阳开始混淆,阴间的变化慢慢地也会折射到阳间去。
但万一这就是大势所趋呢?
这就是正常的变化呢?
事物的正确性,只取决于你屁股所在的位置。
一旦没了绝对的对错之分,那么,再多的纠结和取舍,其实都显得像是一场玩笑了。
就像是人的口粮问题和退耕还林的主张一样,对与错,得看你站在哪边。
当初赢勾确实是阻止了,但那时他是地狱之主,有人要掀他的王座,他自然得起身刚过去。
现在,
俱往矣,
也就没了当初的那种执念和理由了。
懒汉拍了拍腿,
站起身,
再度感慨道:
“可惜了,我生早了啊。”
生得早,也就死得早。
若是他现在还没死,
还活在这个年代,
那么当初赢勾能做成的事儿,他有信心自己也能完成。
什么地藏王菩萨,什么十常侍,
当初赢勾能收拾得了,他也可以。
他有这种自信,
当然了,
他当初的光辉履历,证明了他也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
懒汉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周泽身上,
周老板被盯得有些不自然,
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怎么了?”
“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这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好命。”
“…………”周泽。
赢勾微微垂着眼,道:
“时间,不多了。”
“我知,我知。”懒汉伸了个懒腰,“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的机会了,又是和你,所以难免觉得有一点点的激动。
说句不害臊的话,当初的我,可是把你当作我的目标的,只可惜,在我那个年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你说说,
你要是那一次没陨落下去,
该多好,
说不定咱们还能有机会切磋一下,我也能多一些活久一点的动力。”
赢勾微微睁开眼,
瞥了懒汉一眼。
不屑的意思,很明显。
要是我没陨落,你也就没有以后了。
懒汉倒是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关公战秦琼,本就难以真的比下去。
更何况,
自己现在早就死透透的了,
赢勾这一身,杯底还有一处大裂缝。
懒汉一挥手,
上方的白色开始消退,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黑色的苍穹。
“要开始了啊。”懒汉感慨道。
周泽抬起头,
发现地狱黑漆漆的天幕上,开始有一道道纹路出现,像是一个人发怒时的青筋毕露。
那一根根青黑的纹路一开始只是一小块区域,但随后开始快速地蔓延,像是癌症一样,疯狂地扩散出去,很快,大半片地狱的天幕就已经被这种丑陋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纹路给覆盖上了。
像是一颗巨大的肉瘤悬挂在上方,给人以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你说,这是图什么?”
懒汉忽然开口问道。
“人,为什么要吃饭?”
赢勾反问道。
“因为要活下去。”
“那又为什么要活下去?”
懒汉没再回答,
他懂了,
然后他笑了,
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
上方,那一根根粗筋还在不断地延伸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整个地狱的天空给完全覆盖住。
而此时在地狱里,
则是有九道气息在疯狂地暴涨!
谁都清楚,
这九道气息到底是谁。
懒汉十指摊开,
慢慢地将一根大拇指别起来,只剩下九根。
良久,
赢勾似乎是不打算等了,
站起身,走到了井口边。
其实,从上一次得知自己的第一代肉身被府君一脉收藏和保管后,赢勾清楚,自己会来这里一趟。
这一次,
不用走奈何桥,
也不用走黄泉路,
回去时,
就走这口井。
“等地狱被完全封锁后,这口井,也就废了。”
懒汉回头,走到井边,伸手触摸着井口位置的青苔:
“就没希望了么?”
赢勾没回答,而是看向周泽,示意周泽过来。
周泽从懒汉身边经过时,
懒汉忽然伸手抓住了周泽的肩膀,
语重心长地道:
“你再看看这天,是不是很难看,很丑陋,很想有一种把它给撕裂的冲动?”
赢勾没阻止懒汉,而是默然地背对着二人站在井边。
周老板又再次抬头,看向天空。
恰好此时,
一道红色的云彩自天幕上慢慢地显露出来,
青筋密布的天幕上,也因此被增添了一抹色彩。
这仿佛是神来之笔,
宛若水墨画卷上的点睛,
原本的丑陋和狰狞被中和了不少,
且变得有层次和有意境多了。
那是血月,
被赢勾封正,褪去月亮之壳的血月,
化作了一抹灿烂的云彩,重新回到了天幕之上,俯瞰地狱万万年。
周老板耸了耸肩,
道:
“其实,感觉还不错。”
懒汉挠了挠脑袋,
面对这种咸鱼心态的人,
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当下,
懒汉又看向赢勾,
直接道:
“借他一用?”
赢勾依旧沉默。
“你借谁?”
“借你啊。”懒汉可怜巴巴地双手合什看着周泽,很委屈地道:“很快,这口井就要没了,我也就要没了。
人在死之前,总想着做点什么,最起码,吼个一两嗓子,对吧?”
就像是之前紫金神猴那样。
“我拒绝。”
“谢谢,你是个好人。”
懒汉说着伸手就搭着周泽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指了指周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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