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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_乔家小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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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妲媞临走前,递给曲悦一个拜托了的眼神。
  曲悦瞧着妲媞小心恭敬的模样,忽觉得两人不像是情侣关系。
  君执问道:“曲先生,你岛上已住三人了,何时将我家君舒接过去呢?”
  “君舒公子很抵抗出战。”曲悦抱着琵琶走近了些,在他面前停下,仰头看向他,“君舒公子很明白,他若是代表覆霜出战,势必要出剑。”
  “可你先前答应了我。”君执合抱在丹田处的手松开,自然垂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垂头回望她,“若好办,我也不会头疼至今。”
  长发随他姿势的改变,从背后滑落胸前,扫在石头下方的曲悦脸上。
  曲悦朝一边挪了挪:“晚辈告诉了居掌院,先让居掌院帮着劝一劝。”
  “没用。”君执摇摇头,叹息一声。
  “此事急不来,前辈还是先想着自己的伤吧。”曲悦四处巡睃,想寻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站着耗费精力。
  君执看出她的意图:“就坐这里吧。”
  他指的是自己坐的这块儿石头,可容纳三个人。
  曲悦已经选好位置,在距离他两丈远处:“曲疗之时,大夫不适宜与病人挨得太近。”
  君执微微讷,显然是第一次听说:“为何?”
  曲悦哪里知道,信口胡诌的,反正不想和他挨着。
  她知道挨得近更容易套近乎,但曲悦有块儿心病,和目标人物之间套近乎,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她最初开始执行任务时,十五岁,远远不及现在的胆识和得心应手。为了接近目标人物,为了证明给二哥看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她无所不用其极,扮成一个瞎眼的歌姬,利用柔弱和美色与之周旋。
  很有用,比来学院证道简单的多。
  但只此一次,往后再没使用过。
  那“目标人物”被囚禁在地下十八层重刑犯牢房里,十几年了,她从不敢轻易进入异人监狱,总觉得亏欠了他很多。
  “前辈,请您集中精神。”曲悦准备弹奏《春秋十三曲》里的疗伤篇,“先试一试。”
  “恩。”君执再次合抱双手,闭上眼睛。
  音符自手中缓缓流淌,曲悦催动音波进入他周身大穴,为他稳固魂魄,梳理经脉。
  却总是遇到阻碍,他身体里仿佛有只手,不停拨乱她的音符。
  曲悦被迫停下:“前辈,您杂乱的心思实在太多,最好放空一些,使自己静下来。”
  君执未曾睁眼:“抱歉,我尽量。”
  待他将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曲悦继续弹奏,然而音符入体,与他的真气彼此拉扯,像在对打兵乓球。
  她的修为不如他,自然打不过他,险些遭受反噬,及时收了回来,严肃道:“您若静不下来,晚辈治不了。”
  君执睁开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闪着些无奈:“我若静的下来,也不劳烦你来治了。”
  曲悦:……“依晚辈愚见,您的心病似乎比伤病更重一些,不如先解决心病。”
  君执苦笑:“心病太多,无从下手。”
  曲悦将琵琶横放在腿上:“那就从最简单的心病开始医治。”
  君执一怔:“最简单的?”
  “关于君舒公子。”
  “那可不简单。”
  曲悦不与他争论:“请您派个人,将君舒公子叫来这里。”
  君执稍一思索,信手掐了个诀,半空出现一只纸鹤,晃悠悠飞走了。
  不一会儿,君舒匆匆赶来:“二叔,您找侄儿有事?”
  见到曲悦抱着琵琶也在,愣了下,彬彬有礼地拱手请安:“先生。”
  君执看着他的目光,添了几分慈爱:“我正与先生说,让她将你收下,代表咱们覆霜参与稍后的试炼。”
  又来?君舒深深皱眉,昨晚上才回绝了居不屈:“二叔……”
  他刚要开口说话,听见曲悦凉飕飕的声音:“其实论你的品行,我根本不想收下你,是摄政王百般苦求,我才勉强答应。”
  这话说的君舒茫然:“先生,我的品行怎么了?”
  曲悦嘲笑道:“身为一国之君,你不思进取,将重担扔给摄政王,你觉着你的品行如何?”
  君舒察觉曲悦心情不佳,说话小心翼翼:“我二叔比我更有能力,能者多劳……”
  “可摄政王早年受了伤,经脉逆转,神魂缺失,原本还能再活五十年,因操劳过度,现在只剩下一年的命了。”曲悦胡诌的情真意切,看向他的目光异常严厉,“他想看到你在九国试炼上扬名,走也走的安稳些,你却还不思进取!”
  君舒整个傻住。
  君执的嘴角微微抽了下:“曲先生……”
  曲悦扭脸训斥他:“摄政王也是糊涂,为何不告知他真相?您不愿给他压力,却不想您走后,他若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左有天魔犯境,右有天风虎视眈眈,覆霜何去何从?”
  “二叔?她说的、说的是真的吗?”君舒从懵怔中醒来,倏然转身直面君执。
  君执僵在石头上,看到君舒身后,自己对面的曲悦不断眨眼睛,示意他尽量跟上节奏,不要破坏气氛。
  君执唯有搅动周身气机,使之异常紊乱,猛地吐出一口血。
  “二叔!”君舒慌张跃上石头,扶住他,“难道是真的?!”
  君执微微垂头,露出一抹凄凉悲苦的神色:“哎。”
  真正的演技不需要任何言语支撑,流转于眼角眉梢之间,糅杂在轻轻一声“哎”里。
  君舒的眼圈瞬间泛红。
  曲悦突然明白,自己遇见真正的对手了。


第26章 吐口水
  君舒悲痛欲绝, 眼泪流了一筐,跪在君执身边忏悔。君执则拉着他的手轻声几句安慰, 劝他生死看淡, 努力做人。
  遗言一样, 君舒全都一口应下。
  若非知情,眼前的叔侄情深看的曲悦简直也想流泪。
  “先生,还请您收下我。”君舒痛定思痛, 目光坚定,誓要在九国试炼做出一番成绩,让他二叔走的安心。
  曲悦并未收回先前的严厉, 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君舒离开以后,君执施法抹去石头上他吐血染上的痕迹,重新盘膝坐好,看向曲悦的目光伴有赞赏。
  曲悦先夸奖:“前辈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君执一派谦虚:“是先生引导的好, 我不过顺势而为。”
  曲悦没有和他踢皮球,君执一瞧就是个闷头做大事的人, 没那些个虚荣心,不喜欢被人夸。
  调整一下抱琵琶的姿势,她略带歉意的欠了欠身, 自责:“您不怪晚辈咒您短命就行。”
  “岂会,以往我总想着遮掩旧伤, 不令他担心, 却不知暴露出来, 还有这等好处。”君执瞧着的确是不在乎,“先生总是另辟蹊径,令人刮目相看。”
  曲悦赧然一笑,不太想和他继续商业互吹,凭他二人的本事,怕是能吹上一年。
  然而君执仍有苦恼:“可惜,他还是没说他藏剑不出的原因。”
  曲悦劝他放宽心:“这不重要,您想知道原因,也是想要知道症结所在,引导他战胜自己。”
  君执若有所思:“你说的有理,是我着相了。”
  “前辈只是关心则乱。”这句是心里话,曲悦问,“您的心情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君执连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先生是位好大夫,很懂得对症下药。”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趁热打铁,再试试吧?”曲悦表现出只对他伤情感兴趣的模样。
  “好。”君执没有二话,旋即合抱双手,闭目引导真气。
  曲悦隔着两丈远看着他,单用耳朵听,都能听出他经脉堵塞的厉害,已呈现出天人五衰的前兆。
  方才对君舒说的话的确是谎话,但以君执如今的身体状况,他的修为不可能再有所提升,寿元也就还有两三百年的光景。
  倘若他真是为了阻断天魔火降世,将自己耗损至此,堪称大仁大义。
  曲悦是很尊重这种人的,但将自家的祸水,引去旁人家里去,危害到地球的安全,管你什么理由,异人监狱的刑罚是免不了了,寿元又要折损一半。
  进入异人监狱,可不是养老闭关。他们特殊部门的监狱是一个法宝,一座天罗塔,入内后会丧失法力,也无法修炼,是真的坐牢。
  和其他宝塔不同,天罗塔是倒悬着的,塔尖朝下。
  共十八层,塔尖直插进地心岩浆里,酷热至极。
  按照囚犯的危险等级,从上至下关押。十六到十八层,关押着重刑犯。尤其十八层,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被缚魂锁穿透琵琶骨,钉在方寸之间,丧失法力的情况下,微动身体,都会痛入骨髓。
  君执这身体,关进十八层里去,估摸着十年也熬不住。
  不过十八层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根据曲悦的初步评估,君执顶多第十层。
  身侧瀑布哗哗作响,感受到他已经引导完真气,曲悦忙不迭拨弦,音符逸散出去,引动散在他周身的真气,进入他灵台中。
  这一次疏导虽也有阻碍,起码进行下去了。
  曲悦都不记得自己将曲子弹奏了多少遍,心无旁骛,引导着他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运转一次又一次。
  停下来时,已是傍晚。
  君执脸上明显恢复了些血色,又称赞许久她的家传功法。
  曲悦准备离去前,他忽地出声:“我险些忘记,昨日先生触犯了我覆霜律例。”
  曲悦眼皮儿一跳,的确是自己有错,陪着笑道:“昨儿下午幻波想要新鞋子……”她如实讲诉一遍经过,“岂料回学院后,它后悔了,非要那人的鞋子,晚辈被逼的没办法,唯有连夜出城去追,却没追上。”
  再补一句,“晚辈留下幻波,也是为了学院。而且晚辈免费为您疗伤,是否可以将功补过呢?”
  身为公务人员,她第一件事就是熟读当地律法,闯宵禁和违规飞行,要被派去劳作十日。
  她现在已经在劳作了。
  君执点点头:“无妨,我只是随便问问,好奇那令先生夜奔的男子……原本以为是先生的情郎。”
  曲悦将琵琶收回意识海里蕴养着,略显窘迫地道:“怎么可能。”
  她怕是很难会有情郎了,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她见惯了父亲和哥哥们,遇见一个男人,总下意识和他们比,哪里还会有令她另眼相看之人?
  唯有的一个,如今还在监狱里。
  君执笑了笑,妲媞没来给他送衣裳,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件氅衣披上。
  自石头落下,儒雅拱手:“明日再会。”
  “明日再会。”两丈远,曲悦隔空回礼。
  ……
  从妲媞的屋后,飞到自己的屋后,来到丛林小溪边,曲悦去敲了敲花瓶。
  白天里幻波通常在睡觉,傍晚才开始活跃。
  隔了好一阵子,它从花瓶里露出头,依然顶着江善唯的脸。江善唯一头卷发,它自然也是卷发,从水里冒出来时,弯曲的头发上挂着一些绿油油的草。
  “小月亮,你这么自觉来给我讲故事?”幻波抬头看天,今儿的太阳没打西边出来,不信。
  “我想问问前辈。”曲悦传音给它,“昨天咱们在客栈遇到的男人,您能分辨出他是哪国人么?”
  幻波趴在边沿上,啧啧嘴:“你看上他啦?”
  曲悦直截了当:“他或许是我失踪多年的三哥。”
  幻波一诧:“三哥?你哥哥认不出你?”
  “他如今处于剑隐状态,没有记忆。”曲悦知道不说清楚,好奇心重的幻波是不会回答她的,于是解释了一遍。,幻波眼睛亮闪闪:“好奇特的剑道,上古的玩意儿果然有趣。”
  曲悦催促:“前辈。”
  “好啦好啦。”幻波咬着唇,仔细回忆昨天在茶楼的情景,“他们是覆霜国打扮,连口音听着也没有破绽,但这些伪装不难。主人身上瞧不出异常……”
  实际上是只顾盯着他的脸瞧,旁的根本没注意,“而守门的侍从,腰间挂了剑,瞧剑穗子的款式,应是天风国或者炙炎国人。”
  幻波实在没有太多印象,“你若昨日让我仔细观察就好了。”
  “我那会儿哪里知道。”与三哥擦肩而过,曲悦一想起来心里就怄的慌。如今将范围缩小了一些,心里总算有个安慰。
  曲悦陷入沉默,天风和炙炎,抽空得过去一趟。
  幻波被吵醒了,本想拉着她继续讲故事,但见她眼下青黑,泛着疲态,摆摆手催促她:“快回去歇着吧小月亮,瞧你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讲故事怕是要打哈欠,也太破坏气氛了。”
  “恩。”曲悦笑着道了声谢。
  她发现幻波虽然特别自恋,却不自私。任性,但有分寸。
  即使是妖,毕竟也是活过一把年纪,未必不如人通透。
  ……
  曲悦回到屋舍前时,已经听见偏院里云剑萍吵吵嚷嚷,似乎是看中了夏孤仞的房间,想让夏孤仞和她换一换。
  原本好好说话还行,但她偏偏喊了一声“夏天真”。
  夏孤仞能理会她才怪了。
  稍后君舒再搬来,这偏院更是热闹。
  不过,曲悦心里发愁着最后一个人选。君舒见识多,逐东流稳重,夏孤仞是一柄利剑,云剑萍则是因为队伍需要一个妹子,不抬杠,修剑的妹子真的是不多。
  至于最后一人,该选个哪种特质?
  她头疼着回房里去,什么也不做,在门口挂上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一颗丹药下肚,直接躺倒在床。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第二天傍晚。
  想起还要给君执疗伤,匆匆出门。
  召唤来仙鹤准备去隔壁,原本脚都已经离地了,她又跳下来,去敲江善唯的房门:“小唯。”
  江善唯慢慢吞吞打开门:“师姐。”
  他头垂的很低,但身高摆在那里,曲悦恰好能看清楚他的脸。
  本想瞧瞧他左脸上的伤好些没,一看吓一跳,右脸居然也被仙鹤啄了,两边对称,高高肿起,像是涂了腮红。
  曲悦嘴角直抽抽:“还是那只鹤?”
  江善唯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泛着泪花,揪着被抓了好几道伤痕的手,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我本想修炼几日再去挑战它的,但昨夜里听见敲门声,我出来一瞧,它突然偷袭我。我不和它打,它朝我吐口水,我一时没忍住……”
  “这么会玩的吗?”曲悦难以置信,这仙鹤成精了吧,可那天她骑着它的时候,听它气息,明明与旁的仙鹤没有任何区别,“我去找找它。”
  “别啊师姐。”江善唯忙慌拉住她,“说好我要自己赢过它的,你若帮我出头,它更要嘲笑我,朝我吐口水了。”
  曲悦反手拽住他:“我不动手,我不过是去瞧瞧这只鹤。”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鸡贼的鹤。


第27章 第五人
  江善唯带着曲悦去了东北角的一处浮空岛, 岛上没有建筑,栽满翠竹, 随风微微倾倒。
  一行行仙鹤低吟啾啾, 在竹林间来来往往, 有起有落。
  “学院八角有八座这种岛,专供仙鹤栖息。”毕竟学院面积广阔,层次分明, 动辄需要仙鹤代步。
  江善唯因为脸肿,说话不利索,连比带划, “鹤群都有各自的地盘,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只糟蹋我药田的坏家伙。”
  解释着,他的眼睛又湿润了,“师姐,就是这里!”
  曲悦望过去, 他所指的竹林里,一群仙鹤正金鸡独立着站在地上睡觉。有一只明显不太合群, 站在树杈子上,睁圆了眼睛注视着他们,目光炯炯有神。
  筷子似的右腿上, 缠绕着曲悦先前随手绑的红线。
  神识打量过去,她稍稍有些讶然, 这只仙鹤的灵气明显增强了, 灵智也开稍许, 已经筑了道基。
  怪事,前天骑着它的时候,分明还是一只普通仙鹤。
  仅仅筑了道基的仙鹤,也就是个二品,不可能在她面前隐藏修为啊。
  曲悦会很多种动物的语言,但不包括禽鸟,不然真想问问它。
  忽地,她想起那片被糟蹋的药田,那些江善唯不分昼夜催熟了大半个月的白月草,正是炼制筑基丹的一味药。
  可筑基丹需要十二味药材,白月草是其中一味。
  而仙鹤将白月草刨出来,只吃了草根。
  退一万步,莫说生吃灵植了,直接吞一瓶成品筑基丹,也未必会使一只仙鹤筑基。
  但是,只能是那些白月草的缘故。
  曲悦正想问江善唯哪里来的白月草种,却见树杈上的仙鹤骤然亮翅,俯冲而下,直奔江善唯杀来。
  呀,好凶的鹤!
  曲悦下意识想要出手,被江善唯制止:“师姐,这是我与贱鸟之间的恩怨,你答应不出手的!”
  曲悦连忙收势,施展轻身术躲去一边,以免被殃及到。
  她远远观战,见江善唯并拢两指,默念法诀,指尖冒出一小簇绿光。
  绿光拉长,幻化成一条荆棘鞭,气势汹汹的朝那仙鹤抽去。
  仙鹤身形一闪,步伐轻盈,趁着江善唯收鞭再打的时候,已经绕去江善唯身后,在他后脑勺啄了一下。
  曲悦更诧异了,这只鹤确实厉害,脚下走的竟然是一套蕴含易数的罡步。
  就算得到机缘筑了道基,也不可能在两天内学会这般精妙的罡步吧?
  江善唯没有斗法经验,不可能赢它,只啄他的脸,没将他啄瞎,都算仙鹤嘴下留情了。
  然而下一刻,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占据优势的仙鹤,突然反守为攻。还特意留出空隙给江善唯,让他钻到空子,抽了它一鞭子。
  荆棘刺勾过,仙鹤的羽毛雪片般扑簌簌飞舞。
  仙鹤试图反击,但力不从心,江善唯的势头越来越猛。
  曲悦沉吟,莫非它要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再一招指敌?
  曲悦想提醒江善唯小心,但想起自己不能插手,又乖乖闭嘴。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错误的,仙鹤没有任何反攻,被江善唯跳上它的背,狠狠拿荆棘鞭抽了一顿。
  仙鹤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其他围观的同伴被吓的四散奔逃。
  “让你啄我!”江善唯一雪前耻,激动万分,越打越起劲。打完之后又开始拔它的毛。
  其他仙鹤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人类太特么凶残了!
  唯有曲悦搞不懂,原本稳赢的仙鹤,为何要收势挨打呢?
  “我的羽儿啊!”突然一声暴喝从头顶压下,声音微颤,充斥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话音落下,一人御风而下。拂袖间,一道光刃攻向江善唯,将他从仙鹤背上击飞!
  曲悦忙不迭祭出琵琶,信手一拨,音波交织成一张弹力十足的网,兜住江善唯。
  曲悦疾步上前,将惊魂未定的江善唯护在身后,躬身拱手,先下嘴为强:“徐前辈,为何在学院内随意出手伤人?”
  此人名叫徐励,也是学院里的老师,她没见过本人,但看过手册。
  学院内有规定,除了比试和授课,不能私下里动手——当然,居不屈和韦三绝两人有特权。
  仙鹤已被江善唯打晕,脑袋也秃了,徐励为它检查过罢,直接逮着曲悦骂道:“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虐待我的灵宠!”
  灵宠?
  仙鹤在学院内是坐骑,属于共用的,成为“灵宠”,则代表着归属个人所有。
  江善唯躲在曲悦身后打了个哆嗦,曲悦皱皱眉:“前辈,是您的灵宠先动手的。”
  “胡说!”徐励怒道,“我的羽儿出了名的好脾气,岂会先动手!”
  曲悦侧身,将江善唯推出来:“您自己看。”
  徐励一怔,他脸上的伤确实是被仙鹤啄出来的。
  他横眉:“这不是今日的伤!”
  提起来江善唯也恼了:“是它前天啄了我,昨晚上还偷袭我,今日我才来报仇的!”
  “胡说八道!昨天一整晚我的羽儿都跟在我身边,岂有空闲去偷袭你?”徐励被气的发抖,指着周围的仙鹤,“这么多鹤,都长的一个样子,你分辨的出来吗?”
  “它脚上绑了红绳。”曲悦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前两天晚辈与韦师尊比试,曾骑着它回了趟住处。它毁坏了我师弟的药田,晚辈那会儿心急比试,于是绑了条红绳上去,需要一些法力方能打开。”
  “什么红……”徐励低头一瞧,仙鹤脚上果然绑着红绳。
  他又是一怔,旋即摇头:“绝无可能!”
  曲悦问:“为何?”
  徐励冷笑:“它是我的灵宠,只驮着我,岂会听你差遣?”
  曲悦迟疑:“请问您这只鹤筑道基多久了。”
  徐励答:“四十年整。”
  “的确不是它。”曲悦呼出口气。
  “师姐……”江善唯瞪圆眼睛,“我认错了?”
  徐励厉声道:“承认了吧,我知道原因,我将韦长老从大雪山请回来,你恼我!”
  原来是他,他不说曲悦还真不知道。
  她就没想过去调查,不在意。
  她笑道:“前辈误会了。的确不是它,但并不是我家师弟认错了,是您的灵宠故意来挨打的,与我家师弟无关。”
  “你……!”徐励指着她,气的手抖,“走,咱们去长老院说理去!”
  ——
  天上城,长老院内。
  长老们恰好正在开会,坐了一屋子的大佬,独缺韦三绝。
  当徐励将秃头仙鹤抱进去时,众长老都不忍直视。但瞅一眼江善唯的脸,又觉着仙鹤被打死也是活该。
  毕竟人和鹤比,当然是人更重要。
  听徐励讲完始末,坐在右一的窦长老点点头:“平时连我们都使唤不动白羽,不可能去给曲姑娘当坐骑的。”
  长老们纷纷附和。
  坐在上首的居不屈则指着江善唯的脸,好笑道:“那你认为,江小友会为了报复,将自己脸搞成这样?”
  长老们又纷纷附和。
  窦长老望着房顶呵呵一笑:“那就不清楚了,鹤心亦猜,人心难测啊。”
  曲悦知道窦长老讨厌她,先前就是他一直反对自己留下来。
  因为九国试炼原先是由他主要负责的,是个大肥差,能捞许多好处。
  曲悦来了以后,等同抢走他的收益进项。徐励会去大雪山请回韦三绝,八成也是受了他的指使。
  曲悦并不打算反击,自己空降来此夺了别人的利益,被记恨是正常的。但想将江善唯送去戒律堂受罚,想太多。
  她拱手道:“各位长老,毁坏药田、啄我师弟的,的确不是白羽。那只贼鹤没有白羽的修为。”
  窦长老一眯眼:“你承认是你们蓄意报复了?”
  曲悦沉吟:“晚辈以为,是那只贼鹤欺骗了白羽。知道我师弟今天会去报仇,处心积虑骗白羽过去故意挨打。主人与灵宠间存在感应,徐前辈寻着感应而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那只贼鹤,是想陷害我师弟。”
  徐励听的发笑:“真能胡扯,鹤若这般聪明还是鹤吗?我的阿羽已经是全学院灵智最高的鹤了!”
  曲悦面向居不屈:“晚辈猜的对不对,等白羽醒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烦请居掌院将咱们学院负责教养仙鹤的前辈请来。”
  居不屈特别配合:“去请周夫子。”
  一刻钟后,周夫子来到长老院。
  瞧见地上躺着的秃头白羽,猛吃一惊,狠狠剜了江善唯一眼,与徐励同仇敌忾的模样。
  但当周夫子将白羽唤醒,与它交流过后,他的面部表情相当精彩。
  “怎么说?”一众长老好奇的很。
  “是这样的……”周夫子颇有些哭笑不得,“白羽呢,它夜半时见到一只叫做皮皮的仙鹤,原本非常不起眼,忽然筑了道基。它很好奇,询问皮皮原因,皮皮便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得了机缘……”
  皮皮将脚抬高,让白羽瞧瞧自己脚上的红绳,说自己被曲悦的师弟挑中,每日陪他练功。
  只要假装和他打架,打输了,被他揍一顿,就会赏它一颗丹药疗伤。
  它吃了三颗就筑了道基。
  曲悦的父亲是渡劫期大佬,她的师弟看着蠢蠢的,但手里肯定有好东西,于是白羽相信了。
  它也想得到一颗灵丹突破三阶,就拿出一瓶珍藏许久的固灵水,和皮皮交换一次。
  好说歹说了半天,皮皮勉强答应了。白羽便施法将它脚上的红绳解开,给自己绑上,跑去皮皮的窝里蹲着,等着江善唯上门。
  才有了刚才那出。
  众长老:……好鸡贼的鹤!
  江善唯嘴角抽搐,怪不得自己今天能打赢!
  秃头白羽可怜巴巴的看向江善唯,泪眼汪汪,自己都没毛了,被打的这么惨,丹药呢?
  骗子哦。
  “好聪明的鹤。”周夫子哈哈笑着离开,招呼门外守着的道童,去寻找那只仙鹤。
  曲悦摊手:“看吧,晚辈说了,是它自己送上门来挨打的,不能怪我师弟吧?”
  徐励窘迫,在白羽光秃秃的脑袋上锤了一记:“蠢货!”拖着它走了。
  窦长老的脸色也黑如锅底。
  居不屈想要拍桌子大笑,但还得保持庄重,抚着小胡子淡淡道:“一场误会,没事了。”
  曲悦准备带着江善唯离开时,被窦长老喊住:“曲先生留步,我们正好在商讨与你有关的事情。”
  曲悦驻足,给江善唯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回去。
  窦长老问:“九国试炼团队赛的人选,你还差一人吧?”
  曲悦答:“是的。”
  窦长老看向居不屈,居不屈清清嗓子道:“窦长老推荐了一人,本座和诸位长老都觉得合适。”
  曲悦点了点头,她原本就在发愁第五人,听听学院长老们的推荐也好。
  “行知。”窦长老喊道。
  自殿外走进一人,身穿滚了两道蓝边的弟子服,提着一柄银雕剑稳步上前:“掌院,各位师尊。”又转身正面朝向曲悦,“先生。”
  “这位是?”第一眼给曲悦的印象不错。
  “晏行知,窦长老的亲传。上一届九国试炼,他是剑道比试单挑组的魁首,一剑败了炙炎学院选送的弟子,就一剑。”居不屈竖起一根手指,特别骄傲,“同时,也参加了团队比试。”
  输得很惨就不提了。
  曲悦点头,个人实力很强,不输给夏孤仞。同时很有经验,的确是个好人选。
  但九年前能拿到魁首,说明已是三品巅峰,怎么没突破?
  居不屈知她疑惑:“他七年前就突破了四品,在外游历,岂料遭了天魔教攻击,受了伤,修为又跌回三品了。”
  窦长老接着道:“昨日回到学院里来修养,我突地想起,你恰好还需要一个人。”
  居不屈目露慈爱:“行知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无论各个方面,都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窦长老的话曲悦不听,但看居不屈的态度,以及一众长老满意的模样,此人的来历品性应是靠得住。
  但曲悦没有立刻应下:“晚辈这两日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过几日吧,过几日晚辈需要考核一下。”
  居不屈道:“没问题。”
  ……
  曲悦出了长老院,立刻去往妲媞岛上为君执疗伤。
  一待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当她回来时,见到江善唯手里提着柄剑,卷发上满是晨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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