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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楼_卿九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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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们不敢再有异议,他们抱来墙角的稻草随便堆了堆,倚在上面打起了瞌睡,没过多久,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本来是趁机溜出去的大好机会,听了他们的话后,苏凌悠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一身劲装、黑纱覆面,他脑中能想到的,只有苏颜雪一人。
究竟是谁要扣下苏颜雪?那人又怎么知道苏颜雪的行踪?
莫名的不安渐渐涌上心头,苏凌悠不知道那人意欲何为,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颜雪身陷险地。
他一个纵身,从房梁上轻巧的落地,小心翼翼的绕过几人,顶着漫天的风雪,又踏上了来时的小路。
风雪交加的夜晚乌云浓重,山间的小路不见半点光亮,地上的积雪也已经没过了脚踝,苏凌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艰难的往回走着。
积雪打湿了他的长靴,双脚冷到麻木不堪。本来只需一个时辰的路程,他走走停停的,直到天边泛白,才回到了山脚下。
苏凌悠倚着路边的枯树,稍作休息,正欲继续赶路,突然间,在茫茫雪色中,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他疾步上前,还未等他开口,苏颜雪一把抓住他的手,满脸怒意的呵斥道:“跟我回去!”
苏凌悠愣了片刻,随即转了转已经不太灵光的大脑,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样,也该算得上是“离家出走”。
也难怪她会这么生气……
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倒是不急不恼的反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暖着,而后将她带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徐徐开口,把昨天晚上遇到的事通通告诉了她。
“告诉我,都有谁知道你出来找我?”
“鸣晔。”
这个答案早就在苏凌悠的心里萦绕了许久,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想来也是,鸣晔本就不喜欢他,难得他主动离开,又怎会放任苏颜雪再次将他带回苏家。
不过那人也真是好心计,不仅能猜到他的行踪,而且也算清了苏颜雪的脚程,好及时派人拦住她。这样的城府,留在苏颜雪身边,也不知终究是福是祸。
苏颜雪一直默然不语,好似在反复思量着什么,过了许久,语气坚定的回道:“不,绝对不会是他。”
她继续解释,“鸣晔跟了我许久,他的脾气我最了解。他虽然有自己的主张,但是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思,即使坚持,只要我下定决心的事,他绝对会服从到底。就像当初寻你回来,他虽然反对,但还是遵照了我的吩咐。”
“那这事该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但是……”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又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来人全部身披黑色斗篷,浑身掩不住的杀气。为首一人看见了苏凌悠他们,手拽缰绳,在离他们几丈开外的地方止住了马匹。
他看了一眼二人的着装,问道:“苏凌悠?”
来者不善,苏凌悠估算了一下彼此的实力,觉得还是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为好,正想着要如何脱逃,却听那人冷笑一声,低沉的吐出一个字。
“杀!”
☆、第十一章
那人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四散开来,将他们二人包围其中。
“做事真是稳妥,先派人拦下你,再让人取我性命,看来他预谋已久。”
虽然苏颜雪还是不肯相信这是鸣晔所为,但眼下的情形让她无从辩驳。毕竟对方杀意已现,他们二人手无寸铁,是否能逃过此劫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二人抵背而站,苏凌悠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道:“若我今天命不该绝,我一定回去宰了他!”
浮动的暗影交织成双,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刺目的猩红浸染雪原,灼伤了人的眼。
看着手下之人一个个倒下,那人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足尖一踏,满身杀意的落在了二人身前,“真是低估了你。”
此刻的苏凌悠身中数剑,连站着也略显勉强。苏颜雪比她好不了多少,虽说苏凌悠替她挡了不少的伤,可依旧不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口。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苏颜雪沉声呵斥,她紧紧握住夺来的长剑,正想着如何杀掉他,突然听苏凌悠小声说了一句,“他是不会回答你的,他们是死士,要么杀了我回去领赏,要么殒命于此,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打不过的……
苏凌悠有些心灰意冷,莫说他现在身受重伤,就算没有,合他二人之力都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他拄着剑踉踉跄跄的走到那人几步远处停下,“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她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
谈判决裂,苏颜雪提剑挡下那人一波攻势,却意外发现,此人剑法精妙的很,过招之时不仅丝毫不见破绽,连想要稍微近身都做不到。
“还不快走!”
苏凌悠拼了最后的一点气力,毕竟现在的他已经逃不掉了,总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死。
苏颜雪置若罔闻,当苏凌悠与他过招之时,她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趁着那人稍一停顿的空隙,苏颜雪疾步上前,她借着苏凌悠引住了那人的视线,想要从后偷袭,谁料那人竟像早已感知一般,一招逼退了苏凌悠,剑锋一转,一剑刺入她的胸口。
“还好你反应够快,若不是如此,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出招呢。”
那人暗道不好,可为时已晚。
大半的剑身没入体内,生生缩进了二人的距离,这下,怎可再次失手!
言罢,苏颜雪手腕轻转,一剑封喉。
苏凌悠心下一沉,赶忙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眼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暗,他低低唤着:“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回去的吗,你不会是想把我自己丢下吧。”
苏颜雪眼眸微阖,浅浅一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究竟要去哪里找大夫。
一时间,苏凌悠大脑一片空白,他只依稀记得,来这里的路上好像看到了人家,即使没有大夫,也应该能借到一些药草。
他简单的给苏颜雪包扎止血,然后将自己的外袍撕碎成条,把她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背上。
苏凌悠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脚下越来越显疲软,直到后来,几乎是凭借本能赶路。
当那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苏凌悠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冲了进去,“救她。”话音刚落,便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苏凌悠倒还好,虽然失血过多,但好歹没有伤到要害与筋骨,昏睡了一天一夜总算醒了过来,苏颜雪的情况则更要糟糕,整整五天不见醒来的迹象,而且高烧不退,整个人烫的像火烧一般。
“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这丫头要挺不住了。”
老妪看的心焦,她是这家樵夫的妻子,这几天她忙前忙后的照顾,可苏颜雪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些天,多谢二老的照顾,二老的救命之恩,我定会相报。”
“这是……”看他背起苏颜雪,似乎是要离开这里,樵夫赶忙拦住了他,“丫头现在可经不住折腾了,你是要背她去哪儿。”
“带她回家。”苏凌悠也隐隐的预感到了什么,只是继续留在这里,必定是死路一条,若是回到苏家,兴许还能让她续命。
时值年末,苏家早就是一片张灯结彩,看着门口的仆从,苏凌悠想了片刻,觉得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便寻了一处院墙,背着她翻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巡夜的守卫,将苏颜雪安置在卧房里,凭着记忆找到了上次鸣晔提起的药物,喂她吃了一颗,过了半晌,见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苏凌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药还能让她撑过多久。
安置好苏颜雪后,趁着蒙蒙的夜色,苏凌悠手提长剑,打算潜入鸣晔的房间,直接要了他的命。
房间黑漆漆一片,不见半点烛光。
苏凌悠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戒的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静,格外的安静,静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凌悠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鸣晔不知所踪。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苏凌悠正欲转身出门,刚踏出一步,突然脚下一滑。他仔细看着脚下那一团暗色的印记,附身用手试探了一下,居然是还未干涸的血。
他借着屋外微弱的光亮,又好好的检查了一番,发现回廊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循着血迹一路走去,最终来到了苏家一处废弃的院落。
院内稗草丛生,几近齐腰,破旧的窗子斜斜的挂在窗棂上,在夜风中吱嘎作响,徒增了几分阴寒。
“命大的野种,居然还活着。”
“多亏您老请了些不中用的,要不我哪还有命站在这里,苏凌悠在此谢过您的大恩大德。”
“是我失策了。”苏文穆手腕轻转,晃了晃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冷笑一声,道:“当初我就不该假手他人,那一场大火没能烧死你,真是老天不开眼。”
“让您老记挂了这么些年,小侄该死。”苏凌悠笑意斐然,却暗暗的握住了携带的长剑。
若没有猜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苏文穆。刚才看到的血迹,应该是鸣晔的才对,鸣晔身手不凡,两相一比,苏文穆的身手似乎更胜一筹。
苏凌悠陷入了一种窘境,若是动手,他根本没有一击取胜的把握,苏文穆深不可测,现在连个帮手都没有,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时,苏文穆突然话锋一转,“颜雪呢?”
“在休息。”
“她受伤了?”
“是。”
苏文穆握紧长剑,手背上青筋暴起,目露凶光,“该死的野种!”
他偏爱苏颜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力排众议,凭一己之力把苏颜雪送上家主之位。
只是……苏凌悠脑中有个奇怪的念想,还没等他细想,眼前寒光一闪,他暗叫不好,急急旋身躲过了那一剑。
☆、第十二章
见他杀意已起,苏凌悠心知这一次避无可避,便迎着他的招式,提剑和他缠斗在了一处。
苏文穆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不知积累了多少,他招招狠辣,一招一式全都攻向了苏凌悠不易察觉的破绽之处,逼的他攻势渐破。
若是这么下去,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他剑锋一偏,映着惨淡的月光晃了一晃,光斑正好晃在了苏文穆的眼睛上。趁着那一瞬的停滞,苏凌悠刚要转身脱逃,只听得一声闷响,锋利的长剑没入体内,牢牢的将他钉在那里。
“您老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下辈子记住了,别再耍什么小聪明。”
苏文穆冷哼一声,刚要动手杀了他,突然见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糟糕!
可为时已晚,苏文穆顿觉身子一凉,另一柄长剑从背后刺入,贯出胸口,剑尖还在殷殷的滴着血。
鸣晔脸色惨白,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鬼魅一般。他手上蓄力,反手一带,皮挫骨裂之声清晰传来,苏文穆应声而倒。
苏凌悠小心翼翼的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大抵活不过今晚了。”
鸣晔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感到身上剧痛传来,疼得他眼前发黑。
苏凌悠上前搀住他,忍痛笑道:“下手也太重了些,我还有事想要问他呢。”他见鸣晔已有些支持不住,赶忙背起他送回了卧房。
二人一身血污,若是让府内的丫鬟小厮看到非得吓死不可。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撑着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鸣晔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看着大夫忙前忙后的围着鸣晔,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只简单的询问了几句,确保他性命无忧后,便急急的冲到了苏文穆的房间。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找出真相。
苏文穆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中,平日不在苏家的时候,大门都是直接锁上,连洒扫的下人都不允许入内。所有人都只道他少年离家,沾染了不少江湖习气,性子也是格外乖张,再加上他还是苏家的二老爷,大家也就是无事时嚼几句舌根,过后就忘了。
不过这可给苏凌悠带来了不少的便利,他连避人耳目都不用,直接光明正大的进了屋子。
苏文穆虽是习武之人,房间布置得倒是风雅,名家水墨依次陈列,花瓶里均是精心修剪后的寒梅,不见半点刀剑戾气,不知道的,恐怕会把这里当成一个书生的雅阁。
苏凌悠开始在屋子里翻找,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找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里肯定会有些什么东西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苏凌悠本就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再兼刚才的动作,伤口早已裂开,失血过多使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脚步虚晃,还没翻找到一半,便已跌坐在地。
苏凌悠急忙平复了一下心绪,他紧紧的按住伤口,一点一点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已经没有时间了,他要在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给苏颜雪一个交代,同时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凌悠足足坐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单手撑地,勉强的站起身。
恍惚间,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一幅仕女图上。
画中女子杏脸桃腮,皓齿朱唇,神色却略显慵懒,只以轻纱蔽体,隐约能看见玲珑的曲线。她手持螺黛,端坐在妆奁前,正细细的描眉。
本来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仕女图,只是……
这画中人的眉眼,倒和苏颜雪有几分相似。
苏凌悠眉头深锁,一步步走到近前,仔细的打量。
相似确有几分,但那女子的柔媚娇态,与苏颜雪是大相径庭,况且从她的发髻上看,年岁也比苏颜雪大了不少。
莫非……
苏凌悠抬手将画取下卷好,急急往回赶。
小院外的回廊上,苏文穆浑身血污踉踉跄跄的前行,他一手扶墙,留下斑斑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好不容易来到了苏颜雪的院子,推门而入,却看到了早就候在那里的苏凌悠。
“该死的野种……”
“您老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啊。”苏凌悠拿出那副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看着自己的秘密竟被他窥破,苏文穆恨意非常,只奈何现在已是油尽灯枯之势,全凭着最后一口气力在支撑,否则,定要取他性命!
“让开,我要见她。”
此刻的苏文穆已经不能再做耽误,谁料听完他的话,苏凌悠竟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牵累她半生,最后的时刻,希望她不要再被这些所扰、安安静静的离开,望您老体谅。”
一听他提及苏颜雪的情况,苏文穆发了疯似的扑向他,死死的拽住他的衣领,“都怪你!若不是你,颜雪她怎么会落至如此境地!”
言罢,他狠狠地推开苏凌悠,“滚开!我要去……”
怎料话还没有说完,锋利的匕首破胸而入,直插在他的心脏。
“抱歉,我真的不能让您见她。”
苏凌悠反手一带,噗的一声,血光四溅,眼看着苏文穆一点点的没有了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年,事情也该结束了。”
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全部会随着苏文穆而消亡。
娘亲,爹爹,苏颜雪,还有这偌大的苏家。苏凌悠注定要背负着这一切继续走下去,一个人,就像苏颜雪一样,直到死亡。
卧房内,苏颜雪醒了过来。
“怎么样,查清楚了吗?到底是谁?”
“唉……”苏凌悠轻叹一声,浅笑道:“是我错怪鸣晔了,是二叔派的人。”
听说鸣晔已经洗清了嫌疑,苏颜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也只是片刻,又陷入了忧虑。
看她如此,苏凌悠稍一挑眉,“放心吧,刚才我已经去求二叔原谅了。”
“那二叔怎么说?”
他双手一摊,做出一副苦瓜脸,“二叔很生气。”
“倒也难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连我也觉得突然,二叔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向来不是迂腐之人,时间久了,定会觉得你才是接替家主最合适的人选。”
“嗯,你说的有理,不过好歹他要派人杀我,我可不打算这么原谅他。待我闲时,非得在他茶里下点泻药,也让他好好遭罪一次。”
苏颜雪被逗得笑了出来,“那你可要小心,二叔行走江湖多年,没那么容易让你得手的,若是被他发现,怕你小命难保。”
苏凌悠略做沉思状,“也是,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想个万全的办法才行。”
苏颜雪没有作答,只是大口的喘了一下。
见她略显疲惫的神色,苏凌悠敛了那种不正经的模样,伸手替她紧了紧被子,“好了好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至于怎么报复二叔,等我们以后再想。”
“以后啊……我好像撑不到以后了……”她声如蚊吟,可苏凌悠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急急掩住眼中的波澜,紧紧握住她的手,却惊觉,那手犹如寒冰一般,早已没有了半点温度。
“我现在还睡不着,陪我再说说话可好?”
苏凌悠点头答应,整整一夜,他把在外面听到的、见到的趣事通通说与她听,眉飞色舞的简直像个说书先生,直到天边泛白才缓缓停了下来。
苏颜雪枕在他的腿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苏凌悠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那时的她身子差的很,多走几步都要喘个不停,有时候就像这样枕在他的腿上,一边听他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一边静静的休息。
伸手替她整理好额前散乱的发丝,他口中喃喃:“这次我不会再逃了,你所牵挂的苏家我会代你好好的打理,放心吧……”
☆、第十三章
依照规矩,苏颜雪停灵七日,出殡那天,苏凌悠一身素缟,亲自为她扶棺送葬。
荒草凄凄的郊外,一座新坟静静的伫立。
“这是你要的东西。”鸣晔取下随身的包裹,递给苏凌悠。
“谢了。”苏凌悠简单的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还真快,我还以为会来不及呢。”
山风呼啸,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无情的吹打那座崭新的墓碑,鸣晔呆呆的看着,一向严肃的他,此刻的眼中满是悲戚。
“你说我这样做的话,她会不会怪我,毕竟我都没问过她的意思。”
苏凌悠一言将鸣晔的思绪拽回了现实,他看了苏凌悠一眼,继而转身离开,临走前只冷冷的丢下一句:“不会的,她从没有怪过你什么。”
看着鸣晔的背影,苏凌悠轻轻的叹了口气,“每次和他说话都累个半死。”说完,他不再理会鸣晔,上前一步坐在了墓碑前。
“其实呢……额……”苏凌悠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几天我让鸣晔准备了点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直到现在,苏凌悠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他对苏颜雪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儿时的玩伴?失散的亲人?亦或是……
他拨开墓前的积雪,用随身带来的匕首挖了一个浅坑,然后将包裹中的东西依次拿出,都是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还有那只竹蜻蜓。
“想要什么就托梦给我,我好去准备。”他听鸣晔说过,有次随苏颜雪外出,她似乎对路边摊上卖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苏凌悠想弥补上那些错过的时光,只可惜,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记得那时玩捉迷藏,总是我躲着你来找,后来离开苏家也是,我逃了那么多年,你找了那么多年。下辈子啊,你就托生个好人家,乖乖的等我去找你就好。”
“还有……”苏凌悠转了个方向,轻身倚靠着墓碑,片刻的功夫,身子便凉了大半,“我记得答应过你,说要陪你一起看雪的。”
“以后,每次下雪我都会过来陪你,我保证,一定一定陪你到最后……”
那一世的苏凌悠半生相思,最终化成了忘川河畔的一缕幽魂,独守着千年孤寂,只为再见佳人一面。
而现在,他徒劳奔波之苦,倾尽一切找到了镜花楼,希望能够得偿所愿,只是……
九儿看着手中的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苏凌悠的前世情仇、以及苏颜雪的八字生平,只要把它交到鬼差手中,自然能够寻得苏颜雪的下落。
可三日之后,他还会来吗?
那一日,九儿对他说了谎。
额间的印记中封存着前世的记忆,将它取下,不消一段时间,前尘往事便会忘的干干净净。说的好听些,镜花楼是为那些执着前世之人消除业障之苦,说的难听些,不过是替冥府诱世人重入轮回,以维持天道如常。
离开了便是真的离开了,极少有人交出印记之后还会记得回到这里。
九儿不知道主子在何时何地见的鬼差,只是每次把前世生平交到他手中之时,都会格外叮嘱:一定要让鬼差寻到那人今世所在。
都说当局者迷,她也是这局中之人,所以格外理解他们的执念。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她也想替他们完成千年的夙愿。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当九儿再次见到苏凌悠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和上次相比,苏凌悠眼中的迷茫更甚,似乎他只记得自己要来这里,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先是到了大堂,说是要找一位姑娘,这茶楼里只有九儿一个小丫头,所以小二立马就想到了她。小二原本就见过苏凌悠,一听说他认识九儿,就把他当成了客人,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书房,又砌了壶好茶送过来。
可苏凌悠意不在此,九儿赶到书房之时,他正蹲在那里仔细的研究地上的方砖,敲敲这个,又看看那个,专注到都不知道九儿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喂!”九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别看了,我带你过去。”
一路上,苏凌悠都没怎么说过话,到了石室,主子依旧一脸淡漠,看不出情绪。三人之中,只有九儿笑眯眯的,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她俏皮的眨眨眼,很是得意的样子,好像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总会有人记得的,这下鬼差送来的东西总算派上用场了。
主子没有理她的意思,他拿出了鬼差送来的信笺,随手捻了星火,把那信笺烧成了灰,然后撒到了铜镜上。
镜面上一片混沌,内里风云变幻,过了片刻,那些幻象又逐渐凝成了画面,直至清晰无比。
溪水旁,一年轻女子身着素衣,皓腕凝霜,正涤着手中的轻纱。阳光似乎辣了些,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时,又有几个年轻女子过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高兴的向她们挥手,笑的格外明媚。
苏凌悠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是谁……到底是谁……”他眉头紧皱,拼命的想要记起,可始终抓不住脑中的念想。
他小心翼翼的抚着镜面,冰凉的触感袭来,他却迟迟不肯收手,仿佛抚着的正是千百年来朝思暮想的容颜。
镜中的女子还在忙着手中的事,稍一抬头,似乎正对上了他的灼灼的目光。
那一刻,付尽相思,泪如雨下……
茶楼的生意一如往昔,九儿忙里偷闲,把屋内的躺椅搬到了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美滋滋的享受着茶水瓜果。
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她本来想找主子一起出来晒太阳的,可他还是冷冰冰的模样,自己说上十句,他能回答一句都算他是心情好的出奇。
九儿尝试了好半天,还是败下阵来。
“唉……”九儿无奈的叹口气。
都说关系要慢慢增进,可她都到这里好几年了,也没看增进多少。
忧心啊……
九儿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手中瓜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巨响是从小院门外传来的,九儿有点害怕,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门前,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开门看看。她紧紧的抠着门闩,壮着胆子问道:“谁啊?”
没有回答。
九儿纠结的厉害,这门到底开还是不开。她内心足足挣扎了好几个来回,最终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看看。
光天化日的,总不至于来个什么洪水猛兽。
结果开门一看……
“啊!”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死人?
怎么会有死人!
那人一身墨色衣袍,脸朝下趴在门前,披头散发,一动不动。
九儿吓得不轻,正考虑要不要去前面找个人过来,或者自己直接去报官,这时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那个死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这下九儿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嘴中胡言乱语:“这位大爷,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该去投胎投胎,该去报仇报仇,干嘛非要缠上我啊!我保证每年今日给你烧些供奉,您就高抬贵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救我……头晕……”
“啊?死人还能说话?”
随即九儿就意识到,死人真的是不能说话的,既然如此,那这人应该没死才对。
九儿咽了口唾沫,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手拂开了遮在他脸上的头发,这才发现,这人还是个认识的。
水月阁阁主竹澈,与自家的主子是老相识了,她到这里之后也见过几次。这人除了满口胡言乱语之外,还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脑子不太好,记性更是差到让人痛彻心扉,你刚刚和他说完的话,基本他转身就忘了。
而此时,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袍,理所应当的霸占了九儿的躺椅。
☆、第十四章
九儿没心思管他,她一脸肉疼的看着自家的院门,只见上面裂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就是刚刚被他撞的。她咧着嘴看了一眼他额上的红肿,心道:就凭这撞门的力道,说是自绝也不为过。
您老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别拿我家院门出气啊!
“丫头丫头,你还在吗?”
“在……”九儿有气无力的回答。
说起这人,他还有个十分独特的爱好,就是眼睛上常年覆着一条黑布,也不知道那条黑布到底有什么玄机,九儿还问过一次,结果他道:“你想多了,这就是一条简单的黑布,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九儿只好作罢。
“丫头,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怎么一进了你家院子,我额头就肿了,好疼,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门都撞成了那样,你不晕才怪!
“阁主,你刚刚撞到了我家院门。”九儿把前因后果给他重新讲了一遍。
竹澈若有所思,“难怪呢,我就记得刚刚好像脚下一滑,然后撞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门。这让我怎么说好呢,你家院门怎么可以安置在人走的路上,这不明摆着让人撞吗!”
九儿抚额长叹。
“对了,那个……我是来找人的,是来找……额……找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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