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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逃生(晓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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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娘家就住在半坡村南头。

三间木头房子,高高的房梁,连檐上的椽子都是清一色的红松木。

在半坡村里,能盖得上这样的房子,也算得上是“显赫”人家了。

可是自从桔子出嫁后,家里的人气就散了,奶奶三天两头得病,爹妈的头发越来越白,背也越来越驼了。

家里年轻点儿的,只有一个弟弟,叫狗蛋儿。狗蛋儿脑子不太灵,身体也不好,长到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弯弯细细的绿豆芽儿。

唉!真白瞎了这座堂皇的大房子!村里头有些嘴损的人私下里都这么感叹。

匆匆忙忙地走进院子,桔子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妈,头发半白的女人——桔子她妈已经从屋里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听说你要去找老八?认得路么?”

“小多说她认得。我跟她一块儿去。”桔子看出她妈眼睛里的矛盾,既想让她进山去一趟,又怕路上出个什么差错。

她就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没事儿,要是快的话,今晚兴许就能回来呢。”

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我奶奶咋样儿了?”

“刚睡着,你就别叫她了。昨晚儿折腾了一宿。”

“等她醒了千万给她吃点儿东西,岁数大了,不抗折腾了。”

“知道了。你们路上可得小心啊!听说这后面有个什么……”

“你是说迷魂谷吧?那是瞎说!别信他们的。再说,我可没有那么傻,不熟悉的道儿,我不能往里走,放心吧。”

“唉!男人个个都不顶用,啥事都得女人出头……”桔子妈的眼睛渗出了一点儿湿湿的东西。她努力想看清楚桔子的脸,可是桔子的影子却在她眼前越来越模糊了。

桔子的奶奶原本是个健壮的老太太,头发雪白,脸蛋通红,眼珠儿也清沏。可是这会儿被高烧折磨得形削骨立,一个晚上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桔子看着老太太扁扁的睡态,有一瞬间竟怀疑她是不是还在呼吸,忙上去试了一下老太太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出来的时候,眼睛、鼻子、嗓子都热辣辣的。

她只觉得先前对进山找老八这件事的种种犹豫,至此一扫而光,代之以一种责无旁贷的使命感。

桔子妈站在门口,翘起一个兰花指,一个劲儿抹自己的眼角。她的眼睛紧紧跟着桔子的身影儿转动,好像怕她突然插翅飞了似的。

第4章误入“迷魂谷”(2)

“妈……”桔子看了看屋里没人,就凑上去,把一只牛皮纸信封塞到她妈手里,“你先放着,不到万不得已,这钱不能动。……要是有外地人经过,就问问他们身上带没带药,要是带了,多少钱都买,救人要紧!”

桔子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剌激得没了反应,她怔怔地握着那个大信封,连桔子啥时候出的门,她都不知道。

桔子走出院子,回头看了看自家的房子,只见她妈已经不由自主地跟了出来。她想说,要是我过三天还不回来,你们就别等了……可是看了看她妈浑浊的眼神儿,就觉得说不出口。

可她总得说点儿什么呀……

“别忘了替我喂喂那几只小鸡儿!”桔子没想到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她看到她妈本来就点儿难看的脸色,这会儿又陡然变了颜色。

桔子装作没看见,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作示意她妈快点儿回去,然后,就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家门。

桔子她妈呆立在院子门口,一个劲儿地抹着断了线儿的眼泪,却冷不防被一个人影儿从后面抱住了。

“妈……”一个瘦瘦的、说话有几分大舌头的年轻人,突然递上来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我在林子里拣的。”

说话的是桔子的弟弟狗蛋儿。

他面带几分小孩子似的骄傲,郑重其事地递到他妈面前的是一只装野菜的柳条儿筐,椭圆形的,中间带着一个提梁儿,乍一看,像一只装婴儿的小摇篮的样子。筐里面是一小堆儿各种各样的野菜,里面还夹杂着一些黑白不一的蘑菇。

桔子妈接过那柳条儿筐,马马虎虎地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又抬头看看等待邀功的儿子。

她原本想夸奖他几句,可是想到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居然还只会这些小孩子把戏,就不由得感到一阵悲哀。她把筐又递回给狗蛋儿:“好好。拿回家去,挑干净了,晚上妈给你熬汤喝。”

时候不早了,又该做晚饭了。

桔子妈没精打采地走到院子一边的柴禾垛去,想随便拣点儿碎木头块儿,抱回家。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只信封,里面厚厚的难道都是钱?

桔子妈被这个念头吓得赶紧转身往屋里走,她得好好查查这些钱,然后,把它们藏到一个可靠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狗蛋儿的尖叫声。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眼看见儿子的两只手举得老高,就像鬼子投降那样儿,两只平时白白瘦瘦的小手,这会儿变成了紫黑色,上面还沾着粘乎乎的什么东西……

桔子和小多出村的时候,明明是往北走的。

她们顺着村口北面的山谷一直爬上旁边那座高高的山头时,早晨的太阳正好从东方升起。可是站在高处一望,被村子背后高高的山峰挡住了的阳光,却只给整个半坡村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不知怎么,现在桔子看着村子的黑影,只觉得脚步轻松了。

她的潜意识里头是多么希望走出这个太阳阴影下的村子,一直走到阳光里头去呀!也许离开这个地方,她的日子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她想起了最近村里接连失踪的女人,她们临走时的心情大概跟她现在是一样的,跟了别的男人到一个期望中的地方,去寻找梦想中的幸福,那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感觉吧?

桔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大龙,她想,如果大龙不出去打工,两个人的小日子也许还是过得去的。

现在她真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放大龙出去了呢?

桔子回望着半坡村的影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女人虽然平时不怎么出门,但毕竟是山里头长大的,走起山路来脚下生风。她们很快钻进了一片片黑鸦鸦的老林子,林中根本没路,反正觉得哪儿好走,就往哪儿走。

就这样很快翻过了一座山。

又翻过一座山。

桔子觉得脚底下非常有力气。

林子越来越密,走在里面不见天日,好像天阴了似的。

桔子觉得背后一阵阵凉沁沁的,寒气从脚下一丝丝、一阵阵地升腾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林子外面的初夏那样,暖洋洋的。

后来,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她们就发觉好像是转了向。

那个顽强地透过林枝洒进来一些光斑的太阳,一会儿跑到前边来,一会儿又跑到后边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反复了几回,桔子和小多心里就都有些慌慌乱乱的。可谁也不愿意先张口捅破这层“窗户纸”。

到了下午,两个人又饥又渴地进了一条狭长的山谷。两旁密密层层的林木把她们夹在中间的一条山沟里。

只好沿着山沟一直往上……然后,就到了眼下这个和传说中一模一样的“迷魂谷”。

一进了这个四面环抱着黑鸦鸦的山峰、里面阴森森不见光亮的长圆形山谷,桔子顿时有一种被扔进了一口深井的恐怖感觉。

抬眼看去,四周被浓林密布的山峰团团围住,犹如屏障。而最可怕的是,每一座山头都是一模一样的,好像老太太的剪纸窗花一样,完全对称!

桔子站在山谷的中间,转了个圈子这么一看,立时心慌意乱、冷汗直流。

“咱们是从哪儿进来的呢?”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好像是那边儿。”小多指了一下左面,“又好像是那边儿?”她又指了一下后面。

很快地,小多便不再吭声,她瞪着两只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桔子,突然间被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模棱两可态度吓坏了……

桔子急忙低下头去察看地上的脚印,可是那铺了厚厚一层树叶和毛绒绒的地衣的林子里,竟连一丝儿来时的踪迹都找不到。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一下子在她脑子里闪了出来:“迷魂谷”!

这“迷魂谷”位于东北深山老林之中,抗日战争时期是抗联经常出没并与日本鬼子周旋的地方。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后,一队抗联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钻进了迷魂谷。鬼子依仗人多势众,紧追不舍,意欲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供给不足的恶劣形势下,置抗联将士于死地。

结果,直到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也没见到一个人从山里出来,两队人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便有了“迷魂谷”的传说,说是这大山之中有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所在,不论人畜,只要踏进了山谷,就再也找不到来路,最后只能冻饿而死或葬身虎口。

土改时,一股顽抗的土匪被解放军追兵逼进了迷魂谷后,就再没了踪影。

到了秋天,半坡村里即使对方圆几百里山林了若指掌的采参人,也偶有进了迷魂谷便一去不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在半坡村人的眼里,神秘的迷魂谷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型怪兽,不停地往肚子里吞人,连骨头都不吐。

所以,半坡村村民的骂人话,不是咒人爹、咒人妈,而是“叫你进迷魂谷!”桔子平时跟丈夫之间开玩笑都是说:“你想进迷魂谷是怎么的?”

可是,人们从前对迷魂谷的了解,还仅止于道听途说,所以年轻人们的脑子里对迷魂谷的认识,仅仅是个“可怕的符号”而已。

只有踏进了这块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禁地,才能真正明白迷魂谷的极度恐怖。因为无论是谁,一旦踏进这块禁地,就性命难保。

在半坡村,也有那些血气方刚、不服输的年轻人喜欢吹吹牛皮壮壮脸面,可是一旦有人打赌说:“走,带着俺们进去一趟!”也就立即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这儿怎么这么像村里采参老人讲的那个……迷魂谷呢?”小多战战兢兢的话正好证实了桔子的想法,她立刻感到浑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的瘫软无力……

“你不是说,你知道老八种药材的地方么?”桔子怒目瞪着小多,为她撒谎感到气愤。

“我是听老八说的,上回我和我妈在山上采蘑菇遇上老八,他说得可详细了,说的路线跟咱们刚才走的一样。”

“老八说是在这儿么?”

“反正是往这座山里走,到底在哪,我也弄不清……”

“你这个疯丫头,简直是个冒失鬼!”

就在桔子和小多失魂落魄地在原地打转的时候,她们突然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林子中间,有一大片开着大朵大朵漂亮的红花的田地。在花丛的尽头,有一个三角形的窝棚架在一棵大树下,好像正有一个女人在窝棚外面的灌木上面晾晒花花绿绿的衣服。

“快看!”小多突然受了惊一样大叫起来:“有人!”

在这种地方见到了人影儿,对于陷入恐惧无助的桔子和小多来说,可真算得上是见到了救星。

她们连想都没想,就连滚带爬地穿过林子,直奔窝棚而去……

第5章失踪的女人(1)

营地里那女人的嚎叫声渐渐弱下去了,桔子的心跳却在加快。

应该趁着老八还没有发觉她出逃,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会儿雾散了,更容易暴露目标。

想到这儿,桔子紧张得手脚都没了知觉,浑身上下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她想到人们关于迷魂谷是“鬼谷”的传说,就觉得好像冥冥中真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在控制着她的意志,使她一到了关键时刻就没办法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这难道就是山上的女人们所说的迷魂谷里的“鬼怪”在作祟么?

桔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把头发随便往脑后挽了一下,咬咬牙试着迈了几步,林子里立时响起“咔嚓嚓嚓”的枯枝败叶破碎了的声音。

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生怕什么人听到,赶紧停住。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尽量轻手轻脚地往前移动过去。

千万不能让营地里的人发现自己!如果再被抓回去,不要了她的命,也得扒了她的皮……

老八的残忍,在桔子的心里已经留下了浓重的阴影,她只要一想起他来,就像一只小羊羔想起了大灰狼,止不住浑身颤抖。

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这种迷魂谷特有的气氛,使桔子时时感到呼吸不畅。她每走几步,就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喉咙,好像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被什么人从后面掐住了。

她记得几天前,跟着小多进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误入了死路一条的迷魂谷。小多就更是稀里糊涂,她一路上只顾对桔子唠叨家里的那些破事儿,一会儿说哥嫂怎么虐待她,一年到头也不给她一分钱花;一会儿说爹妈怎么偏心眼儿,把她这姑娘当成累赘、恨不能快嫁出去了事!

“我才十八呀!”小多一边气喘吁吁地往前走,一边用手捅捅桔子的胳膊:“你给说说这个理,桔子姐!我才十八呀!他们老说我该嫁了、该嫁了,可我才十八,我还没玩儿够呢。嫁给人家也是得成天做饭、下地、上山,还额外多了一个生孩子的事儿,那不更要命了?”

“早晚都得嫁人,这是女人的命!”桔子有点儿烦小多的罗嗦,她脚下迈得更快了。

“可是,要嫁也得找一个像样儿的吧?他们给我找的那个宋老蔫,你是没看见,他那个窝囊废的熊样儿,叫你看一眼就得恶心一年!”小多气喘如牛地紧跟在桔子后面,“呸”地吐了一口。

由于出了太多的汗,根本就没有口水,小多只好干吐了一声,表示她心里那种深刻的厌恶。

桔子忍不住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她和小多一样,对每天要面对的日子充满了厌倦,其中,丈夫大龙对她的“背叛”是她有生以来遭受到的最严重的挫折。虽然她不愿意相信那些传说,可是“无风不起浪”,这些传闻的后面一定是有些原因的。

最让她受不了的,没料到村子里很快就有人对她打起主意来。一到了晚上,她那又低又矮的窗户和门上就会响起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动静儿。

这帮该死的野男人!他们认为桔子年轻漂亮,熬不下去了。

桔子认为传来大龙消息的人是别有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又禁不住地犯嘀咕:为什么这消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他走了一年之后?

大龙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个让人放心的种儿!她想起他跟她结婚之前的那些风流传闻,说是大龙上了谁家寡妇的炕,跟谁家的姑娘跑到林子里干丑事之类的。可是那时候因为喜欢他,桔子对这些风言风语根本听不进去。

他走的时候对她许诺得天花乱坠,可这才刚出去一年时间,却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桔子心里真有点儿后悔。可不是后悔嫁了他,而是后悔放他一个人出山。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现在,她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还有今天早晨窗台上那来历不明的信封,是谁送的呢?老八不在家,大龙又在那么远的地方,还会有谁呢?想用钱来收买她的人心,收买她的身子,这人不管是谁,都太可恶了……

两个女人就这么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心事重重地往山里走,等到桔子感觉不对劲儿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糊里糊涂地置身于这个迷魂谷了!

她当时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因为她们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往北走的呀,而迷魂谷应该是在村子的西面。

桔子记得平常老人们提起迷魂谷的时候,他们的手都是边说边往村子的西边比划着的……

也许……这个山谷只是跟他们讲的“迷魂谷”有点儿相像罢了。

桔子极力安慰着自己,才算站稳了脚跟,可她脖子上那种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的感觉却怎么也赶不走。

直到那个搭着两个木头窝棚的营地出现,直到那个号称“天神下凡”的老八站在她们的面前……

桔子本来是从心底不愿意进山来的,她对老八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感。

这是漂亮女人自我保护的本事,她们天生有很好的直觉,那是由于生怕不小心受到伤害,所以对外界就自然而然地非常敏感。

在半坡村,那些年轻男人见了桔子这样漂亮的女人,总要忍不住沾便宜地说几句调戏她的话,可是这让她在烦恼的同时,也偷偷地沾沾自喜。

因为她明白那些男人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剌激,也怪不得他们的。

可是她独独对老八这种表面道貌岸然,当面故意不动声色,却在背后用阴阴的眼神儿不怀好意地盯着女人的男人感到害怕。

所以,尽管村里人都对老八毕恭毕敬,可桔子却从来没有跟老八讲过一句话。

她还记得有一回,她爹杀猪时不小心让刀子扎伤了手,血流得止也止不住。可是当她娘让她去找老八时,她却死活不去,最后还是把弟弟打发了去。

老八很快就来了。他进了院子,一见到桔子就故意做出严肃状,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的黄眼珠不时在她的身上打转儿。这让桔子感到比被黄蜂蛰了还难受,她不得不一个劲儿往他的目光看不到的地方躲着。

那一天,她爹执意要留老八在家吃晚饭,还悄悄嘱咐桔子要陪客人喝两盅儿,可是到了吃饭时间,桔子却突然不知去向。

在桔子看来,像老八这种男人,嘴里不说,心里却不干不净的,最可怕。还不如那些讨厌的碎嘴男人、二流子无赖,他们虽然涎着脸好像没个廉耻,可是却往往不会在背后算计你,而是坏在当面,让人容易提防。

在桔子的印象中,老八每年都要有段时间出门在外。不知他在外面有什么生意要做,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每年的这几个月,老八大部分时间不在半坡村,只偶尔回来几趟,处理一下村子里的病号儿,然后就又消失了。

说来也巧,就在今年老八出门的那几天,村里接连有四个女人失踪了。

对于女人们接二连三地失踪,村子里有几种说法。

一种说是被熊瞎子吃了。

早年间这半坡村附近狗熊出没,老虎、狼群比村里的人丁还兴旺,常有孩子大人、家畜家禽被那些饿得发疯的野兽袭击的事件。近几年虽然这些动物越来越稀有了,可是狼和熊瞎子偶尔还会夜里下山来骚扰村民,叼走猪羊,拦劫路人。

还有一种更加耸人听闻的说法,说是叫“野人”给劫走了。

桔子不止一次听到半坡村人议论一个“比人还高大的怪兽”,好像是个野人。据说那家伙浑身长满密密麻麻的长毛,脸上只露两根又长又尖的獠牙,胯下却拖着一条比发情的牛马还大的雄性家伙儿,像夹着一杆土炮。

村民里有那想像力发达的,禁不住对此大加渲染:“你想想啊,那家伙长着那么大个家伙儿,见了女人能轻易放过么?”围着听议论的女人们都吓得变了脸色,而男人们则像拣了啥便宜似的哄堂大笑。

第三种说法,也是大多数人都认可的说法,就是“私奔”。

因为半坡村女人私奔的“传统”由来已久。

据说这地方最早的一户人家的女人就是私奔了的。

半坡村太穷,日子清汤寡水。前些年,就不止一回发生过女人离家出走,跟着进山来收购山货的商人私奔的事。

这些女人,往往上午还扭着腰肢走在大街上,遇见熟人说说笑笑的,可是到了下午就不见人影儿了。

丢了女人的人家不想让“家丑外扬”,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吱吱唔唔,不肯承认。可后来,时间一长,也就瞒不住任何人了。

女人们的失踪,就好像为死气沉沉的半坡村注入了一支兴奋剂。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每听到这类事,都要大惊小怪好一阵子,到处议论纷纷。

第6章失踪的女人(2)

可是,后来几乎年年都出这么一两个嫌贫爱富的女人,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想想也是,放着好日子,谁不想过呢?在这半坡村,要啥没啥,就连个“四眼儿齐”的健康男人都难找,哪个女人在“有财有貌”的外乡男人的勾引下,会不动心思呢?

今年失踪的四个女人就很说明这个问题:

最先失踪的是二柱子老婆,是个又健壮又白净的女人,高高的个头儿,走起路来有韵有味儿的一副架式。可惜自从嫁给又瘸又傻的二柱子之后,就开始喝药、上吊,寻死觅活的闹腾了好几回。

可那女人命大,几回寻死都没死成。

后来,就再没听她讲过一句话,都说是因为喝药喝得中了毒,成了哑吧。

哑了的女人隔三差五就要到老八那儿去一趟。看样子,她对来世自己会重新“托生”成个什么“命”,非常关心。

二柱子虽傻,可是却对哑吧女人百依百顺。他天天陪着媳妇上山采山货,什么野果,野菜,蘑菇,每年小两口卖山珍赚点儿钱,日子过得还挺像样儿的。

为此傻二柱子一见人总是笑呵呵的,可是桔子从来没见过哑吧脸上有过一丝儿笑容。

最让人觉得蹊跷的是,自从哑吧失踪后,二柱子也不知所踪了。

后来失踪的是傻丢儿他妈。

这是村里一个连生了三个傻孩子的青年妇女,已经没人记得她的名字。只因为她的大儿子傻丢儿一天到晚老是在村里制造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端,所以在村里的知名度颇高,他的父母就一直被人们冠以“傻丢儿他爸”和“傻丢儿他妈”的头衔。

傻丢儿他爸是个智商不高,但醋意甚浓的男人,他每日里见了人的第一句话就是,“看见俺们傻丢儿他妈了么?”

整日里把看守着老婆当做“头等大事”来抓的男人,肯定没有出息。

果然,傻丢儿他妈除了整天要忙着上山,忙着下地,还要忙着往老八那儿跑。没别的,只因为她笃信老八那一套“来世重新脱生”,可以脱离苦难的理论,成了老八的忠实信徒。

接着就是大凤和兰子。

大凤是村子里最年轻的小媳妇,结婚刚几个月,嫁的五福是个除了吃喝玩赌就任嘛不懂的二流子。

只因为大凤有几分姿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免不了挑挑拣拣。可半坡村近年来的阳性是越来越弱,男人也越长越没个样子了。

村里最英俊的大龙去年被桔子挑了去这事儿,一直让大凤耿耿于怀。为了跟桔子比试一下,她就特地挑了村里长相最清秀的五福。

可五福不顶男人用,家里吃喝拉撒一大摊子,都要大凤一人操持。累得她时常跑到老八的小房子去问问卦,看看她家今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起来?

兰子是个又瘦又小的女人,自从男人上山采参失踪以后,她就痴痴傻傻的,逢人不说一句话。只是近来跟大凤跟得挺紧的,大凤每回去老八那儿,都要叫上兰子,两个人从老八那儿回来,一个兴高采烈,一个仍旧沉默寡言。

本来,对于兰子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讲,没了丈夫,要再嫁也容易。

可是由于她丈夫只是失了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半坡村的习惯是,没有见到尸首,就不能认定人一定是死了。

所以虽然那男人已经两三年没回来了,至今村里还没人敢去向兰子家提亲。

守了活寡的兰子内心的痛苦,是没有人了解的,恐怕只有老八略知一二。

这四个失踪的女人,个个都是因为生活不遂心愿。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个外乡男人经过家门口,只要丢下一个眼风儿,她们不疯狂地跟了去才怪!哪怕是出去撞大运,也比在半坡村混日子、等死强啊!

照理说,半坡村的女人私奔,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可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竟然一下子跑了四个!这不能不叫半坡村人心里一阵阵恐慌。

“是不是野人又来了?”

“没看见哪?”

“听大凤他爹说,就是大凤丢了的那天晚上,野人在他家院子外头转悠了好几圈儿。”

“别听他瞎扯!他那是怕自己的姑娘跟着野男人跑了这事太丢人,才撒谎骗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

“你还别不信,我看到那野人的脚印儿了,我的妈呀!一个足有半米来长!”

“对呀,我看那家伙的个头儿,一下子扛上四个女人,都能跑得飞快……”

……

几个女人失踪后,人们这才发现,老八也不在村子里了。

当然,大家都没把两件事往一起联想。半坡村人是不善于动脑筋的一群人,他们从来不把身边的一些事认真地当回事来左思右想,因此也就决定了他们对女人们年年都要失踪这件事麻木不仁,听之任之。

今年也一样,半坡村里的四个女人失踪过后,谁也没当回事。只是茶余饭后,打着饱嗝,议论了几句,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是有一天晚上,人们突然听到傻丢儿他爸在家中拼命打孩子,被打的好像还不是傻丢儿一个,几个傻孩子那阵阵凄厉的哭声,震憾了全村,人们这才想起来说了一句:“哎呀,傻丢儿他妈这女人真怪呀,丢下三个傻孩子就这么跟人走了,她就不想孩子?”

“那个女人多厚道呀,根本没想到她还能跟人跑了!”

“说是大凤跟人跑了我也不信,要是说兰子跟人跑了嘛,还有点儿像那么回事……”

那天晚上,桔子七十八岁的奶奶突然浑身颤抖,发了高烧。全家人东翻西找,把能用的偏方都用了,可老太太的症状却越来越吓人。

看起来,半坡村的生活车轮,没了老八还真是没法儿正常运转。

桔子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决定离开家,跟着小多进山找老八的。

狗蛋儿像鬼子投降那样,举着两只沾满紫色血迹的手,一见到他妈跑过来,就咧开大嘴哭了起来。

“哎呀!我的天啊,那筐里有刀子你怎么没看见?是不是抓到刀子上了?”桔子妈心疼得带着哭腔,上去抓过儿子的手就要用舌头舔那上面的血,缺医少药的山沟里自有一套应急的土办法。

可是紧接着,她就立刻大声呕吐起来:“呃……天啊,怎么这么臭哇?”

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儿子手上沾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血。她从地上拣了一根木棍,小心地翻了一下筐里的东西,这才发现那些野菜和蘑菇都被一种粘粘乎乎的东西粘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

“你这柳条儿筐是哪儿拣来的?”刚才她送桔子的时候心不在焉,对儿子拣回来一只筐子也没在意。

现在,她才发觉这只筐的来历不简单。

狗蛋儿显然被他妈的声色俱厉吓坏了,说话立时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就在北头山嘴的……林林,林子里头。”

“我的小祖宗,你拣什么不好?偏拣了这么个倒霉的东西?”桔子妈像看见了一条毒蛇似的,拉着儿子的手,小心绕开了那只躺在地上的柳条儿筐:“快点儿,好好给我洗手去!”

“唔唔……哇……”狗蛋被他妈的这一系列表情动作吓得不轻,哭哭啼啼地跑去洗手。

娘俩儿的吵吵闹闹声惊动了邻居,小院里一会儿功夫就聚了一群人。半坡村的闲人多,喜欢看热闹,也喜欢对别人家的大小事情“参政议政”。

有人凑上来一看那只筐,就诧异起来:“咦?这好像是二柱子家的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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