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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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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灵不言语了。
  宫灯在人家上仙法器里,她知道抢不过,只能苦口婆心。但此刻明显对方已有了决断,她多说无益。
  南钰心里惭愧,说实话,成仙几百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怎么样。
  “抱歉。”他又真心说了一遍。
  既灵本想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那幽村的百姓,但看着对方眼里真心实意的愧疚,又把这咄咄逼人的话咽下去了,只问:“若此物再落入人间怎么办?”
  南钰连忙道:“此番回去我一定会让他多加谨慎,切勿再粗心遗落。”
  既灵蹙眉 :“‘他’是谁?”折腾这么久,总要知道粗心惹大祸的是何方神圣。
  不想得到的回答却是:“现在还不知道。”
  既灵无语:“你到现在连罪魁祸首是谁都不知道?!”
  南钰被质问得已经有点抬不起头了。
  说也奇怪,自从那句“对不住”出口,他心里就开始发虚了,毕竟不占理,连带着就有点怵这位“义正言辞”的姑娘。现在,他只想赶紧回九天仙界。
  从既灵开始喷火,冯不羁和谭云山就悄无声息凑到了一起。原本他俩是想等局势不妙的时候跳出来,或好言相劝,或活活稀泥,但后来发现既灵在气势上完全碾压了尘华上仙,于是他俩那一腔帮助伙伴的热血就慢慢降温,最终成了对尘华上仙的同情。
  惹谁,都别惹倔姑娘。
  谭云山刚在心里感叹,就听见天上传来另外一个姑娘的声音——
  “灯是我的。”
  地上四人齐齐抬头,只见一霓裳仙子翩然而落,周身仙羽飘飘流光盈彩,肤如凝脂,乌发如墨,眉目如画,仙气天成,世人对仙子最美的想象,亦不过如此。
  “羽瑶上仙。”南钰心中诧异,却还是恭敬施礼。
  仙子落在既灵身旁,前面是南钰,后面是谭云山和冯不羁。她自然是面向南钰,与这位仙界同道温柔施礼:“尘华上仙。”
  既灵在她身边觉得别扭,索性退几步来到谭云山和冯不羁两位伙伴身边。
  南钰无暇顾及那三位,全部注意力都在之前听见的话上:“日华宫灯是上仙的?”
  羽瑶上仙轻轻点头:“父王赐予我的。”语毕又冲南钰笑了下,柔声道,“你我皆为上仙,不必这般客气,叫我珞宓就好。”
  南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和这位羽瑶上仙认识几百年了,虽不算熟,但也绝非初次交谈,怎么这会儿才想起“不必客气”来?
  这厢南钰想这些有的没的,那厢珞宓已转身面向既灵、谭云山与冯不羁,本就微垂的眼梢,因为歉意显得更楚楚可怜:“是我保管不当,宫灯误落人间,没有伤到三位吧?”
  冯不羁最怕别人客气,立刻摆手:“没有没有。”
  谭云山不语,只静观其变。
  既灵实话实说:“没有伤到我们,但伤到了幽村百姓。”
  珞宓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谭云山身上,见他不语,眼中划过失望,又听见既灵话中的斥责之意,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才悠悠看向她,微笑道:“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她的蹙眉只一刹,但既灵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灵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变,只不过之前对南钰是迁怒,现在终于能找到正主了,“你的宫灯害得幽村三年无夜,多少年迈村民因强光而难以正常作息,或身体抱恙,或骤然而逝,你该道歉的不是我们三个,而是他们。”
  珞宓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但声音仍婉转柔软,怎么看都像被欺负的一方:“宫灯误落实非我所愿,若不是庚辰上仙问到我处,我都不知宫灯落来了这里。诚然,无心之过亦是过,但看姑娘的架势,怕是我怎么道歉都不够吧,我瞧着姑娘是想将我五花大绑送到幽村谢罪呢。”
  既灵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道:“诚心道歉,一句就够,装出来的歉意,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这就是既灵最气愤的一点,从珞宓下凡到现在,她在她眼底见了许多情绪,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但全部都算上,没有一种是实实在在的歉意,哪怕一丝,都没有。
  珞宓轻叹口气,微微敛下眼眸:“姑娘若不信我,我再说也没用。”
  羽瑶仙子的模样本就清纯无辜,现下更是楚楚可怜,看得冯不羁都有点想劝既灵,得饶人处且饶人。
  谭云山倒不太吃这一套,装无辜是他的看家本事,这会儿遇上“同行”,实在很难不看出破绽。但他好奇的是这位羽瑶上仙为何要下凡来趟这浑水,直接等着尘华上仙把宫灯给她带回去不就好了。
  谭云山看不透羽瑶上仙,却看得透既灵。
  从始至终,最认真也最吃力不讨好的就是她了。她是真的在为村民讨公道,虽然在他看来这公道讨得实在没必要,可对着心怀歉意却还是希望息事宁人的尘华上仙、几无反思的羽瑶上仙、虽有不满但也觉得不至于咄咄逼人的冯不羁、事情解决就好其他无所谓的自己,既灵的坚持就显得那样难得。
  既灵无暇顾及他人,现在的她就只觉得这位羽瑶上仙很不顺眼,好歹尘华上仙还知道愧疚,这位简直让人无语,索性故意道:“若真觉得抱歉,就把宫灯毁了吧。”
  珞宓微微眯下眼,声音冷淡下来:“你说什么?”
  既灵定定看她,又说了一遍:“若羽瑶上仙真觉得抱歉,就把宫灯毁了吧。”
  珞宓用力抿了下嘴唇,似在克制,良久,才重新放缓声音:“这次先错在我,所以随你怎样说,我不同你计较……”
  话是这样讲,但珞宓已经转向南钰,道:“尘华上仙,我还有事,就先回了。日华宫灯,烦劳您送到羽瑶宫。”
  说着“烦劳”却不等南钰答话的珞宓,转瞬乘风而去,只留下几片仙羽。
  冯不羁疑惑皱眉:“她临走之前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是吗,没注意。”谭云山轻笑地含糊过去,目光却望着珞宓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既灵也觉得别扭。什么叫这次不和她计较?难不成还有下次?
  眉头皱成小山,既灵浑身上下都在拒绝着跟那位羽瑶上仙的再度重逢。
  南钰站在原地,莫名其妙,搞不懂珞宓下来这么一趟到底想干嘛。如果真想保护天帝赐的宫灯,那为何不直接问他要走?如果想亲自下凡道歉……不,从头到尾那位仙子就没半点歉意;总不能是单纯为了和地上这位姑娘吵一架吧?况且也根本没吵起来啊,甚至珞宓很明显在克制自己的脾气。若按照羽瑶仙子平日里的……
  “敢问尘华上仙,羽瑶上仙是何仙职?”
  突来的提问打断了南钰思绪。
  他找了半天,才锁定提问者——那位说完了水中是仙物之后就毫无存在感的文雅男子。
  “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于仙界之事,南钰还是觉得能少说就少说。
  谭云山道:“事情因她而起,现在我们宫灯也没落着,道歉也没收到,问下始作俑者的仙职,不为过吧。”
  如果说既灵字字铿锵,那谭云山就属于字字在理,让你反驳都无从下嘴。
  南钰叹口气,反正折腾这么一通,连珞宓都亲身下凡了,再多说一点也无妨:“羽瑶上仙只是虚职,无司事。”
  谭云山歪头略一思索,恍然:“哦,她是天帝的亲戚。”
  南钰惊讶:“你怎么知道?”
  谭云山乐,耸耸肩道:“这就和人间一样,当官就要管事,哪怕是管不好的昏官,也要装装样子,若连样子都不用装,大大方方说自己挂着的是虚职,那只能是皇亲国戚了。”
  南钰有点不敢小看这几个凡人了,赶紧提醒自己,说完珞宓的事情就走,免得被套出更多的话:“她是天帝最宠爱的幺女。”
  谭云山点点头,心中了然:“难怪带着贵气。”
  南钰原本想说连天帝都拿她没辙,今天她真是百年不遇的好脾气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与凡人唠家常不太合适,索性咽回去,直接道别。
  仙人来得快去得快,偌大的林中,只剩他们三人。
  此时既灵才发现树林变暗了,透过枝丫,能看见挂在天上的日头,然而这是既灵第一次觉得日头也没那样亮。
  冯不羁拍拍她肩膀,劝道:“既灵妹子,别跟那帮破神仙置气了,不管怎么说,幽村以后又有夜晚了,事情总归有个圆满结果。”
  既灵明白他说的,事实上这也是她心中最感到安慰的,道歉不道歉的,又怎么比得上事情解决来得实在。
  但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叫珞宓的可以那样理直气壮呢?因为自己的过错害了别人,感到过意不去不是人之常情吗?”
  谭云山看她,既无奈又好笑:“如果人人都和你想得一样,那这世上就没别人了,到处都是既灵。”
  既灵皱眉:“我不是要求每个人都按照我的想法活,只是最基本的善恶是非、功过对错,不该有一样的衡量吗?”
  “哪有那么多一样,”谭云山道,“就像有人耐寒,有人畏寒,那同样的天气,对于他们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你只能做你自己,但不能改变别人。”
  既灵道:“我没想改变谁,我就是想不通,心里堵得慌。”
  “那更不对了,如果对方一直无法改变,你难道要一直闷下去吗?”谭云山乐,“想想我,如果我在家里的时候是你这个脾气,早被我哥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既灵认真看他,欲言又止。
  谭云山总觉得既灵是想请教,故而无需对方开口,大方传授:“秘诀就四个字,一笑而过。”
  既灵笑了下,笑意抵达眼底,却成了一丝惆怅。
  然后,谭云山听见她说——
  “我也知道不较真会轻松许多,但凡事都一笑而过,那做草木做飞鸟岂不更好,何必生而为人,来世间走这一遭。”


第26章 
  三人回到村里时,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幽深夜色下的村庄,却是灯火通明,熙攘热闹。
  此时若是有其他地方的人来这里, 必会觉得惊奇, 因为别处都是太阳落山后, 家家户户也就闭门休息了,有些大的城镇,官府甚至会明令禁止夜里出来,违者重罚。
  但既灵、谭云山和冯不羁三人知道,幽村百姓,等这个夜, 等得太久了。
  路过早上歇脚的酒肆时,跑堂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三人, 立刻跑出来非要拉他们进去喝两口, 说今儿掌柜高兴,开了十几坛好酒请乡亲们喝。
  冯不羁有些蠢蠢欲动,但瞄了一眼头顶上仍飘着乌云的既灵和看起来对酒香兴趣缺缺的谭云山, 还是把那句“好啊”生生转成“不了”。
  可跑堂的着实贴心, 立刻看出冯不羁的“恋恋不舍”,转身回大堂手脚麻利地端回来一碗,说就喝一碗尝尝, 喝完可以继续赶路, 不耽误行程。
  其实他们要是真赶路, 早上就经过这里了,哪有入了夜又经过一次的道理,跑堂的心里也明镜儿的,但这样讲既劝了酒,又给冯不羁修了个极舒服的台阶。
  既灵看着一口气喝光一大碗,回头意犹未尽拿手抹了把嘴的冯不羁,沉闷了一路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她故意问跑堂:“不说是开坛给乡亲们喝吗,我们是外乡人,不是‘乡亲’。”
  跑堂应得却快:“你们一来,幽村就有天黑了,你们当然不是‘乡亲’,你们是‘福星’,是‘贵客’!”
  既灵莞尔。
  跑堂的当然不知道这“天黑”背后的来龙去脉,更不可能知道这终于降临的夜同他们三个有关,但正因为一无所知,当下的喜悦才如此纯粹,如此踏实,才会乐于把喜气放到每一个见过的人身上。
  最终,既灵还是问跑堂的讨了一碗酒。她一要,谭云山也要,只不过跑堂给她的是桃花酒,清淡甘甜,给谭云山的是米酒,浓烈醇厚。
  回到黑府时,既灵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但思绪是清楚的,因为心里仍记得自己没有为幽村讨来一句道歉。
  黑府也掌了灯,但并没有外面街市那样热闹喧嚣,下人们和平常一样往来走动,偶尔交谈,亦是低语,就是一派很自然的入夜府景。
  然而黑峤却是在得知他们回府后,第一时间摆了酒菜,要给他们庆功。
  黑峤虽然和幽村百姓一样并不知晓来龙去脉,但“妖怪”是被住在自家府内的三位“法师”驱除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三人婉拒了这顿庆功宴。
  因为这场所谓的“胜利”实在不是那么酣畅淋漓。
  打更的梆子声从外街传到黑府的高墙之内。
  二更天了。
  既灵睡不着,来到客房所在的后园,挑了一处假山坐了上去。假山约两丈高,其上岩石平缓,坐在山顶,可俯瞰整个后园。
  幽村的秋夜,就像槐城的冬夜,既灵裹着披风,仍觉得凉。
  但凉点好,凉点让人清醒。
  晴朗夜空,星河璀璨,一轮皎月挂在当中。既灵抬头静静看着,心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浅浅低落。
  “想什么呢?”
  假山之下悠悠飘来清朗声音。
  既灵低头,正对上谭云山笑盈盈的眼。
  月光柔和了他脸庞的轮廓,多了一分清雅,多了十分温柔。
  “你怎么出来了,”既灵疑惑道,“也睡不着?”
  谭云山叹口气:“本来要睡了,结果刚要关窗,就看见你跟这儿打坐,我赶紧过来看能不能沾点日月精华。”
  既灵没好气地乐:“你还真是想成仙想疯了。”
  谭云山不置可否,手脚并用地也爬了上来。好在假山之上够宽敞,还有他的容身处。
  “想什么呢?”坐到既灵身边,谭云山又问了一遍。
  既灵抬头,望着夜空道:“我在想,九天仙界什么样。”
  谭云山陪着她一起看,淡淡地问:“想出来了吗?”
  既灵道:“想出来了。”
  谭云山:“如何?”
  既灵安静片刻,缓缓道:“和这夜空一样,美丽,但清冷。”
  本以为身旁那位一心修仙的人会辩驳,可等了半晌,却听见谭云山道:“人情味,自然只在人间有。”
  既灵愣住,转头看他。
  谭云山歪头,眨下眼:“是不是又一次被我对世事的通透所折服?”
  既灵扶额。“又”、“通透”、“折服”……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句话里愣是没一个对的词的!
  “这位姑娘,能不能别每次对着我都露出‘心太累’的表情。”谭云山风雅二十年,碰的壁都在既灵这儿了。
  既灵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准备让这人自己悟。
  谭云山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眼底终于浮起那么一丁点心虚,不过很快又眸子一亮,朝既灵摊开右手手掌。
  既灵不懂,愣愣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
  谭云山也不解释,只屏息凝神,紧紧盯着自己手心。
  霹咔。
  毫无预警闪出的短促亮光和那一声消逝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怀疑是幻听的微弱雷电声,让既灵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谭云山。
  后者微微一笑:“厉害吧。”
  既灵有点蒙,没等细想,话已经先出去了:“再来一次。”
  谭云山十分配合,平摊着的手掌不动,很快,又一簇小小雷电出现在他的掌心,伴随着极微弱的霹咔声。
  这次既灵看明白了,也听清楚了,虽然模样和声音都小巧得近乎可爱,但的的确确是打雷闪电!
  “再来一次!”
  霹咔。
  “再来呢!”
  霹咔。
  “再来!”
  霹咔。
  “只能这么小吗?”
  霹。
  “……”
  “还可以更小。”
  既灵看着谭云山难得露出的尴尬,乐出了声。
  谭云山原本就是想逗逗既灵,如今见对方笑了,心里也舒坦起来。
  既灵当真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忘了,只对着谭云山的掌心不住好奇:“怎么弄的?”
  谭云山实话实说:“心念集中,想着降妖驱魔,雷就来了。”
  既灵无意识抓住对方手掌,翻来覆去看,仿佛这样就能参破其中奥秘:“什么时候发现的?”
  谭云山大大方方任她看:“就在之前菜刀剁了宫灯却没任何效果的时候,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法降妖,一着急,掌心就有了动静。”
  谭云山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手掌温润平滑,掌纹很浅,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命。
  既灵蓦地来了好奇,也张开自己的手放到旁边比较,一比才发现,谭云山的手足足比她大了好几圈。
  比较了没多久,既灵又悄悄缩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掌纹凌乱不堪,皮肤也略显粗糙,还不如人家一个男子来得白皙好看。
  谭云山没错过既灵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但只看,不言语。
  既灵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被对方尽收眼底,只是为了压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找话道:“我还是头回见不用法器就能呼风唤雨。”
  谭云山莞尔,道:“这是雷。”
  既灵点头:“我知道,但风雨雷电都算一类嘛。”
  谭云山本意是想给既灵显摆,没想到既灵生生把他给捧得高处不胜寒,弄得他只能可劲儿往下谦虚了:“真能劈了什么才叫雷,现在充其量就是听声响,还得找个静一点的地方。”
  既灵眼睛一转,忽然用食指点到谭云山掌心,然后道:“你再弄出来一下。”
  “劈……你?”谭云山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
  既灵几乎要等不及了,白他一眼道:“快点!”
  谭云山无语,但佳人催促,他只得硬着头皮,又来一次。
  霹咔。
  明显比前些次都小的电光,咻地一下就没了。
  既灵看向谭云山,灿烂笑开来,:“麻酥酥的。”
  谭云山总算闹明白她在干嘛了,跟着乐起来,小声咕哝:“傻乎乎的。”
  既灵没听清:“嗯?”
  谭云山笑着摇头:“没事。”
  靠在假山根底下的冯不羁轻叹口气,听了这么半天,终是彻底绝了上去跟伙伴汇合的念头。
  难得那二位不掐架了,还颇有点“你侬我侬”的味道,他一老汉爬上去,实在天理难容。
  假山之上,两伙伴还在热络讨论——
  既灵:“你这个招式如果修成了,威力无穷!”
  谭云山:“说得简单,怎么修?”
  既灵:“呃……”
  谭云山:“不过倒是可以先起个名字,万一将来修成呢,出招式的时候也潇洒。”
  既灵:“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谭云山:“有了!”
  既灵:“啊?”
  谭云山:“谭氏仙雷,好听否?”
  既灵:“……否!”
  夜风过庭院,吹起池水涟漪。
  谭云山:“咦,哪儿来的桃花香?”
  既灵:“转移话题可以,但好歹节气要对得上啊,现在是秋天!”
  谭云山:“你身上的。”
  既灵:“……”
  谭云山:“哦对,你刚才喝的是桃花酒。”
  既灵:“我困了,你继续吸月光精华吧。”
  谭云山:“哎,最后一件事——”
  既灵:“咳,说。”
  谭云山:“我收回先前的话。”
  既灵:“什么话?”
  谭云山:“一笑而过。”
  冯不羁无声地长吐一口气,若不是躲到现在,再出去容易说不清,他真想出声附和谭云山。
  的确,虽然他和谭云山总说既灵太过较真,但正因为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才显得这份赤子之心可贵。
  “谭云山。”
  假山上的既灵忽然严肃唤了谭二公子的大名。
  山下的冯不羁和山上的谭二公子一并竖起耳朵。
  如水夜色里,既灵的声音清亮而干脆——
  “这一次我肯定是追不上九天仙界了,但是下回再遇见为祸人间的,管他神仙妖怪,杀无赦。”
  寂静,良久,久到既灵的尾音在夜风中消散殆尽,冯不羁才听见谭云山心情复杂的声音:“也别把话说得这么死……”
  然后是既灵骤然升高的音调:“你不是说收回‘一笑而过’吗!”
  谭云山的声音明显弱下来:“那我再收回‘收回一笑而过’行吗……”
  既灵没再说话。
  只是一瞬后,谭家二少“扑通”一声落到了假山之下,并一脸惊讶地对上了冯不羁的脸。
  冯不羁无声蹲下,帮着伙伴揉被踹疼的屁股。
  既灵最终也没发现“隔墙有冯不羁”,踹完谭云山后,她就施轻功直接从假山顶跃到了阁楼下,悠悠然回房。
  这一夜,既灵没梦见宫灯、尘华上仙或者羽瑶上仙,倒是梦见了谭云山。
  梦中的她和对方仍坐在假山之上,她还是翻来覆去研究谭云山的掌心仙雷,研究到一半,照例摊开自己的手掌比较,一切都和先前假山上发生的一样……只是最后,谭云山抽走了自己的手,然后淡淡调侃,你的手怎么那么粗糙,一点都不像姑娘家的。
  那之后既灵又睡了很久,又梦见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可清晨苏醒时,记得最清晰的,仍是那一刹的狼狈。
  不过很快,这些就被抛到脑后,因为洗漱完毕走进院子的她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
  幽村下雪不奇怪,进墨州的时候他们就遇上了,可昨夜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今晨就阴云密布,下了雪,这天变得着实有些快。
  去偏厅用早饭,谭云山和冯不羁已经吃到一半,见她来,冯不羁直接问:“看见外面下雪没?”
  既灵点头,而且也明白冯不羁的意思:“有些蹊跷。”
  待既灵坐在桌边,丫鬟也全都退下,冯不羁才道:“之前我们以为幽村无夜是崇狱做的,现在证明和它无关。那可不可以反过来想,它之所以迟迟没动静,可能也是忌惮仙灯,如今仙灯没了,它终于可以动手了?”
  既灵第一反应也是这样,但又觉得说不通:“普通妖魔可能会忌惮仙气,但上古妖兽也会吗?之前的应蛇可是几次三番奔着谭府的仙气去,不仅不怕,还千方百计想吞了仙物。”
  冯不羁眉毛重重皱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既灵正琢磨,就听见谭云山说:“反正仙缘图上标了崇狱在这里,就不会错,除非它能掩盖住自身妖气,否则方圆几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一寸寸搜下去,不可能搜不到。”
  既灵挑眉看他:“怎么忽然这么积极?”
  谭云山一本正经道:“生来就有仙缘的人,世间能有几个?我既然占了这么好的命格,就不能太懈怠了……”
  既灵继续斜眼看他。
  谭云山清了清嗓子,补完后半句:“否则万一哪天老天爷看不过去了,一道雷劈下来……”
  ——所谓危机感,就是当你掌心有了雷,还没等劈别人,就先有了或许会被别人劈的忧虑。
  三人本想稍后去外面查探情况,不料天变得极快,等三人用完早饭,天色已彻底灰暗压抑,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往下落,又随着疾风的狂吹乱卷四下纷扬,于天地间一片茫茫。
  这种天气别说遇见崇狱,就是遇不见,单是暴雪,也够人喝一壶。
  三人当机立断——等雪停。
  可大雪什么时候停呢?
  没人知道。
  唯一明确的是等到正午,暴雪没有丝毫转弱的迹象。
  黑峤差人过来请他们去正厅用中饭,前日已经婉拒了庆功宴,这会儿就不好再推辞了,三人便随丫鬟前去。
  黑峤一见他们,立刻起身相迎,连说三位劳苦功高。
  既灵觉得他客气得有些过分,便故意调侃地问:“黑老爷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就劳苦功高了?”
  黑峤笑得憨厚,也带着一丝年长者的圆滑,道:“虽不知详情,但三位法师出门时,幽村还亮如白昼,回来时,这三年未见的夜晚就来了,要说其中没有三位法师的功劳,打死我也不信。”
  说话间,酒菜已陆续上来,黑峤招呼大家别客气,尽管动筷,三人也就没矫情。
  刚吃几口,黑峤又好奇地打听:“究竟是何妖物弄得我幽村三年不见黑夜?”
  既灵其实不太想多谈这些,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现在他们在人家府上又吃又住,消解一些主人家的好奇也算分内事:“不算妖物,一盏仙灯,不小心落到白鬼山,其光照亮幽村,三年不灭,这才让幽村的夜看起来也如白昼一般。”
  黑峤听得聚精会神,到后面干脆张大嘴巴,待到既灵说完好半天,才感叹道:“竟有这等奇事。”
  冯不羁叹口气,凑过来用手指指窗外,插嘴道:“黑老爷,您别光为过去的事儿稀奇,眼前这场雪您难道不觉得蹊跷?”
  黑峤怔了下,顺着冯不羁的指的方向看一下窗外,片刻后,收回视线道:“还好,幽村处墨州北端,南面又靠山,南风过不来,一入秋就天天刮北风,这种雪很平常的。”
  冯不羁将信将疑,喃喃自语:“很平常吗……”
  黑峤笑道:“法师终日捉妖,怕是看什么都有古怪了。”
  既灵低头不语,似在沉思,忽然横空伸过来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碗里。
  既灵心口漏跳一拍,微微抬眼,果然,是谭云山。
  没来由的,既灵脸颊有些发烫,正不知是该道谢还是该给对方夹一筷子礼尚往来,就见谭云山眨了两下眼——哎,非得给你夹菜才能赏我一眼。
  既灵怔住。
  谭云山又挤了一下眉——我觉得黑峤有古怪。
  既灵恍然大悟,然后就有点懊恼自己的自作多情,什么给她夹菜,那是屡次挤眉弄眼失败后,人家谭二少为了唤起她注意的最后一击,她竟然还想着要不要夹一筷子还回去!!!
  谭云山眼里闪过疑惑——怎么了?跟谁生气呢?我帮你用雷劈他!
  既灵想拿筷子戳他——那么可爱的雷你自己留着用吧!
  冯不羁给两个伙伴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然后转回头,朝黑峤露出憨厚笑容:“我们的确在府上打扰太久了,现在幽村日夜交替恢复正常,我们也该告辞了。”
  刚被唤回注意力的既灵和谭云山愣住,不明白怎么眨个眼的工夫,话题就进行到了这里。
  黑峤连忙摆手:“法师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冯不羁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无比真诚:“不不,幽村已无妖邪,我们必须尽快上路,多耽搁一天,就是放任别处妖邪多祸害一天。”
  黑峤一脸不好意思,可除了一直重复“这、这……”,再无半点真诚挽留。
  既灵和谭云山面面相觑,心中了然——就在刚刚短暂的走神间隙,黑峤已经委婉下了逐客令,而冯不羁顺水推舟,索性告辞。
  幽村已无妖邪吗?当然不是,至少崇狱还没收服。
  但相比尚未见踪影的妖兽,这个迫不及待下逐客令的黑峤,更可疑;而观察可疑者,退到暗处比站在明处,更方便。


第27章 
  黑云压顶,风雪肆虐,刚送走如魇白昼的幽村,又陷入了灰暗天光。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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