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神大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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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电话里的嘟嘟声听上去就像催命的铃铛声一样，一下一下狠击我的心脏。
　　我坐下来打开搜索殷勤，快速地搜了一下维纳会展中心的地址，果不其然，它就坐落在市肿瘤医院的西南方向，只隔了两条街。
　　可是他说看得到会展中心——那意思难道是他在楼顶！？
　　靠！——我腿有些发软，脚开始发虚。心里生出不太好的猜想，再拨申磊的手机他已经不打算接了。
　　这厮不是打算来一出跳楼救赎自己吧？
　　不会不会的，我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申磊他这个人就算心里承受能力再差，也不会绝望到放弃生命吧。
　　何况，当初劈腿的是他，受伤的是我，这怎么倒过来了？
　　如果是因为顾茗柳，得绝症的是他老婆，又不是他？没必要自杀这么想不开啊！
　　可是他电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自杀么，还非得要求得我的谅解，他到底受了什么打击！
　　魇妆，魇妆！
　　我如梦惊醒，一定是魇妆！
　　这不合理的解释也只有魇妆能说的通了，如果是申磊受了魇妆的蛊惑，他性格大变，甚至被诱导绝望自杀不是不可能。
　　我急急忙忙跟部长打了声招呼，就出公司打车往医院赶。
　　路上给阴烨尘打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一直到医院才联系上，我匆匆下车，却见医院四周已经围满了人群，消防车就停在边上，再看楼顶，还真有个人悬在屋檐的边上，风一吹就要掉下来似的。
　　我大惊，边跑边跟阴烨尘说：
　　“九哥，九哥你快来市肿瘤医院，申磊有可能还是受魇妆的控制，他要自杀！”
　　阴烨尘沉默了很久，他说：
　　“馨月，我现在在办事，不能回去，你也不要去干预。”
　　我急道：“可是，如果再不阻止他就要没命了！”
　　“谁都没有能力插手别人的人生，你凡胎肉身，这么冲动会付出代价的。”
　　“那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申磊不是那种想不开就要轻生的人，一定是魇妆控制了他。我现在就在医院楼下，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安馨月！”阴烨尘急了，他气急败坏地说；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插手！天命不能修改，一旦插手，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你听见没有，立刻离开那里！“
　　我有点生气，更不能理解。那是鲜活的一条人命，为什么阴烨尘总是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呢？
　　“九哥，我一定要救他！”
　　“救他，就凭你？好大的口气！我之前就说过，一个人不能只有柔软的善心，更要有强大的能力。你就是上去了，怎么救他，你以为你去他就不会跳楼了吗？你以为只有你出现就可以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安馨月，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要把现实想的太美好！”
　　又教训我，气得我生平第一次挂了他的电话！
　　我就不信什么天命！
　　一路狂奔到人群边上，人墙围了好几层，我不得不放慢速度。
　　“让一下，让一下。”
　　我好不容易挤进了最里面，拦人的消防员一把把我推回人群：
　　“挤什么挤！”
　　我刚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忽然人群里一片喧哗。
　　“要跳了，要跳了！”
　　心中一紧，我抬头往楼顶看去，只见申磊的一条腿已经迈到了护栏的外边。
　　大家有的发出惊呼，有的拿出手机录视频，更有不怕事大的索性喊道：
　　“哥们儿，你倒是赶紧跳啊。没准还能一跳成名！”
　　一股怒火从心底腾起，我想也没有想，扭头就瞪着那个好事的围观人道：
　　“那是条人命，拜托你积点口德好吗？”
　　许是被我的厉声吓到了，周围一片人都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人也没敢再多话，我趁这机会赶紧对拦人的消防员说：
　　“这位同志，我是上面那个人的同事，麻烦你放我上去，我可以劝劝他，要不然一会可就真的出人命了。”
　　消防员半信半疑，我干脆把员工证取出来给他看了眼，好说歹说，那个人才肯放我上去。
　　我不知道爬楼的那段时间还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上楼以后，看见申磊究竟可以为他做什么；我的心告诉我，决不能什么都不做，哪怕现在想做的一切都是多余，可万一哪个举动就有用呢？
　　我已经把阴烨尘的警告完全抛到了脑后，没有考虑自己这么做究竟会惹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爬到楼顶，腿都有些发软，推开消防门，我才发现楼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劝申磊回来的消防员和警察，还有医院的领导，甚至连他老婆顾茗柳都裹得严严实实，哭声凄惨地哀求他回来。
　　离门最近的警察看见我，脸色不悦道：
　　“你怎么上来了，赶紧出去。”
　　“警察同志，我是申磊的同事，我也可以帮忙。”
　　他瞥了我一眼，不耐烦道：“别跟着瞎掺和了，你没看见连他老婆都不管用，你个同事能干吗，一会要真出事你付得了责任吗？”
　　“警察同志，您让我试试吧，也许我——”
　　正争执间，顾茗柳回头看见了我，那眼神一下子亮起来，她推开搀扶她的医护人员，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几乎是一下子扑到在我的脚边，道：
　　“安馨月，安馨月，求求你，救救申磊，他现在一定听你的话，我求你救他！”
　　警察傻眼了，顾茗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我祈求：
　　“他劈腿，我小三，我承认，全都是我的错，到时候你怎么骂我们都可以；我得了癌症我活该，可是申磊……他其实一直喜欢的是你啊，当初也是我诱惑他，他才会跟你分手的。我错了，你可以不原谅我，求你不要对申磊绝情，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
　　情势一下子大逆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跳楼的内幕还有这么一出。
　　尤其是那个医院领导，赶忙过来说：
　　“这位女士，性命攸关，你还是赶紧劝两句，把人救下来吧。”
　　我头皮有些发麻，没想到顾茗柳会把事情都抖出来，让人看热闹。可医院领导说的也对，还是救人要紧。
　　我没想太多，急忙越过他们走到申磊面前。
　　他抱着护栏，坐在边沿，一脸颓废，呆呆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申磊，你先下来好不好，刚才电话里没说完的咱们可以继续谈谈，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申磊听见我的声音，后背一僵。
　　他不敢回头看我，只说：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去看电影呢。馨月，你能来，我也知足了。”
　　虽然警察一直叮嘱我不可以情绪过激，以免刺激到他，可这件事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展现在众人眼里的“负心汉幡然醒悟，被抛弃女主奋不顾身救前任”的感人画面，可是——它其实就是一个BUG啊。
　　他看我的眼神跟之前出差时候完全不一样，迷恋又困惑，还带着一丝抗拒和不安。这分明就是被魇妆迷惑的劲还没过呢。
　　可是我该怎么向申磊解释呢？
　　说实话，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神经病，若以假想劝他回头，我觉得效果肯定不会太好。
　　情急之下，我脑袋一热，甩开跟在我身后的警察，一跃爬上栏杆，闭着眼睛一屁股坐到了申磊的旁边！
　　身后一片惊慌失措，余光直接瞥到院领导腿软颤颤巍巍的身影，特殊时刻特殊对待，管不了那么多了。
　　高楼上斜风不断，齐肩的头发在耳朵边上狂舞乱扫，扎的我有些看不清下面的状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高处的畏惧，只把一切注意力都放在申磊身上。
　　他显然也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忍不住道：
　　“馨月，你干什么？”
　　我经不住破口大骂：
　　“老娘来把你拖回人间！你个白痴，叫你下来你不下来，呢我只能上来跟你说，如果你听完我的话依然要选择跳楼，我绝不拦着！”
　　身后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也暗自佩服自己啥时候有这胆量“舍命陪前任”，一切不可能皆为可能，鬼我都不怕，还会怕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里，我壮了壮胆，道：
　　“申磊，你为什么要跳楼，你觉得你内心愧疚吗？”
　　他眼含伤怀和绝望，甚至有些无措，他的嘴角蠕动着，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我弄不清，当初明明是开玩笑输才会和你在一起，分手时候我没有一丝犹豫；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我和茗柳，我很喜欢她，可在婚礼上看见你以后，我的心就再也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总是忍不住地想起以前的日子，我——”他说着，整个人激动起来，恨不得起身离我更近一点。
　　我吓个半死，急忙喝止他，厉声道：“你闭嘴，”他噤声，我以命令似的口吻对他说：
　　“你先用手把好护栏再说！”


正文　第62章　坠落的亡魂
　　他乖顺地听话，下一秒，我一手抓紧护栏，一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我身后的顾茗柳都快疯了，连警察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趁他没反应过来，我立刻掌握发言权，快速说：
　　“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你凭什么觉得你爱顾茗柳？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一脚踏两只船，还用自杀给自己找出口。你以为你死一了百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声音有些抖，风吹的我眼睛都有一些干疼，脚底下空荡荡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可我不敢泄气，壮着底气继续吼：
　　“你老婆得了癌症躺在病房里，正是她需要你鼓励的时候，可你倒好，自己先崩溃了，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你还有脸说以前的事，当初我满心地喜欢你，可是你却利用我，还剽窃我的成果，抛弃我就跟扔一块抹布一样，你先后悔了，你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所以你就要自杀？”
　　要不是我们所处环境太过危险，恨不得跳起来再抽他两下。
　　“感情要的不是新鲜刺激，而是从一而终！”
　　他痛苦地说：“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忘不了你，我也觉得对不起茗柳。我不是个男人……我——”
　　“如果你觉得愧疚，证明你还是个人，你还有点良心。那你更应该好好对你的妻子，而不是让所有的人在这里为你提心吊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我指了指身后顾茗柳的位置：
　　“你回头看看她，因为病痛她已经倍受折磨，难道你还要让她更加痛苦吗？”
　　他眼神忧郁，我趁热打铁：
　　“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也不是她，你只爱你自己，你背不住良心的谴责就打算一死百了，可是你死以后，你的妻子还在死亡边缘挣扎，你的父母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身边的人也会因为你的死而难过，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申磊似乎被我说动了，可是他还在犹豫，不知道为什么下不了决定。
　　我决定下一剂猛药，编纂道：
　　“你以为我安馨月真的就那么大度，在你毫不留情地甩了我以后，我还能毫不在意地去参加你的婚礼？实话告诉你，你玩弄我的感情，把我当白痴一样骗来骗去，到最后毫不犹豫地甩我。我恨你入骨，当时就诅咒你婚姻不顺，痛恨你一心二用，我用最恶毒的语言祈求过老天，希望恶人会有恶报。但我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
　　我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泛滥的情绪，继续陈述：
　　“申磊，人不是铁做的，心不是冰冷的，就注定会有情感，会有取舍。当初你甩我、看不上我，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更好的追求，这一点我认。是我天真犯傻不切实际，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但这些我早就不想再计较，你爱的那个安馨月已经消失在过去。你应该把目光往前方，看的更长远。你肩上还有责任，还有家庭，你不可以这么不理智。”
　　他抓着护栏的骨节微微发白，我继续说：
　　“而且，我们老家有种传言，自杀的人阴魂怨气难消，很难投一个好的来世，自杀的人魂魄会每天都来同样的地方重复同样的自杀方式，直到下一个自杀的人来接替。你难道想把自己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吗？”
　　我慢慢地向他伸出手：
　　“生活不只只有苟且，糟糕的阴霾总会过去，你的身后，还有亲人在支持，在等你。你舍得这么自私地一个人离开？”
　　申磊看着我，像是在思考我话里的含义，僵持了5分钟，我的手都快举酸了，他总算慢悠悠地把手伸给了我。
　　我拉着他站起来，一起把迈出护栏的腿收了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猛地向后一仰，申磊被我拉着，一起倒在了天台的平地上。
　　后背虽然摔得很疼，可是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充满的感慨——阿弥陀佛苍天保佑，总算活着下来了！
　　警察还有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几乎把申磊五花大绑，生怕他再想不开爬楼，顾茗柳更是不顾形象地抱着自己老公一顿猛哭，眼泪把脸上的纱布都给哭湿了。
　　我捂着腰从人群堆里爬出来，心里十分欢喜，还有丝自豪的感觉。
　　一扭头，却见阴烨尘扶着天台的消防门刚进来，发型被风吹的缭乱，可脸上阴云密布，那眼神几乎可以把我吃了。
　　我有点心虚吓得不敢再看他，这时候顾茗柳已经镇静下来，她看着我走到面前，似乎有话对我说。
　　“馨月，我要感谢你。”她眼睛红红的，枯糙的皮肤像是皴了一样，被风一吹都能掉渣渣一样。
　　我摆摆手：“不用谢。”
　　她忽然自嘲地笑起来，毫不避讳地把脸上的碍事的纱布一点一点地撕掉，她的脸因为癌细胞密布，深一块浅一块，就像一张洁白的画布被泼了好多颜料，褶皱难堪，风一吹还隐隐有腐烂的臭肉味。
　　她眼底没有一丝欣喜，劫难过后，她似乎并没有从压抑的心情中缓解过来，她毫不避讳地迎上我的目光：
　　“都说风水轮流转，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副面貌来面对你。安馨月，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不计前嫌地救了曾经甩了你的前任，何德何能，你有这心胸，连我都有些敬佩你了。”
　　“顾茗柳，你……”
　　忽然她猛地扑上来，摁住了我的脖子，我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倒想要避开，可是身后除了护栏什么也没有。
　　面前的背景从高楼瞬间转为了天空，我的腰抵着护栏，在顾茗柳体重的作用下，我和她就像两只折翼的蝴蝶，瞬间翻过了护栏，垂直落下！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事情发生太快我甚至来不及喊一声，耳边呼啸的风不住地灌进嘴里，失重的紧迫感甚至让我脑海一片空白。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天命，天命不可修改，否则后果难以承担！”
　　顾茗柳死死掐着我的脖子，虽然她没有说话，可那一刻我甚至读懂了她愤恨的眼神。
　　“我恨你，恨你得到了申磊的爱；恨你的美丽，我的丑陋；恨你健康美好，我行将枯死。”
　　……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明明是我先遇到申磊，可他却因为一个赌约和你在一起。”
　　……
　　“你不过是一个脸上长满胎记的丑女人，凭什么得到我爱的人的喜欢？”
　　……
　　“这个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紧抓着我不放，我得了癌症，他表面上对我好，可我知道，他是多么地想要我快点死，然后摆脱我，再去和你重续前缘。”
　　……
　　“我给他吃了治疗忧郁的药物，每天和在饭菜里，看着他没有一点防备地吃下去。我想，如果我好不了，那不如就一起死好了。我舍不得他，我那么爱他，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你还要来拆散我们！”
　　……
　　“可是他真的被我逼疯了，我却又舍不得他死了。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做鬼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刚才，我后悔了，我……舍不得他，更舍不得让他……陪我去死。”
　　……
　　“所以，安馨月，不如你来陪我吧。这样，我就不会担心我死后他再去找你了……”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袭来，顾茗柳的眼中流出了血泪，耳边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团柔软的东西接住了我，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离我不远的水泥地上。
　　她的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四肢极不协调地搭在身体周围，像一个破碎的布偶，被人丢弃在垃圾丛中。
　　她没有闭眼，一直紧紧地看着我，那眼神还在继续诉说着什么。
　　“你看……连老天都如此照顾你，安馨月，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比你先见到他……“
　　有人爬上救生气垫扶起了我，穿白大褂的医生冲上来在我的眼前不停地摇晃手掌，拿出手电筒照我的眼睛，可我的魂好像飞出了身体一样，整个意识都静止在了落地的那一刹那。
　　我忘不了顾茗柳的眼神，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
　　“安馨月，安馨月，你来陪我好不好。”
　　“安馨月，申磊是我一个人的……”
　　他们急匆匆地把我抬上救护车，呼吸机发出滴滴的声音，一股气流送进我的鼻孔，可是我好像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耳边嘈杂着，白衣人晃来晃去，眼前像是隔着一层纱。
　　头顶是救护车的车顶，看着看着，却变成了阴烨尘的脸，他悬在我的头顶，悲悯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可我却有些茫然了。
　　我去救申磊，到底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好不容易救一个人，另一个人却恨不得拉着我一起去死？
　　“馨月，这就是天命。”
　　他不带任何情绪，冷冷地说：
　　“就算你救一个人，但你救不了所有的人。还是会有其他灵魂代替他返回冥界，甚至，因为你的插手，更改命运的轨迹，这会连你自己也搭进去。”
　　冰凉的眼泪滚落脸颊，我只觉得整个呼吸道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给堵住了。
　　我救不了，救不了……
　　“九哥……”我喃喃：“我的心好痛……”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医生冰冷急速的语序汇报我的情况：
　　“体温过低，脉搏减速，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疑似是坠落引起的颅脑有血块，快申请医院做好手术准备……”
　　眼前有些发虚，我以为自己是睁着眼睛的，可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医生的脸，连九哥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是快要死了吗？
　　“馨月，我不会让你死。”在我意识陷入在黑暗的边缘，阴烨尘的话语温暖了我，鼓励了我。
　　可下一秒，忽然我觉得身体一轻，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我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却见阴烨尘沉着脸看我，一脸凝重。
　　“九哥，我怎么好像又没有事了？”
　　他瞪了我一眼，说：
　　“你自己回头看。”
　　我心里一沉，慢悠悠地回头，才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躺在架子床上！
　　身体上插满管子，双眼紧闭，脸色白的都没有血色了。
　　只觉得像是被一记猛棍打了似的，面对自己的身体，我却如同一个外人一样，远远的观望，这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吃惊和绝望了。
　　我……这是死了吗？


正文　第63章　他为我冒险
　　“你别怕，只是灵魂暂时出窍，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封闭术，其他阴差在今晚之前还不会感觉到你。”
　　我真的死了！
　　我……我现在是也变……变成鬼了吗？
　　我抖着手抬起来观看，果然一切都是带着一点透明，没有阴烨尘的身体那么实在，我不要死！我不能死，如果爸爸知道了他该多伤心！
　　我扭头往自己的身体里撞去，可是却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排斥着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死心，再一次撞过去，可反而被撞得更远，阴烨尘在我身后拉住了我，沉声道：
　　“没用的，馨月，你现在暂时回不去了。”
　　他从身后抱住我，收紧双臂，让我无法挣扎，他说：
　　“你先冷静下来，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巨大的恐惧让我一时手足无措，除了紧紧抓紧阴烨尘，我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嚎啕大哭，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九哥，我好害怕，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的？”
　　他冰冷的胸怀，指腹紧紧贴在我的后背，可是我感受不到曾经的安全感，仿佛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
　　像空气一样稀薄的身体，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开。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救护室里，医生们正用尽一切办法挽救我的生命，而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呆呆地站在一侧，手足无措。
　　阴烨尘强行扳过我的身体，说：
　　“馨月，你听我说，你现在是生气外泄，随时都会引来鬼差，你绝不能放松警惕，你看着我的眼睛，振作起来。你现在还不算死，只要有一丝希望，你都不可以放弃，听见没有！”
　　他晃了晃我肩膀，一股力量从他的手心传到我的身体里，忽然胸前的定魂玉自己从衣服里浮起来，上面还发出浅白色的荧光，我总算回过意识，可心里还是充满了沮丧，难以接受我快要死掉的事实。
　　“我们之前还有生死契约，请你相信我能把你送回去。但是你自己要坚信，不能放弃。定魂玉可以暂时维系你的魂魄不散，以免被鬼差带走，我们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相信九哥，好不好？”
　　我心里愧疚得要死，直到此刻，我才慢慢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救了申磊，可是却间接害死了顾茗柳，连带我自己也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丧命，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的冲动行事连累了九哥！
　　“九哥，……呜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救人，我只是……”
　　他慢慢拭去我的眼泪，温柔道：
　　“我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懊恼介怀。现在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我抽噎着拼命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怕得要死，可是事情已经糟糕透顶，我必须要学会坚强，学会担当。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的肩膀上，然后牵着我离开了手术室。
　　外面焦急等待的是医院的负责人，还有一些媒体，还有我的同事们，可是他们谁也看不到我，所有人都眼神呆滞地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我鼻子发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时间紧迫。”
　　出了医院，我变得沉默，消防车还没有完全离开，楼前的救生气垫放气变得瘪瘪的，像被抽干生命的垂死者；顾茗柳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推往太平间，一场闹剧以一条人命收场，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看着自己涣散的手指，内心第一次对天命这个东西生出了敬畏和恐惧。
　　它一次又一次颠覆着我的人生观，这看似虚无的东西，却在冥冥之中左右了我的命运。
　　我一遍一遍地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来，结局又会如何？
　　申磊会死吗？顾茗柳会死吗？
　　简单的一个瞬间、一个决定，蝴蝶效应一般颠覆了所有的一切。
　　以后的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阴烨尘带着我一直走到医院旁边地下停车场里，才动用法术带我一路狂奔，到达目的地以后，他贴心地把风吹乱的碎发给我别到耳后，安慰我：
　　“别害怕，这里很安全。一会见到凌睿，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有我。”
　　我咬着嘴唇，艰难地点点头。
　　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阴烨尘之前提到过的“彼岸花养生馆”，里面装潢低调，处处别具一格，品味非凡，一看就是阴烨尘的手笔。
　　只可惜我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一路被他牵着，走到了雅间最别致的一处，他推开门，凌睿满脸担忧地迎上来：
　　“法事做了一半你也敢中途叫停，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
　　他一愣，看着阴烨尘身后的我，脸色就变了。
　　阴烨尘带着我进屋，让我坐在沙发上，还“纡尊降贵”地给我倒了一杯水。
　　只可惜，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小还是什么，那杯子透过我的手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怎么回事？”凌睿一脸凝重，看我的目光完全变了，非常震惊：
　　“她魂怎么跑这儿来了？”
　　阴烨尘平静地解释：
　　“出了点意外，她魂魄出窍，处在濒死状态，我动用法力禁了她的生气，鬼差暂时不会找来。凌睿，我需要你的帮助。”
　　凌睿整个人都炸毛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随便耗费你的法力，你难道不回冥界了！？她死了也好，反正契约也维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一个人也该应付得了。我知道你想干嘛，我不同意，你也别想过去。”
　　凌睿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而我也只能低着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惹事鬼，一次又一次，闯祸，办错事，不断地让九哥给我收拾烂摊子……
　　还不如就别管我了……
　　“凌睿，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如果你还认我是总司大人，如果你觉得我还是以前的阴九，就把门打开。”
　　凌睿气得震碎了一边的茶几，骂道：
　　“阴九！你能不能清醒点，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好好的法事你不做，中途跑去救她！现在你还要冒巨大的风险潜回冥界阎罗殿，为她拿续命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你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兄弟期盼着你赶紧回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你就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吗？！”
　　阴烨尘眉头都不皱一下，他说：
　　“我很庆幸，我也知道分寸，潜回阎罗殿不仅是为了拿续命丹，我还有别的打算。如果你想让我轻松点，就放松冥界大门的禁制，好让我得手的容易些。至于你说的迷住，我不否认她对我很重要，但还没到那种地步。”
　　我脸憋得通红，他却说得一本正经，连凌睿都被他噎得没话说，只能继续砸东西发泄情绪。
　　“阴九，我知道你法力高深，但凡事就怕有万一，你总是这么冒险，总有一天，你不会再幸运。难道你要将你的复兴大业永远和赌注绑在一起吗？”
　　“人生太漫长，有挑战才会激发潜力。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半晌，凌睿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妥协：
　　“罢了，反正这几百年我都说不过你，谁让你是我大哥呢！快去快回，我只有几个时辰的权限，你最好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