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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鬼神大人-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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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运要买的药,叫做生肌新液。这个方子知道的人可不多,而且方子上写着,要拿彼岸花做药引子,啧啧,好大的手笔!也不知他怎么知道咱们铺子有的,求爷爷告奶奶软磨硬泡。本来属下都打算轰他出去了,碰巧凌大人来了消息,说给这一个叫楚运的人抓药,我才知道原来这人是您引过来的。所以就按您说的,把彼岸花卖给他了。”
  阴烨尘听完,没做评价,继续道:
  “还有别的吗?可去看了需要治伤的是何人?”
  玄易回答:
  “属下也派人去看了,他们的船最近往来频繁,中元节货物多,人也多。生病受伤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也在那艘船上服役。据说是得罪了船工头,被用了私刑,楚运和这个老头有点感情,所以就帮了帮忙。”
  “那查到方子是谁写的?”
  玄易尴尬道:“这个,属下没问出来。因为不能明查,也不敢明着问生肌新液的事,以免被有心人盯上,所以……”
  他说完偷偷瞄阴烨尘的神色,这件事办不好生怕被罚一样。不过阴烨尘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你继续盯一盯吧。”
  “是……”
  阴烨尘起身,看我道:
  “走吧,药也上完了,今天出来这么久,还差一个地方没去,再不走,回去的晚了凌管家就要着急了。”
  “哦……”
  玄易递上没涂完的药膏,笑眯眯地送我们出去。
  眼睛刚哭完,还红红的,九哥牵住我的手,温言道:
  “今天惹我的月儿不开心了,为赔罪,回去前,带你去吃一样美食,我的最爱。”


正文 第161章 世人皆误我,无妨
  我是属于哭完就完的性格,一听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真的,那快走。”
  还是望仙楼台,前两天一起看日出的地方,楼上的包间都已经人满为患,我们便在大堂里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先生,您想吃点什么?”隔着嘈杂的人声,勤快的店员已经一溜烟跑过来,热情地问我们是否要点菜。
  阴烨尘略一皱眉,沉吟道:
  “酉羹,樟茶鸭,一品豆腐,羊方藏鱼,粤西肠粉,再来两碗昙花冻,不要时间煮太久的,嗯,就这些吧。”
  菜名张口就来,那店员愣是没回过神,而我已经彻底惊呆,他说的那些菜什么鸭啊鱼啊豆腐的我听懂了,不过这个昙花冻是什么鬼!
  花也可以吃吗?
  “先生,您说的那个什么‘有更’……”店员开始挠头,一脸懵逼。阴烨尘皱眉,疑道:
  “你在这里做事多久?”
  店员磕巴道:
  “三年多。”
  “你去找一个干了至少三十年的厨子,他肯定知道怎么做。快一些,别耽搁我们吃饭。”
  “哦,哦……”店员被九哥气势所压,匆匆记下菜名急忙跑去后厨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阴烨尘,幽幽道:
  “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个吃货。”
  暗想他入住我家第一天,就把我抄的菜尝了个遍,我还以为他这只千年鬼神被封印久了,什么都没见过呢。现在看来,没有见识的应该是我才对。
  他捏捏我的小鼻子,道:“这些不是鬼城特色,但也是从人间传来。望仙楼里资历最老的厨子把菜谱做了改良,你一会尝尝看,肯定比人间的更好吃。”
  看他这副食便人间烟火的样子,我不禁感叹,以前是不是对九哥的探索太少了。
  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可是他却像一本书,翻到下一页时,还是会给人意外的惊喜。
  等菜的当口,我两闲的发慌,正巧大堂的正中央居然还有演节目助兴的艺人。
  大形势大概和人间说相声差不多,聊点趣事逗乐,博大家一笑。
  木制的见方台子,一胖一瘦两人搭伙逗趣,串讲鬼城的奇闻异事,也挺有意思。
  胖子说:
  “这中元节马上就要到了,我说六爷,您不打算回家看看?”
  被叫做“六爷”的瘦子一摆手,道:
  “不回。”
  “为啥呢?鬼节隆重,鬼帝特批冥间魂魄可以在这一日重返阳间,探望亲友故人,到时候这冥河倒流,人间的河灯飘入这里,说不定还有你家人捎给你的信呢。”
  瘦子回答:“回家是好的,不过我都三年没回家了,我老婆带着儿子一个人也不容易,前段时间我觉着吧,她应该是改嫁了。咱们阴间的人要是过得不错,就不要再给家里人添麻烦了。你说是不?”
  这话说完,台下就有人吆喝:
  “六爷,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啦!”
  台下哄笑,瘦子也不生气,回道:
  “人都死了,绿帽子算个啥。我这位老哥哥死的时候还没讨上老婆呢!”
  “哈哈哈……”他们笑得挺开心,我见九哥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由觉得奇怪,笑点在哪里?
  他看我不解,说道:
  “鬼城多是新死亡魂,有执念的会留下来,那个瘦子,别看他嘴上说着不打算回去。可你看他一身新衣打扮,注重外表,分明是想要回去看望亲人,只不过是在此借机会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而已。人虽已死,气息绝,心脉断,但思想和魂识不散,执念维系,人魂就不会消散。有的时候,鬼城就像是一座城市,它有自己的循环系统,有士农工商,有走卒商贩,也有阴差衙役,在这里的人待久了,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会迷失转世的yu望,想要就这么一直生活在这里。”
  “可是,你不是说,鬼城大开也就只有初十到十五这些天吗?”
  “对,鬼城只是人间情怀的衍射,对阴魂来说,是不的多的梦境和渴望,但于天命而言,这里只是一段缓冲记忆的梦,梦醒之后,投胎转世,落刑服役,都是必然的选择。”
  我略一思考,低声问他:
  “刚才你曾说,天命混乱,关联人不仅仅是那些在车祸现场的人,还包括你、元祐、溟烈、颜臻,那些篡改了命运的普通人可以让命格归位,可是你们怎么办?”
  阴烨尘看着我,一手伸长覆在我的手背,一手搭在茶碗之上,指尖在桌面清叩,道:
  “修复天命,普通人命格可以归位,但阴差不能。”
  “那怎么办?”
  “月儿别急,阴差信奉天命,属于天命的维护者,要如何做得需要去轮镜台上一观。只是现在我们还在幽冥地府的外围打转,也只有等审案结束,冤情洗清,才有可能,堂堂正正的去轮镜台问一遭。”
  轮镜台,我听阴烨尘给我普及过,轮镜台位于地府七殿之一的三皇殿。是天命之眼,可以映照人的前世今生,所以,要彻底修复天命,还得让九哥他们自己的命运归位。
  我心不由一颤,不安问道:
  “九哥的天命是信奉职责,保守正义,制约阴阳平衡。如果你归位了,是不是……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他微微皱眉,否认:“你不要胡思乱想,轮回复杂,谁知道遇见你会不会就是我的天命呢?不论我天命归于何处,你曾答应过我,黄泉碧落,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我坚定地点点头,这是菜也上得差不多了。九哥给我拿了双筷子,搁在碗前,温柔道:
  “敞开肚皮吃,今天可以许你吃个痛快。”
  “嗯!”
  九哥的最爱是昙花冻,一桌子菜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倒是碗里的这道菜吃的精光。
  我暗自记下他喜欢的胃口,想着等以后不那么忙了,我们都闲下来,一定要给九哥做一碗给他尝一尝我的手艺。
  “唰——”忽然,前排传来砸酒杯子的声音,有人骂骂咧咧道:
  “什么狗屁阴差之神,全他妈都是扯淡!”
  我闻声抬头,却见好像是离案台最近的两桌人吵了起来。
  “你说我扯淡,呵呵,这鬼城要不是有阴司局坐镇守护,你丫的还能在这里谈天说地,饮酒寻乐?”
  说话的人坐姿端正,眼含轻蔑,盯着那个微醺的醉鬼,满眼不屑,要不是因为醉鬼口出脏话惹怒了他,估计人都懒得搭理。
  这人虽然穿着便服,可是身姿挺拔,两腿分立,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我暗暗断定,这个人嘴里维护阴司局,又修为深厚,基本可以确认是阴司局的阴差了。
  和九哥对视了一眼,他心中猜想跟我一致。
  而那个酒鬼,看上去应该是个散人,只不过喝得烂醉,身形邋遢,不修边幅,这副形象的确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不过,敢跳起来骂阴司局的人,有胆气,我喜欢!
  醉鬼一拍桌子跳起来骂道:
  “你当爷爷我没见过世面?老子在这鬼城里混了快六十年,还从没听说过鬼城什么时候归到阴司局下面了?怎么,你们阴司局都已经闲得蛋疼,开始干城管的活啦?”
  那人满口酒气,身子都颤颤巍巍的,话糙理不糙,谁不知道最近殿前传来消息,说是要开审越善案,还有传闻说当年破坏天命的弃徒阴烨尘没死,他偷偷偷摸摸地回了冥界。
  阴司局这会应该忙的团团转,到处找人哪有功夫去当城管?一听就是讽刺。
  便衣阴差气得脸色憋红,指着醉汉大骂:
  “你竟然敢污蔑阴司局,反了天了你!”
  醉汉隔着桌子一口口水,毫无偏差地就吐在了便衣阴差的右脸上,吧唧一声,全场的人脸都绿了。
  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
  随行的阴差纷纷跳起,就差亮身份拔刀把这个人抓回去了。
  不过被唾面的阴差忍功无敌,竟然没让同事冲动,他掏出面巾纸把脸擦了,阴测测地盯着醉汉,道:
  “小子,马上快中元节了,过完节后就是司刑量定!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这么硬气!”
  一听这话在场的看客不禁浑身一抖。
  阴司局虽然管不着鬼城的事,但是一年一度的司刑量定,那可是关系冥界所有的阴魂。
  虽然定罪是阎罗殿的事,但搜集罪证、转移犯人这样的活阴司局可是大头,谁也不愿意得罪以后的衣食父母。这么一想,看热闹的心态消了大半。
  那醉鬼一乐,抱着酒碗喝的畅快淋漓,呼喝道:
  “痛快,哈哈,奸臣当道,阴阳错乱,当年出了个阴烨尘以权谋私改天命,如今他那个师弟溟烈也好不到哪去!越善一死,冥界再无宁日,司刑量定如何,不过是一场脏到泥洼里的交易。几只低洼里的臭虫,也敢跟老子叫板,世道不济,有趣有趣……”
  醉鬼酣畅淋漓的逮着谁就骂谁,醉话连篇,东倒西歪,可是所说的话却没人敢叫好。我的手不由收紧,暗自不爽,这个酒鬼也真是的,你骂阴司局,骂溟烈也就算了,你骂我九哥,还有越善师父算几个意思!
  便衣阴差怒极,侮辱阴司局也就罢了,还说这么胆大包天的话,当即就要亮身份拿人,可是忽然从那张桌子向四周扩出一阵阴冷的威压,我只觉得心脏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这醉鬼握在酒碗里的烈酒已经凝结成冰,他眼瞅着冻僵的几个怒气冲冲地阴差,冷笑几声,搁下酒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堂。
  直到那人离开,堂里的温度才算恢复正常。阴差气不过,拔脚追了出去,每个桌子的人心有余悸,忍不住小声言论。
  “那酒鬼什么来路,竟然连阴司局的人都不怕。”
  “……嘘,你小点声,阴司局的人都查到鬼城来了,谁知道这附近会不会还有那个冥界弃徒的人。”
  “切,不过是一个毁师门、业绩拙劣、冷酷无情的疯子,那酒鬼说的不错,一个师门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害得阴阳两界动荡这么多年,一个仗着有阴司局撑腰,哪里管过咱们的死活?”
  “……”抱怨声此起彼伏,从来没有想到鬼城里的人对九哥重回幽冥的事情有这么大的意见,看起来,当年的案子的确很难翻案。
  无知的是普通人,以一说二,添油加醋,他们又不是当事人,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九哥!
  我气得要死,可是九哥却一把按住我,平静地说:
  “世人皆误我,无妨。”


正文 第162章 我只想你做自己
  大堂嘈杂纷扰,众人人云亦云,口沫横飞间,“阴烨尘”三个字,如同洪水猛兽、如蝇营狗苟,简直骂的不能更难听。
  可是九哥,却依然悠闲自得坐在我对面,为我轻轻将茶水里的茶叶吹开。
  任他去骂,由得去抱怨,仿佛被说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气得牙关紧咬,污秽之言不堪入耳,大吼了一声:
  “店家!——”
  堂里一静,总算让那些人消停了一下,店员凑上来,问我有什么需求,我气冲冲地说:
  “结账!”
  阴烨尘付了钱,慢条斯理地让人打包,旁边的人虽然不再大放厥词,可是依然还在嘀咕九哥的坏话,怪就怪我耳力太好,什么话都听见了。
  忍無可忍,临走时,我略施小计,让那个骂的最凶的人翻了茶碗,烫一裤子。
  “你可解气了?”
  阴烨尘全程围观,并没有制止,我忍不住反问:
  “你就不解释解释,由着他们骂你?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你现在一门心思地管修复天命,这地界早就要乱套了!”
  “月儿,有时候,行胜于言。你解释得再多,别人也会觉得,你是在找借口。这些阴魂有几个经历过当年的混乱,没有,他们眼中耳里的阴烨尘,只是书本口舌之间的故事,听了笑一笑,骂骂嘴,过过瘾而已。我是冥界弃徒不假,我拖累死师父不假,这没什么好争辩的。”
  我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替他辩解:
  “那你就任由所有人都误解你?你永远不解释,就不会有人在意。”
  “他们在不在意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月儿,只要我在意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浮生往事,一个人的名字能被人记住很容易,但是想被一群人记住,很难。善名也好,恶名也罢,那都是你的曾经,不能回去的曾经。过多在意,只会让你对现在失去判断,对未来产生迷茫。清者自清,流言秽语,总有一天会消失,因为,我始终相信,天命轮回,总不会让一个人一直负累。二十几年,也该到头了。”
  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是,这些浮生众众在九哥眼里也不过是一道道需要引渡的魂灵,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好像真的没啥意义。
  他摸摸我的脑袋,牵起我的手,道:
  “走吧,既然你吃饱了,我们回家。”
  我怔怔地跟在他身后,穿过内城,穿过喧嚣的鬼市,他的手像是有了一丝丝暖意,一丝一点流进我的心里。
  我不禁想,此生,伴着他这么走下去,善名也好,恶名也罢,只要在他身边,就是幸福的。
  天快亮,城隅一角,冥河静静地流淌着,酆都市的凌晨,薄薄的云层挡不住热烈温暖的晨光。
  临仙渡口,阴阳交界的地方,河水已经悄然发生逆转,浅浅的月亮挂在半空,就快要圆了。
  隐在轻快小艇间的帆船缓缓驶进港口,彼时,我和九哥正坐在岸边无人的浮桥上,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出了鬼城,本来要打车回家,不知他哪根神经抽了,忽然让司机开到了这里。
  问他要做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行于阴阳两界的船只靠岸。
  原来他是在等船。
  少倾,只见船上的人卸货下来,一个管家穿戴的人匆匆下船,径直走向我们。
  那人深深朝九哥鞠了一躬,恭敬道:
  “阴九大人。”
  阴烨尘也十分客气,欠身道:
  “薛先生客气了。”
  这位薛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像是喊打喊杀的阴差,不过他应该也是幽冥的人。阴烨尘坦然地介绍我,说:
  “这位是爱妻,璃月。”
  薛先生似乎有些意外,几多深意地看了看我,弯弯唇角,道:
  “你竟然真的已经成婚,我还当自己老眼昏花,错看了幽冥殿里的那份婚书。”
  “璃月,这位薛先生,是幽冥殿的总管,也算是……我的故交。”
  幽冥殿的人?我急忙恭敬地问好,薛先生一摆手,温和道:
  “我在船上传消息,本想要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一趟,既然你出来了,这样也行。”
  薛先生见阴烨尘并没有把我支走的意思,于是很有眼色地继续说:
  “述静大人回来以后,已经把上一次和你交谈的事情告诉我家大人。大人回复,如果你所述的都是真,这次三堂会审,他会考虑你的建议。”说完他从袖子里递上一份书信,大概就是幽冥殿的阎罗写的。
  阴烨尘眉间一喜,诚恳接下,道:
  “请转达秦广大人,是真是假,堂上一验就知。”
  薛先生点点头,道:
  “此事已坏了规矩,你我不便再见,阴烨尘,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好自为之。”
  九哥眸色深深,却十分感激,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薛先生的帮扶,烨尘感恩。”
  本来就要告辞,薛先生忽然顿了一下,犹豫着,又走了回来,别扭地说:
  “这次来见你,怕你容颜大改,不会记得我,于是还带了一件你的旧物,想作为信物,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说完,他又递过来一把短小的匕首,那个匕首通体火红,仿佛一团熊熊火焰。
  阴烨尘眼色渐温,像是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接过匕首,手指轻轻拂过匕身,却听薛先生道:
  “烨尘,前途不易,你的东西虽然尘封在幽冥殿,但是我能保留的也只有这把匕首。二十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就算是……物归原主吧。”
  薛先生无比感叹,他的眼神里虽然带着疏离,可是我却总觉得,他和九哥以前,一定是很好地朋友。
  否则,他怎么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偷做运货的船溜到这里来送信?
  “知道了……谢谢。”
  千言万语,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薛先生匆匆离开了,为了不被人注意,九哥也带着很快离开了浮桥。
  等车的路上,明显九哥的神情就有些不对。
  手里拿着匕首一直在发呆,我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如果他想说,会说的。
  “这匕首……”他喃喃着,气息轻幽:
  “是我成为阴差的授玉仪式上,我师父赠我,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烨之匕’。”
  匕首上刻着一个“烨”字,尘封多年,刀刃依然锋利入骨,厉光摄眼,只是年岁久远,那字的边都有些模糊了,可是感受得出,这匕首对就九哥有多重要。
  “那年人间饥荒,饿死了很多人,漫山遍野,饿殍到处都是,尸体堆成了山。我刚入门,渡魂术习练不精,每天都累的半死,引魂簿上的名字就像失控了一样,没完没了。整整三天,我才把所有的魂魄引渡回冥界。就是在忘川河边,望着熙攘的奈何桥,师父让我跪地,授玉赠剑,赐我‘烨尘’名字。他希望我,性如烈火,可烧尽人间罪恶,惩尽冥界阴暗蝇事,他希望有一天,罪恶如尘,阳光也可以照进幽冥之地,政清人廉。可惜我特别倔,总觉得烨尘这个名字太过文雅,镇不住气场,腆着脸皮求师父给再加了个字。‘阴烨尘’是他对我的期许,也是我一生的追求。”
  他神思向往,言语悲伤。那故事却像细水长流,娓娓道来:
  “后来,我品阶渐高,幽冥花瓣开到七瓣,师父将阴司总差的重任交付给我,他说,他守着冥界的日子太长了,他很厌倦,想卸下身上重担,去逍遥几天。”
  临江御风,晨风吹拂他脑后的长发,右手拔出恃炎剑,热度一再攀高,我不得不退避三舍。
  迎着朝阳,他剑指九霄,扬眉肃穆:
  “那一天,他将恃炎剑赐给我,阴司总差的重担交到我手中。九万阴差,那些命,那阴阳平衡,那生死簿上的每一个魂灵,所有的一切,他放心地交给了我。师父曾对我说,烨之匕象征自由,成材成器,儿郎自在,匕首在身,可以不受任何人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恃炎剑象征责任,君子担当,天下苍生魂灵转世,这是阴差的使命,不可忘。”
  他忽然淡淡地笑了笑,似有所感,他回头看着我,轻声说:
  “月儿,你知道吗,师父的这段话,看似简易,可我彻底想明白,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九哥……”我好害怕这样陌生的他,他逆着阳光,如一抹剪影,仿佛随时都可能飞走。
  他的过去,我从来不曾参与,他说的那些什么自由,责任,我统统听不懂。我只知道,看着他这样失笑落寞的神情,心里很疼很疼。
  嘴巴一下子变得特别笨,想不出一句能安慰人的话来。
  可是他却慢慢恢复睿智和冷静,身姿挺拔地走到我面前,一手握着恃炎剑,一手将烨之匕举到了我的身前,扬声道:
  “璃月,今日我以阴玄司阴司总差名义准你入阴差,从此肩负重任,引渡众魂灵,你可愿!!”
  心中像是被小锤狠狠击中,澎湃之情在身体内一荡,我已单膝跪下,郑重地接过烨之匕:
  “我愿!”
  承诺掷地有声,或许此刻只是被九哥身上浓烈的那份激扬之情所感染,看着他俊刻的脸庞,手中的匕首仿佛也有了更多的寓意和重量。
  千百年前,他从越善手里接过烨之匕。
  千百年后,他把烨之匕交到我的手中。
  如果时间真的有轮回,那我愿意相信,这一刻,或许是为圆他一个未完成的梦,这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身为阴差的责任。
  然而,他却语重心长地对我:
  “璃月,阴差虽然固守天命,信奉轮回,但也并非不痛不伤,以后冗长的岁月,由我来陪!以后荆棘的远方,由我来踏!可我只想你能快乐地做自己。”


正文 第163章 你守护天命,我守护你
  日头自云层喷薄而出,江边金光遍洒。
  车还没有来,可是我倒是希望它不要来的那么快。想要在这静谧祥和的晨光里,感受他比阳光还要温暖的话,像冬日里将毛绒绒的热乎乎的暖手袋抱在怀里时的感觉。
  他融化了我。
  “嘀嘀嘀——”预约的出租已经停在了我们的身边,在那之前,九哥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长剑收起来,烨之匕攥在手心,就像是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为我驱散前方的迷茫和恐惧。
  “是你们约的车吗?”司机师傅探头出来。
  阴烨尘牵起我,笑意融融:
  “是的,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酒店,“凌管家”果然等着急了,正在楼层里来回踱步,见我们回来,就忍不住念叨:
  “不是就去一趟钱行吗,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俩会心一笑,凌睿却十分眼尖,他盯着我胸前莹莹有光的定魂玉,诧异道:
  “九哥的定魂玉怎么亮了……这——”
  我笑道:
  “阴差璃月,见过凌大人。以后……多多指教啦!”
  他面上一喜:“阴九你让给她授玉了?”
  阴烨尘淡淡笑着,宠溺地看着我:
  “她值得这些。”
  凌睿大笑着,忍不住揶揄:“普天之下,能让阴九这么轻轻松松授玉的,估计也只有月丫头了。你可得好好表现,不要给你家阴九丢脸。”
  我瞪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可别忘了,这天命案我也出了不少力呢。”
  “好了,不要打趣了。月儿虽然是我引荐入阴差,但是一切都还是按着规则来。从基层做起,引魂簿等到你达到那个实力,我再给你。”
  我恭敬拍拍胸口:“没问题!”
  他们似乎有事情商量,应该是为了入幽冥的事情安排,我就先回来自己房间。
  摩挲着小小的烨之匕,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定魂玉,烨之匕,幽冥花,他给予我的太多太多,细细想来,我似乎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
  结婚快一个月,我们一直在忙碌天命案,偶尔偷闲,他会带着我过二人世界,鬼市里美好的时光,神屠法阵里我们相惜相依,我想起自己为他唱的那首歌……
  让我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
  回忆塞满感动和欢欣,虽然这一路,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或许以后无法再过普通人的生活,成为阴差,就意味着把命运交给了别人。
  或许以后很长的时光里,我都需要像九哥一样行走在阴阳两界,守护平衡,天命案迫在眉睫,回到冥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前方困难重重,可是我却毫不畏惧。
  因为守护九哥,就是能排除万难的决心。
  忽然瞥见屋子里还省着上一回元惜教我治疗术剩下的一些草药和香料。
  我灵机一动,不如,就为九哥做一个药囊好了。
  他的内伤虽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肯定还没有全好。我别的能力没有,做个安神静心的药囊,还是可以的。
  冰川、樟脑、苍术、川穹、桂皮……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偷偷地给九哥做药囊,要求不许任何人打扰。九哥他们忙着布局,也一直没有过来。
  十四那天,药囊总算做好了,素白的锦缎,扎了四个小角,下面缝上等长的四条花穗,药囊正面用五彩线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月”字,为此我差点没把自己手指头扎漏了!
  十个手指头没一个是好使的,像蜂窝一样。不过好在药囊做完了。虽然面相不好看,可是把它捧在手里,感觉是把一颗心捧在手里。
  那代表,我对九哥的爱。
  夜里,我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把九哥叫过来一趟,没想到他自己回来了。
  还给我带了昙花冻。
  “玄易来汇报工作,顺便带的。”他解释。
  我暗自心暖,这个人有时候总是口不对心,如果他没有叮嘱玄易,玄易怎么会专门跑一趟望仙楼去买这个?
  可是我没有说破,只是满心欢喜地接纳这份细微的呵护和照顾。
  “明天,就是十五了。”阴烨尘倒了杯水给自己,像是喃喃自语,可是我还是听得出,他心里也是紧张的。
  二十年忍辱负重,半年筹备,全在明天。
  “九哥,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
  阴烨尘眼底荡起浅浅的涟漪,启唇:
  “我不是担心,只是有些感慨。这一路走来,坎坎坷坷,跌跌撞撞,有失策的时候,也有成功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明天,天命究竟站在哪一边。有些困惑而已。”
  我朗声刺破:
  “天命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落地窗外,明月当空,如一张璀璨银盘,挥洒半空的光明,让群星晦暗。
  “奸臣当道,幽冥如陷在淤泥当中,天命一日不回归稳定,阴阳动荡就不会平息,这个世上,就会有无数个像季存见、孙小桃还有杨潇潇那样被连累的无辜人饱受命运折磨,也会有像孟倩这般被殃及的池鱼。这半年,你所做的,你努力的,都是想要把一切扳回正轨,哪怕所有人都误会你,都唾骂你,但你从没有放弃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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